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的白月光亡妻回来了by降噪丸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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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白的肌肤上很快泛起一片红。
施令窈满是戒备地看向他,像一头被惹怒的小狮子。
谢纵微却笑了:“阿窈,我说过,我会永远和你站在一边。”
只可惜,他从前做错的事太多,她已经不想相信他了。
看到她的反应,谢纵微可以肯定,谢拥熙当年一定对她说过一些很难听的话,再仔细想,左不过就是和他们夫妻之间有关的事。
他自以为的保护,变成了别人伤害她的一把利器。
谢纵微闭了闭眼,摒去眼中的酸涩,再睁开眼时,又是施令窈熟悉的淡然从容。
如果他的眼尾没有飘上一点儿红的话。
施令窈闷闷地别过脸,不想看那张令人目眩神迷的脸:“你一大清早来我这儿,就是为了这件事?”
谢纵微颔首,修长有力的手捏住被角,往她身上盖了盖,想要结束这个让她不开心的话题。
“还困吗?再睡会儿吧。”
“我还以为你要说,阿窈,天色已经不早了,该起床用早膳了。”
妻子模仿自己的语调,惟妙惟肖,但她的声音清亮柔美,偏偏做出一副深沉模样,显得有些滑稽。
谢纵微抿紧唇:“但那样,你会很不开心。”
早睡早起对身体好,但偶尔赖床一次,也无伤大雅。
谢纵微睁只眼闭只眼地这么想着。
……虽然他知道,没有他盯着,苑芳她们都是溺爱她的性子,哪里舍得劝她早起。
施令窈狐疑地看他一眼:“你有这么好心?”
谢纵微脸上的笑意温和又无奈。
“自以为是的苦果,我已经尝过一次了。”
“再把你禁锢在我的自以为是里,我们或许会变成一对怨侣。”
他的语气恳切,眸色亦真诚,施令窈的视线却止不住地被他泛着淡淡红樱色的唇吸引过去。
呸!谁和他是侣!
刚刚被他用谢拥熙的事儿岔过去了,施令窈后知后觉地生气起来:“你要让我开心?你是想让你自己开心吧!”
谢纵微想起自己先前的孟浪,微微抿唇。
不好狡辩,也不必狡辩。
施令窈接着发气:“你刚刚算什么?欲求不满的登徒子?”
做了这样亲昵的事,他竟然一个解释都不给她。
好像水到渠成,再自然不过一般。
他们现在算什么?
恩爱夫妻,不是。藕断丝连,不算。
但他偏偏给了她一个吻,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吃又没吃饱,还把人的心吊得高高的。
施令窈越想越烦,捞起一旁的枕头砸向他:“快滚快滚!看到你我就犯恶心!”
谢纵微面颊发烫,第一次做登徒子,被妻子这样毫不留情地娇声斥骂,他生平第一次感觉到羞窘。
却不后悔。
“阿窈,是我错了,你别生气。”
施令窈更气了。
错在不该亲她,还是错在意乱情迷?
她扭过头去,紧紧绷起的小脸美得惊心动魄:“谢纵微,我真讨厌你。”
他可以理直气壮与她亲近的时候,偏偏要克制要忍耐,这会儿他们俩该桥归桥路归路的时候,他又春情荡漾意乱情迷了。
哪怕他愿意把他的欲望他的不堪暴露在她面前,施令窈心中都好过些。
但他仍是一副风度翩翩仪表俱华的模样,一点也看不出为她动情的模样。
施令窈讨厌,甚至是厌恶他的冷静。
听着从她口中亲自说出的‘讨厌’二字,谢纵微呼吸一滞,没有说话。
似是不为所动。
施令窈扭过头去,深深呼了一口气,安慰自己眼不见为净。
下一瞬,却有竹上甘露般的清冽气息靠近。
余光之中,出现一抹颀长身影,又缓缓低下,好像一支姿态清高的兰花,亦忍着羞耻,顺从着内心的贪与欲,凑近她、低下头,甘愿把最美最脆弱的花苞展现在她面前。
谢纵微半跪在脚踏上,仰头看她。
这是一个自愿处于弱势的姿态。
“不要讨厌我,阿窈。”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贴上他微凉的面颊:“是我错了,你打我出气,好不好?”
施令窈眼眸微微眯起。
眼前的场景莫名和当初两人重逢,在马车上,他也是这样握着她的手,触上他的面颊。
“不了。”
施令窈冷笑着拒绝:“我怕待会儿给你打爽了,白白便宜了你。”
她柔软的手仍覆在面颊上,带着幽幽的玉麝香气,他心中微荡。
她没说错。
脱下那层自以为是的伪装,他就是这样一个轻浮孟浪,恨不得时时刻刻与她连在一起,永不分离的登徒子。
谢纵微默认了她的话。
浓密鸦羽垂着,冷白面颊下隐隐透着红,像是极薄的瓷上洇开了一抹胭脂红。
莫名显出几分活色生香。
施令窈心志坚定地抽出手:“我要出去了。”
谢纵微仍半跪在脚踏上,听她又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反正不许让别人看见你是从我屋里出来的。不然你休想我再和你说一句话!”
语气娇蛮又理直气壮。
谢纵微看了一下脸蛋红扑扑的妻子,放狠话的样子也很可爱。
他点头,说:“好。”末了,他记起自己的老毛病,又补充道,“阿窈放心,我不会让别人知道我们在此私会的事。”
他倒是体贴。
施令窈拧眉,她今天还要和周骏商量铺子的事,没空和这只忽然风骚起来的花孔雀吵嘴。
她径直去屏风后换了衣裳,衣衫摩挲间的窣窣声,清晰地传入谢纵微耳中。
他用拳抵住唇,轻轻动了动喉咙。
施令窈换好衣裳出来,见他仍站在那儿,没动弹,轻轻哼了一声,幽幽的玉麝香气与那道婀娜身影一块儿飞快掠过了他。
嘎吱一声,她出去了。
她走了,整间屋子又变得空荡、冷寂。
谢纵微十指合拢,团住了一缕还未散尽的香气。
他默默站了一会儿,收拾好心情,从靠近院中翠竹的那一扇窗里翻了出去。
谢纵微想着,与妻子她们道个别再走,更有风度,也更有人情味儿些。
他犹记得,她说过,不喜欢他高高在上的傲慢做派。
施令窈正坐在西厢房里由双生子和弟弟陪着吃早饭。
谢均霆有些疑惑:“阿娘,你有没有看到阿耶?”
奇怪,一个大活人,说走就走了,也不打声招呼。
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施令窈面无表情地吃了一口泡菜,把水灵灵的小萝卜嚼得嘎嘣脆:“谁知道他到哪儿鬼混去了。”
他要是缺草吃的话,院子里一大片呢!无缘无故地啃她干什么!
施令窈恨恨地一口吞掉了一个小肉包。
刚刚和她在屋里鬼混完的谢纵微:……
“咳。”
一声轻咳。
成功将众人视线吸引过来之后,谢纵微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阿窈,我下回再来看你。”
说完,他又对双生子道:“多陪陪你们阿娘与小舅舅,不要顽皮。”
谢均晏瞥了他阿耶一眼,也不知道阿耶怎么能这般自如地摆出一副临出门当差前,和全家人温馨道别的模样。
相比之下,均霆的脸皮可真是薄若蝉翼。
施令窈一口一个小萝卜,不想理他。
双生子倒是笑嘻嘻的:“是,我们知道了。阿耶,你放心地去吧。”
谢纵微:……
他又对施琚行微微颔首,这才出了小院。
身后传来一阵笑声,听着,仿佛是他的小儿子笑得最欢。
谢纵微步履如常,只是出了小巷之后,脸上不自觉就挂起了霜。
山矾见他这样,不理解:“大人,您又没张嘴?”
谢纵微凉凉瞥他一眼:“自然是张了。”
不仅张了,还亲了。
……如果那也算一个吻的话。
山矾却不相信。
真张嘴了,还能是这副欲求不满烈火缠身的样子?
定然是大人老毛病又犯了!
山矾兀自嘟囔,却听得谢纵微给他下达了一个新命令。
“去买市面上那些,与年轻男女相爱有关的话本子?”
山矾脸上的神情很有些一言难尽的意思。
谢纵微面容严肃,颔首。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也想知道,阿窈那么多年都丢不开手的话本子,到底是有什么魔力。
她宁愿把话本子丢在床边,也不愿分他一亩三分地。
谢纵微叹了口气:“去官衙吧。”
忙起来,或许心里会好受些。
待阿窈的香粉铺子开业,他定然要腾出时间到场,亲自为她祝贺。
只是他没料到,抱着与他一般心思的人,还有秦王。
一辆低调朴素的马车缓缓在施宅前停下。
正在门口洒扫的阍者见马车上下来一位面容秀美,周身气度却沉静雍容的妇人,有些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待来人走近两步,他揉了揉眼睛,欢喜道:“大娘子,真的是大娘子!”
施朝瑛对着他微微颔首,笑道:“许久不见了,英叔瞧着还是和从前一样硬朗。”
还没等英叔摆手谦虚,就见一匹快马从巷子口拐了进来,激起一地尘土。
停在石狮子面前的马儿不快地打了个响鼻。
听得来人自报家门,说是汴京谢家的护卫,奉家主之名来江州送信,施朝瑛脸上的神情冷了冷。
谢纵微,他有什么消息需要传到阿耶阿娘耳中?
“拿过来,我看看。”
施朝瑛拆开了那封信。
信上的内容并不多, 尤其是施朝瑛带着疑惑与抵触的态度打开,更不愿多看,一目十行, 飞快扫过信纸上的内容。
只一眼, 她就僵在了原地。
碧云站在施朝瑛身边,她是自小就侍奉在施朝瑛身边的女使,陪着她长大、出嫁,知道自家大娘子是一个极其高傲的人,她难得几次失态, 都是在得知胞妹死讯后的那段时日。
之后哪怕夫婿失势、其他人落井下石,她依然骄傲持重,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 不肯让外人笑话。
但她现在脸色却很不对劲, 握着信的素白玉手亦在微微颤抖。
信上到底说了什么?
碧云担心地扶住了她:“大娘子,您仔细自个儿的身子。”
施朝瑛此时却顾不得那些,拂开了她的手, 站得笔直, 一双寒潭似的眼直直盯着前来送信的侍卫:“你说你是谢家的人,凭证呢?”
信封上虽然落了谢纵微的私印, 但涉及胞妹仍在人世这样的大事, 施朝瑛不敢冲动, 也不敢胡乱高兴,唯恐到头来只是一场空。
她自己便也罢了, 耶娘年纪大了, 经不住得到了又再失去的折磨。
护卫颔首,献上一块令牌,上面镂刻着的花纹与底部的印章痕迹都昭示着, 此人的确来自谢家。
这封信,的确是谢纵微亲笔所书。
所以……窈娘真的还活着?
“大娘子!”
碧云见她脚下一个踉跄,急得连忙扶住了她。
施朝瑛摇了摇头:“我只是太高兴了,太高兴了……”
碧云看着她眼边依稀浮上了点点水光,心中又惊又怕。
施朝瑛很快从那阵异常激动的情绪中恢复,她快步朝府里走去:一张端丽而坚毅的面容上带着连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笑意。
府上众人都不知道她突然归家省亲,等施朝瑛进了施父与施母居住的江梅院,施母身边的秋姑高兴得瞪大了眼睛,连忙走了过去给她见礼。
“秋姑不必多礼。”施朝瑛语气中带着微微的急切,“近来我阿耶的身子可还好吗?阿娘一日里昏睡的时辰还是很多吗?”
“都还好,还好。”秋姑擦了擦眼角的泪,“老爷身子骨还算硬朗,只是头发白了,人看着多多少少都要憔悴些。
夫人她……近来好了些,一日里总有两三个时辰是清醒的。您寻来的大夫每隔一日就替夫人扎针,夫人那落泪眼痛的毛病也好了些。”
施朝瑛心中大致清楚了,但,快要见到耶娘了,她心中反而胆怯起来。
他们能承受得了这样的消息冲击吗?
施朝瑛踌躇间,施父从书房出来——为了更好地照顾妻子,施父没有像在汴京旧居那般另设一院作为书房,而是就近选了院里的东厢房作平时读书习字之用。
他依稀听到些动静,出来,便见到长女立在庭院中,正在与秋姑说话。
施父脸上下意识流露出些慈爱之色,自从心爱的小女儿早早撒手人寰,他便对天伦人情有了又一重理解。
长女早已出嫁,依她的性子,报喜不报忧,跟随女婿前往漳州那么多年,也不见她对自己哭诉过什么。
“瑛娘。”
施朝瑛连忙快步走过去,扶住老态明显的父亲,任由那只苍老却温暖的手轻轻落在她小臂上拍了拍。
“你怎么回来了?临云呢?孩子们呢?”
临云是施朝瑛夫婿李绪的表字。
施朝瑛是施父与施母的第一个孩子,与施令窈之间相差了五岁,生性要强又能干,是让施父施母骄傲的掌上明珠。
她与李绪诞育了三个孩子,前面两个小郎君都已是十五六岁的少年,最小的那个女儿唤作李珠月,今年才七岁。
听得父亲问起,施朝瑛笑道:“大郎与二郎跟着他们阿耶读书,不敢懈怠。珠珠年纪还小,我此番回来是为了孝敬你们二老,带她回来,一路上诸多麻烦。且等下次吧,我与夫君带着孩子们一块儿回来陪您和阿娘多住几日。”
施父颔首,虽然没能见到几个外孙有些遗憾,但女儿归家,已是意外之喜。
他不该再奢求什么。
施父在心中喟叹过后,发现长女脸上依稀有犹豫之色,笑了:“瑛娘,你向来不是踌躇的性子。可是有话要与我说吗?”
看着父亲慈爱而高迈的眼,施朝瑛将他扶到石桌旁坐下,才缓缓道:“阿耶,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或许有些离奇,但,的确是真的。”她虽对谢纵微诸多不满,但涉及胞妹生死这件事上,她很清楚,谢纵微不会,也不敢拿这样的事开玩笑。
听出长女语气里的郑重与紧张,施父面容上的笑意微敛,点头:“你说就是。”
施朝瑛扶着父亲的手,在他身边慢慢跪下,一双沉静的眼紧紧盯着他:“阿耶,谢纵微传信来,说,窈娘仍在世间,且身子康泰、并无病痛。”
妻子仍旧年少这种事,警惕如谢纵微,不会在信上表明,只用了阿窈有奇遇一事含糊指代了,其他的,等到他们家人团聚,自然就明白了。
施朝瑛不明白奇遇这一词指的是什么,但见上面白纸黑字写了胞妹如今健康、平安,她心头松了一口气,知道父母最想知道的是什么,便也如实说了出来。
说完,施朝瑛看向父亲。
施父半晌没有说话,脑海中只回荡着一句话——窈娘仍在世间。
施朝瑛紧紧攥住父亲的手,担忧道:“阿耶……”
却见两行清泪从施父眼中缓缓流出。
“我只是太高兴了,太高兴了……”施父喃喃道,后又主动握住长女的手,急切道,“窈娘好吗?她好吗?”
被无数文人雅客崇拜赞誉的当世大儒,被小女儿仍活着的消息冲击着,魂魄震荡,满心满眼都只剩下一个念头——他要去见女儿。
施朝瑛被父亲这副模样刺得眼眸发痛,她点头,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太多颤抖:“是,窈娘很好,她正在汴京等着我们呢。”
施父失魂落魄地望向南方,喃喃道:“我竟然把她一个人丢在汴京,她来找我们时,却遍寻不得,不知道该有多委屈……我可怜的窈娘。”
“阿娘身子柔弱,怕是经不住长途跋涉的辛苦。我想着……”
施父看着长女,慢慢摇了摇头:“这事,该让你阿娘知道。”
施朝瑛仍是迟疑,施父拍了拍女儿的手,站起身:“放心,我去和你们阿娘说。”
“她会很高兴的。”
看着父亲的背影,施朝瑛眼眶发涨,低声吩咐碧云去煎一碗参汤,以备不时之需。
碧云连忙点头。
施朝瑛拒绝了秋姑让她坐下歇息的好心,执拗地站在阶下,仔细听着屋里的动静。
直到那阵令人心碎的哭声响起,她再也克制不住心中激荡的情绪,低下头,任由眼泪砸在石阶边缘上的青苔上。
施令窈近来很忙,忙着制香粉,忙着关心铺子装修的进展,连隋蓬仙兴冲冲地来找她玩儿,都只能在一旁幽怨地看着她忙活。
珠辉玉丽的大美人托着腮坐在一旁,语气幽幽:“阿窈,你好狠的心。”
施令窈不解:“我怎么了?”
“老东西都没让我等过那么久!”隋蓬仙哀怨不已,熟练地拿出小镜子欣赏自己的美貌,“我这样的美人,在这里白白空等,你不是暴殄天物吗?”
施令窈被好友娇滴滴的自恋话语逗得想笑,她低下头继续忙手里的事儿:“快了快了,真的快了。”
隋蓬仙很不满意,描得细细的眉挑起,娇声道:“阿窈,我有经验,一般说这种话的时候,预示着还有很久。”
老东西就是这样,每次说这句话的时候,都更坏心眼地磨得她要哭不哭,要等好久才放过她。
听出好友话里的微妙深意,施令窈只好认命地放下手里的小秤:“行行行,我这就收拾收拾,陪定国公夫人出去逛街。”
隋蓬仙骄傲地扬起下颌:“你早就该这样了。”
施令窈摸了摸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就要去打隋蓬仙。
两人嬉笑间,一块儿走出了屋子,却见双生子推门进来,两人继承了耶娘的优点,生得俱是轩然霞举,芝兰玉树,很是养眼。
隋蓬仙不无遗憾:“若是满姐儿年纪再大些就好了,这两个小郎君,哪一个给我做女婿,都挺登对。”
施令窈知道好友只是在说玩笑话,凉凉道:“你和定国公不也差了八岁?”
隋蓬仙粉面微红,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如今你和谢纵微相差了十二岁,又算什么?”
……算她倒霉!
说话间,双生子已经到了跟前,乖乖叫了人,得了大美人姨母两句夸赞,谢均霆的胸脯挺得更鼓了。
施令窈摸摸两个孩子的头:“我和你们姨母要出去逛街,你们……”
她有些犹豫,近几日的确太忙了,双生子过来,她也鲜少能陪他们什么,也就吃饭的时候能一块儿多说几句话。
至于谢纵微?
他来得倒是勤快,却很懂得点到即止的道理,回回放下东西,对她说几句让人脸红心跳的话就走,气得施令窈在原地平静好一会儿,才能继续投入状态。
有时候她都怀疑,谢纵微是不是领了什么任务,每日到这儿来溜达一趟就好,至于其他的,不在他任务范围内,他才不管。
想到这一点,施令窈狞笑着猛捶石臼里的花瓣。
下次再让他进来,她就不姓施!
隋蓬仙见两个少年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乖乖点头,不由得心生怜意:“孩子来了,你这个当娘的怎么能不陪陪他们?我们俩出去肯定要买不少东西,就让他们跟在后面拎包吧。”
施令窈一想,欣然同意:“好主意。”
四人遂欢乐同行。
施令窈和隋蓬仙在逛街这件事上着实是棋逢对手,眼看着两人从春霎街的街头逛到街尾,双生子的手上都拎满了东西,但还是不见她们有收手的迹象。
逛到织衣阁,两人更起劲儿了,里面都是女客,施令窈便让兄弟俩去旁边的小摊上坐一坐,吃点儿东西等她们。
看着亲亲阿娘和姨母像两只花蝴蝶一样飘进了织衣阁,谢均霆痛定思痛,郑重宣布:“阿兄,我再也不吃糖葫芦和烧鸡了。”
谢均晏嗯了一声,委婉道:“均霆,其实你靠不吃糖葫芦和烧鸡省下的那些钱,在阿娘逛街的时候,也只能起到一个点缀的作用。还是留着自己花吧。”
谢均霆不服气:“那也是我的一片心意。”
神清骨秀的少年含笑颔首:“嗯,均霆真孝顺。”
谢均霆愤愤地看了兄长一眼,觉得他有特殊的攒钱技巧却不告诉自己。
太不够兄弟了!
“阿兄,我要喝山楂奶露,还要吃透花糍,你给我买!”
谢均晏疑惑:“均霆,我记得,我们之间只差了半个时辰。为何你能理直气壮地把自己当三岁小童?”
容貌精致的少年微微有些脸红,他垂下眼,嘟哝道:“我就喜欢花你和阿耶的钱。”阿娘的钱要留给她自己花,他的钱也留着给阿娘花。
听到弟弟的嘟囔声,谢均晏看了看他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叹了口气:“在这儿等着,不要乱跑。我去买。”
谢均霆喜笑颜开地点头应好。
谢均晏转身,却见一衣着锦绣,头戴金冠的俊美男人正看着他们。
“秦王殿下。”
谢均晏有些微讶,转过头示意弟弟:“还不快过来问好。”
“一家子侄,何必客气。”秦王对双生子显得很慈爱,当然,如果他身上没有那么珠光宝气闪亮人眼的话,孩子们会更自在些。
“对了,上次在骊山围猎,你们可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儿?如今解决了吗?”
秦王戍守边疆多年,年前回了汴京,便一直没出去。天子心疼弟弟,去骊山行猎时也带着他,但秦王不耐烦听他们又讲那些催婚成家的俗套话,自个儿拍拍马屁股,去了昌平行宫躲清净。
他临走前,侍卫统领前来禀告,说是谢大人家的双生子想借几个人,秦王当时没有多想,点头应允了。
如今他想起来,有些愧疚,该陪着孩子们一块儿去的。
双生子对视一眼,他们阿耶,一时半会儿好像也解决不了吧。
见两人点头又摇头,秦王糊涂了,不过他也能看出来,双生子不太乐意说,他也不勉强,笑着道:“前头你们兄弟俩遇着难办的事儿了,我这个叔叔失职,没能帮得上你们。今日正好,我在醉春楼定了一桌席面,算是给你们兄弟俩赔个不是,一块儿去吧?”
谢均霆有些为难。
秦王这个叔叔,虽然是他自封的,但他对双生子的确很好。
从前他一直在边关,但每有什么好玩的东西,他们兄弟俩总能收到双份——阿耶一份,秦王一份。待到每年秦王回京述职时,也常带着兄弟俩出门骑马游玩,虽然阿耶对此总不太愉快,但见他们出门前总是兴致勃勃,也没阻止过。
谢均霆私心里也喜欢这个总是装扮得像是一只珠光宝气花孔雀的秦王叔叔。
秦王的视线往旁边挪了挪,看着桌上那些大包小包,挑了挑眉:“你们陪着哪位长辈出来当苦力了?”
双生子记起,秦王对他们阿娘仿佛有那么几分心思,是以阿耶与他这么多年来一直不对付。
阿娘回到他们身边,且仍旧年轻的事,被双生子视作最重要的秘密,若不是棋差一招,露出马脚被阿耶逮了个正着……
一时间,双生子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这一幕却被秦王理解成了其他意思。
他俊美的脸庞上带上了不快:“你们阿耶,就那么宠那个女人?”
竟然让双生子心甘情愿为那个女人所驱使,跟在她屁股后面拎包倒水,受尽委屈。
秦王深深呼出一口郁气,但心中仍觉难过。
他们是窈妹的孩子,哪怕她已经不在世间,但秦王只要想到两个孩子与她血脉相连,就狠不下心不管他们。
秦王既叹又气,双生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个女人?”
见两个少年语气里含了些小心翼翼,秦王又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瞧瞧又被吓成什么样了!还帮着他们那花心薄情木头爹遮掩呢!
“他谢纵微想捂住那些小老百姓的嘴,却休想捂住我的嘴!”秦王义愤填膺道,“那日,就在春霎街,他当众和一个小美人拉拉扯扯黏黏糊糊,当旁人都没有耳朵,也没有眼睛吗?”
秦王得知此事时,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是该讥讽老匹夫终于装不下去了,还是替窈妹感到失望。
她只能在天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男人被别人睡,自己辛辛苦苦生下的一双孩儿被别人磋磨,偏偏她什么都改变不了。
她该有多难过。
想到故人,风流潇洒的秦王脸上带出郁卒之色,显得有些沉郁。
双生子尴尬地站在原地。
秦王继续喟叹:“有道是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老祖宗的话,是有道理的。”说完,他又叮嘱道,“你们两个莫怕,有我替你们撑腰,你们阿耶和那个女人休想再磋磨你们。”
谢均晏看着热心肠的秦王,摇头,委婉道:“秦王殿下,这里边儿有误会,我之后再和您解释。”
“之后,哪有什么之后!”秦王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他长得不太正经,但毕竟在边疆磨练了几年,已经是一个合格的武将了,一巴掌下去,谢均晏身子一歪。
秦王看着他肖似谢纵微的脸庞,意味深长道:“今日你秦王叔就替你们谢家匡扶正道!”
谢均晏保持微笑:……匡扶正道,可以这么用吗?
谢均霆则是纠结,秦王挺好一人,但阿娘死而复生的秘密毕竟太超出常规,万一他接受不了,给阿娘惹来麻烦该怎么办?
一时之间,方寸之地,几人心思各异。
施令窈和隋蓬仙高高兴兴地从织衣阁出来,隋蓬仙突然皱了皱眉。
是谁?是谁比她还要珠光宝气?
都闪到她的眼睛了!
她不高兴地瞪了一眼过去,却见那个浑身都在发光的男人怔怔望着她……身后的人。
“窈妹?”
施令窈来不及搓搓胳膊上生出的鸡皮疙瘩,就被大步冲上前来的秦王猛地抱进了怀里。
他的怀抱很陌生,却很温暖。
……还有点硌人。
他喜欢在衣衫上绣上七彩宝石的毛病怎么一直没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