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同人)强者是怎样炼成的by老肝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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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关头,阿萨思已抛弃了理智,激发出全部的兽性。为了活着,野兽无所不用其极, 绿蟒咬她,她也咬它;绿蟒绞杀, 她反攻挣扎。
不再示弱, 不用装死, 不沾计谋, 她以自身的性命为赌注, 燃烧全部的生命力与一条几百岁的巨蟒厮杀。
撕咬切割、摔打冲撞,她把14年的狩猎经验和求生手段尽数用上, 她把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当作武器,拼到极致, 体力也在迅速消耗。
血肉落下,创口见骨。她抓瞎了绿蟒的另一只眼睛,可她也被绿蟒吞吞吐吐,最终囫囵入腹。
原来被蛇活吞是这种感觉……
绿蟒的食道腥臭、空气稀薄,再往里就没了“风”。
四周的肉壁十分厚实,结实的肌肉混着蛇身成排的肋骨往里挤压,不仅榨干了她肺部的空气,还挤得她一身骨骼“咔嚓”作响。
它正努力地凭借体型优势,企图把她打磨成适合食用的形状,但不好意思,她只是半死,不是完全死透,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它就别想好过。
手脚累到不听使唤,身体也在发出罢工的哀鸣,内脏几乎快破裂了——到了这地步,多数动物都会认命等死,可阿萨思不愿放弃,她凭毅力驱动着四肢、绷紧肌骨,奋力地张开剩余的龙刺,去争一线生机。
她才不要死,尤其不想死在蛇的胃里,再被拉出去当血兰花的肥料,这也太憋屈了!
她要活!
龙刺顶开食管中的粘液,全力勾住绿蟒的软肉,把她卡在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也将绿蟒整得异常难受。
下半截身躯被压在山谷,上半截身躯卡着“食物”,绿蟒疼到满地打滚,巨大的身体翻来覆去,滚圆的蛇躯二度挤压“食物”,不料适得其反,反而让阿萨思的爪牙进一步嵌入它的肉里。
绿蟒昂起头,对着天空嘶嘶咆哮,似乎痛到了极点。殊不知,属于阿萨思的主场才刚刚开始。
没有被活吞的经历,她是真不知道架还能这么打。
只能说绿蟒也是蟒,有蟒的通病,总以为吞下就是赢,却忘了猎物的危险性。前有森蚺吞食鳄鱼被刺破肚皮,后有绿蟒活吞恐龙被内部爆破,实惨,但也死得其所!
阿萨思将爪子刺进蟒身,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通乱挖。她能感受到绿蟒抬起身躯、撞击大地,力道一记比一记大,可她偏偏被厚实的蛇肉包裹着,半点没伤到。
得,随它砸!
阿萨思拼命挖着绿蟒的血肉,为自己掘出最后的生路。而绿蟒弓起身体呕吐,只想将“异物”从体内排出。
然而请神容易送神难,阿萨思艰难地横过身体,让绿蟒“如鲠在喉”。无论它怎么辗转腾挪、折腾不休,她都硬挖到底,而就在她一口气快续不上的时候,她的爪子终于在肉壁上破开了一个洞。
新鲜的空气涌入,阿萨思猛吸一口。
但她没急着出来,而是窝在“优势场”肆意妄为,大有等绿蟒死透再破腹而出的架势。
别说,绿蟒拿她是真没办法,谁让她在它的食道里呢?即使它后悔吞了她,也为时已晚了。
阿萨思疯狂地挖掘它的血肉,大肆破坏它的内脏,甚至摸到了它的肋骨还找准了脊柱的位置!以她对蛇的了解,如今这绿蟒已经算不上是对手,而是任她宰割的羔羊,它处处是弱点,尽数暴露在她眼前,她毫不犹豫地决定——
掰折它的肋骨,咬断它的脊柱,破坏它的心脏,吃掉它的蛇胆!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于是在之后漫长的两个小时里,活了几百年之久的绿蟒硬生生在极致的折磨中咽了气。
它腹腔大开,心脏破裂,内脏全被捣碎,人类未消化的尸骨随胃液一块流淌而出,而被它吞下的恐龙破开它的脊背出来,浑身浴血,嘴里还叼着一截蛇骨。
阿萨思咀嚼着蛇骨,一点点吸干骨髓。
在结束高强度的持久战后,绷实的神经正在缓慢地放松下来。她的意识、情绪和认知在逐渐复苏中,可大脑尚处于“余震”后的空白期,一时半会记不起自己是谁、五感又是什么?
因此,她只是干嚼着蛇骨,品不出任何味道,唯有本能驱使着她多吃一点,再吃一点……
此刻的阿萨思是纯粹的野兽,无觉知,充满了危险。偏偏人类不懂野兽的习性,毫无自觉地驾驶着直升机一进再进,那隆隆轰鸣直接吸引了恐龙的注意。
阿萨思转头,冰冷的竖瞳对上摄像机,像是野物骤然面对人类举起的猎枪。
也不知她怎么计算的,或许是凭本能出的招,她头一甩将蛇骨甩飞出去,就见那大骨急速飞来,以破竹之势削掉了半个螺旋桨。而后,在人类的尖叫声中,直升机失去平衡往河道坠落,很快没了声。
一招制敌,阿萨思仍没有恢复清醒,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她只是累到筋疲力尽,连爪子也抬不动了,可她的野性不允许她闭眼,直到确认四周没有活物,她才趴在绿蟒的尸体上沉沉睡去。
雨林下起了大雨。
豆大的雨滴乘着凉风拍醒了阿萨思,她迷迷糊糊地醒来,一动不动地淋在雨中,过了许久才回忆起前事,也总算把视线聚焦在蛇尸上。
她记起来了,她杀了一条蟒。
这条蟒比较难杀,把她累个够呛……
雨水汇成溪流,冲刷着沾满泥土的蟒身。泥水同蛇血融成淡红的血水,顺着沟渠而下,沿着甬道而去,漫开一张曲折的血网,里头装满了亡魂。
许是两大掠食者的战斗太恐怖,血味太浓烈,饶是绿蟒死了两天、阿萨思沉睡了两夜,也没有哪只动物敢进入这片谷地,更别说偷吃绿蟒的尸体。
就连最作死的人类也不见踪影,阿萨思明白,绿蟒的尸体是完完全全属于她了。
很好,好得很……就让她先吃一顿恢复体力,再将剩下的蟒尸拖回土著的部落。
绿蟒可恨,但它足有30吨重,不吃可惜,浪费更是可耻。她已经错过了食用它的头两天,难道她只能吃上三天,就要眼睁睁地看着它发烂发臭吗?
不可以!她好不容易才杀了它,怎么可以只吃几天?
她要把它拖回去交给土著处理,人类虽弱,但总有方式贮藏食物。运气好些,她或许能吃上一个多月。
想到这里,阿萨思迫不及待地张嘴,从蛇背上撕下一块肉吃。
绿蟒不愧是她花大力气杀死的对手,一身的肉就是香,它大抵是被血兰花腌入味了,她吃了几口就觉得浑身暖洋洋的,一股热力从胃部发散到四肢百骸,她舒服地低吼了声,继续吞食。
大概是饿坏了,她一顿下来吃了近吨重的肉。
末了,她没在意身上的伤势,起身从塌方的泥堆里刨出绿蟒的尸体,再叼起它被吃空的颈骨,趁着夜色往土著的部落赶去。
但她没想到,如今的亚夏麻族忙得很。
一天前,被绿蟒吓到魂飞魄散的比尔一行总算逃出生天。他们无处可去又弹尽粮绝,见他们实在可怜,善良的土著终是收留了他们,萨满也吟诵起古老的咒语为他们“招魂”。
翌日,出去狩猎的土著在河道边捡回了四个落难者。
他们的直升机已毁,食物丢失,枪支不在手,只余一些录像设备。许是在林中遭受了野兽的袭击,他们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虽缺水少食显得状态不佳,可他们的精神相对较好,明显是还没遭到巨蟒的追杀。
土著将他们带了回去,部落中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
外来者聚在一起,交流信息、互相治愈,又盘算着怎么回去。可当他们发现彼此见过同一条绿蟒,却没见过同一头恐龙时,话匣子瞬间打开了。
比尔:“恐龙?我没见过……我只记得雅库妈妈突然转向,游得很快,好像在追什么东西?”
“所以它在追一头恐龙?”助手阿川发出疑惑,“抱歉,我总觉得雨林存在恐龙这个说法特别抽象,有点无法接受。”
然而,所有疑惑消失在数码相机的录像中。
他们看到了那条眼熟的绿蟒,也看到了一头从未见过的恐龙,在两大巨物搏杀激斗的画面中,他们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害怕。
比尔:“所以在我们走进热河前,那片树林里就藏着一头恐龙,可我们谁也没发现它,还在它身边摘血兰花?”
“它会伪装?”
“它怎么不吃人?巨蟒来了又为什么不跑?”
在同伴的讨论中,比尔抓住了关键:“最后是谁赢了?”
“是那头恐龙。”摄影组的人告诉他,“我们亲眼看到它被巨蟒吞下,又亲眼见证它杀死了巨蟒。它应该还活着,这或许不是个好消息。”
众人不禁陷入了沉默。
恰在此时,他们感知到地面正在发出沉闷的震动,一下又一下,仿佛是某种巨物正在靠近的声音。
放在身边的水碗泛开一圈圈涟漪,似是想到了什么,一群人倏然变色。
上帝啊,是恐龙!
若是徒步, 少不得要费上几天,没准不到中途蛇尸就会腐烂。
为尽快抵达,阿萨思沿着热河顺流而下。在流水的推动中, 连庞大的蛇尸也不显得那么沉重了。
饿了,她就把蛇尸拖到岸上吃;困了,她就枕着蛇尸在岸边睡。
如是游了两天,她终于出了热河, 眼见离土著的部落已经不远,她干脆叼着蛇尸一路拖行, 直奔目的地。
步步稳重,不藏行踪,她既是告知土著她回来了,也是在对外彰显她的战力, 顺便炫耀新获得的战利品。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土著的部落居然混进了白色的“老鼠”——
察觉到恐龙的靠近,已被掠食者吓出心理阴影的外来者惶恐至极,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他们到底在热河一带见过了世面, 对再恐怖的场景也有了一定的免疫力。在短暂的恐慌过后,他们抱着“横竖都是死”的心态出了门, 拿刀的拿刀, 握枪的握枪, 一副准备送死的模样。
意外的是, 土著也在这时出了门。不同于他们的“动真格”, 土著的神态非常松弛,面上挂着笑影, 手里没有武器,有人居然还抱出了孩子!
不是, 他们没看错吧?
连他们这群外来者都知道有巨大的危机正在靠近,土著能不知道?可这档口他们不跑不避,还把孩子抱出来是什么操作?主动投喂吗?
殊不知,他们看土著像奇葩,土著看他们也如是。
不知道外来者的脑子是怎么长的,雨林这么热非得穿衣服,仅是出个门就要往身上挂一堆武器,难道是想去狩猎吗?还是打算主动喂饱苏库?
两厢对视,两边沉默,他们都搞不懂对方在干什么。
直到掠食者的脚步止于林前,半截身躯探出林叶——土著立刻从外来者身上收回注意力,仰望着冲他们低吼的“守护者”。
很快,他们带着虔诚的表情恭敬跪下,像是祈雨一般张开双臂,发出崇拜又敬畏的高呼:“阿鲁塔姆!阿鲁塔姆!”
在土著的一声声呼叫中,恐龙没有攻击他们,也并未出声恫吓。它似乎与他们相识,连出口的低吼都算得上“温和”。
外来者由此明白,神秘的恐龙真实存在,它是土著的“阿鲁塔姆”,与土著的关系非同一般。
只是,如果说恐龙看向土著的眼神是轻飘飘的,那么它投向他们的目光委实是沉甸甸的。
仅是一个照面,它冷冷地注视着他们,竖瞳中带着审视的意味。他们顿觉自己像是被钢刀刮了一遍,不但被压迫得大气不敢出,还被吓得毛骨悚然!
它往前迈出一步,将巨大有完美的身形展露在他们面前。
难以置信,这是一头体长66英尺,高19英尺,重达20吨的银灰色恐龙。它身形威武、高大强壮,有着黑铁般的爪子和钢刃般的利齿,浑身还覆盖着一层金属色的鳞片,像极了一件铠甲。
而“铠甲”之上新伤遍布,大抵是被绿蟒所伤,不少创口深可见骨。但伤口无损它的威严,更不会让人觉得它虚弱,反而是它的胜利勋章。
在他们看来,这头恐龙近乎是生物兵器。它的每一个部位都充满力量,每一个角度都飙着杀气。
它低头凑近他们嗅了嗅,他们差点被吓得跳起来。
好在它对他们没兴趣,对人肉更没胃口,来土著的部落串门竟然自带口粮?
只见它折返林中,拖来吃剩的绿蟒一条。蛇尸大概还剩二十几吨,把它“轰”地扔在土著面前,堆成一座小山。
好吧,别说土著看傻了,他们也承受不起再次看到绿蟒的恐惧,哪怕它已经死透了!
只听得“啊”一声惨叫,几个外来者两眼一翻晕死过去。恐龙不屑地打了一个响鼻,场面一时变得混乱起来。
土著先是惊慌,后是恍惚,再是又哭又笑。
他们小心翼翼地接近蛇尸,一边靠近一边观察恐龙的反应,一见“阿鲁塔姆”给的反应是默许,他们的胆子顿时大了起来,不禁摸上蛇皮蛇身喃喃自语,说起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传说。
原来,土著知道热河中生活着一条大蟒,他们称它为“雅库妈妈”。
它鲜少出洞,长年与血兰花为伴,也以此为食。由于数百年来没人见过它,或者说见过的人都死了,久而久之,连土著都觉得“雅库妈妈”是个传说,直到看见它的尸体。
年迈的萨满抚摸蛇躯,道:“雅库妈妈死了,长寿花也会灭亡,苏库再也无法长大,我们可以回家了。”
回到埋葬着祖先的圣地,回到他们古老的精神家园,她会吩咐他们再雕刻一根石柱,记录阿鲁塔姆降临的故事。
“阿鲁塔姆……”萨满低低唤道,“你想让我们回家吗?”
当萨满与恐龙对上眼,就像德鲁伊听见了森林的传话,一切显得诡异又合情合理。萨满从恐龙眼中读出了食欲,细品之下,她仿佛获悉了它的想法。
良久,萨满对所有人说道:“去准备盐,要很多盐,阿鲁塔姆要求我们处理食物。”
接着,萨满转向了比尔:“外乡人,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
谁也没想到日子会过成这样?
他们,一群是制药公司召集的探险者,一群是拍摄雨林的制作组,本是毫无干系的两批人居然会为了“帮恐龙腌制蛇肉”这一共同目标聚在一起,在盐堆里一踩就是三天,他们觉得自己快被腌入味了!
为了满足“阿鲁塔姆”的要求,土著暂不允许他们离开,只允许比尔取回他的“嗜血玛丽号”,再与他的助手一起出去运盐回来。
见鬼的,他们多么希望比尔“机灵点”,快报警带人过来,把他们全救出去。再不济,至少得把宝贵的影像资料带走,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好物!
可惜,比尔在这些事上打死不开窍,他只按土著说的做,十分听劝。
于是,外来者的日常过得是相当精彩。他们早起腌肉,中午狩猎,晚上跟蚊子大战,还被迫糊上了恐龙的粪便。
而那只初见时恐怖至极、再见后颇富人性的恐龙就趴在部落外的森林中,许多土著孩子在它身边玩耍,它也不觉得烦,只是闭上眼睛小憩,画面一派和谐。
或许是相处久了恐惧会消失,他们终是以恐龙为话题聊了起来。
“无论看多少遍我还是不敢相信,这世界上居然真的有恐龙。”
“不过,它到底是什么龙?霸王龙吗?我从来没在书上看到这种类型的恐龙。”
“而且,它还很聪明……”
大抵是为了记录“人与自然”的和谐瞬间,摄影师掏出了装备,将镜头对准小萨满·亚麻和她身边的恐龙,打算拍一组长镜头。
然而,他自认为做得隐蔽,可在阿萨思眼里,他的所有小动作都无所遁形。再加上他扛起摄像机的架势像极了人类大兵扛起火箭筒——很好,他成功地引起了阿萨思的注意,并被她强势摧毁了“作案工具”。
一尾巴打飞摄像机,再一脚踩下去,她立刻听见了摄影师“悦耳动听”的哀嚎。
但这也不能怪她,阿萨思见过的录像设备只有三种,一是监控,二是手机,三是无人机,却从来没见过什么是摄像机。
她知道前三种无害,并不知道第四种也无害,防患于未然,她自然是踩它没商量。
人类伤心地捧走了一地碎片,商量着怎么修复。阿萨思支着耳朵听他们交流,只是人类是跑题王,这聊着聊着,话题又偏了。
“我们本来是学者、冒险家、生物学家、植物研究员,结果在一个月前,我们受到了韦克塞尔制药公司的邀请,他们出了一大笔钱雇佣我们来到亚马逊,说是为了寻找一种长寿花……”
阿萨思总觉得这话有点熟悉,似乎苏珊也说起过。
哦,他们本是生物学家、基因研究员、动物学者……结果受到了基因联合公司的邀请,对方出了一大笔钱把他们雇佣到侏罗纪公园,说是为了复活地球上消失的美好。
“谁知道他们欺骗了我们!亚马逊深处是有血兰花,可占据它们的是一群食人蟒!我们遭到了它们的追杀,死了很多人,只活了我们几个……多么可笑,最后花也没得到,钱也没到手。”
阿萨思听了沉默,总觉得她与她遇到的人类似乎生活在一个走不出的“套路”中。
努布拉岛不也一样吗?
侏罗纪的负责人欺骗了所有人,乐园确实打造成功了,可恐龙充满了不确定性。上岛的所有人都遭到了恐龙的追杀,死了太多,只活了一艘船的量——嘿,最后也是名没得到,利也没得到。
都有一个大公司执掌大权,都有一群科学家需要材料,都有一窝人类选择作死,重合度这么高,她都想问问他们努布拉岛怎么走了。
可惜,她不会说话。
以及——
这批人类没有一掏就有的手机,也没有塞进耳朵的耳机,有的只是一种她在实验室见过的“古老”通讯工具,似乎叫“按键机”。
他们的时间是2004年,而她在努布拉岛活到了2018年……由此可见,她本与他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可不知为何,她与他们在这一刻相见。
是命运,是巧合,还是注定的必然?
她到底在大海中经历了什么,为什么游着游着就进入了亚马逊呢?
她不理解,可她正在经历着。
土著耗时一个月腌制完蛇肉,她尝了尝味道觉得不错,就是咸了点儿。
无妨,热河的血兰已经被她占据,她大可以用血兰佐着蛇肉吃,尝点独特的风味。且在她的捕食下,巨蟒的数量不断减少,其它物种正变得丰富,想必要不了多久,亚马逊的生态就会恢复如初。
这是好事,她不确定自己能在亚马逊留多久,但在她留驻期间,生物资源自然是越丰富越好,只有这样她才不会饿肚子。
阿萨思痛快地啃着血兰花,从热河边缘扫荡到绿蟒的巢穴。
她发现,血兰花在越热的地方存活率越高,花期也越长。绿蟒的巢穴里全年有血兰盛开,而热河边缘的血兰一般开过七天便凋零。
为填饱肚子,也为消磨时间,她将长在外头的血兰连根拔起,全转移到绿蟒的洞穴养着。而在她的持续耕耘下,血兰花全被挪到了热河内域,长得更集中也更巨大。
又半月,外来者离开了,她的蛇肉还有一半。
再半月,土著联络了雨林中的幸存部落,告知了雅库妈妈已死的消息,并将一大张蛇皮展示给人看。惊叹过后,几个部落商量着搬回来,毕竟热河一带的食物更多。
之后又过了一月,阿萨思消耗完蛇肉,把绿蟒的巢穴占为己用。她将一堆蛇蜕、蛇骨和蛇皮堆成“鸟巢”,每晚听着热河流动的白噪音入睡,日日好眠。
吃饱靠血兰,打牙祭靠巨蟒。偶尔,她会循着萨满祭祀的呼唤而去,吃一些土著供奉的肉食,只是在半年后的某一天,她听见的“呼唤”稚嫩又青涩,时断时续,却足够真诚炙热。
她循声而去,才发现主持祭祀的萨满已经变成了亚麻,而老萨满被埋入了家园,与亚夏麻族的祖先同在。
她低头注视着亚麻,年纪不大的女孩头戴七彩羽毛,仰起琥珀般的双眼看着她。
少顷,亚麻抬手送上一朵血兰花,阿萨思记得,这是她摘来送给老萨满的谢礼,毕竟她主持的祭祀盛大,总能让她吃饱。是以,她希望对方活得久一点。
可是,花是完好的,她没有用吗?
亚麻送还了花:“阿鲁塔姆,长寿花属于你,不属于我们。”
是老萨满的意思,也是他们所有人的想法,“每一个亚夏麻人最后的归宿都是森林,都会成为祖先。我们不需要漫长的生命,只需要灵魂的家园。”
亚麻笑道:“亚夏麻人不是苏库,也不会成为苏库。”
他们与自然同在,与灵魂共游。他们会按照自己的生命轨迹出生、成长和死亡,譬如花开花落、落叶归根。
长生不老又如何,青春永驻又怎样?什么都比不过枕着黄土睡一晚,伏在树上看星空,或是跳一支祈祝舞。
他们的生命中盛满了喜悦,而不是装满了欲望。他们知道灵魂就是一片雨林,里面什么都有,何必在乎皮囊的长寿?
亚麻:“请收回你的花吧,阿鲁塔姆。”
“请你带走它。”
实现老萨满的最后一个预言。
人与人的选择不尽相同, 人与人的生活各有侧重。
外来者为利而来,一场豪赌,近乎满盘皆输;土著心有所向, 一次祭祀,半生满载而归。前者求而不得,后者如数奉还;前者渴望突破,后者只求复归。
人与人是不同的, 不过,他们的不同与她有什么关系?
她不会因为外来者求利而低看他们一眼, 也不会因为土著人无求而高看他们一分。掠食者不会评价猎物行为的对错,就像人类不会在乎鸡鸭吃了害虫还是益虫。
人类想要花,行,凭本事来抢!
人类不要花, 行,她把它吃了。
多简单的事,阿萨思从不纠结。土著给她尊重,她给土著方便, 既然他们已经做出了选择,她不介意为他们解决一些麻烦。
互利的生物关系不就是这样吗?
她出武力解决主要矛盾, 他们出劳力解决她的问题。至于生死看法、物质追求、精神向往, 有填饱肚子重要吗?她不吃饱, 人类无论好坏都得遭殃。
阿萨思吃下了送还的花, 又循着气息去看了老萨满的墓。
说是墓, 但其实土著不兴土葬。他们一般把死者安置在一片固定的森林里,或挂在树上, 或放在树下。之后,森林的使者(野兽)会将死者的骨肉带走, 而亡灵会融入泥土、渗透流水、复归森林,与万物同在。
这是他们的选择,也是他们的信仰。
就像亚麻说的那样:“苏库带走了我的阿帕和阿姆,我很难过。但我知道,以后森林里吹过的每一阵风都是他们对我的呼唤,我们一直同在。”
想来老萨满也是如此,化作风、变成雨,或是一片落在她身上的叶。
挺好的,看来人就算死了,他们嘴里的“灵魂”也没什么威胁力。她还以为人死后会变成另一种厉害的生物呢,原来不是。
阿萨思离开了土著的墓地,绕着他们的家园缓慢前行。
她看到,曾经断裂的石柱被修补起来,全新的石柱正在慢慢雕凿。讲的是同一个故事,可如今再看,她已经无法代入巨蟒的视角。
她曾以为巨蟒衔花而来却遭到了人类的驱赶,现在看,是蟒蛇吃了血兰花不断长大,进而与人类爆发了大战。
结果,无论是力量速度、繁殖数量还是成长周期,土著都比不过巨蟒。在二者经年累月的斗争中,土著持续处于下风,几乎是屡战屡败。
没办法,他们认命了,打不过就加入,于是在土著历史中的某一段时期,他们臣服在巨蟒的力量之下,将之绘成图腾崇拜,以期免过灭族之灾。
可惜没用,巨蟒吃了更多的人,把他们从体内排出做了花的肥料。原来,那根断裂石柱上记载的内容是这个,血兰花下埋着尸体,万物的血肉是花的养分,而花又能为食用者带来长寿。
所以,长寿的本质是建立在尸山血海上的吗?
似乎是的。
阿萨思来到最后一根石柱前——
她看到自己的形象在柱上成型,看到“她”与绿蟒的大战。庞大的蛇尸倒下,遍地的血兰盛开,只有她赢到了最后,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尸山血海?
偏偏,土著认为她不是魔鬼,而是拯救他们的阿鲁塔姆。
一头狂暴龙成为了阿鲁塔姆,也不知道死在努布拉岛的亡魂会怎么想?
阿萨思信守承诺,既然土著恳请她把花带走,那她就全部带走。
每日,她常在热河一带风驰电掣地狂奔。一方面是寻找失落的血兰,一方面是借着森林天然的障碍物锻炼,以训练自己避开巨木的反应力和掌握低空“飞行”的能力。
她几度复盘自己与绿蟒的战斗,深刻地明白制空权的重要性,也知道不会飞翔是她最大也最不可弥补的短板。
可事已至此,她能怎么办,难道她还能找吴博士加一对翅膀?
拉倒吧,在现有的身体上缝缝补补不现实,她只能凭有限的条件为自己创造条件,高的飞不了,至少低空滑翔得行吧?她总不能连只鼯鼠都不如。
陆地之王一生要强,阿萨思硬是在找花的过程中卷了起来。
每当她想起被绿蟒吞食的经历,她都要一次次地与昨日的自己作比,力量是不是更大了,速度是不是更快了,爪子是不是更利了?
如果不是,她会加大训练量,就怕哪天雨林里又窜出了一条绿蟒。
日复一日,阿萨思又过上了卷到自律的生活,早起长跑滑翔,中午游泳觅食,晚上锻炼目力。
三个月后,她胆子极大地把“低空飞行”与“眼力训练”放在了一起,时间还定在深夜。于是,这一次结结实实撞上树的掠食者成了她,她还把自己撞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