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优雅杀猪by青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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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刻间便在一站一坐的两人身边站定。
“虽然气氛很像,但这里确实不是你招揽生意的地方。”
俯视而来,云天宗剑修面瘫着脸,面色淡然,语气冰冷,但手却没放在腰间所佩青光剑上。
同一时间,坐在地上靠着杀猪匠腿边的女子看见了她腰间挂着的「翠鸟之巢」腰坠,身为执法者,她有权把她从这里扔出去。
……今晚是望日大彩衣戏,票价很贵的。
“抱歉。”女子举起双手,“我以前都那么干的。”
“所以我也没有把剑架在你的脖子上,甚至还想谢谢你证明了我之前对某人的说法:彩衣戏压根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南扶光摆摆手,显得有些耐心不足道,“但他不行。你且再去寻别人。”
“如何不行?他看上去很行,您看到了吗?”
“不是那个‘不行‘……眼睛,烦请勿乱看,也别邀请我一同观赏。”
南扶光想拔剑了。
但想捅穿的是站在她身后,听到“一同观赏”时笑出一声气音的人。
“难道他真的是您的人?”
南扶光蹙眉,然后松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点点头,认真道:“没错。”
拎着裙摆站起来,女子上上下下打量面前站着的少女剑修——
突然发现她站在面前,有点凶恶的说话时,反而比她远远站着初见时惹眼许多。
人们总是要不经意去看她的眼睛。
很漂亮。
勾魂摄魄。
“我不信。”
这一幕何其似曾相识。
南扶光一瞬回到大日矿山下的黑山早市,眼前的女子变成拎着矿灯的老头……
她竖起眉,伸手扯了下身边歪在那看热闹的男人。
后者顺着她的力道,乖乖俯下身。
冰冷却柔软的指尖掐着他的下巴,天底下还有剑修指尖不带薄茧,怪哉。
轻一使力,将他的脸转过去,他稍收敛笑意,垂下眼,平静地望入她的眼中。
温热的唇瓣拂过他面颊,偏上方,颧骨再之上,眼之下。
太快了,比蜻蜓点水还轻快,甚至不确定碰到了没。
反应过来前,她已经一把推开了他,面容清冷地问面前的女子:“看到了?可以走开了吗?”
“看到了。这位大人,还真叫人惊讶,既然您吃得下凡人……那女人的生意我也可以,给您打折。”
她出其不意道,从怀中掏出一张裁剪得很好,用墨水写着双面镜编号的巴掌大羊皮纸,夹在女剑修的腰带缝隙。
“等您铃铃?”
南扶光:“……”
眼前的成熟美艳女子冲她眨眨眼,转身扭着腰去寻找下一个目标,走出好远后,僵在原地的云天宗大师姐才从渊海宗民风中醒过神来……
这里的人可能擅长炸鱼。
她就是那条被猝不及防炸翻的鱼。
阻止了这一段未开始就结束的买卖,她无声吐出一口气又恢复面瘫,转身欲回戏台下面,继续盯梢。
刚迈出一步,胳膊肘被人从后面拽了一把。
就是扯着她的衣服揪了一下,立刻便松开那种,
南扶光脚下一顿,侧过脸。
杀猪匠那张讨人厌的笑脸近在咫尺。
南扶光后知后觉,面色有些升温,于是语气恶劣地问:“怎么,很可惜?要跟我算账吗?”
“还在生气吗?”
他却是问这个。
南扶光瞬间沉默,低下头抬手拍了拍方才被他拽得弄褶的道袍,不说话。
脚尖被踢了下,她立刻敏感丹顶鹤似的缩起一边腿,后退一步躲开他。
“都是您的人了,犯错不该大人有大量吗?”
杀猪匠像是没看见她浑身上下散发的抗拒,软绵绵的语气传来。
“我昨天给你发了很多条双面镜,你都没回。”
南扶光立刻掏出双面镜看了眼,确认什么都没有,板着脸把镜面调转给男人看,示意他少睁眼放屁。
少有的在男人脸上看到一点惊讶,看他拿出自己的双面镜捣鼓了下,半晌“哎”了声。
他用相当无辜的语气道:“欠费了,没发出去。”
“……”
你二舅姥爷的。
翻出了今晚的第二个大白眼,恶狠狠地将自己的双面镜塞回乾坤袋,南扶光推了他一把。
然后踢着正步,脚踏怒火,转身回到戏台前方。
杀猪匠倒是并未追上去,只是顺着她推攘的力道撞到身后栏杆,“哐”地好大一声。
但他却皮实肉紧般毫无反应,面色淡淡,盯着她的背影。
直到人走远了,他方才抬起手,若有所思地碰了碰面颊……
似有余温。
那一小片皮肤的存在感高到不亚于方才被狠揍一拳。
远在云天宗山脚下,凡尘界。
收到来自杀猪匠的双面镜呼叫时,吾穷有一种相当荒谬的感觉。
“您好?”
“她好生气。她不理我。”
“…………那种‘我早就提醒过您的‘废话我就不说了。您打包带走的两只猪没派上一丁点用场吗?”
“一瞬间就叛变了,扑向她时甚至没回头看我一眼。”
“啊……”
“嗯。”
“我听说渊海宗那个古生物阁阁主最近天天围着日日打转……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随便的纨绔子弟,不仅到哪都打报告,平日多喝一口水都会报备。”
“……”
“你看看人家。”
双面镜那边沉默了数瞬,直接被挂断了。
面对重新黯淡下来恢复死寂的镜面,吾穷将以上行为理解为“破防”。
云天宗大师姐偶尔会忘记自己在渊海宗,不像是云天宗那抬头低头来去就那些人,周围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
云天宗大师姐更是低估了自己的近期人气——
救了渊海宗少阁主并上了《三界包打听》小版面;
被少阁主狂热追求;
婉拒少阁主献殷勤送上的一切宝贝;
再结合云上仙尊未来道侣(什么正事都没干白嫖版)的炸裂身份……
她近期是相当有人气。
于是无可避免的,这夜彩衣戏上,她与一位英俊的凡人馄饨摊老板拉扯不清的高清大图,传遍了渊海宗众人的双面镜。
图片中,少女剑修臭着脸伸手拉扯那馄饨摊摊主的粗布短打,后者配合地弯下腰,粗布衣遮不住其宽阔的肩与背部隆起的肌肉线条,男人像一头被驯服的豹;
男人侧着脸,任由其圆润小巧指尖掐着他棱角分明的下巴,只半张脸隐藏于黑暗中;
在他身边,少女仰着头,莹白侧脸清晰可见,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阴影。
两人的头有小范围的交叠,远远看去,便是少女剑修主动拽着他,在其面颊落下一吻。
画面相当……
渊海宗内部炸开了锅——
“我以正常人类审美说一句公道话……”
“啊啊啊啊你别说话,那可是凡人!我天呐!怎么会有女修士去亲一个单人。”
“林少阁主的绿帽子……”
“别瞎说了,人家根本看不上你林少阁主,这帽子还得云上仙尊先戴!”
“并不是,就方才,我去问了云天宗的道友,他说早在真龙镀鳞前他们大师姐就当着众人的面婉拒云上仙尊了——”
“什么还有人拒绝云上仙尊啊啊啊?”
“‘婉拒‘。”
“我还没说完,是云上仙尊不同意解除结契。”
“………………救命!”
云天宗内部倒是比较淡定——
“师姐怎么走哪都能捞个凡人耍耍?”
“娘亲人生是旷野,勇敢的鸭鸭先享受人生。”
“当真冷酷无情,换一个地图换一个凡人?那杀猪匠就这样被卷死在了云天宗山脚下?”
“哎,你们有人把图给云上仙尊看了吗?”
“他没有双面镜,你意思是有人会捧着自己的双面镜凑到他跟前,告诉他‘仙尊给您看个好东西‘然后邀请他欣赏大师姐的壮举?喝多了吧?”
“……”
“这凡人看不清长啥样,身材还可以。”
“和那杀猪的有点像,这什么替身文学?”
“啊,不是吧你们?”桃桃嫌弃地问,“都没长眼睛吗,就不能把图片扒开扒开仔细看看?”
在桃桃的温馨提示下,人群一阵骚乱,大家不得不重新捧起双面镜一番细品。
众人:“……”
这不就是那个杀猪的?
不是吧,他都追来渊海宗了?
咋那么粘人啊!
云上仙尊,危。
无论云上仙尊是否有双面镜与否,这件当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谈资之事,他到底是知道了的。
南扶光身披月霜于「翠鸟之巢」玄机阁走出,腋下还夹着数卷关于“梦醒了我才发财”改进设计图纸,准备回到住处再继续加班挑灯夜读……
一抬头,便见不远处,月光之下,身形挺拔修长、浑身笼罩着银白月光的云上仙尊立于门前,他一袭月白长袍,长发倾泻只有同色发带系起。
矜贵而高高在上。
他望着南扶光,目光如记忆中一般平和与冷淡。
“日日。”
他轻唤她的名字,语气与过往无不同,但南扶光却还是感觉到了一阵的别扭,随之而来便是铺天盖地的陌生感。
南扶光沉默了一瞬。
“师父。”
抱着图纸,她上前,仰脸问他,“这么晚了,您到这儿来是有什么事吗?”
此话无甚不妥,她仰头望着他的目光也相当平静,没有任何上一次分别前最后谈话时的尖锐或者愤怒,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伴随着短短数日平淡。
她望着他,正如望着从小拉扯她长大、教她剑谱,教她执剑的师父——
但也仅是师父。
卷轴几乎要掉落,南扶光不得不将它们抱在怀里,半张脸蛋隐藏于错综复杂的木质卷轴后,一双偏圆的明眸水润明亮,好奇地望着他。
宴几安垂落于身侧的手于宽阔袖中轻微曲卷。
“师父?”
见宴几安不言,南扶光又叫了他一声。
“手里抱着什么?”
“啊?这个啊?”南扶光低头望着怀里的东西,还是一脸摸不着头脑的茫然,“‘梦醒了我才发财‘改良量产版设计图纸,您也知道,黑裂空矿石现在已经不再增产……”
宴几安听她一板一眼的汇报工作。
有些走神。
曾几何时,在宴几安记忆中,这双眼总是带笑的。
南扶光此人,本来就开朗且跳脱,加上虽是挂在云上仙尊名下,但实则云天宗宗主谢从也对她照拂有佳,于是无法避免从小到大养成娇纵性子——
她可以于云天宗自由御剑飞行;
她可以拿着无数的图纸想献宝似的堆在他的面前让他评判,接下来坦然掌心向上向他讨要材料;
她可以为了一点屁大的小事闯入陶亭,人未到声先至大喊“师父”;
再长大点儿,她偶尔会被学不会的剑谱逼急了,直呼他大名“宴几安”,质问他是不是根本没认真教……
现在却都没了。
眼前的人站在那,安安分分地与他报备这些日子在渊海宗工作进程,她叫他“师父”,就像“宴几安”这三字从未被她拥有过……
整个人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生疏。
“日日。”
宴几安终于忍无可忍,打断了她讨论起自己那些个小发明设计图时的喋喋不休。
身边的声音戛然而止,闭上嘴,她望着他,像是在用眼睛问他有什么事。
不是“怎么了”。
而是“有什么事”。
在这样的目光中,难以言喻的酸涩在胸腔蔓延,云上仙尊未免有些走神,心想今晚是入口何物,为何此时生生觉得口中发苦?
喉结滚动,喉咙有些发紧。
他垂下眉眼,于她奇怪的注视中,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今夜彩衣戏上,你与那杀猪匠的事传的沸沸扬扬——”
南扶光脸上神情一顿,随后变成:哦,这个。
宴几安此时停下往前走的步伐,微侧身,俯首望入她的眼中:“在你看来,我是否已经失去了可以质问此事的立场?”
月色之下, 本是秋高气爽、月朗星稀的好天气。
这样良好的氛围下,宴几安却偏生生出了一种无力回天的彻骨之意——
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下的情况。
道歉也道了。
她一剑封喉,当时那样的高姿态与他谈条件,他从未计较, 眼睛不眨便应下了。
最终做到时, 她却只道那不作数, 拂袖一走了之前往渊海宗,没通知任何人。
就这样任性妄为,宴几安没冲她发脾气。
他几乎找不到与她好好谈谈的机会。
南扶光不语,光抱着那些卷轴转身往住处方向走, 宴几安愣怔片刻, 也只能跟上。
一开始谁也没有说话, 只有鞋履踩在碎石与珊瑚礁上发出细微的脚步声,对于夜色来说这般宁静……
宴几安却只觉得过分安静。
他看着走在前面少女剑修的背影, 比记忆中长高了一些, 消瘦了一些, 柔软的长发于夜风中轻扬——
他很少看见南扶光的背影。
绝大多情况下,小姑娘会抓紧一切机会凑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行,争分夺秒地与他分享所有的喜怒哀乐。
“我为那日一剑一掌道歉。”宴几安忽然道,“但我至今依然不后悔这样做。”
走在前面, 南扶光抱着卷轴的手臂微微收紧,但她直视前方, 步调没有变慢, 也没有变乱。
“三界六道已处于动乱之中,岌岌可危。人心惶惶,秩序崩塌之意日渐突显, 日日,道陵老祖于梦境中示意我,有一人暗中助「旧世主」造如今这乱世。”
宴几安道,“九尾火狐,净潭徘徊,之后净潭失窃,你一个金丹期修士,如何与我对掌安然无恙?那瞬间出现的九尾玄武法相,你欲作何解释?”
南扶光脚下一顿,停住了。
“我怀疑你,理所当然。只道若非你本意,若你当真被邪祟侵体,废你识海,你尚且能留一条命。”
宴几安微微蹙眉。
“否则,你以为若以当时修仙界之负面情绪,被他们确立了一个明确的靶子,你的下场又能比金丹碎裂,识海作废好到哪里——”
“你看我像邪祟侵体吗?!”
从方才开始如同哑巴的人猛地转身,拔高声音,打断他的话。
手上的卷轴因为她猛地转身挤下掉落一个。
她弯腰去捡。
却在弯下一瞬间,怀里抱着的东西稀里哗啦掉了一地,她呆了一瞬,看着满地狼藉,与此同时好像听见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啪”地一声彻底断了。
“若我邪祟侵体,那日一剑一掌,对掌之时,我必要你命!”
她拾起手中的卷轴,砸向宴几安。
后者猝不及防,被她砸个正着,坚硬的沉木卷轴砸到他眼角,捆绑散落,卷轴展开,拥有南扶光字迹的图纸哗啦啦落在地上。
“你拿走了我放置在剑崖书院的手稿,想必也是将其阅读过,亲眼见证过我——南扶光——对于协助真龙镀鳞这件事的恐惧!”
“以及因此诞生的,对于金丹期的渴望!”
“我做梦,做梦都想生出灵骨,将这条赴死之路生出第二种可能!”
南扶光一口气说完,气血上涌,双眼发红,却是怒极,风将她的唇瓣吹得有些干涩,她舔了舔唇。
“可笑吗?!可笑吧!或许什么金丹期,什么灵骨,对于你们这些生来为龙为凤之人,根本不值得一提……但请您务必须知,这年头也有人为这些不值一提的事,真真实实地夜不能寐!”
她深呼吸一口气,语调终于落下。
“我也曾经认真思考过,这么倒霉的事为什么会轮上我,为三界六道付出生命是否值得,但来得及考虑清楚之前,已经被推着走上这条不归路了。”
可我有什么办法,我该去问谁:我区区南扶光,芸芸众生凑数一员,何德何能,担此大任?
不远处,习惯于俯首睥睨一切的云上仙尊独立,一动未动,卷轴砸在他眼角砸出一片红印,他却似毫无感觉。
他永远都是这样。
“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疼痛的人;一个说镀鳞便往山上去,准备只身徒手硬接渡劫天雷的人;一个完完全全对自己都下得去狠手的人……”
该如何指望他能共情他人之痛?
南扶光说到这,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往下,意识到自己根本是在对牛弹琴,她如同被戳破的皮球,整个人肉眼可见的从盛怒状蔫巴下来,无精打采地瘫软一地。
“算了吧。”南扶光叹了口气道,“道侣不是这么当的,虽然寻仙问道之路,甚少人妄图问情,但‘情‘这一事,至少得有。”
否则在路边随便指着块造型不错的石头结为道侣又有何不可?
“这是两码事。”宴几安终于有了反应,“不可混为一谈。”
“我没跟你做算数题。”
这回连“您”都不用了。
宴几安问:“我不行,那杀猪匠便行?”
“我没亲他。”南扶光面无表情,“当时只是为了赶走那个不依不饶兜售自己的彩衣女。”
“看,这就是问题所在。”南扶光道,“无论是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还是梦中道陵老祖模棱两可的话,你甚至沉不住气稍作了解。”
“我是为了你好——”
“而我受够了这种‘好‘。”
南扶光停顿了下。
“你去对鹿桑小师妹好吧,我看三界六道也就她吃得消。”
言罢,她弯下腰火速收拾了地上散落的所有卷轴——
包括用来砸宴几安的那个。
胡乱卷了卷,她似犹豫了下,最后臭着脸到底是没忘记尊师重道,与满脸僵硬的云上仙尊稍一欠身,而后转身快步离去。
晦气死了。
一把推开房门,南扶光心中怨念很深,直到看见门缝出现两只等在门口的小猪仔,她心情才稍微好转一点点。
扔了怀中的卷轴,一左一右抱起两只小猪放在外间榻子上,壮壮拼命往她腿上爬时,南扶光的双面镜“嗡”了一下。
她掏出来,看也不看地打开,语气冰冷:“有事说事。心情不好。别找骂。”
“嘴上能挂油壶。”
双面镜那边传来的声音低沉磁性,带着嗤笑声,“谁又惹你了?”
是杀猪匠。
古生物研究阁果然财大气粗,今日拿到除却预支定金之外额外的日结工钱,缴纳接下来一旬房租后还剩不少,他去给双面镜缴费,发现能用之后就饶有兴致地给南扶光呼叫来。
没想到镜中出现的人就是这副嘴脸。
南扶光不说话,杀猪匠看着镜子里听见他声音后,拼命往镜子前拱的壮壮——
现在他只看得到那张猪脸了。
他一边让壮壮让让他花了大价钱开通功能不是为了看猪的,一边语气随意:“你那个师父又去找你了?”
“嗯,彩衣戏那会我拽着你假意亲吻之事传遍大街小巷。”
“‘假意亲吻‘。”
南扶光掀了掀眼皮子,“我碰都没碰你。”
“嗯?这样吗?”双面镜那边是语气充满了虚伪的失望,“我还以为亲到了。”
生怕这人接下来该问自己要卖身费,她迅速转变话题,提到宴几安由亲吻事件发散思维提到了那日青云崖上的一剑与一掌……
说到此人大言不惭自己“不后悔”,她简直恨得牙痒痒,完全想不通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早就说了,你那师父脑子不好。”
“爹味收一收。”
“哦。”
“他怀疑我怀疑个没完没了,似乎现在都没放下这等猜忌,我说我若是被「旧世主」污染,那日早就在对掌时顺手就结果了他。”
“……”杀猪匠沉默了片刻,“让你去唱戏,怕是第一幕前一炷香内就能演完全集。”
“这事你怎么看?「旧世主」。”
“嗯?”镜子里的人对突如其来的称呼有些震惊。
南扶光沉默了下,手在镜子边缘蹭了蹭:“我问你怎么看待「旧世主」的事。”
“哦……你们修仙界的事,我怎么懂?”
“我听闻「旧世主」面目狰狞丑陋,面无五官唯有一只邪眼居中开合,身状无形而形化百态,是渡鸦,是走兽,是游鱼,身着一身落魄肮脏道袍,疯疯癫癫,九眼四手——”
“……你从哪听闻的?他都能形似百态了,怎么不能变得好看些?”
“谁知道,万一他审美有问题?包括宴几安在内,这些人都很抽象。”
南扶光不耐烦道,“排除这件事,我身边最像「旧世主」邪祟之人便是你了。”
杀猪匠挑眉。
“毕竟过去都好好的,自打你出现后一切都乱了套。”
“……妙啊。我都没法反驳。谁告诉你排除法是这么用的?”
“你还总神神秘秘的。”
“……”
“你是就好了。”原地倒下,怀中抱着瘸腿小猪,脑袋后面枕着壮壮柔软的肚皮,南扶光若有所思道,“你若是那个所谓的邪祟「旧世主」,就应当原地八抬大轿迎娶我……”
双面镜那边发出“哐”的一声巨响,似杀猪的打翻了什么东西,紧接着便有什么人从远处狂喊,“小心点,这年头不净海上不太平新鲜鱼可不好弄”。
“——引得云上仙尊吐血三升,反正大家都是一个不想让他好过的目标,想想简直皆大欢喜。”
南扶光面无表情地把想说的话说完,又问杀猪的在干什么,那边回答说今日工作完成得不错,上面的人批准他开始接触彩衣戏的灵兽饲养。
“以及娶你这件事我得考虑下。”
他不急不慢的补充。
“有些突然。”
停顿了下,最终他还是没忍住。
“你喝酒了?”
南扶光翻了个身,脸埋进壮壮肚子里,重重翻了个白眼。
“你想得美。云天宗大师姐嫁给杀猪的并不能让谁吐血三升,笑得狂吐三升倒是极有可能。”
“我现在还是古生物研究阁灵兽饲养员,渊海宗最受欢迎馄饨摊主,云天宗人人盼望着我早日回来的杀猪匠。”
“嗯。这头衔,人山人海的。”
“……”
打工人最悲伤的就是无论前夜心情如何不好,昔也不会成为次日旷工的理由。
大清早南扶光便被肖官堵在「翠鸟之巢」玄机阁门口,邀请她前往同去提审那个刺伤冰原鲛的渊海宗弟子。
玄机阁的人和南扶光一样大为不满,抱怨着他们找南扶光来可不是为了给渊海宗做那些鸡毛蒜皮的事的。
肖官只道,本次提审为渊海宗弟子,他身为宗门内部人员,带一个云天宗的人避嫌天经地义。
玄机阁无法,只能放人。
那名突然发癫刺伤冰原鲛的渊海宗弟子叫张欧,看在他在自己的地盘上犯事儿的份上,他没有被关进牢狱之类的地方。
渊海宗给他安排了个偏远的废弃弟子住所,封禁了他的识海,脚上用镣铐锁着,人便放在了那。
南扶光他们推开院门时,张欧看上去与被逮捕那天没有任何的不同,形容枯槁,面黄肌瘦,俨然没有了身为一名修士的精神气——
“你做什么?”
感觉到身边人呼吸都加重了,肖官莫名其妙,心想云天宗都是什么菩萨心肠的人吗,看着今天才知道名字的人也心生同情至呼吸不畅。
南扶光问:“识海被封印便是这样的吗?”
一想到自己差点也变成这样,十分后悔昨天怎么没多骂宴几安两句。
肖官:“……”
肖官:“大部分凡人的识海犹如盲肠一样多余,割掉第二天就能下地干活……所以我觉得,哪怕是修士,仅仅被封印识海数日,应当也没多大关系。”
南扶光才不听。
她磨着后槽牙问张欧感觉如何,渊海宗弟子捧着粥碗,盯着她看了半天,说:“我认识你。”
“你当然认识我,那日是我亲自押解你——”
“不。你是那个谁,抛弃了云上仙尊选择与凡人卖馄饨的混迹在一起的云天宗大师姐。”
南扶光无语凝噎半晌,有些尴尬地转头看肖官,肖官面无表情地解释,哪怕是嫌疑犯也有看《三界包打听》的权利……
当然也有可能是今日送午膳的弟子多嘴。
张欧意味不明笑了笑,问南扶光,丽娘是否还活着。
肖官对南扶光道,你看,我都说了他这样跟识海封禁没关系。
又转头换上了比较淡的语气,告诉张欧,那条冰原鲛没多大事,昨日甚至还复出继续出演彩衣戏了,演出获得了极大的成功。
他没有说关于沙陀裂空树树根下发现的冰原鲛尸体——
显然从逮捕张欧那天他还在问丽娘是否活着可以看出,他在乎那条冰原鲛,若是让他知道它很可能已经死掉了,那么接下来的审讯就会很有难度。
他不配合的可能性很高。
果然,张欧闻言冰原鲛还活着甚至参与了演出,那张麻木木讷的脸产生了一点变化,他眼中有光一闪而过,随后诧异地瞪圆了眼,直言道肖官骗他:“我那匕首捅得很深,她不可能立刻就能够自由活动出演。”
可惜大陆通用语博大精深并没有体现在人称代词上,但凡换成任何一种其他的泊来语,此处南扶光他们就能立刻发现——
张欧用的是“她”而不是“它”。
肖官看上去没有被人误会撒谎的习惯,他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面古镜——外形看来大概就是成像镜的缩小版,古镜背面刻着记忆符箓同款的符文。
他在上面捣鼓了下,镜子正面便出现了画面,南扶光伸头看了眼,是昨日冰原鲛在彩衣戏上的精彩表演,满堂喝彩依旧。
谁知道张欧看完,沉默了半晌,给出了个令人诧异的回答:“这不是丽娘。”
南扶光与肖官对视一眼,肖官直接在石凳上坐了下来,问张欧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