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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的白月光亡妻回来了by降噪丸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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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哥儿。
施琚行小的时候总嫌自己太矮,说想要长得像院子里那颗百年银杏树那么高,耶娘乐不可支,之后大家便也‘树哥儿’、‘树哥儿’地叫他,希望小郎君的心愿得偿,尽可能地长得再高大威猛些。
施令窈欣慰地看向弟弟,二十多岁的青年,长得又高又俊,谁看了不说一句美姿容。
这个小名一出来,施琚行手上的力道更重了。
梁淮庆发出一声杀猪似的惨叫,吓得一旁的漂亮女郎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想让施琚行轻一点,又怕惹恼了他,待会儿连她一起打可怎么办?
男人可以再找,美丽的脸不能受伤。
漂亮女郎捂着脸,趁着在场的人都来不及关注她,连忙小步跑走了。
店里的动静有些大,谢拥熙走在街上,心情正烦闷,冷不丁听到一声杀猪似的惨叫声,眉头一皱:“春霎街什么时候开了个猪肉铺?”
她身边的女使红瑙连忙往出声的方向望去,一看,吓了一跳,忙道:“娘子,不是猪,是大郎啊!”
是梁家的那位,还是谢家的那位?
谢拥熙顺着红瑙指的方向看去,看见梁淮庆那张涕泪交加的脸,她登时便火了。
她倒想看,汴京城里还有谁这么嚣张,敢欺负她梁家的孩子!
本来近日谢拥熙心情便一直不好,阿娘和兄长都不心疼她的处境,夫君又因为兄长那日说了几句气话迁怒于她。
夫妻俩成婚十一载,头一回闹了不愉快,谢拥熙委屈极了,她被梁云贤如珠如宝地捧在掌心里那么多年,哪里会拉得下脸求和。
只能各自生闷气了。
如今谢拥熙撞见有人欺负梁淮庆,她更是气上心头,欺负梁家人,不也就是在打她的脸吗?
谢拥熙带着红瑙气势汹汹地走上前去,正想让那人放开梁淮庆,但她高傲地仰起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犹如月中聚雪的脸。
谢拥熙顿时什么雄心壮志都没了,花容失色地尖叫一声:“鬼啊!”
她死了十年的鬼大嫂回来了!
施令窈被她尖细的叫声难听得眉头直皱,见苑芳带着修好的珠钗从后院走出来,她给苑芳递了个眼神,苑芳会意地对着施琚行笑着点了点头。
他没有猜错。
施琚行眼尾压抑着的红终于无所顾忌漫向周身。
施令窈看着阿弟那双可怜兮兮的兔子眼,急着想问问他十年里施家发生的事,没心思再和梁淮庆还有谢拥熙计较。
但她看着这两人,又觉得心气不顺。
施令窈阴恻恻地笑了笑,声音幽幽:“对,我是鬼,你今夜小心些。子时的时候我会来你床头和你说说话、叙叙旧。熙娘,可别睡得太沉。”
说完,施令窈拉住施琚行的手:“走吧。”
施琚行步伐僵硬,感受着姐姐掌心的温度与柔软,身高八尺的青年竟然乖得像个提线木偶,姐姐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梁淮庆捂着被捏出淤青的手腕骂骂咧咧,他想起刚刚大伯母和小美人说的话。
他抖了抖,难道小美人是鬼?
“大伯母,你认识刚刚那位美人儿?她真是鬼啊?”
现在已经没人有心情回答他的话了。
红瑙勉强扶着软哒哒的谢拥熙,担忧道:“娘子,您还好吗?”
谢拥熙满脑子都是施令窈刚刚说今夜要来找她的话,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漱玉斋内又是一番鸡飞狗跳。
施琚行随着姐姐下了马车,看着眼前这座陌生的小院,他愣了愣。
不是谢府,也不是施府。
“阿姐,你……”施琚行斟酌了一下言语,“你和二姐夫他……”
不同于长姐和大姐夫是青梅竹马,水到渠成,施琚行本来就不乐意阿姐嫁给谢纵微,在他看来,阿姐这样的性子,就适合找一个事事体贴她、爱护她的谦谦君子。
但是谢纵微为人太过冷淡高傲,他能照顾好阿姐吗?
还不是靠着一张好皮囊哄得阿姐晕头转向,一头栽了进去。
到后来,阿姐出殡那一日,施琚行心中的痛苦与愤怒全线爆发,揪着谢纵微的衣领结结实实地朝他脸上来了一拳,吓得身旁的亲友连忙上来劝。
施琚行听到两个过早失去母亲的小外甥无助又可怜的哭声,才慢慢松开了手。
谢纵微没有反应,任他打骂,像一尊没有生机的瓷。
施琚行现在想起,仍恨不得一脚把他踹碎。
施令窈无甚所谓地笑了笑:“他知道我回来了。但我不打算再回到他身边。”
至少现在,不可以,也不可能。
施琚行听到这话,脸上下意识露出一个笑,抬起头,就见院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超逸若仙的俊脸。
是谢纵微。
他都听到了?
施令窈只是惊讶了一瞬,却没有心虚:“你怎么在这儿?”
说完,她回头对着施琚行道:“进来瞧瞧吧。”
施琚行瞥了一眼脸色难看的前二姐夫,笑着应好。
被姐弟俩接连无视的谢纵微紧紧攥住门闩,质地坚硬的老木头发出了几声委屈的嘎吱惨叫声。
在一旁候着的绿翘看着谢纵微孤零零地站在那儿,心气儿忽然就通了。
这位大人看着真可怜。
谢纵微平复了一下心情,转过身,几步便走到了施令窈的另一边。
“我给你带了燕窝,用牛乳浇了,吃着有一股甜味,你应当会喜欢。你待会儿要吃的话,让绿翘给你热一热吧。”
说完,谢纵微对着施琚行微微颔首,“子固来了。岳父岳母可还康泰吗?”
子固是施琚行的字。
“不劳你操心。”
施琚行对他的冷淡之意明显,谢纵微却仿佛没有察觉到似的,又将视线落回施令窈身上:“施府久未住人了,这儿地方又窄,怕是不适合让子固住下。我在青梧坊有一处别院,平日里若在衙署耽误晚了,便是歇在那儿。时常有人洒扫,住着也舒服些。不如让子固住去那里吧。”
“阿窈,你觉得如何?”
“自然是,不如何。我们自己知道安排。”施令窈瞥他一眼,“堂堂首辅,你很闲吗?”怎么总往她这儿跑。
还送什么燕窝……她也不是很想吃。
谢纵微自然不会将自己昨夜回去,心悸难眠,将积压的政务一股脑都处理了,今日才得空闲的事儿告诉她。
他只微笑道:“还好。”
“没什么事儿你就快走吧,我和阿弟有好多话要说。”
方才在马车上了解了些耶娘的现状,施令窈情绪不太好。
听到她的逐客令,谢纵微颔首,不见失落的样子。
若是他的手没攥得那么紧,手背上的青筋没有绷得那般狰狞的话,或许更有说服力。
施琚行看着前二姐夫的那些小动作,嗤了一声。
谢纵微那双琉璃般淡漠的眼瞳望向他:“有些事,慢慢说,不要让她太伤心。”
施琚行没料到他竟然会说这么一句带着些温情色彩的话,愣了愣。
谢纵微也不稀罕得到他的回答,只又看了看施令窈:“阿窈,我明日再来看你。”
说完,他对着她微微笑了笑,没再纠缠,离开了小院。
施令窈抿了抿唇。
谢老牛哪根筋又搭得不对了……
这么温柔,这么殷勤,说的话也多了。
一点儿也不谢纵微。
不过这会儿就是谢纵微主动剥了衣裳,她也没心思和他纠缠,顶多再多看两眼。
依照施琚行的话,阿耶和阿娘的身子怕是承受不了从江州到汴京这一路的颠簸。
她需要去一趟江州。
离开了槐仁坊,山矾问他:“大人,可是去衙署?”
好半晌,谢纵微才沉沉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山矾看着他一出了小院就变得沉郁难看的脸色,叹了口气。
这才哪儿到哪儿!
作为局外人,他能看透的,指出来的,都告诉大人了,之后该怎么做,是大人自己要操心的事儿。
山矾尽职地做好护卫兼车夫的工作。
但这夜他如常驾着马车回谢府,见府前停了一辆马车,他有些稀奇:“姑奶奶怎么回来了?”
谢纵微淡淡瞥了一眼那辆马车,没说话,等他回了书房,却见老太君身边的竹苕亲自来请他过去。
谢纵微很平静:“不想去。”
竹苕一愣,难得见谢纵微露出这种直意拒绝的样子,一时间有些为难:“阿郎,这次事儿不一般,老太君动了气,您,不能不去啊。”
谢纵微没说话,好半晌,他起身,往寿春院走去。
谢拥熙坐在老太君身边,搂着母亲的手,一脸惶恐不安。
谢纵微瞥她一眼,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谢拥熙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他,尖声道:“阿娘,你看,阿兄眼下青影颇重,整个人疲惫无光,就像是被吸干了精气一般!”
“定然是鬼大嫂回来纠缠阿兄了!阿娘,快请圆慎大师来府上做一场法事吧,这事儿耽搁不得!”

女人的嗓音尖细, 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意,犹如被人粗暴拽扯的琴弦,聒噪又刺耳。
谢纵微开始反思, 他很闲吗?
为什么要来这里看谢拥熙发疯。
“你要是中邪了, 就去寺里抓一把香灰泡水喝。”谢纵微仍站在香炉旁,看着袅袅香雾从莲花状的炉盖缝隙里腾起,一瞬间,模糊了那张超逸若仙的俊美脸庞,给他本就冰冷的眉眼间又添了几分难以接近的飘渺。
谢拥熙尖叫:“阿兄, 我不是中邪!是真的!施令窈她回来了,她还和我说,今夜子时要来找我, 呜——”
谢纵微皱眉:“没大没小, 她是你阿嫂。谢拥熙,你可以这么直呼她的名字吗?”
阿窈子时去找她有什么不好?
他扫榻相迎,她还不愿意来呢。
谢拥熙又想尖叫了, 重点是称呼吗?难道不是施令窈变成鬼回来了, 还要恐吓她吗?!
她搂紧了老太君的胳膊,让母亲身上沉静的檀香气息包裹着她, 汲取着一丝安稳。
“阿娘, 阿娘, 我没有骗你!真的是阿嫂,我不会认错的!”谢拥熙瑟瑟发抖, “她都死了十年了, 这会儿才现身,还敢在白日里出现,一定妖力强盛!阿娘, 再多叫几个大师吧,,我真的害怕……”
老太君看着女儿这副惊惧交加的模样,既是心疼,又忍不住生气:“她是你阿嫂,阿窈生前也是好脾气的人,怎么会和你过不去?你啊,就是最近脾气躁,自己吓自己。”
说完,她看向长身玉立的儿子,忙道:“站着做什么,快坐下吧。你也辛苦一日了,瞧你这脸色,是有些差,难怪你妹妹要误会。”
老太君执意让儿子过来,也是知道女儿这段时日与女婿情分变薄,又担心她始终没能有个孩子,一来二去,还不是要倚靠她的兄长和两个侄儿。
谢纵微冷冷的视线落在趴在母亲怀里的妹妹身上。
谢拥熙靠着老太君,自觉底气足了些,被兄长那阵瘆人的视线看得浑身忍不住发抖,她不高兴道:“阿兄你看着我干什么?”
“你在怕什么?”
谢纵微幽深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看着那张桃花玉面般的脸庞上隐隐露出些心虚之色,他心头不知是什么滋味。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阿窈与我是至亲夫妻,昔年待你也不薄,你为什么反应这般大?”
甚至怕到躲回娘家,撺掇老太君办法事驱魔。
谢纵微冷冰冰的目光犹如实质,化作冰箭嗖嗖扎入她肌理之下,谢拥熙攥紧了手,咬死了只是她自己对鬼神之说格外敏感。
“阿兄,我知道我前些时候得罪你了,你还在生我的气,但你总不能胡乱怀疑我吧?”谢拥熙拼命安慰着自己死无对证,施令窈死了那么多年,总不能再从哪个土堆下拍拍屁股坐起来,到凡尘世间来找她的麻烦吧。
都是那么久远的事儿了……
谢纵微没有轻易相信她的话,眉头微颦,笃定道:“你在说谎。”
谢拥熙避开兄长过于敏锐的视线,不敢再说话了。
老太君见女儿这样,难免心疼。
不知是否上了年纪的人都这样,在一众儿女里,总是更偏爱弱势的那一方。遇着事儿,不是先看是非对错,而是先看想要偏向于哪方的利益。
在她眼中,儿媳妇虽然好,但是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何必为了一个死人再闹得家里鸡犬不宁,儿女离心?
老太君刚刚开口,就被谢纵微打断了。
“阿娘,您不必做和事佬。”
母子三十余年,谢纵微也清楚老太君的性子,从前便罢了,他不想和家人计较太多,但那日施令窈的话点醒了他。
他总是在该上心、该解释的地方停下,任由别人误解。
他明明是爱她的,但这份爱被他用过于冷漠的外衣冰封、包裹,带给她的只剩下刺骨的寒意与失望。
谢纵微知道自己做得不够好,做得太少,谢拥熙嚷嚷着要找高僧办法事的事一出,他立刻敏锐地觉察出些不对劲。
夫妻三载,他那时眼瞎心盲口难开,其他人引起她不开心的话,他没有注意到,依照妻子的性子,她更不会主动到他面前来说这些事。
谢纵微最后觑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妹妹,微微颔首。
“你不说,可以。等到我查出来,就不会像今日这般能轻松收场了。”
“谢拥熙,你要祈祷,你最好没有骗我。”
言罢,谢纵微大步出了寿春院。
老太君看着儿子透着煞气的背影,脸上神情复杂难言,她察觉到女儿身上隐隐在发抖,心里咯噔一下:“你……你真做了对不起你阿兄和阿嫂的事儿?”
谢拥熙打死不认,老太君再逼问,她就哭。
老太君被女儿的眼泪闹得没办法,说让她回梁家去,眼不见心不烦,但谢拥熙又说什么都不愿意走。
梁云贤近日搬去了书房,夜里只有她一个人睡在床上,到时候施令窈来了,岂不是一吓一个准?
眼见女儿耍赖皮也要留在娘家,老太君无奈,只得打发人过去梁家说一声,留女儿在寿春院住了一夜。
姐弟俩十年不见,自然是有很多话要说的。
两人秉烛夜谈,说了许久,连茶都续了两壶,施令窈体谅弟弟赶路辛苦,打发他去睡了。
小院地方不大,但苑芳和绿翘一块儿把东厢房收拾了一下,也能住人。
第二日,施令窈还在屋里呼呼大睡,施琚行已经醒了,起身之后踱步到院子里,鹅卵石铺成的小径旁凿了一方池塘,清可见底,内有翠藻和红尾锦鲤交相摇曳,他看得不免笑起来。
阿姐自小就喜欢看鱼,有时候心情不好了,能在池边蹲一下午。
听得有敲门声,施琚行回过神来,对绿翘道:“我去吧。”
绿翘点头,心里却在嘀咕,她这次遇到的主人家可真是奇怪,一个二个的,都争着要和她抢活儿干。
昨日双生子和朋友一块儿打猎去了,没有过来,施琚行打开门,满心期待着想见到两个外甥,笑脸刚刚扬起,在见到谢纵微的那一刻又统统凝滞在嘴角。
“你很闲吗?”施琚行疑惑。
“还好。”谢纵微礼貌地对着他颔首,微微往旁边让了让,“均晏均霆,给你们小舅舅问好。”
太学这两日放了旬假,据说和内部整顿师风有关,谢均霆乐得逍遥自在,拉着兄长去郊外打猎,信誓旦旦说要猎一头小鹿回来给阿娘烤着吃。
但成果么……呵呵,谢均晏冷笑,觉得这只是弟弟为了逃避他布置的功课而耍的一些小手段。
“小舅舅好。”
“小舅舅好!”
施琚行看着两个个头快和他差不多的外甥,笑得慈爱极了,忙招呼他们进来:“吃过早饭没有?你们苑芳姨做的鸡汤馄饨最好吃,叫她给你们下一碗吧?”
想起苑芳的手艺,谢均霆连忙点头:“好啊好啊,我要吃十八个。”
好孩子,真能吃。
施琚行怕冷落了另一个大外甥,忙问道:“均晏呢?这儿还腌了你爱吃的泡水萝卜,来点儿吧?”
谢均晏抿着唇微笑,神清骨秀的少年难得露出些腼腆:“好。”
施琚行看向他的眼神不由得更慈爱了些,虽然大外甥长得像前二姐夫,但可比他讨喜多了!
前二姐夫……嗯?谢纵微人呢?
施琚行环视一圈,没发现人,有些奇怪,但很快谢均霆又哥俩好似地搭上他的肩膀,让他给兄弟俩说一说外祖父与外祖母的近况。
看到两个孩子一片赤诚的大眼睛,施琚行感动了,暂时将刚刚的疑惑抛到脑后。
潜意识里,施琚行还是比较相信谢纵微的人品——这种正派古板到无趣的儒家君子,能做什么坏事?
只怕那些念头刚出来,谢纵微就要神情端严地开始默念金刚经了吧。
但,施琚行还是太小觑谢纵微了。
严格来说,是小觑一个已经独守空房十年,最近神思脾性都很不稳定的谢纵微。
‘嘎吱’一声响。
是门被关上的声音。
这是一间属于深闺女郎的卧房,甫一进门,就有幽幽的玉麝香气扑面而来,带着他暌违的芳馨暖意,烘得谢纵微不自觉喉结微动。
有些渴。
屋子里静悄悄一片,唯有花瓶中斜插的几朵芍药兀自吐露芬芳,榴花深红,重台华丽。
谢纵微有些迟疑,习惯了清冷空寂的书房,再度走进妻子的房间,他生出些不适的恍惚感。
“苑芳?”许是察觉到什么动静,重重软烟罗纱帐掩盖下的床榻上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我想喝水。”
谢纵微默了默,转身倒了一杯水,手指贴了贴被壁——还好,苑芳细心,在茶壶下加了一个小泥炉,水仍是温的,喝下去不会惊着她。
骨节修长的手拨开茜草色的纱帐,轻如烟云的纱依依不舍地从他瓷白的手背上掠过,蜿蜒出一点儿旖旎的红。
有风从支起的小窗里钻进来,吹动纱帐,像是一方无垠的秾丽云海,随着他步伐迈入,无声无息地将那截颀长挺秀的背影吞没。
谢纵微端着瓷盏,立在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柔软被衾间睡得兀自香沉的妻子。
方才那几声呼唤好像是他的幻觉。
是他想要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走进来、靠近她、亲吻、拥抱、乃至……她。
才衍生出的幻觉。
谢纵微清楚自己现在的道德水准,觉得自己的确能干出这种从前他光是想起都要皱眉头的,轻浮事。
喟叹过后,谢纵微仍立在床边,没有走。
鸦羽般的眼睫低垂,谢纵微欣赏着妻子娇憨可爱的睡颜。
这张架子床很大,她一个人睡绰绰有余。
她露在外边儿的肩膀与手臂,在光线有些昏暗的床帐内,仍透着牛乳一样的白。
晃眼得很。
谢纵微礼貌地挪开视线,便看见被她随意丢在床榻里面的几本杂书。
……坏习惯,一直改不了。
许是他的叹气声有些大,施令窈迷迷糊糊间又醒了过来。
谢纵微冷不丁地和才睁开眼睛的妻子对上眼神。
那一刹间,他握紧了瓷盏,内心的紧张、羞耻、坦然、无措……许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咆哮着堆成巨浪,将他浇湿。
而他没有闪避。
施令窈的眼神里含着将醒未醒的懵然,她眨了眨眼,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但那张超逸若仙的脸庞却没有消失。
“夫……君?”她歪了歪脑袋,语气随着动作一顿。
可爱到他喉间的干渴愈发重。
但谢纵微不会和她抢这点儿水,他嗯了一声,很稳重的样子。
“来。”谢纵微伸出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腰背,施令窈迷迷瞪瞪地照着他的动作坐了起来,他身上的气息像是清晨翠竹上的露珠,清冽好闻,她眯着眼靠在他臂弯里,仍觉昏昏欲睡。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轻轻触上她的唇。
“喝水。”
施令窈慢慢张开唇,有甘甜的水淌入唇舌,瞬间缓解了让她不适的干燥。
看着她眉眼几乎在顷刻间便松快下来,谢纵微脸上神情愈发柔和:“还要喝吗?”
施令窈躺在他怀里,哼哼唧唧地摇头。
等等——这个梦中梦,好像有些过于真实了。
有水喝,有男人抱,还有——
她红唇微微张开,上面还沾着水渍,像是一朵含露带珠的芍药,艳丽得让人心惊。
花瓣上的露珠,是什么味道?
谢纵微向来信奉事必躬行,他很好奇个中滋味,便低下头去,轻轻舔走了那颗沾在她嫣红唇角的水珠。
原来是甜的。
施令窈慌忙瞪大了眼睛。
不得了,还有亲亲的触感!
她瞪得圆溜溜的眼睛里,映出谢纵微含笑睇向她的影子。
“嘘,不要叫。”谢纵微用一根手指抵住她嫣红饱满的唇,触感很好,很软。
他又往下轻轻压了压。
语气又轻,又恶劣。
“不然我会继续舔你。”
他方才饮下的好像不是水。
而是可以让他心中的火顺理成章、瞬间燎原的燃料。

施令窈恍惚:“我一定是还没醒过来……”
梦境之外的谢纵微绝对不可能说出这种让人倍感羞耻的话。
听着她懵然却又下意识的反应, 谢纵微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替她捋顺耳畔的乌发,冰凉如玉的发丝从他指缝间缓缓滑过, 有些痒。
对两个人来说都是。
在她心里, 他从前做的那些混账事已经扎了根,才让她潜意识里觉得和他的亲密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或许该感谢这个虚无缥缈的梦吗?她仍安安稳稳地半躺在他怀里,这样身心全然依赖他的样子,让谢纵微有一种病态的痴迷。
他好像抱着一块儿触手生温的羊脂暖玉。
理智上来说,他应该及时放开她, 避免犯下更多错,惹得她反应过来之后生气。
但,谢纵微面无表情地想, 身陷情爱之中, 是很难理智的。
“不,这不是梦。阿窈。”
温香软玉在怀,谢纵微克制着自己, 只抬起她的手指, 在她嫩白若葱尖的手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还是说,你经常梦见我, 才会有这样的感慨?”
他的嘴唇很软, 轻轻印在指尖上的吻却带着让人脸红心跳的热度, 烫得施令窈下意识想要抽回手,却被谢纵微紧紧攥住。
他不想放手。
接二连三的触感太过真实, 施令窈这会儿彻底清醒过来了, 颤颤巍巍地抬起另一只手指向谢纵微,又羞又气:“你做坏事,还倒打一耙?”
“我什么时候常常梦见你了?分明是你自个儿不甘寂寞, 常常梦见我才对!”
“嗯,阿窈说得很好。”
谢纵微低头,一个吻落在另一只手的手背上,像是取粉的蝴蝶,眨眼睛便扑簌簌地闪着翅膀飞走了,只留下一点儿濡湿的痕迹。
她若是肯入他的梦,也是很好的。
看着这样的谢纵微,施令窈觉得有些毛毛的:“你有话好好说,别发疯啊……”
“亲你,算是发疯吗?”谢纵微佯作思考,唇角上扬,笑得很愉快,“还是说,阿窈觉得我这样瞒着别人,偷偷与你在这里私会。是在发疯?”
听着他用十分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自己做下的无耻行径,施令窈瞪得圆溜溜的眼睛里闪过几分错愕,她抬起手,贴在他额头上。
“没发烧,那就是需要驱邪了。”
听着妻子一本正经地下了论断,谢纵微想笑。
但想起昨日发生的那些蛛丝马迹,他心头又被酸涩难言的情绪占满。
“昨日,你遇见谢拥熙了?”
施令窈抿了抿唇,讥诮道:“怎么,她回娘家找你哭诉,说要找个得道高僧把我降伏超度?”
“阿窈真是冰雪聪明。”
听着谢纵微用这样古井无波的语气说着赞美的话,施令窈突然很能体会小宝在面对他阿耶时的抓狂心情。
她也恨不得给他来上几拳。
谢纵微慢条斯理地替她顺着发,突然道:“谢拥熙从前和你说过什么?或者说,她做了什么亏心事?”
施令窈微微讶异,为他突如其来的发问。
“为什么这么问?”
施令窈不是一个小气的人,也不愿意因为别人带来的坏情绪为难自己。
谢纵微没有说话,手上的动作却很温柔。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谢纵微淡淡道,“她反应这么大,明摆着是她自己心中有鬼。”
想起这个男人异于常人的敏锐,施令窈嗤了一声,反击道:“谢大人真是聪明伶俐,足智多谋。”
谢纵微含笑收下她的赞美:“原来在阿窈眼中,我有这么多优点。”
施令窈:……
有时候,她还是挺怀念那个闷葫芦谢纵微的。
总好过面前这个,总是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一些让她心跳失衡的话。
然后他端坐在那里,仍是一副端严若神,风神高迈的模样,一点儿为情所动的意思都没有。
“阿窈,不要转移话题。回答我的话。”谢纵微温和地提醒妻子,“做错事了,总要付出代价,是吗?”
他这是在说谢拥熙?
施令窈垂下眼,无意识地绞着手指头,嘟哝道:“都过去那么久了,谁还记得那些让人不高兴的事。”
她低下头去,乌蓬蓬的发顶上有一个旋儿,浓密的眼睫安静地垂下,谢纵微看见她抿得紧紧的唇,心头的痛便又悄无声息地蔓延,盖过了先前的欢愉,让他有些僵硬地坐在原地。
“抱歉。”
抱歉又让她回忆起那些不愉快。
随着他晦涩的话音落下,施令窈气冲冲地抬起头:“你代替谢拥熙向我道歉?”
“不,当然不是。”
谢纵微看着炸毛的妻子,伸出手想再摸了摸她缎子一样柔滑的发,却被施令窈狠狠拍在手背上,发出啪一声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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