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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门优雅杀猪by青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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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几安却没觉得心中有多痛快。
他没瞎。
他清楚地意识到相比起在大日矿山,南扶光曾经还对他的到来与是否能够主持公道有所期待的话……
这一次,直到她被人压着脑袋塞进牢狱,从始至终,她都未扭过头看他一眼。
没有期盼。
没有求饶。
没有愤怒。
没有悲伤。
她表现得非常自然到,让人不怀疑她是从始至终,是真的没想起有宴几安这么一个人站在那,或许可以一句话便扭转局面——
宴几安有些茫然,但也隐约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在层层递进的加深与流失……
尽管他做了许多事试图弥补一切。
但似乎做的越多,错的也越多。
无法抑制的,她在离他远去。
「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疼痛的人;一个说镀鳞便往山上去,准备只身徒手硬接渡劫天雷的人;一个完完全全对自己都下得去狠手的人……」
她是这样骂他的。
是这样吗?
宴几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难得有些茫然。
再抬头时,面对整整一个议事厅长桌边的寂寥,他抿了抿唇,淡道:“这事本来也不是她一个人的错,关几日长教训便可,其余的,不准做。”
没有人表现出诧异或者异议。
鹿桑动了动,最终在众人的沉默中做了勇敢的嘴替:“既然如此,师父何苦来将师姐关进去,引得她怨您……”
只怕是怨都没有。
宴几安平静地想着。
微微回过头,望着鹿桑:“可她确实做错了事,难道要我装没看见?”
鹿桑:“……”
接到下面负责照顾各宗门人带来灵兽的小厮的简信,得知开明兽不见的第一时间,鹿桑便离开了那叫人无语又窒息的议事厅,满渊海宗到处找它。
亏得真龙镀鳞那一次神凤的名声真真正正的打了出去,她在渊海宗算得上通行无阻,最后在一个弟子那听说傍晚的时候,在某一片区域看到了那只白化开明兽。
难怪渊海宗弟子述说起来时表情不那么自然,说它好像和奇怪的人在一块。
鹿桑顺着指引找到了那弟子所说的地方,也见到了开明兽的一刻得到了答案——它正跟着一个身形高大英俊的男人,还有一头猪,成群结队的把渊海宗当自家后花园,往回走。
如此怪异的组合,倒也不怪渊海宗弟子表情诡异,他只是不知道对于云天宗的人而言,“凡尘男人,开明兽,猪”的组合早就习以为常。
——这个组合的指向性很高。
开明兽跟杀猪匠凑在一起是为了谁的答案很明显,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它应该在渊海宗牢狱附近,而那里正是南扶光被关押的地方。
鹿桑抿了抿唇。
“龟龟。”
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云天宗小师妹语调依然柔声细语。
正迎面走来的男人步伐一顿,抬头扫视而来。
只是平静的一眼,鹿桑心中却漏跳一拍——上一次也是,这一次也是,只不过是寻常凡尘男人,她一个筑基修士不知为何对他却有天生的胆怯与畏惧。
“午安。”
鹿桑主动与杀猪匠打招呼,“是去探望大师姐了吗?”
“不是。”那杀猪匠平静道,“是去邀请她越狱,她不干。”
“……”
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开玩笑,看表情不像。
“师、师姐在里面还好吗?”
“嗯?”
“啊?”
“……有人会待在牢狱里待的很好吗?”杀猪匠问她,“这是什么问题?”
鹿桑语塞。
有些不自在地拧巴着衣袖,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跟在杀猪匠身后跟那头小猪互相咬尾巴的开明兽,两只幼崽在草地上滚的一身泥巴和草……
鹿桑想叫龟龟,但是开口前又不自觉小心地瞥了男人一眼。
水灵灵的目光像是草丛里胆怯的小鹿,眼中想要讨回灵兽的诉求明明白白,任凭谁也不会忍心拒绝。
然而本应该接收这目光的人却犹如眼瞎一般,目光毫无波澜,等了一会儿她没说话,他干净利落就转身要走。
鹿桑:“……”
等、等下——?
他怎么就要走了啊?
鹿桑目瞪口呆,不自觉跟着男人身后追了几步。
窸窸窣窣的鞋底与草地摩擦的声音轻响低调,走在前的男人突然停住了脚步。
鹿桑仰头望着他高大宽阔的背影,充满期望他身形沦落。
“鹿长离。”
他背对着她,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猝不及防被叫到过去的名字,鹿桑眉心猛地一跳。
男人慢吞吞转过身,脸上散漫放松,唇边倒是挂着笑仿若一如既往温和。
“万物宣誓诚服,三界六道均于你裙摆之下,你得到的已经够多了。”
像是打从方才开始,那双漆黑深邃的双眼终于给了她第一个正眼相视。
“别什么都想着跟你师姐抢,做人么,总要学会见好就收。”
他停顿了下,笑容未变。
“你说是不是?”
鹿桑哑口无言。
看着不远处男人勾起却毫无温度的唇角,只觉得心头狂跳,与生俱来的畏惧几乎就要破出胸腔。
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杀猪匠带走了开明兽。
她并没有眼巴巴地跑去继续追,它凑过去自然是它自己拥有的意愿。
——被爱护时表现出抗拒,最终被放弃后,又察觉不对转头找补倒贴。
倒是和那亲手将它抱回来的人真有点儿像。
思及宴几安,鹿桑的心跳这才稍微恢复一些平静。
她不想承认自己方才有些被那个平平无奇的杀猪匠吓着了。
她没有什么都要和师姐抢。
只是……
只是师姐有的,恰巧都是她想要的罢了。
就像宴几安这个人。
无论他与扶光师姐如何貌合神离,争吵,闹得惊天动地,鹿桑却觉得他始终离自己很远。
真是奇怪。
甚至就连鹿桑都看得到,被押解入牢狱时,她的目光相当平静,没有任何求助只有理所当然……
就像不净海是瀚海波澜之下,总有很难察觉的汹涌洋流。
他们俩之间间隙越来越大,鹿桑看在眼里,没有再追问问宴几安怎么想的,来修仙界那么久她不再如同之前那样总是把什么都写在脸上,把问题挂在嘴边。
她只是安静地跟在他身边,一直希望的是哪一日他回过头时看一眼,哪怕一眼,能看到她站在那里。
——并不是杀猪匠说的什么都要和师姐抢的。
她想要的不过从始至终只是宴几安而已。
好在最近她与他的关系因为真龙镀鳞的关系稍有升温,他甚至愿意开口,帮她的同乡在渊海宗要一个体面的职位呢。
对于除了救苍生大义与南扶光的事外向来不问闲事的云上仙尊来说,这很难得。
光回想起那日宴几安找人协调穗娘的事时,渊海宗弟子看上去略微诧异的模样,鹿桑方才被震慑紧绷的心情一瞬放松了些。
唇角止不住的上扬。
正所谓白日不提人,晚上不谈鬼。
鹿桑为了开明兽的事有些烦躁,满渊海宗胡乱闲逛时,居然在古生物研究阁转角遇见了前些日子偶然遇见的穗娘。
改换掉身上拿鲜艳的裙袍与廉价珠钗,身着一身渊海宗古生物研究阁编外杂役的布艺,头发只用朴素木簪簪起,没有涂脂抹粉,穗娘跟在一群人的队伍最后面,一点儿也不起眼。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古生物研究阁内门弟子,他看上去有些趾高气昂地训话:“你们这些人,今生肉胎凡躯,本与仙门无缘……今日通过自己的努力,在彩衣戏楼从扫洗至饲养员,最后升格当真摸到了咱们古生物研究阁的门槛,那是你们的福气!”
他这话说的不客气,然而没有人反驳他。
众人一脸顺从与信服。
在渊海宗,或许这仅仅炼气末期的弟子压根什么都不算,但此时此刻在这些毫无修为的凡人面前,他可算是“道长”一名,眼瞧着这些人恭顺,他腰杆挺得更直了一些。
“一会儿进古生物研究阁,可别东张西望,看到了不该看的,仔细挖了你们的眼!”
他一边说着,一边率领身后的人浩浩荡荡步入渊海宗古生物研究阁。
鹿桑跟在队伍最后面跟了上去,奇怪的是,一向戒律森严的古生物研究阁不像是她上次来潦草参观时那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看守……
人员减少了许多。
至少外围几层建筑只留下了基础的守卫巡逻。
古生物研究阁似乎是敞开了部分秘密,除此之外,上一次彩衣戏楼小小插曲似乎没有对这个地方产生丝毫的影响。
此时此刻若南扶光在这,就会感慨这里的人的心理素质,他们看上去一如上一次她来时一般的忙碌……
想象中因为凡人的抗议或者仙盟的阻止工作无法展开这种事根本没有发生。
他们甚至看上去比之前更加行色匆匆,有更多的活儿等着去做。
鹿桑进入并未受到阻拦。
百十人队伍她便跟在最后轻而易举地进入古生物研究阁,看守之人最多因为她的漂亮脸蛋抬头多看几眼,至于她身上云天宗道袍……
没人在乎。
放了曾经,她可能早隔八百丈远便被叉出去了。
跟着队伍,他们来到一个类似小小庭院的地方。
层层叠叠的垂绿植物与苍天之树,时不时传来奇怪且并不悦耳清透的水流声。
鹿桑踮起脚努力往里看,才勉强看到前放情景——
那是一个人造的小型瀑布。
枝叶茂盛的热带植物之后,黑色的液体从高处冲落落入水池,没有水汽,溅起水花笨重,“咕咚咕咚”的声音像是巨人张大了口在喝水,沉闷又低声。
只是被这黑水冲刷到的植物都发生了本株母株变异。
一叶之上再生一叶,一叶之下枯茎生数叶,花盛开如脸盆大,散发着俗烂甜腻的香。
一名渊海宗弟子站在那水池旁,弯腰从身边托盘拾起一枚空海螺。
从黑水潭中晚舀一海螺黑液,他抬高了声音:“欢迎大家来到古生物研究阁。现在请保持队列,等待有序分发‘圣液‘。想必你们近日有所耳闻,正好免了我的废话介绍,总之有了这个东西,从此之后,你们便不再是凡人了——”
他话一出,原本还嗡嗡有讨论声的人们也跟着安静下来。
众人的表情便有些古怪。
有所耳闻。
近些日子,流传在渊海宗管辖下村落大街小巷的传闻他们不是没有听说过,传闻渊海宗会广招凡人,经过层层考核与考量筛选,选出最好的凡人,给他们喝下一种“圣液”。
黑色的。
粘稠的液体。
传闻喝下去之后,他们将获得力量。
凡人之区的他们,会拥有灵兽的力量……那力量不可估量,也许甚至会比普通炼气期修士还强。
但同时他们在喝下那东西之后,不仅不再是凡人,甚至可能不算人。
他们可能会变成失去理智的怪物。
就像那日失控于街道的灵兽们,失去自我,失去意识,为渊海宗修士的杀器。
片刻死寂。
有人还是害怕了,他退缩着,不断往门边退去。
逆着人群,鹿桑看见站在队伍偏后的穗娘眸光闪烁着平静,在片刻替停顿后,拨开挡在自己前面的人,她拎着裙摆坚定地往前迈了一步。
捧着海螺的渊海宗弟子裂开嘴冲她笑,夸她真是勇敢的姑娘,她面无表情,仿若充耳不闻周遭一切声音,又向前一步——
然后被人拽住了。
穗娘回过头,看见的是鹿桑那张熟悉又焦躁的俏丽小脸。
“穗娘!”
小姑娘的声音有些焦急,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写满了着急与担心,她俏生生地望过来时,好像世间的一切都会被她说服。
“别去!”
鹿桑亲眼见过那些暴走的灵兽,无论是在当年那个昆仑山脉下小小的村子里,还是前些日子的彩衣戏楼中……
失去了理智的灵兽只是空有人类的前身。
它们很可怜,它们曾经为人,但它们残杀同类。
如此一直稀里糊涂的过下去也就罢了,如果还有恢复理智的一天,那该怎么办?
他们会不会后悔不已?恨不得杀了自己?
鹿桑不想穗娘变成这样,毕竟她们的家乡——谢允星告诉她,她们的家乡便是在失控出逃的灵兽中毁于一旦……
所以她不能理解穗娘怎么会想要去喝那个东西,穗娘曾经在村子里很幸福,爹娘都在还有一个可爱的小妹妹,如今也是孤零零一人了,她应该是在场除鹿桑之外,唯二憎恨渊海宗古生物研究阁的人。
鹿桑曾经一度后悔把她塞进这地方工作,她怕她知道真相后会怨恨她。
而此时此刻,被云天宗小师妹捉住的人转过头,看了眼急切的鹿桑——
一身云天宗制式道袍;
腰间悬挂一把比那个云天宗大师姐还要精美的佩剑;
一张脸蛋比起过去面黄肌瘦,如今丰腴莹白,肌肤吹弹可破,美得惊人。
“桑桑。”
开口时,嗓音有些沙哑。
这些日子,托鹿桑的福,跳过了很多不必要步骤与节省许多时间的穗娘直升进入古生物研究阁。
虽然只是打杂的,但她身处这样的环境中,难免知道了过去很多她不知道的事。
第一次看到了《三界包打听》,在头版头条看见那个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给她一份梦寐以求工作的那个高贵的云上仙尊时,不可避免地在他的旁边看见了不经意被照到半张脸的故人。
穗娘当时惊讶极了,问其他人,众人纷纷嘲笑她连神凤都不知道。
至此,苏娘听了不少关于修仙界的事,自然知道曾经的同村,如今变成了曾经高不可攀的修仙界救世主,万人敬仰的神凤……
她完成了一系列壮举,征服了许多人,迅速成为了筑基中期修士,与过去云泥之别。
“看看你,桑桑。”穗娘微笑着转过身,抬手整理了下鹿桑有些凌乱的鬓发,“你如今变得这么漂亮,看上去过得真好。”
“漂亮的发饰,体面的衣服,万人敬仰的身份,修士的佩剑。”穗娘缓缓道,“过去的我们,想都不敢想的一切……”
鹿桑仿若被什么东西堵在喉咙,她干眼望着穗娘,只是捉着她的手一刻也不敢放松——
不要去。
如果失败了……
会变成怪物。
她说不出口,只是无声地用一双大眼睛望着穗娘,穗娘想起眼前的小姑娘,曾经是最善良也最胆小的那个,她会藏起被猎人捉住的野兔,也会放走被箩筐扣住的狐狸。
如今,她在用看那些小动物们同样怜悯的目光看着她了。
有什么东西在胸腔之中扭曲的蠕动,啃食。
“桑桑,你为什么来阻止我?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穗娘冲她淡笑道,“你知道遇见你之前我过得什么样的日子吗?过去爹娘将我保护的太好,我不会打猎,不会采草药和野草换钱,甚至不会识别树上的野果。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走了好远的路,最开始每天都要哭……”
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当意识到能卖的只有没用的身体,用这个去换取饱餐一顿,攒钱是为了漂亮的衣服,只为了能够好好打扮赚到更多的钱。
“村子如何覆灭,与我现在糟糕处境有关,却没有对未来直接的影响。”
她曾经也是爹娘捧在手心,生火都不太会的小姑娘。
“我又不像你一样幸运,我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吗?”
不是没想过死掉。
如果不是一只脚踏入渊海宗瀚海也被拍打海崖的骇浪惊得失魂落魄。
真的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
“真羡慕你,能一直这样天真。”
穗娘的脸上还是挂着一模一样的笑容。
只是她坚定的,从容的,坚决的,一根根把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指头掰开,转身向着那近在咫尺的盛着黑色液体的海螺伸手。
“穗娘……”
鹿桑站在原地,极其茫然地喊她。
直到亲眼见证少女将海螺中不详的液体一饮而尽。
不知道怎么的,鹿桑突然想到了早些时候,林少阁主于议事厅满不在意的大手一挥,表示泄密什么的根本无所谓这件事。
原来……
原来是真的无所谓。
总有人为了金钱,地位,或者为了摆脱过去,获得力量等各式各样的理由前仆后继——
他们早就在绝望中,提前为命运中可能会有的一切馈赠自行标好了价格。
当机会摆在他们的面前,他们就是会上前。
可能赌输,成为野兽,成为废物,成为尸体……
可他们压根就不在乎。
因为他们的人生本就是一滩烂泥。
所以知道真相又如何?
根本没人会放弃那一根可能救命的稻草。

第98章 一天之内被挂两次双面镜
南扶光当晚睡觉的时候猛地惊醒, 发现与一只老鼠四目相对时,她沉默了。
毛茸茸的东西大部分是可爱的,老鼠除外。
第二天天刚擦亮她就用双面镜把杀猪匠弄醒,如果不是入狱前被没收了一切, 现在她更想用“铃响了别不理我”咬他。
她问眼睛都没睁开的男人, 准备什么时候去「翠鸟之巢」上交乾坤袋, 上交她的璀璨未来。
杀猪匠还处于睡意朦胧阶段,嘟囔着“昨天要把你弄出来你不干现在又着急”之类让人火冒三丈的屁话。
南扶光抿了抿唇。
看着镜中男人翻了个身,床板在他的身下发出“嘎吱”声响——镜中视线翻天覆地,就像她也被他抱举着, 一块儿, 在清晨床上翻了个身,
“……”
南扶光心中“啊啊”了两声。
整不明白自己哪来那么奇怪的联想。
她催促杀猪匠起床。
男人被她磨得没脾气,最后无奈地翻身坐了起来, 说上辈子好像也没欠她一个亿, 为什么这辈子却仿佛有还不完的债。
双面镜中, 云天宗大师姐只是面无表情地提醒他,头发有一缕翘起来了,有点像壮壮的尾巴。
无论是南扶光还是杀猪匠,两人都双双忘记了一个事实——
作为一介馄饨摊主,杀猪摊摊主, 无论一个杀猪的如何在商业街大名鼎鼎,他都无法轻易与「翠鸟之巢」的人接触到。
要说这年头还有无视《沙陀裂空树》善待凡人律法, 恣无忌惮把“歧视”写在脸上的, 那必然是「翠鸟之巢」的顶尖执法者们。
话说回来,他们也很公平,毕竟他们连普通修士都看不太起。
更勿论这中间还有个拦路虎, 尊姓大名:宴几安。
介于云上仙尊的身份特殊性,自打来到渊海宗,宴几安便没和云天宗其他人居住在渊海宗内,近日或许也是同肖官一样感到渊海宗异动频繁,他与「翠鸟之巢」来往甚密,索性驻在「翠鸟之巢」的办公地……
反正自从入渡劫期来,他彻底脱离凡胎,睡觉也不需要了。
至于冥想入定参道,在哪都一样。
如果说世界上有什么物种最讨厌这杀猪匠,那除了猪,只能是宴几安这条龙。
综上所述,尽管杀猪匠非常努力,但他拿着南扶光的乾坤袋,却完全投出无能——
他甚至不太能接近渊海宗本宗。
就像之前说的,东岸第二大仙界宗门,那不是区区凡人能轻易靠近的地方。
双面镜中南扶光只能无能狂怒。
“上次我加班你明明进来了!”
“那是夜晚,人都没了,看门小哥看下雪了我实在可怜放我进去。”杀猪匠无辜地说,“青天白日,谁还敢做一样的事?那是渎职。”
南扶光无语凝噎,百思不得其想当时自己怎么能那么有信心把乾坤袋交给这个杀猪的。
——她真情实感地以为自己能把牢狱当自己的家,随意进出。
“现在怎么办呢?”
蹲在「翠鸟之巢」大门外,背后就是紧闭的大门,双面镜里的人还有脸微笑着问她。
“越狱吗?我现在就去接你。”
娘亲说了,一定要远离不惜一切试图将你拉入歧途的人。
前面一天的淡定在此刻化作笑话,当南扶光认真想着还有什么人不那么看不起凡人又能够被「翠鸟之巢」的修士看得起还要得她信任时,她一抬眼,看见了隔壁牢房打坐的谢允星。
南扶光:“……”
是了,是有这么一个人的。
可惜这个人就在她隔壁一块儿关着。
云天宗大师姐彻底破防了,她从墙上抠下来一小块石头砸谢允星,当后者睁开眼时,她恼羞成怒似的问她为什么也跑进来坐牢。
“大概因为那日彩衣戏楼的房顶是我们连手拆的。”
虽然不知道她在无理取闹什么,但云天宗二师姐还是温柔且有耐心地解释了一通废话。
“若要找信得过的人,你可以试试无幽。”
“他?”
那个窥视她宗门第一大师姐地位已久的人?
南扶光露出明显的犹豫。
“你确定他不会因为窥视我的宗门地位趁机对我的研究成果动手脚?”
“不会。”
谢允星叹了口气,顿了顿,用今日我们吃白菜的语气道,“大概是因为他窥视的不是你的宗门地位,是你。”
握着双面镜的南扶光与双面镜中的人难得陷入双双沉默。
过了很久,杀猪匠终于不笑了。
他问:“所以,无幽是谁?”
南扶光动了动唇在骂他脑子里永远记不住人是不是脸盲与沉默之中,鬼使神差老实地告诉他,是云天宗大师兄,长得挺好看用扇子那个。
杀猪匠听她描述又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用平静无起伏的语调恭喜她还挺受欢迎。
而南扶光则面无表情地警告谢允星不要乱讲。
谢允星道是真的,他一直等着你和云上仙尊的姻缘牌从后山姻缘树上取下来,就问问你能不能和他一块儿再挂上去。
南扶光:“……”
谢允星:“你看上去对此完全不知情。”
南扶光:“你已经在克制了,但我还是感觉到你在嘲笑我。”
谢允星:“哦。你看上去从来没考虑过这件事。现在可以考虑了——大师兄有机会吗?”
南扶光没说话,只是一时间也忘记了否认。
她还在消化谢允星的一箩筐信息量。
虽然她没正经被人追求过,但一个人试图窥视另一个人肯定不是无幽那样的——
如果是真的,那他得多变态才能整天铆足劲和喜欢的人为了个宗门考核第一挣得头破血流?
“可能你这个人就是比较吸引变态。”
隔壁牢房的云天宗二师姐撑着下巴,真诚地回答。
南扶光“啧”一声,立刻伸手压住双面镜,就像以前偶尔讲到少儿不宜会压住壮壮的耳朵。
“……”
等她在谢允星挑起的眉毛中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举止诡异,立刻拿开手低头看双面镜时,发现双面镜其实早就挂断了。
她抬起手揉揉有些发热的耳朵,告诉自己不要紧张兮兮,毕竟那杀猪的已经正经地否认过一次,他并没有对她有太多想法——
其实她并没觉得被人当面否认这件事特别丢人或者尴尬。
但没有任何理由,她也不是很想再听他强调第二遍。
南扶光躺回了稻草床上。
指尖蹭蹭按下去的双面镜背后铭文纹路,她摁着双面镜,问那边的人为什么无缘无故挂断通话。
过了一会儿那边才回她。
【正事说完了,废话也得听?】
南扶光举着双面镜盯着杀猪匠发来的短讯息,怎么读都读出一股生硬的味道,遣词是毫无问题的,就像他时常勾起的唇角笑容温和——
但内在的气氛,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生疏。
捧着双面镜,蹙眉。
南扶光又翻身坐起来,在牢房里转了个圈圈。
所以她真的很需要出去,她在第一时间,已经开始厌烦了被关在这猜测双面镜里的人又在闹什么脾气。
直到手中双面镜再次震动。
【要去找他吗?那个谁。可以去。】
……这个吃了粑粑似的语气。
南扶光思来想去,回他:【你连人家叫什么都没记住,找什么找?找骂倒是挺合适的。】
那边回了个,【哦。】
就这一个字,回的挺快。
【那不去了。】
南扶光举着双面镜看了半天。
神奇地又觉得他好像又不冷漠了。
简直闹鬼。
夜幕降临时,南扶光再次呼入了杀猪匠的双面镜,那边接起来,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她打断。
“监工。要么你辞职。”
语气过于理直气壮。
男人摸了摸鼻尖,将她挂在了腰上。
往彩衣戏楼走时,他们诡异的难得陷入沉默没有闲聊,这很不寻常,尤其是当今日份最后话题停在无幽这个八卦上。
这杀猪的连谢从偶尔蹬鼻子上脸都能调侃她半天。
但南扶光也没主动提起这茬,就像是他们已经有了什么约定——
这般不得了的默契。
到了彩衣戏楼,印票的小窗口还有运作响动,负责操作的打杂杂役无精打采地与杀猪匠打了个招呼,手中握着一大把印好了没填写日期的新票。
“预定号都快到明年开春了,根本印不过来。”
那杂役抱怨。
“真是该死。”
起初,南扶光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彩衣戏楼尚未解散,对外只言通知暂停营业整顿。
据说渊海宗附近无论修士还是普通凡人对此暂停营业很有意见,当南扶光听到到凡人并没有因为“那些演出灵兽曾经可能是人”感到震惊与害怕,相反正兴奋摩拳擦掌想要以全新的视角观赏表演时,一时间有些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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