仙门优雅杀猪by青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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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大雨因为剑气震动嗡鸣!
天穹之上,似对此剑气震动有所共鸣,云动雷鸣,紫色的雷电仿若要将阴云割裂,一道紫色雷化作巨柱从天劈下,雷落一棵璀璨开放桃花树上,火光骤然窜起!
宴几安为此分神之际,余光猛然瞥见面前之人一跃而起,他心神一凝,几乎同一时间被逼退数步——
若此时此刻有云天宗弟子在此,必然难以置信,区区青光剑,此时被青绿色木属性剑气包围,迸发前所未有的凌厉!
几乎是下意识,宴几安祭出本命剑,青铜铃乱,“呛”地一声巨响,那绝世神兵打横硬接下青光剑一击!
“日日!”
低沉的声音难得染上急切,可惜很快就被掩盖在暴雨声中。
南扶光根本听不见。
她也不想听见。
青光剑好似有无限的力量,又像是被镶嵌了个谬诞法器,伴随着南扶光身后桃花岭万木震动,似所有的木属性在此刻被凝固化作天地灵气集中于她手中的青光剑上——
“一桩桩,一件件,从炼气至筑基,我南扶光这一路走了整整一甲子!她鹿桑凭什么单只用三旬!就因为她是神凤,她得到天道或是云上仙尊偏爱?!”
剑法是寻常的剑法,只是舞剑之人身法、力道与识海之力犹如神助,宴几安接下她数招,惊也感到虎口因强力震动发疼!
紧接着眼前一花,当宴几安抬头,只见眼前之人已腾升半空——
罡风起,天地鸣。
南扶光只觉得眼前仿若出现一卷卷的书卷,过往所有阅读过的、无论是否掌握的剑法古籍一一展现在她的眼前,心剑合一的刹那,那些古籍被狂风翻飞展开——
一本荒古剑法似摊开凌乱的书页,金色的字跳跃浮现于半空。
与此同时,南扶光感受到了肝脾部位独特的震动与疼痛。
木属性的绿色灵气在体内运转,犹如青龙,彼时代表东方青龙七宿与肝脏共同旺相,“震之气,木之精”,所有的木属性精华被南扶光自主收纳入胸腔——
“天三生木,地八成之”,在相关古籍中,肝脏对应木属性,又于周易对应震卦。
震又为雷。
雷鸣草木生生不息中,南扶光便如此突破金丹期初期,迈入金丹中期。
手中那把平平无奇青光剑光芒大甚,青色的木属性剑光一拢而散,如漫天萤火,紧接着有数光点在她身后凝聚,拉长,逐渐化作剑身模样……
万剑阵法!
至此,宴几安心神震动,她怎么会……何时!
三界六道无人不知,云上仙尊宴几安为当前第一剑修,自小单纯金灵根使他被誉为剑修天才,而万剑阵法正是其无旁所授专有剑阵!
这剑阵并非什么了不起的荒古秘籍,曾经也就随意摆在陶亭书房桌案,修炼歇息时南扶光拿来翻阅,宴几安也只是随意她翻动——
莫说当时南扶光只是筑基期,哪怕她如今已结金丹成为金丹期修士,这万剑阵法也绝非金丹所拥有的识海之力可以使出!
眼下一模一样的剑阵被南扶光使出,剑雨从天而降,羽碎剑抵挡剑阵发出阵阵嗡鸣,如此强势攻击之下,竟硬生生将云上仙尊逼退至桃花岭悬崖边——
身后一步为万丈深渊。
剑阵消散。
云崖边,少女执剑而立,剑指立于崖边的云上仙尊。
一步之外抬起头,南扶光微红的眼角因为眯起而有不起眼的纹路。
“师父拿出那虚木洗髓丹前,从未问过我是否需要我的木灵根。”
风吹过无边桃林,树冠发出沙沙声响。
“于我之事,师父只认简单粗暴,如何迅速解便好……毕竟鹿桑是神凤嘛,而我什么也不是。”
骤然落下的语调,云天宗大师姐恢复了冷漠的眼神。
他的行为,并非没有道理。
但不妨碍每当不经意回忆,总是如鲠在喉般不得劲。
总会想着,她是二选一被抛下的那个。
不知道何时山间刮起了风,那风吹过赤雪峰又穿堂而过赤日、赤月两座子峰,呼啸声如天地哀嚎,狂风不止息,吹乱少女柔软的长发,发丝间她的脸色苍白如纸。
“承蒙云上仙尊那日一剑之后又接一掌,是梦确实就该醒来。”
南扶光的声音哪怕在风声怒号中,依然能够无比清晰地传入宴几安耳朵中。
“您可不认那日一剑一掌皆非出自真切杀心?”
认不了。
无法不认。
“日日。”
“别叫我。不想听。”
“闭关之日,我得师尊道陵老祖入梦,师尊提醒我今日有邪祟入侵云天宗,于净潭、轨星阁窃取宗门乃至整个修仙界□□至宝……此物失窃,三界六道或迎大祸,苍生受难,正如当下。”
宴几安不顾南扶光一脸抗拒,开口解释。
“出关后,我再访轨星阁,得知近期内唯有你频繁出入净潭……加之那夜轨星阁我曾与贼人交手,认出他幻化九尾妖狐法相与那日大日矿山你召唤出来的生物完全一致——”
深叹气,他缓缓闭上眼,自认为剖心剖肺。
“我也没有办法。”
宴几安再睁眼,那总也无尘可染双眸竟也微泛红冒出血丝。
“三界六道,天下苍生与你,我只能……”
“我既苍生!”
一道电闪雷鸣于天边炸开,轰隆巨响声中,本被燃烧的那棵桃树迸发冲天火光!
那折射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剑顷刻间上移,直指云上仙尊喉间要害——
“我南扶光既云云苍生!我亦苍生之一!云上仙尊口口声声什么‘天下苍生‘,可有一瞬看我,怜我,望以渡我?!”
锋锐剑尖抵住喉结,暴涨的剑气将云上仙尊修长颈脖划破,到底未脱骨凡胎,鲜红的血液自伤处蜿蜒曲淌……
宴几安一动不动,只安静俯视南扶光,任由大雨倾盆,雨滴落在他的身上,顺着清晰的下颌线流淌滴落,很快将血痕冲淡。
他眼中有所谓天下苍生。
却从始至终无意渡她一程。
什么师徒,道侣,皆不过妄向荒唐大梦一场。
手中握紧青光剑,避水决将她笼罩于无形的防护中,一滴雨,一粒尘不曾侵染,此时此刻南扶光心中无比敞亮,仿若有一把崭新又精良的秤。
“那日我在大日矿山召唤出来的不知名生物,不知去向,不知目的,咬您重伤数日,又或许还因我得入侵云天宗行窃,惹得修仙界不得安宁,叠之过往种种,以此抵您一剑。”
南扶光道,“即日起,为那一掌,云上仙尊与南扶光仅只师徒,过往结契从此便不做数——”
“我不同意。”
“那便请师父还我差点失去的半生修为!”
青光剑扔至而来!
沉重的剑柄重重砸在他的胸口,又“哐”地一下混着尘泥滚落至脚边——
宴几安望向南扶光苍白无血色的脸,她无力地笑了笑。
“那一剑一掌南扶光至今思及仍如芒在背、夜不能寐,要我既往不咎,怕是唯有辛苦师父同等代偿。”
但怎么可能呢?
他还有他的天下苍生。
他还有他与神凤从降世以来就背负的使命。
枯萎的沙陀裂空树等着他去复苏,三界六道等着他去拯救。
南扶光赤手空拳向后再次退后数步,做好了被骂痴心妄想或者失心疯的准备,不料宴几安立在原地一动未动,最后只是弯腰拾起她扔下的青光剑。
白光闪烁,清脆断裂声起,青光剑于化仙期剑修手中应声断至数节。
“知道了。”
三字掷地有声。
仿若并不是跟他讨以等价修为相抵,宴几安就像是曾经无数次听南扶光同他汇报云天宗发生的鸡毛蒜皮琐碎事,平静地点点头,应一声道,知道了。
这次换南扶光哑口无言。
并想问他是不是有毛病。
不顾开出的条件几多离谱,就好像真的得了南扶光“不解除道侣关系”承诺,更像是看不见她一脸错愕清清楚楚地写着“我的个三清祖师爷在上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宴几安丝此时看上去全然心满意足。
漫天的雨水冲刷大地与拍击桃花岭枝叶响动。
他垂眸看了眼脚边碎剑,让南扶光早日去他宝库再取一把合适的、配得上她金丹期剑修的宝器……
顺道再次为手碎瑶光剑之事表达歉意。
他现在道歉简直有了经验,十分顺口,甚至颇为真诚。
搞得南扶光有了一种“我在为后人栽花”的道德飞升感。
外放的暴躁情绪都来不及收回,茫然地眨眨眼,只见云上仙尊立于原地,终于肯抬手给自己一个避水决和除尘决。
目的达到就不必再故作苦情,上一秒的落汤鸡又恢复了往日道骨仙风、睥睨众生的模样,方圆数丈皆笼罩在强大的避水决之下,云上仙尊对她道:“风雨急骤,日日,且回去罢。”
南扶光:“……”
南扶光:“?”
南扶光被云上仙尊一套行云流水、不顾他人死活的操作弄得云里雾里。
她机械地转身,意外地发现身后洞府窗棱上长出来个正斜靠着的人,身形高大且双腿过长的男人如同一条过大的蟒蛇,盘踞于她的窗上,将很宽敞通透的窗前塞得满满当当……
先前那本书摊开落于其膝盖,南扶光目光扫过时,他正慢吞吞捏着一页泛黄书页,准备翻篇。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看进去了。
此时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他抬头望过来,隔着雨幕与南扶光短暂视线交错。
“从刚才就一直在那了。”
略微嘲讽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宴几安嗓音薄凉。
“似担忧我们一言不合,我会再对你拔剑。”
南扶光眨巴了下眼。
“莫说寻常一个凡尘杀猪匠,如今三界六道还未曾遇见一人可抬手用普通兵器接下我用羽碎剑出手一剑……日日,此人绝非善茬,你平日多加提防,要学会自行分辨善恶是非,莫遭他人利用。”
不远处的男人好像是在暴雨间隙中听见了对他的诽谤。
茫然地用手指了指自己,表示疑惑,他看上去天底下最无辜的样子。
南扶光耳闻身后一阵青铜铃响,是云上仙尊御剑离去。
天空响起一道闷雷,紫色雷电只照亮天边一隅,而后那亮起来的地方又迅速黯淡沉寂。
南扶光回到洞府,将吾穷的信封扔至桌案。
刚刚被诽谤“绝非善茬”“居心叵测”之人从里间慢吞吞走出来,手中还握着一块看上去像是用来擦身的干布。
“?”南扶光微侧过身,扫了眼男人手中多余物件,问,“什么意思?”
杀猪匠凑近了,看她浑身上下连一根发丝都没湿,明显露出个疑惑的表情——
随后被云天宗大师姐比较暴力地一把推搡开。
“区区避水决!”
“……”
“我初生气旋识海那日起,便再也未淋到过一滴雨!”
“嗯?”
“‘嗯‘什么‘嗯‘,你质疑我在撒谎吗?”
“……”
杀猪匠似思考回忆片刻,心想难道不能质疑吗!
那日替我收后山衣服的时候明明……
他眉毛垂落,满脸真诚。
“不敢。”
两人之间陷入短暂沉默,杀猪匠放下那干布,想了想夸奖她方才使出的剑阵很不错,大日矿山时她有这么猛也不至于被段南追的抱头乱窜。
说到这,南扶光才后知后觉想起相关之事,要说个来龙去脉她倒也说不明白,也不知道当时是什么情况,气急了,眼前居然浮现剑法,紧接着肾脏剧痛,似有一股气在逆行横冲直撞——
然后她就金丹中期了。
真的金丹中期了。
像是吃了什么禁药,使出万剑阵法,可以看得出宴几安也被她惊得够呛……
突破金丹中期甚至使用万剑阵法,这项成就若是传出去无论如何怕不是要颠覆修仙界对于普通剑修上限认知,如此成就,换过往,她必然围着他讨要夸奖与奖励的。
现在却是不能也不想了。
如今修仙界青黄不接,人人谈突破色变,南扶光的金丹中期来的突然又突兀,她也不敢与外人道,生怕被拉去开膛破肚,现场解剖识海构造。
于是来不及喜悦自己的突破,南扶光硬生生换个话题:“宴几安说你不是好东西,让我多加小心。”
“不算完全错。你是可以小心些。我没意见。”
南扶光响亮地“啧”了声,翻了个白眼,踢了近在咫尺凑在跟前的杀猪匠一脚,“话说回来,轻易化解化仙期剑修一击杀招确实不太对劲,雨停了你跟我去一趟辨骨阁——”
“那是什么地方?”
“鉴定你是不是修仙入道界沧海遗珠的地方。”南扶光叉着腰道,“勿论东西两岸,凡正规宗门均有设置辨骨阁,有资格修仙入道人士入辨骨阁一测,可知灵根构成甚至灵骨雏形……前段时间云天宗山摇地动,辨骨阁被炸穿宝鼎便是那神凤降世所造成,若你能闹出比鹿桑更惊天动地的效果,我也算是扬眉吐气。”
杀猪匠挑眉,无声回望,仿若在问:你扬眉吐气跟我有什么关系?
南扶光面无表情扬起手。
“哎。”
杀猪匠垮起一张狗脸,侧身躲开。
“去去去,去。”
第66章 杀猪匠,五灵根
南扶光把剑抵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云上仙尊喉头上时, 云天宗宗主谢从正与各阁长老进行日常议事,自修仙界大乱以来,作为仙盟第三大宗,他们总有处理不完的麻烦事。
今日主要商讨的为仙盟「翠鸟之巢」管辖下的玄机阁再次来密函借调南扶光, 记忆中, 自南扶光这号人出现于云天宗, 这已经是玄机阁第二次管云天宗要人……
上一次,南扶光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离开云天宗膳食堂大娘都怕吃不惯的小丫头。
这一次,再不给就有些不识抬举了。
但谢从也是真的不舍的给,年轻的金丹期修士珍贵如宝, 再有现今困境, 人人自危不敢轻易突破, 云天宗大师姐身价已水涨船高。
今晨谢从发现自己的眉毛都有一根染了白,此时愁眉苦脸, 正叹息明日可能就要成为白眉道长, 忽然感到天边雷鸣异动, 远在赤日峰、桃花岭方向,有剑气暴涨征兆。
谢从当即离桌,顶着暴雨外出一探究竟,一眼看见桃花岭方向绿光大盛,有六把光剑悬浮于空——
竟是云上仙尊的万剑阵法。
“……”
云天宗宗主当即就想仰天长啸。
百思不得其解之前自己一番劝说告诫, 劝云上仙尊好好重视他的爱徒兼道侣,他到底是哪句话的语序或语调出了问题, 使得云上仙尊把“珍惜眼前人”理解成“斩草要除根”?
那边「翠鸟之巢」在管云天宗要人, 殊不知他们书涵前脚刚到,后脚人已经被云上仙尊提剑追上洞府门前围堵抹杀……
仿佛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天要亡我云天宗。
云天宗各阁长老也是少见宗主着急忙慌一掀道袍下摆跳上佩剑,谢从乃一届符修, 自诩御剑飞行若非天生身姿卓越有鲁莽嫌疑,如今他一把老骨头倒是优雅也不要了。
谢鸣追出来问他上哪。
谢从回他杀人了。
随后追出各阁长老正好听见这没头没脑的三个字,均是满脑袋问号,正欲追问见谢从御剑腾飞——
可惜还未飞远,便闻剑铃阵阵,远远只看见云上仙尊踏羽碎剑御剑飘然而至,落于云天峰崖岸之上,一转头看见谢从如丧考妣。
宴几安浅浅皱起眉:“怎么?”
谢从几乎是从剑上跌落,满脑子都是“完了啊”,一转头对身后各阁长老宣布:“杀完了。”
云天宗也完犊子了。
宴几安这平日里像是没长嘴的反而成了长老们的嘴替,声音冷淡又问:“你在说什么?”
谢从不敢直奔宗门宗祠去观看南扶光命星如今是否陨落,只恨铁不成钢望着宴几安:“仙尊呐,老夫那日与您掰开了揉碎了细说那南扶光虽相比神凤略逊一筹非绝佳天选,但这些年她伴您左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怎可击杀一次不成后再上门将其绞杀,使得还是万剑阵法这般狠决手段——啊,您这是——真的是——”
云天宗宗主痛心疾首。
宴几安在听见“南扶光”三个字时就开始皱眉,皱着眉听完,终于明白是这老头误会了什么,下意识往赤日峰方向扫了一眼,随后转回头,十分无奈道:“没有。”
谢从:“没有什么没有?”
宴几安道:“没有杀她。”
谢从松了一口气。
宴几安道:“万神剑法是日日使的。”
谢从有一会儿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宴几安抬了抬颈部,把没有施用术法愈合的剑伤展现给所有人看,淡道:“是她想杀我。”
众人瞬间鸦雀无声。
谢从用了比较久的时间才把南扶光,金丹期,万剑阵法,南扶光想宴几安几个关键词联系到一起,半晌百感交集……
一边恨不得昭告天下来看我云天宗大师姐风采金丹期的万剑阵法吓死你们,一边痛惜事到如今这人更不想借给「翠鸟之巢」,谁知道他们用得好用了还舍不舍得还来。
至于云上仙尊本人的安危——
他现在好好站在这,动手的和被动手的大家都还活着,那就没什么好讨论的。
宴几安加入议事阵容,一目三行扫过「翠鸟之巢」信函,短暂蹙眉又松开,扣下信函,无可无不可。
谢从拿不准他的意思想要询问,这时候有个传话跑腿的内门弟子敲门进来,看一屋子的云天宗大人物吓得缩了缩头,小声对谢从道:“师父,大师姐传信,请命带人入辨骨阁。”
云天宗宗主云里雾里,望向宴几安——
怎么,刚才那般动静是你们师徒决裂,从从此南扶光叛出师门,自立门户啦?而且这么快就不知道上哪找着个愿意投入她门下的关门弟子?
“不是。”宴几安像是完全猜到了谢从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平静道,“是我让她带那个杀猪匠去辨骨阁。”
谢从心想,那杀猪的之前一剑破了化仙期剑修的杀招,确实离谱,去也去得。
宴几安:“看他身形与那日轨星阁失窃时贼子相似。”
谢从:“……”
确定不是夹带私货吗?
谢从:“除您之外还有轨星阁主事知更与他交手,他能认出来吗?”
宴几安摇摇头。
谢从“哦”了声,除此之外还若有所思,搞不明白这赤雪峰剑修一门惯有的师徒关系之错综复杂——
这南扶光与云上仙尊一来二去闹得这般难看,互相摆出剑阵几乎撕破脸皮,怎么她还能听他的话带人去辨骨阁啊?
也没多想,谢从就顺嘴问了出来,当下看见宴几安先是一愣,随后双眸如点漆一亮,转过头来望着他。
谢从:“?”
宴几安:“以前没发现,你说话还算好听。”
谢从:“……”
云天峰。
雨停了。
再此前往欲踏足辨骨阁,南扶光心情复杂,大概是因为在她对此地所有的记忆没有任何一项是美好的——
木、水、火三灵根属性绝非上等天赋,无灵骨生成这件事,更使她耿耿于怀。
幼时曾经为了隔壁同门师妹的灵骨雪兔羡慕到半夜捂在被窝里偷偷哭,长大了亲眼见证神凤的灵骨如何壮丽伟大炸穿辨骨阁宝鼎。
南扶光曾经确信这世上若有天道,那天道他老人家必然是眼睛长在屁股上,不然她那么努力,凭什么连个灵骨都没有,哪怕只是一只没用的火山鸡也好……
南扶光在脑海里第八百次埋怨辨骨阁风水有问题时,已经带着杀猪匠至辨骨阁门口,自从上次鹿桑炸穿了此地宝鼎修葺好后,尚未到每年外门弟子升格至内门弟子的时间,整个大殿尚未启用,一切都是崭新新的。
辨骨阁前,已有一些下了学、喜爱看热闹的弟子聚集,皆是不知从哪听闻南扶光要带那外来杀猪匠前来辨骨阁辨识灵骨,赶来看热闹的。
如今内门弟子大多还是修真世家子弟,从小受到熏陶凡人不值一提,更何况区区一个杀猪匠……桃桃见到其本人之前都掩着鼻子问南扶光,师姐您把这等匹夫放置洞府,榻子上不得一股猪肉味儿吗?
奈何此杀猪匠非同寻常。
此人曾经二次出手夺走云天宗弟子配剑,第一次打得谢晦小脸通红好几天再也没配剑出门,第二次更是离谱,他当下了宴几安的攻势——
那可是宴几安。
莫说凡人,就连修仙界对其也是习惯仰望,化仙期修士与他们云泥之别,普通修士在其脚边仿若蝼蚁。
这杀猪的凭什么?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三界六道出了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修道奇才?
南扶光靠近辨骨阁,人群里热情或者不情不愿地含着“扶光大师姐”“大师姐”和“日日师姐”等各种称谓,她背着手一一点头从他们面前飘过,这时候,一个还输着双环发髻的小师妹”哎”了声,微微瞪圆了眼望着南扶光。
后者顺势望去,小师妹叫什么已经不记得了,就看道袍样式大约是谢鸣的弟子主修符修,这会儿她眨巴着眼问南扶光:“师姐看上去不一样了。”
稚嫩的童音直白又天真。
众人闻言左瞧瞧又看看,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区别,直到南扶光弯下腰摸摸小姑娘的头,笑着道:“是不一样了,我金丹中期了。”
话语落下,南扶光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此时无声胜有声。
当整个辨骨阁前空地安静的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她扬起的唇角翘得更高,尽管其他人此时此刻看她犹如看着一头从天而降的怪物——
在这个仙盟发出正面警告禁制突破禁制冥想的禁忌时期,连炼气期修士都不敢轻举妄动,现在来个金丹期告诉他们,她刚刚突破了金丹初期?!
啊???
南扶光直起身,在这一刻才叫真正的意气风发。
身后传来一声短暂嗤笑,南扶光微侧过身问身后的男人:“笑什么?”
“你好得意。”
“是有点。”南扶光点点头,“但你不可以因此狗仗人势。”
杀猪匠不说话了,在他纠正南扶光的没礼貌用词之前,两人身后传来熟悉的剑铃轻响,顷刻间,他便看见面前原本得意洋洋的少女勾起的唇角掉了下去。
身后有人唤了声“日日”,云天宗大师姐转过身时不仅脸上的笑容都没了甚至微微蹙眉——
她看着云上仙尊带着脖子上显而易见的剑伤招摇过市于羽碎剑上落下,向她走来。
如方才二人并未有过任何的争执,宴几安上下打量她,问道:“什么金丹中期?”
按照道理,化仙期的修士能够轻易看穿比自己低阶修士的修为,更何况区区金丹期,但宴几安却向来看不透南扶光——
从她于筑基期突破至金丹期那日起,他便看不到了。
以至于上一次他甚至对此一无所知,直到南扶光自己坦白。
宴几安不是没有试图查过古籍资料,却无论如何查不出缘由。
宴几安出现让这件事变得不那么有趣。
南扶光不想搭理他,更不想回答他的问东问西,现在就连他“现在突破很危险”这种话也觉得虚伪又烦人,索性以“开玩笑的”敷衍过去。
她态度过于明显,这让已经向她靠近的云上仙尊脚下一顿。
隔着几人距离他站定望着她,阳光之下那雪白的修长颈脖上剑伤鲜红,他眼底有一点点不知所措的茫然。
南扶光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渡鸦似的又黑又沉默杵着的杀猪匠。
后者“哦”了声,才问:“能进去了吗?”
其实南扶光并不是没和杀猪匠讨论过他身手诡异这件事。
毕竟在大日矿山的时候他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修仙入道天赋,并且对此相当不屑一顾——不是那种得不到就要毁掉的不屑一顾,他是发自内心的不喜欢。
讨论的结果就是杀猪匠总结了一夜,最后第二天早晨站在南扶光的窗前掀开短打给南扶光看他胸口上的洞——
洞是还在的。
只是整个动作行为逻辑过于猥琐。
清晨醒来还迷迷瞪瞪的南扶光还没彻底反应过来就看见的皮囊不错的男人站在自己窗前宽衣解带,差点吓成神经衰弱。
杀猪匠一边用因为熬夜有些沙哑的嗓音嘲笑她,一边解释他怀疑他如此有作为可能是因为这会儿身上怀揣着大日矿山那两只未知生物其一。
南扶光恍然大悟,没有否定这个猜测。
以至于此时此刻,在走入辨骨阁时,两人还在小声蛐蛐——
“他怎么来了?”
“我怎么知道他怎么来了?”
“你把我答应来辨骨阁的事告诉他了?就那么迫不及待想要邀功吗?嗯?”
“……你是不是找打?启用辨骨阁不用往上申请报告吗?往这一站推开门走进来那叫什么?”
“叫什么?”
“非法闯入。白痴。”
顺着青石板砖往里走,杀猪匠撇开脸,露出了轻蔑的表情,这表情并不单纯针对南扶光,而是平等地送给在座每一位修仙入道人士。
“如果我肚子里揣的不是壮壮而是那只九尾狐狸,前面那个大鼎映照出来的灵骨法相拥有九条尾巴,就有麻烦了。”
“……你以为映出壮壮的法相就不麻烦了吗?”
“你师父会当场拔剑。”
这对话瞬间回到了当初南扶光缠着杀猪匠交友的那段时间——
杀猪匠曾经三番两次询问南扶光关于“我和你师父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水”这种问题,当时的南扶光都觉得这人十分荒谬并回答当然选择站在岸边看她又淦不过宴几安……
今日,她发现自己在给出一样的回答前,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