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优雅杀猪by青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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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武台上,鹿桑右腿不自然的弯曲, 蜷缩成一团不断发出痛呼呻吟。
“师父, 我、我腿疼。”
演武台上, 化为银龙的云上仙尊初显龙形,薄翼张开, 以十分保护姿态, 冲漂浮于半空的南扶光发出声声怒吼, 似警告她莫在轻举妄动。
演武台下,终于回过神来的肖官,眉头一挑,轻“啧”一声,抬手敲响了比赛终止的铜锣。他将写着“鹿桑”的木牌从对战表格上摘下, 扔进败者组木盒中。
铜锣之余音回荡,惊醒后所有人都以为, 本次演武到此为止。
闹剧结束了, 他们都在等,云上仙尊该如何同他的现世未来道侣解释,他怎么能为保护前世道侣, 不惜当众与她为敌!
屏住呼吸,大家都在翘首以盼。
就在这时,当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南扶光会失魂落魄或怒不可知——
却在此时发现,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踩着蓝色光剑御剑腾空的云天宗大师姐,双眸明亮而坚定,从头到尾无动摇之意。
当象征着鹿桑败北的铜锣声最后那一声回荡余韵消失,只见云天宗大师姐抬起手手腕一震,忽而有夹杂着海水腥咸的海风聚集,境界之外,平静的海水翻腾。
流淌折射着水光、充盈无穷水属性的蓝色光剑,由原本的数十把无限倍增,变作成百上千!
铺天盖地的光剑,原本如扇在南扶光身后展开,此时此刻却由扇化作一席壮观天幕,蓝色的光铺满了整个演武场的上空!
数千光剑,水汽四溢!
原本火烤大地,炙意盎然的空气之中,仿若突然洗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剑意嗡鸣,当那细微声响频率快至极致,伴随着南扶光手腕一翻,所有的剑瞬间如雨幕落下!
破空之音,又如雷霆万钧,剑光如流星划过,那冰冷的蓝光之剑顷刻之间刺入坚硬的银色龙鳞,鲜红的血液流淌而下,所造成的伤害却不急此行为本身意义带来的震撼——
刹那间,巨龙震怒,盘龙腾飞,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观众席一片恍然。
在无人在意的山顶洞派角落,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然而当他刚刚迈出去一条腿,还未来得及动作,身边一只小猪化作拥有金色瞳眸的少年,他蹲在观众席长椅上,兴致勃勃地望着不远处与那条银色巨龙缠斗的剑修少女——
“我要是你,我就不那么着急去。”
兴致勃勃的嗓音使男人停住了脚步,他保持着迈出长腿的姿势。
“刚才我做下承诺的时候你是恰巧聋了吗?”
他语气淡定,实则眼睛没有一瞬离开眼下已经乱成一片、战斗情况完全超脱出“选拔赛”范畴的演武台上。
“她说那条龙可能会在她把神凤摁在地上时灵感爆棚想来个什么英雄救美把羽碎剑插进她的心窝子,现在是时候了——”
少女剑修身影如离弦之箭,御剑冲向银龙!
银龙咆哮,琥珀色瞳眸竖成一条线,在一道蓝光撕碎它的透明薄翼时,振翅飞起,顷刻间将数道光剑化为虚无!
“我得赶在羽碎剑真的插进她的心窝子之前。”
男人稍一停顿,把自己的话说完。
“她比在大日矿山时强很多。”
金色瞳眸的鬼修微微眯起眼,望着与龙缠斗、翻腾半空的南扶光,露出跃跃欲试的向往的神情。
“你最好不要做一个扫兴的男人。”
“……”
这句话可杀伤力太大了。
男人后退一步,面无表情,却整个人怨气很重地坐了回去。
已经不知道展开了第几次“万剑阵法”,蓝色的光剑一批消失,下一批立刻出现于南扶光身后。
此时,观众席上开始有人察觉到不对,若说“万剑阵法”为金丹中后期阵法,那它肯定和寻常基础阵法不同,是对修士的识海气旋有损耗的——
换句话说,这么一波又一波,不知疲惫的召唤剑阵,莫说南扶光一个普通的金丹期剑修,按照道理,哪怕是宴几安来,最后几波效果也该打折扣了。
但南扶光完全没有。
她身后的剑阵甚至伴随着与银龙的争斗白热化,越来越密集。
此时,是曾经身为渊海宗炼器阁少阁主的肖官率先想通,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云天宗大师姐手中那把奇怪的剑,恐怕不止是凝聚转化五行之力,而是纯纯的吸取……
这整个过程,甚至可能与南扶光本人的精神力无关!
“只要不净海一日不枯竭,扶光仙子的剑法恐怕就不会有停下的那天!”
肖官提高了声音,冲着银龙方向。
“仙尊,扶光仙子之剑意无穷尽,今日烦请止战止戈!”
他声音清晰传入演武场每个人耳朵里。
“什么叫剑意无穷尽……”
“意思是内个南扶光现在用的不是自己的气旋识海在催动剑阵?”
“那她用的什么?你意思是那把剑现在是全自动型,根本无需主人使劲它就能坐上去自己动?”
“自己动完呢?”
“自己动完就、就无限内功剑意呗?”
“锁蓝外挂?”
“……………………我草!那把剑?!”
“怪物吧?!”
七嘴八舌的讨论声中,宴几安自然也是听见了肖官的诉求。
本意也是阻止鹿桑再次加重受伤,影响接下来败者组的战斗,想要速战速决的宴几安亦无心恋战。
只见此时此刻,腾空于半空的银色巨龙周身忽然笼罩一层金光,金属性立刻压过空气之中水属性,银龙盘卷其尾,顷刻间,于它身后,一模一样的金色光剑笼罩另外半边天空——
金光璀璨的金属性万剑阵法由此展开。
今日对于观众席上的所有人来说算是前所未有值回票价。
在看了一次云天宗大师姐与云天宗小师妹的内斗后,现在,他们华丽丽地看到了师门内斗的升级版。
渡劫期之剑的剑意纯粹凌厉。
当它们齐刷刷飞向南扶光时她避无可避,很快地发现那些金色光剑并非冲着她本人而来。而是精准地一枚一枚粉碎她身后的水属性剑阵。
无数蓝色光剑如被戳破的水球“啪”地炸开开来。
当一团金光与蓝光就在南扶光的脸庞碰撞炸裂,她不得不抬手遮住被强光刺痛的双眼身躲避——
猛一分神,控剑失去准头,她从漂浮的“等等”之上高高坠落,又狠狠摔在地面,发出沉重的闷响!
“呃!”
手中长剑脱手飞出,凝聚的水汽散型化作一滩死水顷刻被地裂缝隙中的精粹之火蒸发……地面凸起的时候膈在南扶光后腰,剧烈的疼痛让她面色瞬间煞白!
然而南扶光却顾不上这些。
落地的一瞬,她就看见原本瘫软在地的鹿桑不知道何时坐了起来,她缩成一团躲在化作真龙云上仙尊之后,眼泪汪汪且充满惊恐地望着自己。
伏龙剑慢吞吞她重新握在手中,虽然她暂时未动,但在南扶光看来,谁也不能保证她不会动……
就像是应证南扶光的猜测,天空传来凤鸣之音。
一双残破的火焰鸟羽“砰”地一声重新燃烧,出现在鹿桑身后,云天宗小师妹眼泪汪汪:“是我的错,我不该叫师父……我、我认输,你们不要再打了!”
“小师妹,再教你一个道理:劝人停手前的第一个诚信动作,绝对不是握起你手中的剑。”
南扶光撑在地面的双手倏然握拳!
再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心中的恼怒一瞬间达到了巅峰,她摇摇晃晃地爬起来,站稳自己,演武台上,独她一人站在所谓龙凤对立面。
剑铃之音若有似无在耳边响起,夹杂着海水腥咸的气息充斥鼻腔,南扶光眨巴了下干涩的眼,弯腰捡起“等等”。
手腕一翻,充盈水汽的冰蓝色光剑再现。
与此同时,南扶光头顶有风云聚集,境界之外,不净海凭空出现犹如漩涡般的巨大黑色乱流,无数冰蓝色光剑,犹如冬季屋檐边,摇摇欲坠的冰锥逐一显现……
“——无尽焚天剑阵!啊啊啊!是那个剑阵的水属性版本!”
观众席上,有人惊呼。
南扶光盯着鹿桑那已经被撕裂一边的神凤火羽毛,手中水剑一舞,剑指她另一边完好羽翼——
云天宗小师妹似被这冲天煞气吓了一跳,脸色煞白望着南扶光。
也就这一瞬。
就在头顶那新的剑阵即将形成之际——
一条金色的锁链缠上南扶光的手腕。
猛然收攒!
南扶光手中剑再次被震脱!
缠绕在手腕上的金色锁链碰撞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南扶光猝不及防被牵着踉跄拖行数丈,刚刚摔倒,尚未来得及爬起来,又感觉到那锁链一紧,将她强行拖拽拎起!
她像是一根葱似的从地上被“嗖”地拽至半空!
冰冷的气息就在头顶,粗重的喘息伴随兽腹起伏响彻耳边,南扶光艰难抬起头,只见俯首望来的巨龙双眸如灯笼,但那眸中等待臣服的目光却让人熟悉的心惊……
顷刻间反应过来,那紧紧束缚住自己手腕之上的金色锁链从何而来,南扶光突然感觉到一阵作呕之意涌上心头。
她真的偏头干呕一声。
当她狼狈地被吊起来在半空摇晃,叮叮当当锁链撞击声中,脚下有跌跌撞撞的鹿桑用伏龙剑支撑着自己爬起来……
破碎的、未来得及形成的无尽焚天剑阵就在头顶。
有一瞬间南扶光是恐惧的。
她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这一对龙凤的对手。
“等、等一下……!”
她现在浑身都很痛。
如果鹿桑这时候再给她来一剑,她会死。
恐惧涌上心头,周围一切的嘈杂归为万籁俱寂,正如面对渡劫期真龙她的所有倾力而为不过伤其皮毛……
额头一滴汗水滴落。
挂在她的睫毛上,而后落入眼中,火辣辣的疼。
“……还……没完。”
嘶哑的声音透着咬牙的颤抖。
抬起那边还能自由活动的手,南扶光的手伸向腰间乾坤袋,从里面摸出一张紫色水属性符箓——
若说有了“等等”之后,她自认为打遍渊海宗无敌手。
但她不是没考虑过,古生物研究阁那般惊天动地的洗牌后,不会有利益受损之人对她心有怨恨……
乾坤袋里的符箓就是她救命稻草。
上一次用这东西拍进胳膊里,她当时识海被封,属实无奈之举,虽然效果拔群召唤了一头无解且凶残的九尾火狐,但之后她也着实遭了罪。
根据桃桃说,当时若不是云上仙尊掏空了宝库几乎用上了所有的灵药,就凭她那灼烧严重、骨髓都快化成肉骨头里最美味的那一口的重伤,胳膊并不一定能保得住。
南扶光倒也不知道如此多详细的。
她是昏迷了,只记得钻心的疼,疼得她噩梦连连。
——而今日,水属性的符箓会造成什么效果她不知道。
此时此刻她脑子里混乱一片,强大的求生欲与屈辱让她有些慌神,当被绝对辗轧的等阶金属性束缚起来,她整个人突然变得对周围的一切敏感。
犹如困兽,一心想要挣脱。
咬破了口腔里的肉,血腥铁锈味在空中蔓延,南扶光心跳如雷,那尚且未被束缚的那边手用两根手指夹着紫色符箓,举起。
咬咬牙,那张水属性的高等阶符咒高高举起,正欲以无悔之力拍入被金链束缚的那条胳膊,在那张符箓距离她胳膊只差一指距离时,她突然福至心灵般,猛地一顿——
突然感觉到被掉落于脚边的“等等”有震动。
她转过头。
下一瞬,只见剑柄处,水汽在重新凝聚。
长剑落入她指尖,与此同时,她听见身后有比方才宴空安所发出的龙吟更长远浑厚之另一龙吟声起——
顷刻间,不净海仿若与天际合并为一线,晨昏不分,昼夜混淆,宇宙震荡,天地共鸣。
从南扶光的剑中,有苍古巨龙钻出,而后降临。
鹿角,狐脸,面部似有绒毛,体型遮天蔽日般比云上仙尊有不可比拟之优势,身披折射冰冷金属光泽又如夜幕的玄甲鳞片,其龙须飘扬,独身九尾,每尾皆有一目,周身笼罩于水汽海腥水雾之中。
苍龙投下的巨大阴影笼罩演武场。
顷刻间,整个演武场像是泡在了海水里。
强势的水汽侵蚀了每一个角落,每一口空气,那原本旺盛的金属气息被完完全全地压制——
正如此时被苍龙猝不及防叼住脖子,一番撕咬后一爪踩在脚下的银龙。
银龙被摁住了。
与此同时,南扶光手腕上的金色锁链束缚化作金光点点消散,她落回地面,那种笼罩着她、让她喘不上气的窒息感也随之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抬头看去——
九眼苍龙将银龙摁在地上,银龙自然奋力反抗,两条龙尾抽打翻腾交缠成了一团,但因为体型差距巨大,银龙并不是苍龙的敌手。
很快它便被制服,数枚如蜻蜓的薄翼展开贴在碎石地面,早就被砸的凹凸不平的演武台,凸起的石头如利刃将其划得千疮百孔!
苍龙抬爪,宛若戏耍般放开它,银龙立刻昂首发出嘶吼,声波震动,在场许多人不得不捂住耳朵才不至于因此耳鸣头痛——
银龙尖锐的獠牙试图撕咬就在嘴边的苍龙龙爪,漆黑鳞片最初毫发无伤,银龙利爪挠在苍龙腹上,三条血痕触目惊心!
然苍龙桀骜如全场真正的主宰者,不知疼痛般,裂开嘴,猩红的嘴裂开,仿若露出个不符合它生物的恶劣笑容……
下一瞬。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大地颤动,是苍龙抬爪一爪将银龙的头颅踩住,力道之巨大,演武台俨然行程一个巨大的坑,几乎从中一分为二裂成两半。
众人惊声尖叫中,苍龙放开只此一击后头晕或者是真的重伤至一时间根本无法再起的银龙,腾飞而起——
它下巴高昂,鼻孔里长长喷了两股奶白色的寒霜之气。
而后,低头看了眼南扶光。
未等南扶光搞明白这条凭空从她剑里钻出来的苍龙这一眼是什么意思……
她踉跄了下,不得不将手中长剑拄地才没摔倒,茫然地抬手摸了摸,只感觉胸腔极具跳动,血液在血管中奔流,识海在她没有任何催动的情况下,突然翻云捣海——
眼前一阵金光闪过。
她看着那条苍龙背后,犹如一张编织完整的星图,无数金色光点闪烁着璀璨光芒,而后逐渐光芒延伸,编织成网。
苍龙巨爪一点,场内的水汽被金气肃杀之气代替,如捕兽网的金芒星网从空中落下,劈头盖脸罩在还未来得及爬起来的银龙身上。
金属性的渡劫期真龙,被同金属性的金光星网束缚,狼狈至极,逃脱不得。
“……仙、仙尊?”
“那是什么——”
“它还好吧?”
看台上的观众们简直看傻了眼。
要不是觉得被召唤来的深渊生物绝对不会有太复杂的护主之意,他们现在简直要觉得那铺天盖地将银龙罩如困兽的网,只是在给南扶光报方才那锁链屈辱之仇。
当银龙为求脱困,不得不重新化为人形。
银白色的光芒闪烁而过,金网之下,取而代之方才银色巨龙的,是一袭淡紫色道袍、乌发如墨的云上仙尊。
手持羽碎剑,他眉目清冷,眉宇之间隐约有怒意,一剑劈开束缚于周身的金网。
然而在宴几安脱离束缚的一瞬,他忽然耳闻远处有轻盈剑步疾速踏风而来。
“嗒嗒”两声轻响。
他抬眼时,昔日爱徒淡眉冷眼已至跟前。
她如一叶疾速掠来,两人近至他感觉到鼻尖瞬间掠过她的温热鼻息。
而后伴随着“噗哧”闷响,以及手腕上传来的刺痛,他后退数步被撞击而来的身体撞倒,坚硬的膝盖毫不收力骑压在他胸膛之上,迫使他发出一声沉闷低吟。
“……日日?”
温热的血液飞溅至骑在他身上少女剑修的下巴。
宴几安一只手手腕,被南扶光手中流淌着晶莹蓝色光泽的长剑刺穿,死死钉在地面。
“还你。”
“师父!”
拖着一条重伤的腿,云天宗小师妹像是在演什么催泪戏剧一般一瘸一拐地往宴几安这边奔来——
直到从天而降一个金色的鸟笼结结实实将她罩在里面,挡住她往这边来的步伐!
那动静太大,南扶光便回头看了眼, 只见那条从她剑中钻出来的苍龙盘浮于上空, 得意得像是一条逮着兔子的猎犬。
若是那相比之下不成比例的爪子够长, 它可能得插个腰。
“……”
只投去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抬手擦掉下巴上还带体温之血,南扶光垂眼看了眼指尖血液,正欲随意在身上擦掉……想了想,手拐了个弯, 干脆在宴几安自己的衣襟上有些粗鲁地擦掉那抹红痕。
身下的人良久未动。
压在其胸前的膝盖使力, 撑着长剑剑身, 南扶光正欲从身下那人的胸前爬起来,就在这时, 手腕被略微冰凉的纤细手指以极大的力道一把握住。
南扶光微微一愣, 抬起头便跌入因强忍痛意而明亮的眸中, 化龙时龙瞳的琥珀色尚未完全散去,他面色苍白,乌黑的发丝凌乱——
记忆中,宴几安似乎总是高高在上,矜贵清冷, 自持云上仙尊身份又好像被牢牢的钉死在这个身份上,不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活着只为苍生, 为沙陀裂空树,以至于几乎抹灭扼杀了自己的人性……
她几乎没见过他像是此时此刻这般,迷惑且脆弱的样子。
“日日, 我……”宴几安道,“鹿桑刚才受伤了,她再也受不起你哪怕一剑,我不能不管她,她必须要从败者组顺利进入「陨龙秘境」。”
他声音响起时,南扶光愣了愣。
“她不是你的对手,这场比试她本就必败,但她不能因此受伤。”
南扶光自认为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她做好了心理准备让鹿桑与宴几安锁死、龙凤再续前缘、救沙陀裂空树,得三界六道歌颂赞美。
然而当听见宴几安如此理所当然地跟她解释,小师妹如何重要且柔弱不能受伤,这般那般冠冕堂皇,她才反应过来——
她错的离谱。
原来她不是什么要拯救三界六道的大圣人,所以此时此刻听到宴几安的解释,她非但没有释怀,相反的有一股浓烈的怨恨在胸腔蔓延,通过心脏输送的血液传至四肢……
若着股怨气带着毒,那么现在,她五脏六腑应当都被这毒液粹得发黑,发酸。
“一,方才把她锤进土里时,我停手了,你长了嘴,就去问问是不是她才是不认输想继续斗到底的那个。”
南扶光道,“二,这不是你用金属性的锁链将我锁起来,像狗一样拖拽的理由。”
凝聚如冰的长剑在南扶光掌心拂过的一瞬“哗啦”一声消散,与从宴几安手腕处喷涌而出的鲜血汇聚作一摊流淌而出——
南扶光收了剑柄,轻易便挣脱了他的桎梏。
宴几安自己撑坐起来。
在南扶光来得及反应过来前,他那边已经被血污污染至看不清原本袖色的手背动了动,被血污染红的白皙修长的大手从后贴住了她的腰。
被刺穿手腕之人像是感觉不到痛,肆意将那血手印沾满南扶光身上的白色道袍,而后稍一用劲,将即将脱离他的少女揽向自己——
南扶光跌在他身上,猝不及防被他抱了个满怀。
云上仙尊冰凉的鼻尖扫过她颈脖,深深埋入她的颈窝。
在最后的一刻,南扶光只来得及看到他眸中的琥珀金光骤然退散,他双眼发红,气息沉重,连呼吸都有了粗重的鼻息音。
苍龙不知何时于头顶消失。
南扶光总觉得它又没完全消失,从背后很远很高的地方仿若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那目光无甚温度甚至带着一些危险的气氛,但她却莫名相反地觉得很安心。
——原来这辈子也会有这样的时刻。
此时此刻埋首于她颈窝之人,好像褪去了一身的称号与地位回归成为了一位普通的凡人,他紧紧地抱着她,不执一言。
身体亦在不明显地颤抖。
或许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做出了无论如何无法挽回的事,这世界上也有事物能让衣袖不染尘的云上仙尊,体会到恐惧。
“好了,师父,出的洋相不够多吗?所有人都在看我们师门的笑话呢。”
南扶光没有推开他,只抬手拍了拍云上仙尊僵硬的肩。
“莫再让我觉得连师徒都没得做。”
然而压在她腰上那只手仿若不知疼痛,闻言,只是无声加大力道,仿若要将她揉入怀骨胸腔。
南扶光被勒得发出一声短暂喟叹。
“宴几安,打个商量。你我就到此为止,行不行?”
这一日,渊海宗的演武台被破坏的不成样子,选拔赛不得不中途暂停,择日继续。
但对于糟蹋演武台的罪魁祸首们,却无一人有任何怨言,他们看到了太多该看到的或者不该看到的东西。
演武台是上午拆的。
舆论是午膳前炸裂开的。
几乎是南扶光前脚刚刚离开演武场,人们便七嘴八舌利用手表一切的可传播信息工具,口口相传这场渡劫期级别的世纪大战,开口便不可避免地提及那把宴几安真情实感摁在地上的苍龙——
可惜没人知道那条龙是怎么回事。
毕竟说好了云上仙尊就是三界六道最后一条真龙。
「云上仙尊是最后一条龙这件事不会有假,所以那个东西只可能是长得像龙的生物,你懂吧?蛟啊蟠啊也很像龙,但不是……它可能是深渊古兽。」
不明来历的生物一缕打为“深渊古兽”,就好像深渊是什么不明生物专属垃圾桶。
「宴几安是镀了鳞的真龙,你见过比真龙还粗一条的蛟?」
见过啊,刚才。
「道理我都懂,所以到底为什么那么粗?」
都说了深渊古兽,它们在深渊无敌手不干活,长得胖点有营养点很合理,还有你怎么又开黄腔。
人们津津乐道地猜测,连带着之前南扶光骑着不知名毛茸茸巨兽怼翻古生物研究阁的高塔、在大日矿山召唤不知名九尾火狐的壮举被一起挖了出来。
于是从“最厉害的三界六道第一女剑修”、“最合适做器修的天才剑修”之后,她又多了“深渊御兽师”的称号。
最后剑修、器修和御兽师几乎为了她的事当场开始扯头花。
然而闹成这样了,却没有人对这场闹剧最后,那最值得提的一幕过多讨论……
不是人们没兴趣,实在是该话题他们不知道该如何提起。
过于感情色彩丰富的狗血。
根本没有可以正大光明公开讨论的场合。
这种剧情留给神奇的《三界包打听》流动版当然是最合适的场合。
而不负众望的,《三界包打听》流动版也是反应最快的,甚至在演武场内,被医修里三层、外三层围起来的宴几安都还没来得及完成止血前,版块就出现了这样的主题——
【楼主提问:本人去年与师妹争夺宗门第一器修的称号,因我入宗门早修为高,开炉前一日长了眼的都知道我赢定了。结果开炉当日,我那有些偏心宗门小师妹的道侣号称走路没看路掀翻了我的鼎炉……虽然事后道侣认真给我道歉了,看上去也很后悔的样子,但今日突然想起,依然如鲠在喉,请问道友们我该怎么办?】
帖子已经发出,就飞快起了高楼。
「分,下一个。」
「什么样的情况才能让男人走路不看路?用叽叽走路才能不看路?能怎么办,当然是剁了他叽叽!!!!!!!」
「亲亲您好,您知道我们一般是劝分的。」
「………………楼上道友,您反应好快。」
「笑死了,娘的,为了讨论点八卦大家都好努力!」
「这码打得……我一下都没反应过来,还在想一年前的事现在才想起来发帖问是不是有病,狗到处乱撒尿你隔半柱香才给它一巴掌它都得觉得委屈,更何况男人?」
【楼主:引用楼上狗撒尿举例的,爽就爽在当下那一巴掌人家还真甩出去了……】
「斯认为甩的不够狠,目测下次还敢。」
「还不够狠吗,狗嘴都打歪了吧——剑修的手腕多重要,哪怕对于渡劫期来说凡体损伤完全可修复但当时也是那血都快流出成河了?」
「在现场,医疗组,确实血流成河,组长魂都快吓飞了,那位嘴巴里还在说“没关系”,我的个道德天尊在上,他是不是没有痛觉?」
「渊海宗弟子也来表示”流成河了”属实,后来我们擦了一下午没整干净,还是我们宗主说算了不搞了就这样吧(摆烂.JPG)。」
「好多现场的,你们是我在渊海宗唯一的人脉!」
【楼主:啊所以,眼瞧着我道侣被扇,当时我那迷人的小师妹怎么样了?谁帮我回忆下。】
「楼主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了,当楼主突然让我们帮她回忆!」
「没怎么的,就哭呗,腿折了,但不严重不影响下一轮败者组继续发光发热……也是被医修弄走了,一直在说“对不起”。」
「也是哈,光明正大选拔赛你说你摇人干嘛呢?」
「慌了呗。」
【本回复被楼主添加为首楼高亮】「不是你们到底在讨点什么鬼东西?主持正义是《沙陀裂空树》法律法的职责,我们只是狗血的搬运工!
为什么这其中最妙的一幕你们是一点不提:没有哪条狗在你给了它一血流成河的大嘴巴子后还能咬着尾巴扑上来拥抱你——
但如果是一条龙的话,可能可以。」
【楼主:楼上道友……呃呃呃呃呃最后一句话我要复制黏贴下来发双面镜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