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优雅杀猪by青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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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只蹄子迈开一阵狂奔,粉色的猪仔冲向蹲坐在空地上的开明兽,在所有人尚未反应过来之前,用结实敦厚的幼崽身躯给了另一个幼崽一击结结实实的“蛮猪冲撞”!
开明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它一屁股怼出三丈远!
这一摔结结实实摔了个懵逼,开明兽翻身爬起来甩甩脑袋,九个脑袋转向壮壮,目露凶光,四只脑袋在呲牙,五只脑袋在哈气!
壮壮刨蹄子,发出响亮的哼哼:你过来啊!
——然后施法被迫终止。
南扶光从后将猪仔一把捞起,一巴掌拍在它的屁股上:“闹什么,看不见人家食肉动物还九个脑袋,一只脑袋来一口你连骨头渣子都不能给剩一节!”
壮壮待在南扶光怀里,扭头冲着开明兽响亮地“呸”了声!
南扶光面瘫着脸,两根手指十分熟练地一把捏住它的拱嘴。
手动闭麦。
“前两日闻言你想养灵宠开解心情解闷散心。”
此时,宴几安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舌头,解释道,“我去净潭取来诛邪辟火羽衣,归还昆仑山脉栖居部族,为表谢意,他们予我这只开明兽。”
南扶光抬头看向他。
“送你。”
在南扶光的注视中,不知为何,云上仙尊竟有些紧张,他停顿了下,半晌,有些不自在地撇开视线。
他清了清嗓音。
“望你能开心些。”
南扶光视线移动,再次落回蹲在不远处地上的开明兽。
很可爱,很珍贵,小时候毛茸茸长大了还战斗力爆表,一爪子拍死一个炼气期脆弱符修没多大问题,这玩意送去黑山早市估计所有人都得匍匐在她的脚下跪着报价——
南扶光:“拿走。我不要。”
人群因为诧异安静了下。
开明兽像是听懂了,九个脑袋猛地拧过来震惊地望着她。
在场好像只有壮壮在真情实感地为这五个字欢欣鼓舞。
而宴几安像是早就意料到她会这样说,那张素日里总是冷冰冰的面容露出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在众人诡异的目光中他唤了一声“日日”,告诉她开明兽幼崽自幼生存在同族族群中,一旦离开且沾了生人气,便很难再重新融入回自己的族群,它可能会在被扔回去的第一天就被同族群起而攻之咬死。
“谁把它带走的谁负责,你可以自己——”
“你曾几何时见过龙族骑乘开明兽代步?成何体统。”
“……”
她是没见过。
严格来说她连正经的龙都没见过第二条。
这完完全全是在她的知识盲区疯狂道德绑架——
“你可以收下,往后你依然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这什么都不代表,只是为师赠予你的灵宠。”
宴几安弯腰,拎起还蹲在地上懵逼状难以置信自己被当球踢来踢去嫌弃谁也不要的开明兽的后颈。
“不要就杀了。”
他递出手,递出那蜷缩着四条小短腿的灵兽幼崽,至南扶光眼皮子底下,它像沙袋似的在他手中摇摇晃晃。
“日日,我只是想让你开心。”
赤日峰,桃花岭。
“然后你就收下了。”
杀猪匠看着不远处伸着脖子蹲在角落里用壮壮的陶瓷食盆舔羊奶的小猫咪。
“还给它取名叫‘龟龟‘。”
“……九个脑袋九条尾巴,听过九九归一吗?叫‘归一‘也太狂妄了,小孩子名字太大养不活,所以叫‘龟龟‘有什么错?”
男人低下头,茫然地看着脚下方才南扶光特地用树枝写给他的“龟龟”二字,心想是你不识字还是我不识字?
南扶光抱着膝盖蹲在“龟龟”二字旁边,脑袋放在交叠的胳膊上。
她看着远处角落里舔羊奶的开明兽,在另一个角落里,是学会了用屁股对着她这招、正在生闷气的壮壮。
“壮壮不高兴了。”头顶上的人懒洋洋地宣布这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出来的事实。
南扶光掀起眼皮子扫了他一眼,警告他不许拱火。
杀猪匠收回落在角落那只猪身上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开明兽确实是离开族群就不可能再回去,你师父不管不顾带它回来是没素质,但介于跟龙族没什么素质可讲,所以这就算了,硬塞给你你收下也算善举……但如果偏心眼——”
“嗯?”
“我会带着壮壮离家出走哦。”
“……”
南扶光白了眼笑眯眯俯视而来的男人。
半晌在他的目光注视中骂了他一句“有毛病,有本事你现在就走”一边拧开脸,她感觉到自己的耳根在发热升温。
毫无理由,全无道理。
第72章 他杀死过你(女二戏份偏多但有重要线索建议不跳)
残阳映着黄昏降临, 当南扶光与杀猪匠友好讨论关于“人心本来是长偏的”“但若一碗水不能端平要什么二胎”等艺术话题时,他们并不知道,一则新鲜热乎的爆炸新闻出现在《三界包打听》流动版——
【敬告各位近期看云天宗颇为不爽众道友书:今日昆仑山脉诞生罕有白化开明兽幼兽,被云天宗神秘人士(温馨提示:剑修)虏获赠予另一神秘人士(温馨提示:还是剑修)】
正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
「啥玩意?真龙送了神凤一只白化开明兽幼崽?真的假的?在这种修仙界陷入困境时刻, 恒月星辰与晓辉之日总算准备升温感情?日月同辉, 指日可待?携手复苏沙陀裂空树?!」
「…………救命, 一楼辣眼睛,我点进来不是为了看无孔不入的龙凤党搁这见缝就钻的。」
「回一下一楼道友,望你知,云天宗有三名剑修:云上仙尊, 神凤, 还有云上仙尊现世既定道侣。」
「什么意思, 我被说迷糊了,那开明兽到底送给谁了?」
「南扶光呗。」
赤月峰, 竹林中, 鹿桑席地而坐, 面前是一卷展开的《三界包打听》,她一只手撑着下巴,一边警告自己不要再看奇奇怪怪的帖子,一边又忍不住拼命往下翻阅回复。
宴几安送给南扶光开明兽这么珍贵的灵兽这件事,果然很快就被爆料出去, 在其他修士对开明兽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羡慕嫉妒恨中,居然有更多的人是在感慨, 云上仙尊竟还与那个南扶光在一块?
那神凤呢?
神凤怎么办?
鹿桑无数次看到“神凤”以及“鹿桑”关键词, 看着那些一无所知的其他宗门修士对云天宗发生的一切脑补了一出三角狗血大戏,她几乎想要发笑——
但也不太笑的出来。
毕竟关她什么事呢?
从头到尾就跟她没有多大关系。
——口口声声说着什么“真龙”与“神凤”的老黄历,沙陀裂空树枯萎了多少年, 云上仙尊亲口说过,过往关系皆不继存。
背靠着身后翠竹,鹿桑盯着天空有些发呆,一会儿想到方才那帖子一会儿想到开明兽,那样珍贵的灵宠,直到方才扶光大师姐将它拎走,大家还议论纷纷,说它长相真是可爱又威风。
身体蜷缩起来一些,鹿桑多少有些后知后觉,原来那三人师门的尴尬有朝一日也会落在她的身上,当她的师父不辞万里路给她的师姐带来礼物,而她站在人群外,如同任何一个身边的同门路人——
惊讶着,羡慕着。
什么也没有得到。
鹿桑抱着膝盖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被喧闹声吵醒,她困惑整个赤月峰除她之外也没别人居住,揉揉眼睛站起来,她仔细侧耳倾听,竟然好似听见有集市喧嚣的声音。
这声音于她来说并不陌生,被云上仙尊捡回云天宗前,她也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逢年过节也要赶集养家糊口……
出于好奇鹿桑在茂密竹林七拐八拐,等到她自己都快转迷糊了,忽见前方有光亮,冲着光亮走去,从完全陌生的竹林另一端走出时,她因为诧异瞪大了眼——
她真的看见了在赤月峰悬崖边的集市。
集市上人来人往,均着普通凡人衣衫,卖糖人的,卖橘子的,吆喝米酒酿的,摆摊手工艺品或者胭脂水粉的……
琳琅满目,应接不暇。
心中知道这并不寻常,鹿桑还是好奇靠近,路过一个算卦摊子,破破烂烂的桌子支着歪歪扭扭的旗帜,上书一个简陋的”每日一占”四字,守着摊位的是一位年过花甲、缺牙且皮肤蜡黄的老头。
老头脑袋上戴着一顶破破烂烂的帽子,盖住半边额头,像是最落魄时的济公造型。
“姑娘,走过路过,算一卦吧?”
那老头身着拙劣模仿道士的明黄道袍,若是过去鹿桑怕是看不出来,如今她已入道门,自然看得出这人打扮不伦不类,绝对是个骗子。
她看也不看要往前走,没想到刚走出两步,突然手腕被人从后一把擒住——
她吓了一跳,转过身去,这才发现那老头居然不知何时翻过了破烂桌子,无声无息出现在她身后!
“姑娘,算一卦吧?”老道咧嘴笑,露出一口不争气的黄牙,“老夫看出来,您最近可是有一段不同寻常的经历。”
从于魔兽口中死里逃生,偶遇云上仙尊,炸掉云天宗辨骨阁宝鼎开始——
她的每一段经历都不同寻常。
鹿桑翻了个白眼想走,这老道却抓着她不依不饶,见她不肯理,笑了笑,压低嗓音故作神秘:“这位道友,您最近的命星曾陨落过。”
微微一愣,鹿桑停下欲离开的步伐。
她回过头,半晌后,十分无奈:“老人家,不知道您是何来山鬼精怪,既然看了我身上的云天宗道袍,那便速速离开莫要蹬鼻子上脸,在我这胡说八道——”
“嘘。”老道双指点了点她的眉心,“命星陨落,天知地知我知,唯有你,不知。”
“……”
鹿桑彻底无语了,不耐烦地想要拂袖离去,奈何眼前老头上了年纪怕是经不起她推搡,只得耐着性子同他解释。
“天知地知,您可知修仙入道之人,以命星与天顶星共建星盘轨道?老人家,命星陨落人就死了——你懂我的意思吗?你骗人可以,但是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说她死过,这真的很离谱。”
“三界六道,纬度纵横,可进可退,阴阳交错。”
老道语气淡了些,说来也怪,他一不怪笑,猥琐感骤然下降,竟就显现出一丝诡异威严。
“老夫道你命运陨落过,可不一定是在你所熟悉的时间线。”
“……什么?”
鹿桑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而就在此时,老道摘下了头上那顶破旧的帽子。
鹿桑无意间瞥间额上眉心一点血红,顷刻间心神大震,收起上一秒的蔑视——
只因眼前之前乃故人……
道陵老祖!
寻常讲经授道时,除却教鹿桑普通修仙界知识,宴几安更多的会说一些只有恒月星辰和晓辉之日能够知道的事,关于沙陀裂空树的历史,还有过去发生过的事。
其中不可避免地会涉及到他自重新降世,便于梦中受教于一名称号“道陵老祖”之大能前辈,是其告知他过去之事,未来使命,梦中传授剑法与炼体之道,助他平步青云,顺利步入化仙期成当今三界六道万人敬仰的云上仙尊。
道陵老祖来无影,去无踪,梦境中化百千身法相出现……
唯一的特征,便是眉心一点红。
猝不及防见师门祖师爷,鹿桑脸上表情千变万化,心中更是五味陈杂,惧怕中又微妙如见故人长辈,她第一时间想着道歉,就要跪拜,还未跪下,便被道陵老祖一拦——
“无碍。孩子,今日老夫前来,不过与你闲聊二三。”
话语间,作为两人背景的集市瞬间消失。
熙攘的人群街道与叫卖声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棵屹立悬崖边的树,枝繁叶茂,树冠苍翠……
正是沙陀裂空树过去时的模样。
树冠于崖风中轻晃发出细腻声响,阳光透过繁茂枝叶落在悬崖上成为点点光斑。
道陵老祖蹒跚于树下盘坐,长长叹息一声,“前些日子,我曾经见过麟儿……也就是宴几安,他长大了不少,这些年的脾气也变得越发拥有龙族的脾性,执拗又高傲。”
鹿桑小心翼翼抱着膝盖于道陵老祖下手跪坐。
“他可与你说过,你与他原本不过三界六道普通生灵,后因机缘,由一个人的手亲手塑造为后来的恒月星辰宴震麟与晓辉之日鹿长离?”
“略知一二。”
“关于沙陀裂空树的战争呢?”
“也知其事。”
“好,好,好。你通晓前情,也不算蒙在鼓里,今日老夫前来只是想提醒你——战争结束于那人的离开,前不久,我曾经告诉麟儿,那个人可能回来了。”
道陵老祖说着,停顿了下,在鹿桑歪着脑袋奇怪这件事为何告诉她不直接告诉宴几安时,坦言相告——
“他杀死过你。”
鹿桑瞳孔缩聚。
难以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荒谬的事实。
“怎么会?”她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胸口,“我明明还——”
“如今三界六道,时间转换器稀缺却并不是完全不存在,有可能造之者亦有之,你是在某条被扭曲的时间线里被杀害,命星陨落……而后那人用了时间转换器,你便又活了。”
鹿桑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哑口无言。
道陵老祖像是猜到她在想什么,淡淡一笑:“你一定在想,那人如此行为如同戏耍猴猿,卑劣可恶?”
被猜中心思,鹿桑有些脸红:“前辈……他为什么——”
“老夫曾对麟儿说,以他的实力,不是那个人的对手。”
“嗯?”
“现在老夫发现,老夫或许错了。”道陵老祖微笑看着鹿桑,“今夕不同往日。那个人杀你并非无缘无故,你伏龙剑上曾经残留一丝那人气血之息,足以证明,在那个时间线,你的剑,伤过他。”
“嗳?!”鹿桑瞪大了眼,指着自己,“我——?”
道陵老祖点点头。
鹿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她的伏龙剑自到手以来从未伤过一人更勿言见血,而且见的那是那个人的血?
怎么可能?
她有那个本事?
“他回来了,但无论其原因何在,他已经不是当年那般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存在。”
鹿桑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此时需要立刻转告师父,他一定——一定——
“长离……啊,现在该叫你桑儿了。”老道一哂,“亏你一剑,助老夫道破天机,现今局面突然翻天覆地,修仙界再非无药可救,老夫该替整个三界六道谢谢你。”
鹿桑不言,连忙从跪坐又站起,恭恭敬敬叩首而拜。
这一次,道陵老祖没有阻止她。
垂眸望着于脚边叩首少女,缓缓道:“陨龙秘境将开,其内有上古真龙龙鳞,可助你洗髓净化神凤精魄……”
鹿桑朗声道:“前辈放心,师父已将陨龙秘境其内情况尽数悉知!”
“好,如此甚好。”道陵老祖点点头,“你此番前去,虽真龙龙鳞要紧,但务必小心行事,万事以自我安危为主。”
打从出生至今,从未有人与鹿桑说过这样“以己为先”之语,老者沙哑低沉嗓音在耳,鹿桑眼眶微红,猛地抬起头——
便在此时,狂风起兮。
黄袍老道凌空而起,犹如白日飞升,于卷起沙土与沙陀裂空树摇曳发出的“沙沙”声中,至沙陀裂空树枝头。
“莫担忧,此去虽重重危机,困难艰险,但老夫今日来,必将助你一臂之力。”
苍穹之下,原本只是缩影的树无限蔓延生长,转瞬间从种在崖边的一棵树变作真正的沙陀裂空树同等壮观……
而枝繁叶茂之姿,鹿桑只在梦里见过。
她抬着头,眼看着道陵老祖伴随着升高攀长的枝头几乎消失在视野中,他的声音变得含糊不清。
“你喜欢那只开明兽。”
那阵阵声音仿若有回响在云天宗小师妹耳边响起,心中最隐秘角落里藏着的心思被堂而皇之揭穿,她涨红了脸,想要否认——
未曾想到,从茂盛树冠之中,传来几声轻笑。
那声音一扫苍老沙哑,竟隐约有少年爽朗。
“傻孩子,汝乃晓辉之日,万物本应当皆于你脚下。”
风不曾停歇。
身边的一切都在极速倒退。
鹿桑艰难地抬起头,狂舞的乱发间,只勉强瞧见看见坐在树枝上的老道赫然变作了只着片缕粗布的少年——
他白皙的脚垂落,树枝遮挡住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小节尖细的下巴以及眉心那醒目的红点。
苍穹一道强光摄下,她只来得及窥视前者一双绿叶间猩红双眸。
鹿桑于梦境中醒来。
她不意外发现自己依然身处竹林,昨日那《三界包打听》以敞开之姿落于手边,而此时已然天光大亮,竟已是第二日清晨。
原本鹿桑以为一切均不过荒唐一梦。
直到她站起身,猝不及防发现自己已然突破筑基初期,在这人人不可能突破阶段的特殊时期,顺利升入筑基中期。
云天峰,膳食堂。
今日踏入膳食堂的云天宗弟子均是一愣。
只因他们瞧见角落里,一年半载不曾来膳食堂一次的云上仙尊今日神出鬼没端坐角落,竟是出现得比他人都要早一些。
云上仙尊以化仙期半仙之区早已屏退肉体凡胎五谷之虑,今日大驾光临此地,无它,不过是想知道昨日他将开明兽赠予南扶光后,那小灵兽在她那养得可好。
倒不是单纯的如此担心那看似弱小实则皮实经活的幼年猛兽会被养死,只是它的状态,或许多少也能说明最后勉为其难将它带走的云天宗大师姐的态度。
时至辰时,陆续有弟子恭敬上来问安,宴几安起先还能勉强应对……
到最后开始躁动与不耐烦。
又一名身着药阁白色道袍弟子战战兢兢上前问安后,宴几安几乎是忍不住想要蹙眉,正想今日南扶光是不是不用早膳了,他这般受折磨,若是最后等来的是那个杀猪的——
不敢想。
眼观鼻,鼻观心。
当云上仙尊即将忍无可忍拂袖离去前,膳食堂外有了别的动静——
一阵急促的、但绝对不属于南扶光的跑步声远远靠近,宴几安掀了掀眼皮子,便见一抹纤细轻盈身影迈过门槛,脚未站稳,便情绪高涨呼了声:“师父!您在这儿呢!”
是鹿桑。
宴几安挑眉,只见小徒弟犹如小鸟般扑着翅膀向他这边撞来,快要到他面前一个急刹车!
她因为过于兴奋,一改平日里总是小心翼翼站在人群后尽量低调的模样,那丽质面容此时神采飞扬,就连面颊染着淡淡粉色,一时间未顾上平日礼数,一把捉住宴几安的袖子摇晃了下,兴高采烈地宣布:“师父,师父!我突破筑基初期,升入筑基中期啦!此次陨龙秘境,鹿桑势在必得!”
鹿桑的声高远传——
如今三界六道之困境中,有人率先突破,还是个筑基期修士,一时间,膳食堂内安静如鸡,所有人顷刻间停止了交谈。
而鹿桑就像是压根没注意到周遭他人反应如何,她兴奋得难免躁动,眼巴巴地望着宴几安,不愿意错过哪怕一瞬他的赞扬或者惊喜。
而她期待的许久未发生。
宴几安垂眸看着面前那张近在咫尺的漂亮脸蛋,内心平静如止水,脸上无惊讶也无惊喜。
他“哦”了声,道:“甚好。”
语落,眼睫一抬,看向门外。
——云天宗大师姐正一脚迈过门槛。
云天宗大师姐身后跟着一头九个脑袋里四个写着“不情愿”五个写着“很暴躁”的开明兽,外加一头昂首挺胸的猪仔,再往后,是那位正拼命打呵欠、身形高大英俊的杀猪匠。
一行人队伍浩浩荡荡,姗姗来迟,大摇大摆入了膳食堂,走在最前面的南扶光率先觉得气氛不对,“唔”了声,抬头,精准地向着所有人的焦点望去——
便见她的师父与她的同门小师妹立于角落,后者脸上尚且浮着一抹兴奋的红晕。
南扶光:“?”
南扶光:“这是在做什么呢?”
云上仙尊依然面无表情。
……只是第一时间以最快速度,将自己的衣袖从鹿桑的手中抽了回来。
南扶光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只知道方才站在膳食堂外远远的, 她就听见很多人在嗡嗡讨论,什么“胆子真大”“这样的进阶境界速度是不是有点离谱了”“神凤嘛”“就算是神凤也很奇怪吧”之类的话语。
此时此刻顶着一脑门问号站在那,只见鹿桑小师妹从宴几安跟前转过身,看见她, 脸上的笑容比今日份的阳光还灿烂:“师姐!”
南扶光:“……啊?”
鹿桑把方才喊得人尽皆知的话重复了一遍:“我我我、我突破至筑基中期啦!”
声音中是难以掩饰的骄傲。
这种特殊时期突破筑基初期升至筑基中期, 这样的惊喜足以碾压昨日的任何不快……什么珍贵的宝器, 稀有的灵宠,打铁还需自身硬,要让前面任何物件换一个突破的机会,鹿桑都是不愿的。
天道公平, 她不惦记那只可爱的开明兽了, 因为现在, 她已经得到了最好的。
——前所未有困顿时期,狂猎降临后修仙界人人自危, 仙盟下的几乎相当于突破修炼禁令的风险提示下, 她鹿桑, 成为了三界六道第一位打破规则、成功突破的修士!
转身三两步又一阵风似的刮到南扶光跟前,鹿桑又同样如方才握住宴几安的衣袖那般握住了满脸懵逼的云天宗大师姐的手,摇晃了下:“师姐,你也会为我高兴吗?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做了个梦就筑基中期了, 醒来一点儿事也没有,也没有危险!”
她兴奋得小嘴停不下来。
越过鹿桑的肩膀, 南扶光余光瞥到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宴几安在听见小徒弟说“做了个梦就筑基中期”时, 那张缺乏情绪的脸上终于有了反应——
他皱了皱眉。
南扶光:“?”
安全突破境界总是好事,只当是这人脾气古怪,南扶光没有多想。
视线垂落在面前这张因为高兴涨得粉朴朴的漂亮脸蛋上, 她微笑了下,道:“是吗?虽然是有些危险的行为,但是还是得恭喜你。”
说着,她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
这样不冷不热的回答似乎在众人的意料当中,膳食堂的云天宗众弟子面面相觑,皆在彼此眼中看见了然——
南扶光这般不热情也是情有可原。
毕竟她耗费许多年才升至金丹初期,而在此之前,她的每一个阶段,都耗时比鹿桑入宗门以来的总时长都久得多得多得多……
“这些日子勤学苦练总算没有白白浪费,多谢师父与师姐教导有方!”
鹿桑浑然不觉周围气氛微妙一般,拼命点头,自顾自道,“我入云天宗不过寥寥数月,这般节奏保持好或许也能加快步伐一脚迈入筑基末期,到时候或许我和大师姐的差距就不那么大了?假以时日,成为像师姐那样受万人敬仰的第一女剑修!”
何为第一?
那就是只有一个。
先不说筑基末期和金丹初期之间虽然就差一个境界,但实际上大境界犹如天壤之别……
作为从炼气至筑基过来的过来人,鹿桑怎么能不知道呢?
她这完完全全是贴脸开大。
也许不是故意的,因为过于兴奋所以口不择言,但这——
周围众人窃窃私语或者倒吸气中,桃桃嘴巴里碎碎念地挽起了袖子,谢允星从身后一把捉住她的腰带把她拖回来捂住嘴。
桃桃拼命掰二师姐捂在她脸上的手:“欺人太甚!唔唔唔!我唔——撕烂——嗷!她的嘴!”
谢允星:“嘘。”
她掐着桃桃的下巴将她凶光四射的脸转向南扶光,然后桃桃看见了一张灿烂的笑脸。
桃桃:“……”
就好像从头至尾,南扶光的真诚笑容,从开始恭喜鹿桑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掉下来过。
桃桃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只见云天宗大师姐“嗯嗯”敷衍着,抬手拍拍鹿桑的肩说“很好很好”,一边错了一步从鹿桑身边错身而过,站在膳食堂大娘的饭勺前,认真地点起了餐。
桃桃一下子把谢允星的手从自己的下巴上拿走,揉了揉恢复自由的下巴,她叉着腰,用鼻孔响亮地“哼”了一声——
“大家都不能冥想与突破境界,每天晚上吓得睡都睡不着,怎么偏生有些人就特立独行非不一样?怎么,别人突破就要被奇怪的信息污染,神风就不会?沙陀裂空树给神凤开特权啦?也不知道修的什么邪魔歪道!”
这话掷地有声。
倒是说出了大家除却倾羡之外内心深处有的一些困惑,所以此时此刻,一时间竟没有人出来指责桃桃说的话不对,大多数的人只是沉默着。
一双双黑白分明的双眼充满了微妙情绪地盯着鹿桑,云天宗小师妹仿若这才从惊喜中后知后觉的醒悟过来,为自己成功突破这件事在高兴的,或许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多人。
鹿桑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
现在看上去整个人有些愣神。
不远处,像是完全不在意此时身后气氛如何诡异,南扶光正指着一字排开的早膳,飞快地点着其中几样——
“这个,这个……还有那个。”
“牛奶。”
懒洋洋的男声在身后响起时,从后伸出一只蠢蠢欲动的手。
“啪”地一声轻响,白皙柔软的手拍在杀猪匠深色皮肤手腕上,男人顺势抬眸,被凶了个正着:“猫不可以喝牛奶,会拉肚子!”
他低头看向脚边的壮壮。
壮壮抬头看着头顶的他。
南扶光面无表情道:“猪也不可以。”
杀猪匠慢吞吞地缩回要取牛奶的手。
南扶光将拿到的食物统一归拢在餐盘里,顺势塞到他手中,转身发现鹿桑还站在道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