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的白月光亡妻回来了by降噪丸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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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什么话,加上一个呢,总是格外意味深长。更别提谢纵微语气十分平静, 听起来, 阴阳怪气的劲儿更浓了。
谢均霆气呼呼地扭过头去:“阿娘,你看阿耶!他就知道欺负我!”
被长得比她还要高一个头的儿子这样扭着撒娇, 施令窈有些承受不住, 只好瞪了一眼谢纵微:“你的确是太过分了。”
谢纵微也没反驳, 只看着她,眼神里含着一点儿莫名可以称之为纵容的笑。
施令窈很有骨气地别过脸, 坚决抵制谢老牛的美色诱惑。
苑芳站在后面, 看着这一幕,眼圈却蓦地红了,她悄悄转过身去, 把眼角的泪擦掉。
倘若……娘子当年没有出事,一家四口定然过得比现在还要幸福美满些吧。
但转念一想,苑芳自己摇摇头,否了这个想法。
罢了,依照阿郎那冷淡又高傲的性子,娘子出事前,其实已经有些忍无可忍了,只待一件小事,或许就能引燃她的委屈与怒火。
这样一来,苑芳也不敢说若是没有这一遭奇遇,一家四口的日子会过得一定幸福美满。
她心里嘀咕着,谢纵微已经准备告辞了。
双生子又默契地对视一眼,暗觉不对。
阿耶今天这么好说话,就走了?
这可不像是他的性子。
“晚上记得让苑芳拿了药包配着热水给你泡脚,仔细脚疼。”谢纵微看着她绯色裙摆下的那双云头履。
又贪漂亮。
谢纵微的改变实在太明显,太瞩目,但他本人对那些落在他身上的古怪视线一点儿也不在意,只看着那双漂亮莹亮的眼睛,低声道:“我走了,你和均晏均霆他们进屋去说话吧。”
话音落下,他微微颔首,转身朝院门走去。
背影挺秀,却又有几分掩不住的落寞。
施令窈看着他的背影,想起殉情那件事,一时没说话。
谢均霆看着阿耶慢悠悠的步伐,跟找着了什么错漏一样,大力地晃了晃兄长的胳膊,用眼神兴奋地和他交谈——我就说阿耶贼心不死,你瞧!
谢均晏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轻轻扬了扬眉梢。
阿耶平时走起路来,一步可以抵现在的三步。
走得这么慢吞吞,是想要给阿娘挽留他的时间?
双生子对视一眼,无声冷笑,不可能!
“等一等。”
谢均霆瞪大了眼,连忙支起耳朵去听。
施令窈小脸微绷。
方才她望着谢纵微的背影,面前的场景却忽地一变,谢纵微站在崖边,身上衣衫被罡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整个人像是被云雾堆簇着,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瞬就要踏空,坠落崖边。
她努力地想要把那副让人看了心里发堵的场景从眼前挥开,眼睛又眨了眨。
落在旁人眼里,却被解读出了不一样的滋味。
绿翘看得目不转睛:娘子抛起媚眼来,真好看。
谢纵微转过身来,余光瞥过两个儿子,看向她。
“来都来了。”施令窈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寻常,“就留下一起吃饭吧。我看大宝和小宝也很想你。”
目睹亲亲阿娘睁眼说瞎话的双生子:……
谢纵微没有对她的后半句话发出质疑,视线轻飘飘地掠过两个神情古怪的儿子,从善如流地颔首微笑:“好,那就叨扰阿窈了。”
施令窈轻轻哼了哼:“做饭的是郭嫂子,又不是我。”
谢纵微嘴角上扬的弧度更明显了,他就知道,她心里不是没有他的。
“但是,想让我留下来的人,是你。”
谢纵微的声音很好听,如山涧中泠泠的清泉,一路敲着过于欢快的节奏,直直淌入她的心底。
是你。是你。
施令窈无意识地在脑海里重复了两遍,抬起眼,谢纵微仍在看着她,目光温和从容。
她顿时炸了毛:“谁想让你留下来了,我是看你可怜才——”
剩下的话在谢纵微带着纵容与笑意的眼神中渐渐消音。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有风吹过,被绿翘搬出来晒太阳忘记收回去的几盆花懒洋洋地抖动着花蕊,扬起芬芳馥郁的香气,擦过正默默对视的两个人。
谢均霆疑惑极了,阿娘和阿耶都不说话。
风拂过她髻边的玉珠,吹动他腰间佩着的绶带。
他们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十分美好,忍不住想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谢均霆及时收住了牙。
——这不对劲!
谢均霆神情凝重地和兄长交换了一个眼神。
阿耶段位太高了,哪怕做这种勾引人的事儿,也是信手拈来。
阿娘这么纯洁善良柔弱……怎么敌得过浑身都是心眼子的阿耶?
谢均晏读懂了弟弟眼神中饱含着的情绪,倒是很淡然,同样以眼神示意他——以不变应万变。
阿娘这么聪明,这么可爱,阿耶对她念念不忘,是正常的。
正如谢纵微生气两个孩子会故意用他们‘早逝’的阿娘来刺他的心,谢均晏比懵懵懂懂的弟弟更清楚,在阿耶心中,阿娘是有一定分量的。
但具体多少,他不知道,也猜不透。
只是看眼下阿耶这副样子么……
谢均霆见兄长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急了,把他拉过去一边,低声道:“你什么意思?你要支持阿耶和阿娘重新在一起?”
少年人的手劲儿很大,谢均晏慢条斯理地拂开弟弟掐着自己胳膊的手,睨他一眼,淡淡道:“均霆,我希望你明白,决定的权力,一直都只握在阿娘手里。”
所以,阿娘怎么选,他就怎么选。
阿耶如今还算风韵犹存,阿娘此时年纪还轻,受不住诱惑,也正常。
看了一眼还在纠结中的弟弟,谢均晏又笑了。
他也不是全然偏心阿娘,阿耶若是能凭自己的本事讨得阿娘点头,他也不会说什么。
不横插一杠,已是他孝顺。
双生子这边儿暗潮涌动,心思各异,施令窈怔怔地看了谢纵微好一会儿,她垂下眼:“待会儿,我们谈一谈吧。”
时断时续,让她感知得不够彻底、不够稳定的爱,能称之为爱吗?
施令窈声音里有些微微的闷与低落,谢纵微喉头微紧。
忽然很想摸一摸她乌蓬蓬的发。
但此时不行。她会生气。
他没资格。
谢纵微颔首:“好。用过膳之后,我陪你去西河边走走。”
施令窈有些疑惑,有必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吗?
一时间她也没想好去处,索性点了点头,随他安排吧。
见她答应下来,谢纵微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看来山矾说的那些话,的确有用。
这餐饭用得还算欢乐,饶是施令窈脑子里都被奇奇怪怪的东西占据,看着坐在自己两侧的双生子,还有被儿子们挤得只能坐在她对面的谢纵微,心里慢慢的,被塞得很满。
本就该属于她的东西,在这一刻悄然归位。
谢纵微的心思本就不在一桌子菜上,也就……他瞥了一眼吃得正香的儿子,眼神里带了些嫌弃,但仔细一看,分明又是含着笑的。
始终是妻子为他生下的亲生骨血,他怎么可能不疼爱。
眼看着谢均霆又要去盛第三碗饭,谢纵微才聚集起来的慈父之心瞬间飞了,他抿了抿唇:“均霆,晚上吃这么多,仔细积食。”
谢均霆满不在乎:“没事,阿娘这儿有山楂。”吃几颗就好了。
谢纵微却没有纵容他的意思,只吩咐在一旁的绿翘:“把饭拿下去,不必上了。”
“哦哦,是。”绿翘虽然不知道这位仪望俱华,气度非凡的大人是什么来头,但见二位小郎口呼他为‘阿耶’,心里多多少少有了猜测——这就是小院以后的男主人了。
这会儿谢纵微发话,绿翘自然不敢违拗,只能歉疚地看了谢均霆一眼,抱着饭盆飞快跑了。
谢均霆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饭碗,又看了看一旁的阿兄,只见他用个膳都格外斯文,犹如皑雪压青松,端的是气度闲雅。
他撇了撇嘴:“再优雅,还不是要和我一块儿翻墙逃学。”
优雅的谢均晏:……
他冷冷地瞥了弟弟一眼,毫不留情地快速把碗里的饭刨了个干净,在弟弟愕然又委屈的眼神中向他展示了一番干干净净的碗底,微笑道:“不好意思,第一回做翻墙逃学的事儿,不太熟练,太耗费体力。我这儿没有饭分给你吃了。”
谢均庭脸臭臭的,没说话。
他就知道,兄长和阿耶长得那么像,是有道理的,这两人心眼儿都一样,又小又黑。
施令窈看着双生子斗嘴,脸上不自觉带了笑,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闪耀着比宝石还要动人的华彩。
谢纵微看着这一幕,灯火晕黄,将他眼前的一切都笼罩上了一层温暖而朦胧的纱,妻子笑吟吟地坐在他面前,鲜活、健康,两个孩子你来我往地斗嘴。
有些像是梦,他求而不得的一个梦。
一旁的灯座上,突然爆开一道清脆的响声。
谢纵微如梦初醒,他微微凝神,察觉到一道视线正盯着他,他看过去,对上一双莹亮的眼。
施令窈有些迟疑:“……你也没吃饱?”
谢均霆低头看着阿娘刚刚给他夹的鸡腿,有些犹豫,要不要给阿耶吃?
毕竟他今天替他们主持了公道,狠狠杀了一通安崇凯那臭小子的威风,还让柳先生给他道了歉。
虽然谢均霆脸皮厚,从不在乎那些他不喜欢的人对他的评价。但是……头一回感受到父亲这个角色给予他的爱意,谢均霆还是悄悄在心里高兴了一场。
这会儿见阿耶没吃饱,他心一狠,把那个鸡腿夹了过去。
“阿耶,你吃吧。”
谢小宝什么时候那么孝顺了?
是她回来了,所以一切都在变好吗?
谢纵微面色稍稍温和了些:“我用好了,你吃吧。”
“哦。”谢均霆没和他客气,又把鸡腿夹了回去,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道,“也是,他们都说年纪大的人容易发福,嚼嚼嚼,阿耶,你可不能像安崇凯他阿耶一样,肚子上像顶了个球,嚼嚼嚼,那样好难看。”
施令窈笑了。
谢纵微注意到她脸上的笑,有些无奈,又不失威严地看了一眼小儿子:“均霆,食不言,寝不语。”
谢均霆没搭理他,兀自啃鸡腿啃得正香。
谢纵微平了平气,将视线完整地落到施令窈身上:“才用过膳,歇会儿再出去吧。”
他担心她肚子疼。
施令窈却摇头:“走吧,早些说清楚,大家都好过。”
谢纵微动作一顿。
好半晌,当施令窈疑惑地回头看他怎么还不跟上时,谢纵微才点头:“好。”
末了却又对苑芳道:“扶着你们娘子去换一双鞋。”
施令窈下意识翘了翘脚,没吭声,跟着苑芳去屋里换了一双更轻便好走些的鞋。
耶娘出了门,谢均霆立刻放下碗筷:“走,我们也跟过去!”
谢均晏瞥他一眼:“均霆,你什么时候多了尾随的爱好?”
谢均霆很不满,严肃指正:“我这是怕阿娘吃亏!”
他又哼了哼:“胆小鬼,你不去,我自己去。”
说完,他就要转身往外跑。
谢均晏没打算拦他,只淡淡道:“均霆,你难道没从阿耶身上学到些什么吗?”
谢均霆转过身,皱着眉毛看他。
“永远不要用你自己以为好的方式去对待别人,尤其是阿娘。”谢均晏站起身,青竹般的少年翩翩风流,举起手在弟弟的肩膀上拍了拍,“阿耶是什么下场,你看到了,心里该有杆秤。”
谢均霆情不自禁地抖了抖。
阿兄聪明到有点像……妖精。
嗯,桃花精阿娘生的小妖精。
但为什么他不是?
汴京的夜晚很热闹,有一处小摊旁立了几根高高的木桩,各式各样的花灯高悬,撒下各色琉璃华光,好看极了。
施令窈难得在晚上出来逛街,绕是身边立着个大冰块儿,也没阻碍她逛街赏景的兴致。
谢纵微垂下眼,她因为高兴而扑簌簌颤动的眼睫和被烛火映衬得愈发娇艳的面颊都映入他深潭般的眼瞳里。
他喜欢,甚至是可以说是贪恋这种一低头就能看见她的感觉。
“喜欢那一盏?”
是那,不是哪。
施令窈瞥他一眼:“你知道我喜欢哪个?”
“那我们打个赌吧。”谢纵微对着她,笑得气定神闲,“若我猜对了,你就答应我一件事。反之亦然,你可以驱使我做任何一件事。”
他这样仿佛胜券在握的样子很讨厌,施令窈不想让他那么得意,哼了一声,答应下来。
她想,说不定谢纵微连她生辰是哪日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她喜欢哪盏灯?
她就不信他瞎猜都能猜中。
白得一个使唤他的机会,也挺好。
谢纵微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大眼睛水亮亮的,像一头狡黠的小鹿。
均霆真的很像她。
施令窈想了想,又补充道:“太过分的话,我不会答应的。”
谢纵微轻轻挑眉,向来清冷端严的人做出这个动作,显出几分风流倜傥的意味,夜色与华灯交融,落下的光影撒在他脸上,施令窈连忙别过脸去,不看他。
谢纵微只是笑:“过分?阿窈,你对过分的定义是什么?”
他的咬字很好听,施令窈想起,她怀着双生子有七八个月的时候,夜里常常睡不着。
偏偏那时候她肚子大得吓人,想翻过去换个姿势躺着,仅凭她一个人也做不到。
施令窈倔劲儿上来,偏不信邪,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撑在床铺上,慢慢地翻身。
或许是她这儿的动静太大,扰得谢纵微也睡不着,他坐起身,看着像小乌龟一样四脚朝天的妻子,沉默了一下,用手贴着她的腰背,帮着她换了个姿势。
施令窈觉得有些丢脸,没有抬头看他。
谢纵微自上而下,看着她绷紧的脸,以为她因为有孕带来的不适而情绪低落,想了想,缓缓抽出贴在她腰背的手。
那阵令人心安的温热消失,施令窈正有些怅然若失,却听得他说:“我念话本子给你听?”
冷不丁听到谢纵微这么说,施令窈惊喜地瞪圆了一双湿漉漉的眼。
“真的?”
谢纵微没有说话,伸出手往里面的小柜子上一摸:“就读这本……”
借着柜子上夜明珠的幽微光泽,谢纵微顿了顿,面无表情地继续念了下去:“《妃常惊喜:异国王子狠狠爱》。如何?”
施令窈脸红了,有些讪讪。
他平时不喜欢她看这些话本子,也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要是能喜欢这些只管风月的话本子就奇怪了。
但他今天竟然主动给她念话本子。
施令窈有些不好意思,但开心的情绪太多了,多到她根本藏不住,全部落在那双莹亮的眼眸里。
“躺好。”
谢纵微伸出手给她掖了掖被角,飞快瞥了一眼话本子扉页上的内容,只一眼,那双好看的眉就皱了起来。但他没有停下,很快就有低低的读书声从床帐内飘了出来。
施令窈舒舒服服地享受着谢纵微难得的贴心,听他用那把霜雪压青松的好嗓子替她读话本子,渐渐的,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夫君,你怎么闭着眼读?”
谢纵微没有睁开眼,只淡淡道:“看了一眼,会背就好。”这等话本子又非圣贤书,多看一眼,谢纵微都觉得自己的脑子遭到了污染。
只好看一眼,能背出来,哄她睡觉,就行。
那张超逸若仙的面容上,眼睛紧闭,分明是不容人亵渎的端严模样,但他唇瓣微微开合,又吐出许多令人脸红心跳的字眼。
施令窈怔怔地看着他,刚刚满心的欢喜一点点冷透。
她自然读懂了他表情之下的嫌弃。
这便是施令窈不理解的点。
每当她沾沾自喜,以为得到了谢纵微的爱意,但很快,她又不得不推翻自己先前的论断。
夫妻三载间,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施令窈看着谢纵微手里提着的那盏玉兔捣药灯,没有说话。
她沉默的时间有些长,谢纵微的视线温柔地摩挲过她娇艳欲滴的面颊:“不喜欢吗?那我去换——”
“不用换。郎君。”她抬起头来,把谢纵微完整地装入眼瞳之中。
他的背后人流如潮,来来往往、人影憧憧,愈发衬得他长身玉立,金质玉相。
这样出众的男子,手里提着一盏可可爱爱的兔子灯,含笑望向她。
施令窈想,大概没有一个女郎能够抵挡住在这样的时刻不心动。
但她不明白。
“你喜欢我,是吗?”
所以他知道她每次穿了云头履出去臭美一通回来脚会痛,知道她更偏爱动物花灯。
甚至愿意为了她去死。
“但为什么你不说呢?”
施令窈怔怔地看着他,她时常嘲讽自己是热脸贴冷屁股贴习惯了,在下一次发现谢纵微对她的好的时候,她已经不敢再高兴,而是先陷入怀疑——这是不是又是她在自作多情?
这样的事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到了后来,施令窈已经不敢再奢求谢纵微高高在上地施舍给她的那一点甜头。
这是折磨。
她藏在心里三年的话,今天终于说了出来。
谢纵微提着灯,没有动,总是沉静从容的眼眸中却擦过几分狼狈。
“阿窈,我……”
他的声音艰涩。
面对一脸疑惑的妻子,他喉头像是被浸满了水的棉絮堵住,连一丝留给他喘息的空间都不再有。
他想要解释,身后却渐渐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嘈杂声。
谢纵微下意识上前将她护在自己身后,凝眸望去,随着视线渐渐清晰,身侧民众的欢呼声也一并传入他耳中。
“秦王!是秦王殿下!”
“殿下终于回汴京了……呜,都三十多岁了,怎么还不见老啊!”
听到这句话,谢纵微立刻低下眉。
果不其然,妻子的耳朵动了动,像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一旁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仍在叽叽喳喳。
“听说秦王殿下当年和首辅大人并称汴京双壁,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见到他们站在一起的样子……哎呀呀,想想就觉得赏心悦目。”
谢纵微几乎快要克制不住脸上的冷意。
蹭着他的名号,想要阿窈多看他一眼罢了,这样虚荣浅薄之人,阿窈怎么可能喜欢——
谢纵微自信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施令窈一只手扒拉开他,随着再次激动起来的人群望向不远处骑在马上的英俊男人。
是夜,他身上披着一袭雀金裘,华灿无比,衬得那张俊美秾丽的面容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慢与高贵。
施令窈看得哇哦了一声。
谢纵微的脸冷得像冰,握着花灯的手背上青筋迸出,依稀间,还能听见木棍碎裂的声音。
他轻嗤一声,面无表情地说出了平生第一句粗话。
“不要脸的老骚货。”
坐在马上的秦王忽然感觉后心有些微凉。
像是被什么嗜血重欲的野兽给盯上了, 下一瞬,它就要张开血盆大口,把他拆吃入腹, 咬得一点儿渣都不剩。
难道是有刺客?
秦王拢了拢身上的雀金裘, 俊美脸庞上带着几分厌倦——若是有哪位刺客能给他一个痛快,也不是不行。
护卫在秦王周边的亲卫们也感受到了那股凛冽的杀意。
他们不动声色地驱马往秦王的方向靠了靠,手也按在了腰侧的长刀上。
随时警惕着人群中可能突然飞扑出来的刺客。
施令窈乐呵呵地跟着身边的大姑娘小媳妇一起看热闹,有人注意到一直寸步不离守在她身后的谢纵微,脸庞微红, 艳羡道:“你可真是好福气,自家夫君这么俊俏,他还肯陪着你挤到这儿来一睹秦王殿下的风采, 气量真大啊。”
自家夫君这个词, 不错。
虽然后半句都是错的。
谢纵微面色稍稍缓和,略矜持地对着说话的人微微颔首。
那人顿时有些受宠若惊,脸更红了。
施令窈哼了一声:“很俊俏吗?不见得吧, 我倒是觉得秦王殿下更俊一些。”
“呃……”那人看了一眼谢纵微, 被他脸上冰冷的神情吓了一跳,疑心下一瞬天上就要降下冰雹, 把她们砸得满头包。
她连忙朝施令窈使了个眼色——姐们儿别看了, 你家夫君醋得来她家狗都要闻到味儿了!
“失陪。”
谢纵微克制着, 用尽最后一点儿理智对那人微微颔首,一只手拿着兔子灯, 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寻到那只柔软、微凉的手, 紧紧握住。
“阿窈,跟我走。”
声音冷凝,像是负重到极致的琴弦, 只需要她再稍稍撩拨一下,‘嗡’的一声,他就全盘崩溃。
谢纵微用的力气并不大,他的胳膊却像是铁铸的一般,施令窈拍他,却根本挣脱不开。
她不乐意的小动作被谢纵微看在眼里,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一用力,一拉,施令窈身子便下意识地微向前倾,那截细腰顺势被他搂入怀中,和他臂弯的弧度契合得严丝合缝。
周围都是人,施令窈不想引人注目——万一明日街头巷尾传出首辅大人和他的小情人在街头调情二三事,她还活不活了?
但她也讨厌谢纵微这种一言不发就知道生闷气的性子。
什么都埋在心里,等到人死了,他又开始做出深情模样。
眼看着周围的人流少了许多,僻静到甚至能听到路旁槐树上小虫的清鸣,施令窈气急败坏地狠狠拍了拍紧握着她腰的那只手。
“你抱够了没有?”
谢纵微低下头,看着她因为愤怒而染上嫣红的面颊,目光幽深:“没有。”
这点儿怎么够?
他脸上仍是冷冰冰一片,但视线却带着莫名的热度,沿着那截玉白的颈,一路往下。
干脆利落的回答堵得施令窈一噎,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这次有许多话要说的人变成了谢纵微。
“秦王比我还俊俏,还要好看?”谢纵微耿耿于怀,他知道施令窈从小就爱美,不仅自己要打扮得漂漂亮亮,也更愿意和那些长得好看、又爱干净的人玩儿。
幼年花孔雀秦王,不就是摸清楚了她这点儿小脾气,对症下药,使劲儿卖弄他那副皮囊么?
想到两人定亲时,秦王醉醺醺打上门来时说过的话,谢纵微眸中戾色翻涌,他不想用这副可怖的模样面对妻子,索性别过脸去,任由清冷的月晖洒在他线条清越的侧脸。
“阿窈,你这是喜新厌旧。”
听着谢纵微的指控,施令窈险些笑出声来。
“严格来说,你们都是旧。”
一个旧爱,一个旧友,施令窈觉得自己没说错。
谢纵微的反应却出乎意料地大。
“你拿他与我相提并论?”谢纵微不可思议,“我们才是夫妻。”
他的咬字颇重,向来沉静的眼瞳里也染上了不快的急切,施令窈看在眼里,只觉得痛快。
她仰起头,笑意盈盈道:“是吗?我听说谢大人您已经做了十年鳏夫,夫妻二字,名不存,实嘛,也和亡了差不多。”
她就是存心惹谢纵微生气。
谁让他一直高高在上,好像人间的悲喜嗔痴在他眼中都是浪费光阴的无谓情绪,硬生生要把自己活成一本圣贤书。
施令窈想,她就喜欢看话本子,看他讨厌的、轻鄙的恶俗话本子。
她不想再翻一本看不懂的书。
晦涩,难懂,强行翻看,就是在给自己找气受。
施令窈想起刚刚他没有回答完的那个问题,暗叹一声,只觉天意弄人,心里发堵,闷着头就要往前走。
谢纵微僵在原地,一时间没有动作。
就在浅碧色的裙袂就要擦过他时,谢纵微却忽然伸手,将她拽了过去。
‘啪’的一声,是兔子灯落地的声音。
“呀。”
施令窈有些可惜,那只玉兔捣药灯做得很是精巧,她还没来得及把玩,就被谢纵微丢到地上了,眼看着竹架都塌了一块儿,显然是不能要了。
但她很快就没有心思可怜那只兔子灯了。
谢纵微盯着她的样子……好可怕。
她心里有些毛毛的。
“你别冲动……”施令窈安慰自己,识时务者为俊杰,此时恰好有一阵说笑声伴着脚步声传来,她连忙道,“有人来了,你不要——”发疯。
谢纵微却比她想象中还要疯。
施令窈几乎是被谢纵微抱着往外走。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掌控着她的腰,有什么蓄势待发的痒透过他的掌心,传入她脊椎之中,转瞬之间,她身子就软了下来,脚像是踩在云端,一眨眼间,两人就躲进了老槐树背后的那条小巷里。
巷子又窄又小,巷尾堆着木箱一类的杂物,散发着淡淡的陈腐气息,并不好闻。
“你!”
施令窈恨不得咬死这个突然发疯的老王八蛋,她一开口,却又惊觉两个人此时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近到她一眨眼,眼睫都会扫过他比寻常女子还要细腻瓷白的肌肤。
“嘘。”谢纵微紧紧盯着她,语气低沉,“你听,有人过来了。”
话音刚落,巷子外就传来刚刚那伙人的声音。
“咦,谁的灯笼。”
“谁家小孩儿不小心落在这儿了吧,哟,坏了一角,可惜了。”
人声与脚步声渐渐远去,施令窈松了口气,才放松下来,却又马上意识到不对劲。
她为什么要心惊胆战生怕别人发现?
做了坏事,该心虚的明明该另有其人!
施令窈理直气壮地抬起头,却直直撞进他深邃而幽微的双眼。
谢纵微也在看她。
他的目光仿佛化作了实质,慢条斯理地在她脸上、耳垂上,还有露出来的玉颈上流连,带着一点儿蔫坏的痒意,轻轻一挠,那片羊脂凝成的肌理上就浮上羞赧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