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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的白月光亡妻回来了by降噪丸子头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3-07

施朝瑛凉凉地看她一眼:“不许撒娇。到时候谢纵微往你眼前一站,说几句软话,对你笑一笑,勾一勾,你就又心软了。”
施令窈有些讪讪。
施朝瑛叹了口气:“窈娘,能随着你的心意,让你开心,自然是好。但我总害怕重蹈覆辙,或者换句话说,如今的谢纵微,还没有到我可以放心将你再一次托付给他的地步。”
长姐对她最好了。
施令窈软哒哒地靠在长姐怀里,感受着她和阿娘一样温暖柔软的怀抱,又往那处丰盈上蹭了蹭,含糊道:“我就知道长姐疼我。”
看着妹妹这熟练的埋胸动作,施朝瑛眉心微微跳了跳,还是忍了下去。
罢了,姐妹重逢第一日,别训她了。
谢纵微性子稳妥,尤其是他想要讨好人的时候,更是事无巨细。
隔壁那处宅院的构造与施令窈现如今的住处相差无几,家具摆设用的也都是好东西,让耶娘暂住些时日,也不错。
施母服过药,醒了过来,精神看着不错,看见施令窈时,也认出了她,没有再发病。
众人悄悄松了口气,没再提假身份的事儿。
虽然时间有些晚了,但一家人还是高高兴兴地用了一顿团圆饭。
夜里,施令窈扭着阿娘,要和她一起睡,施母自然高兴,点头说好,又叮嘱施父:“你去和三郎睡吧,正好考考他最近有没有惫懒。”
施琚行:……为什么到头来受伤的总是他?
施令窈扭头:“长姐也和我们一起睡吧,这床宽敞。”
看着母亲柔软含笑的眼,施朝瑛点头,又叮嘱苑芳:“再拿一床被子来,窈娘睡觉的时候最皮,爱抢被子。”
苑芳忍笑:“是。”
大宝小宝还在一边呢!长姐一点儿都不给她留面子!
施令窈不服气,想嘀咕几句,但看着施朝瑛轻轻挑眉,意思是‘我说的不对吗’。
她蔫了下去,重又把脸贴在施母手臂上,不说话了。
被熟悉的、温暖的气息包围,她感受到安心和放松。
自小就是在母亲、姐姐还有苑芳怀里滚来滚去长大的施令窈不明白,真的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和她亲近呢?
施令窈想起那日她喝得半醉,谢纵微半夜发疯潜入她屋里搂着她又贴又亲的时候,轻轻哼了一声。
别人或许忍不了那么久,但谢纵微显然不是常人。
他忍着忍着,蓦然回首,好么,已经变态了!
那个夜晚的潮与热不是作伪,因此在长姐提到她容易为色所迷时,施令窈没有反驳。
唉,谁让她就是这么一个肤浅又好色的女郎。
她的思绪像是天边的云,不用风吹,自然而然地就飘到了谢纵微那一端。
他为什么不进来和她的阿耶阿娘问声好?只是准备马车,准备住处就把她们给打发了?
谢纵微,没礼貌。
施令窈暗暗给他盖上一个不尊老爱幼的戳。
这夜,施令窈有母亲和姐姐陪着,原本想多和她们说说话,但头一沾着枕头,还没哼唧几句,就睡了过去。
施朝瑛淡淡点评一句:“像小猪。”
施母笑着替小女儿掖了掖被角,看着她睡得红扑扑的脸,她感到满心的幸福。
“小猪有福气,能吃能睡,多好啊。”施母想起今日去的那间铺子,有些遗憾,她都没有好好逛一逛窈娘自己的铺子,“能再看到她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瑛娘,我很高兴。”
小女儿此时能睡在她身边打小呼噜,已是她十年间做梦都不敢想的场景。
至于其他的……施母感觉到头又在隐隐发昏,她连忙掐紧掌心,痛了些,她也能清醒些。
她不愿再次发病,吓到女儿。
虽然他们不说,但施母知道,每次她发病的时候,都很折磨人,又何必再让他们担心。
施朝瑛没有说话,温柔地抱住了消瘦的母亲。
槐仁坊的小院里,一片安然幸福,而谢府内,此时却充斥着冰冷肃杀的气息。
谢纵微持着剑,已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很久了。
谢拥熙害怕地蜷紧了身子,她想去如厕……
“儿啊,你妹妹她——”老太君开了口,在谢纵微投来的冷淡视线中硬着头皮,有些艰难地往下道,“到底不是有心参与进去的,顶多,就是知情不报。如今窈娘已经去了十年了,你总不能让熙娘下去给她赎罪吧?”
“顶多,就是知情不报?”
谢纵微慢慢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只觉得满心荒凉又讽刺。
“阿娘,你很讨厌阿窈吗?”
他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老太君一愣,连忙摇头:“窈娘生前,我们婆媳从来没有红过脸,我是拿她当我第二个女儿来疼爱的。她怀孕辛苦,我不是还主动给她送了通房过去,让她少些折腾吗?”
提到通房一事,虽然被他直接拒了,但谢纵微想起她大着肚子在夜里默默掉眼泪,却一点儿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生怕打扰到他,耽误他第二日的早朝。
那些眼泪穿透了岁月,重重砸在了他心上,烫得他几乎失声。
谢纵微想,他那个时候的陪伴算什么?他只能为她做些端茶递水、扶她起夜的琐事,但她心里的委屈和愤怒,他不曾分担。
除却夜里,她一个人躲起来偷偷难过,他都不知道。
想到这些,谢纵微喉间愈发酸胀。
“第二个女儿?阿娘,若是阿窈身上发生的事儿,让谢拥熙也经历一遭,你还能这般淡然地坐在这里替帮凶分辨吗?”
老太君被问得哑口无言。
“她明知道——”谢纵微竭力忍下哽咽,“明知道有人在马车上动了手脚,却能够恶毒到想着这样能够让阿窈吃个教训,她好在一旁拍手称快。若是阿窈突然改了主意,没有出门,或是阿娘你先坐上了那辆马车,谢拥熙她还会像现在这样理直气壮,全无心肝吗?”
老太君脸色一变。
谢拥熙瑟瑟发抖,哭声道:“阿兄,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为,我以为最多只是让阿嫂跌一跤,出个丑,我怎么会想到,之后会发生坠崖这样的事呢!我没有坏到那个地步呀!”
“不,你是又坏又蠢。蠢到你用这个理由骗了自己那么多年,现在还想继续骗我。”
谢纵微的话像是温暖春日里自冰山上迅即冲下的一阵霜风,谢拥熙脸色已经白到毫无血色,他瞥了一眼,不觉得怜惜,只觉得厌恶。
厌恶一母同胞的妹妹,更恨眼盲心瞎的自己。
哪怕用老太君的话来说,谢拥熙并没有实际参与到那场惨案中去,只是‘袖手旁观’,但……
谢纵微近乎绝望地想,他还有什么颜面再站到阿窈面前,恳求她再给他一次机会?
老太君看着儿子唇边缓缓流下殷红鲜血,他的脸色很难看,那行血渍更衬得他面色极差,恍惚间让人生出他不似真人,更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的错觉。
她吓了一跳,颤颤巍巍地扶着桌几站了起来:“儿啊,你不要吓阿娘。”
谢纵微手一挥,雪白剑光在半空中划破一道尖啸,他勉强用剑锋撑着地,站稳了。
山矾进来的时候,被大人唇边的血迹吓了一跳,连忙想了想自己那颗保心丹放在了何处,面上仍然冷然肃杀:“大人,人已经带到书房了。”
谢纵微颔首,收剑入鞘,大步出了寿春院。
“堵住谢拥熙的嘴,把她一起带过去。”
堵住她的嘴,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谢拥熙惊恐万分,拼命叫着老太君让她救救自己,但老太君想起谢纵微刚刚的样子,到底没有出声。
她这个儿子,从小到大,一路顺风顺水,除了青年丧妻,可以说,他是整个胥朝最耀眼的天之骄子。她享受着儿子为她带来的诰命与荣耀,却在这一日蓦然发现,原来总是被她理所当然地认为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到他的儿子,也有软肋,会痛苦、会流泪。
谢拥熙被山矾粗鲁地推进了书房,她脚下一软,跌倒在冰冷的青砖上,再一抬头,却和同样一脸惊恐的梁云贤对上了视线。
“夫君?”谢拥熙喃喃,紧接着,她的眼里爆发出了一阵精光,手脚并用地爬到梁云贤身后,死死攥住他的衣角,“夫君,夫君你救救我,我阿兄他什么都知道了,什么都知道了。”
梁云贤脸色大变,一把将她推开。
她突然被推到摔在了地上,被呵护得细嫩的掌心擦出一片血花,谢拥熙没有反应过来,仍是满脸的疑惑惶恐:“夫君?”
梁云贤却不看她,朝着谢纵微所站的方向跪了下去:“谢大人,熙娘她做了什么?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的语气急切,言语之中要与妻子撇清干系的意味太过明显,谢拥熙呆了呆,很快反应过来,刚刚还浑身无力的人瞬间精神起来,拼命捶打着她深爱了十年的夫婿:“梁云贤你这个负心汉!你也得了好处,现在要把所有的罪过都往我身上推?你是不是忘了你的鸿胪寺卿是怎么来的了!”
梁云贤脸色骤变,恨不得捂住她的嘴:“你胡说什么!这自然是我自个儿凭本事升上来的!”
夫妻俩吵得厉害,谢纵微不语,只翻看着山矾整理呈上的卷宗。
如谢拥熙所说,她只是偶然撞见了有人在马车上动了手脚,但依谢纵微对她的了解,她定然还有隐瞒。
是背后之人发现谢拥熙撞见了那一幕,索性将她招入麾下,许给她好处,让她就此闭嘴,甚至,成为他的探子,窥视着谢府的每一个人。
显然,她的夫婿梁云贤,在其中也吃到了红利。
鸿胪寺卿……
谢纵微脑中飞速过着朝中错综复杂的关系网,搜寻着背后之人可能遗留的踪迹。
谢拥熙从前最引以为傲的,就是有一个从不为她无子而生气计较,甚至将她捧成掌上明珠的丈夫。但现在,看两人吵得脸红脖子粗的样子,便知道,就算今夜平安度过,她们在想回到从前,只怕是不能了。
他们兀自吵个不休,谢纵微揉了揉酸痛的眉心,唤了山矾进来。
山矾连忙把保心丹递给他。
谢纵微莫名其妙地睇他一眼:“把他们带去地牢,该审问什么,你应该明白。”
山矾正色道:“是!”
顿了顿,他又道:“大人,来一颗吧?”
急怒攻心,吐血咳喘,可不是长寿之相啊。
谢纵微摇头。
死了算了。
但要死,他也必须将隐在暗处,可能随时会威胁到阿窈安全的凶手揪出来,处理干净。
不然他死不瞑目。
看着大人苍白中隐隐透着偏执的可怕神情,山矾没再说话,将保心丹放到了后面的桌案上,一手提起一个,打开书房里的暗门,走进了幽深的地牢。
很快,那两道尖叫声便听不见了。
谢纵微仍然站着,身姿僵硬。
背后之人很聪明,知道用什么样的替罪羊,才能堵住他的眼。
十年前,门下侍郎贾源被参一连十条罪名,当月便在法场上丢了脑袋。
弹劾他的的人正是谢纵微。
在贾源死后,他一家老小处境凄凉,哭哭啼啼地打上谢家去,谢纵微亲自唤了京兆尹来,只说了四个字——‘法不容情’,将人拉去大牢关了十天半月。
出手这样狠厉绝情,惹得不少人议论纷纷。
其中缘故,他从未与外人道。
贾源曾是施父门生,后因政见相左,被施父毫不留情地当着满殿臣子的面大加训斥,后贾源仕途上很是不顺,他便想着,若是昔日的老师痛失亲眷,一时失意,便没有精力再与他作对。
于是他将主意打到了施令窈身上。
他的动机,很荒诞,荒诞到谢纵微第一次听说的时候,忍不住冷笑出声。
他拔出狱卒腰间的佩刀,逼近一脸平静的贾源,想要问他更多、更深的真相。
时任大理寺卿的姐夫李绪却用力地握住他的肩,让他不要冲动。
“法不容情。”这句话便是李绪留给他的忠告。
但若是谢纵微私下动手,让人捉住把柄,他的政途便毁了,连带着家中已经失去母亲的双生子今后也会举步维艰。
谢纵微闭了闭眼,手中长刀落地。
发出一声凄厉的铮鸣。
正如现在,他手上再没了力气,佩剑落在地砖上,发出的哀鸣与当年那道铮鸣几乎一模一样。
当年,他与李绪达成共识,妻子出事的真相,不能告诉两个老人家。
她们已经痛失爱女,更接受不了引得女儿飞来横祸的源头,竟是施父自己。
除了当时同在牢狱的狱卒,早已死透了的贾源,就只剩谢纵微与李绪知道其中真相。
这么多年,谢纵微心狠手辣,排除异己的名声早已传开来。
但现在,他才惊觉,贾源只是被推出来阻碍他视线的一堵墙。
墙塌了,但地下仍埋着罪恶的根。
谢纵微独自站了半夜,直到山矾从暗门里出来,看着那道萧条背影,心有不忍,却也知道,大人此时不需要安慰。
他只想要一个真相。
山矾把问出来的东西写在了纸上,递给他。
轻飘飘的一页纸,却重若千钧。
谢纵微伸手接过,一目十行,目光倏地凌厉。

梁云贤是个世俗意义上的聪明人, 这份聪明表现在他很懂得该怎么沾光。
靠得家族、妻子,他入仕为官,又在阴差阳错之下, 他意外沾光, 仕途上更进一步,这样的好事落在旁人头上,再谦逊平和的人在某一个瞬间,都会忍不住抖起来。
但梁云贤偏不,甚至为了防止秘密泄露, 他十年来未曾饮过一滴酒,对娇蛮任性的妻子也是千叮咛万嘱咐——既然收了人家的好处,咱们就得管好自己的嘴。
不然眼前的风光来得有多么轻松, 被收回去的时候, 代价必然惨重。
谢拥熙喜欢读书人,细皮嫩肉、风度翩翩的梁云贤更是哪一处都合她心意。
她见夫婿这样紧张,却还是柔声细语地把里面的道理掰碎了讲给她听, 心里既是愧疚, 又是欢喜。
若不是她见到那一幕太害怕,留下了把柄, 那人也不会找上门来, 害得梁郎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他们的贼船。
剩下的一点愧疚, 就落在了兄嫂身上。
施令窈坠崖的噩耗传来之时,谢拥熙也曾陪在老太君身边哭得肝肠寸断——她很惶恐, 不是说好, 只是给阿嫂一点教训就会收手吗?
怎么会闹到坠崖殒命这样严重?
这份愧疚在梁云贤日渐平坦的仕途与众人拥护的风光中渐渐消失。
人各有命罢了。
谢拥熙如此想着。
但此时她身在萦绕着一片清寒死寂之气的地牢里,身边是被打得只剩小半条命的夫君,谢拥熙没有精力再去可怜他了, 她抱着膝盖,呜呜地哭出了声。
她不明白,只是一念之差,为什么她就突然间从高高在上的谢家女沦落到了关在地牢里的囚犯。
阿兄都被气到吐血了,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了,一定不会。
谢拥熙恐惧的视线落在奄奄一息的梁云贤身上,蓦地尖叫一声。
她不要!
梁云贤和谢拥熙在整场阴谋中,只能算是一粒小小虾米,与他们打交道的人,自然也不会是什么上层货色。
但梁云贤庆幸自己留了个心眼——这一条消息,护住了他没被山矾的拳头砸死。
他说,那人说话间的腔调虽然尽量往汴京官话靠,说得也算流畅,但在个别咬字上,还是会露出微妙的不同。
听着像是广府人士。
若非梁云贤身边的小厮在逃难来汴京前曾在广府生活过一段时日,他也不能够很快分辨出那股口音的来源,记下这条消息之后,他不敢深思,生怕之后不小心暴露出他知道了背后之人不想让他知道的消息,遭人灭口。
特别是他发现,之后与他对接的人,换了一个不说,言语间还设下了颇多陷阱,似乎是在观察他的反应。
梁云贤自然是装傻,只当不知。
现在,这条证据被呈到了谢纵微面前。
谢纵微的思绪瞬间清明起来,顺着庞大冗杂的关系网,锁定了一个人——昌王孟珩。
他的母妃徐淑妃,便是广府人士。
谢纵微无意识摩挲着剑柄上的繁复花纹,圣人膝下有四子,除了最小的皇子乃是近年的宠妃王贵嫔所出,今年只得八岁,其余三子均已成婚立府。
长子吴王孟循,次子安王孟忻,三子昌王孟珩。
圣人御极已有二十一栽,如今已到了天命之年,东宫之位却迟迟未定。这些年里,朝堂上也不是没有过三王各自派系的官员出来试探,请求圣人早日立储,却都被圣人一一驳斥,更有甚者,直接被革除官位,发配归乡。
上谏造势这条路行不通,心思各异的三王便将心思放在了旁的法子上。
皇太后邓氏早已驾鹤西去,圣人的发妻郑皇后也在他登基后不久便病逝,圣人未曾再册立继后。
如今后宫正是由秦王的生母——先帝遗孀卢太妃掌管,便是其余三王的母妃已到了能够当祖母的年纪,也没能从卢太妃手里抢过去一点儿权柄。
这里边儿除了圣人早年间曾由卢太妃照顾过一段时日外,也因秦王是先帝最小的儿子,在圣人眼中,幼弟怕是和自己的亲儿子也差不了多少。是以卢太妃与秦王母子圣宠尤盛,在汴京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能在圣人面前说上话,且能被他听进去几句的,除了卢太妃、秦王,便是曾教导过圣人的施父还有几位三朝老臣了。
许是僵直地在原地站立了太久,谢纵微稍稍动了动,脚吓一个踉跄,‘哒’一声脆响,腰间的佩玉撞到了桌案上,质地坚硬的紫檀木发出一声低低的嘶鸣。
他伸手扶住桌案,忽地想笑,觉得这一切实在太过滑稽。
背后之人真是好巧妙的心思,玩了一出假作真时真亦假。背后之人很了解他,连他知道所谓的真相后可能会有的反应,乃至向施父他们隐瞒真相的动作都猜得很准。
动机,乃至方向,都没错,一招移花接木,由贪欲和恶意滋生的花木冲天而起,遮住了真相。
背后之人的确想要通过制造阿窈的死亡来攻讦已然年迈,快要致仕的施父,但只是让他从官场中退下还不够,只要他仍在汴京,仍有面圣的机会,他的对手胜过他的机会就仍还在。
施父曾在诸位皇子幼时担任过几年的太子太傅兼太学正,没有名正言顺的东宫,三位皇子、秦王乃至其他宗室子,都在施父手底下听过几年教诲。
从秦王到他底下的几个侄子,都得恭恭敬敬地称施父一句先生。世人讲究尊师重道,先生的点评,对于三位皇子在圣人乃至世人眼中的形象至关重要。
施父是立场坚定的忠君之臣,但谁也说不准,他会倒向谁。
既然不确定的东西,宁愿都毁掉,都不许得到。
仅仅有昌王一人,扫尾定然不会扫得那么干净。说不定,他的两位好皇兄,也在其中默默替他收拾了残局,拿捏住证据,等到合适的时机,再拿出来给昌王作致命一击。
这只是谢纵微根据梁云贤给到的消息,一点点拼凑、发散,得出的真相。具体如何,还需再继续深入地查。
但谢纵微无法控制此时思绪的发散。
官场上的这些波诡云谲,乃至几个皇子之间再怎么斗,谢纵微都不会放在心上。
可为什么,偏偏是他的阿窈来承受他们权欲滋生之下的恶果?
她只是一个爱漂亮、爱躺在床上看话本子,会为双生子能够清楚地唤她一声‘阿娘’激动得半夜睡不着的年轻女郎,她本可以不用错过和他们的十年。
谢纵微闭上眼,剧烈的酸涩之意涌上,他甚至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现在的表情,任由青筋迸出,泪意滚落。
他想,幸亏她讨厌他。
她讨厌得没错,他根本配不上她,更不配得到梦寐以求的一家四口,团圆美满。
廊下那只白班黑石鵖忽然叽叽叽地引吭高歌起来。
谢纵微看向窗外清冷的弯月,面容被笼罩在一片孤绝夜色中,显得分外萧条。
谢纵微整个人都笼罩在凄风苦雨之中,而另一边,施令窈迎着暮春的辰光舒舒服服地伸了伸懒腰,只觉一阵神清气爽。
肚子好饿!
施朝瑛正好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瓷碗,带出一阵温暖的香气:“还不快过来帮忙。”
施令窈高高兴兴地哦了一声,凑上前去,惊喜道:“是芥菜馄饨?”
苑芳在一旁拎着醋瓶往小瓷碟里倒,闻言笑道。
“娘子的鼻子真灵,大娘子一早便起来调馅儿和面,可辛苦了呢。”
施令窈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感动地看向姐姐。
施朝瑛哼了一声:“我只是年纪大了,觉少,你可别多想。”
姐姐就是嘴硬心软。
施令窈幸福地依偎在姐姐的臂膀间,嘟哝道:“长姐,你不要学谢纵微玩那套爱我在心口难开。我知道你最疼我,连大姐夫都比不上!”
施朝瑛瞪她一眼:“还想不想吃了?”
语气虽然凶巴巴的,但她没有否认。
施令窈美滋滋地点头:“吃!吃!”
施父与施母单独在屋子里用了早膳,剩下一群小辈在西厢房用,要不是有施朝瑛坐镇,只怕又是鸡飞狗跳的一上午。
谢均霆看着施琚行一口一个馄饨,愣了:“小舅舅,你的嘴好大啊!”
还很耐得住烫。
经常皮痒惹人嫌但其实皮很薄的谢小宝表示很羡慕。
施琚行被一脸单纯的大外甥呛了一下,速度变慢了些。
施朝瑛头疼,一群猪仔。
也就大外甥看着慢条斯理,优雅,很是优雅。
施朝瑛欣赏了一会儿,又有些可惜,怎么就摊上了谢纵微那个没良心的爹。
察觉到姨母慈爱却又莫名怜惜的注视,谢均晏抬起眼,对着她笑了笑。
一刹间,可谓是霁月生辉,清风拂面。
施令窈注意到长姐欣赏的眼神,得意道:“不错吧?我生的。”
施朝瑛:……
“嗯,你好厉害。”
施令窈虽然觉得长姐这句话听着阴阳怪气的,但她还是坦然收下了这份赞美。
“还好啦,主要还是大宝小宝自己争气,我没怎么管的。”他们那个锯嘴葫芦爹也不怎么管。
双生子被阿娘这副骄傲又要强装谦虚的样子逗笑了。
阿娘和家人团聚之后,心情更好了,看着真可爱。
施朝瑛也被妹妹逗得忍俊不禁。
饭桌上气氛很是和谐,施琚行悄悄恢复了一口一个馄饨的水平。
但施令窈的思绪却一歪。
谢纵微……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过来一趟。
总该正式向耶娘问声好吧。
等等,施令窈想起自己的新身份,之后在外人面前,岂不是得叫谢纵微二姐夫?
噫,好恶俗。
施令窈有些嫌弃地抿起唇,但想着耶娘他们的担忧,她又没办法任性地拒绝。
眼睁睁把属于自己的东西都让给另一个人的感觉很奇怪,又有些糟糕。
即便她知道,他们都知道,施家二娘和施家四娘其实就是同一个人,不会有分别,属于她的耶娘、姐弟、孩子,都不会和她生分。
但总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施令窈连忙打住,生怕自己又落入了矫情的陷阱,向姐姐发出邀请:“长姐,我们待会儿去逛街吧。”
施朝瑛眉头一挑,毫不留情地拒绝:“今日一早我去你屋子里瞧了瞧,东西多得我都没眼看。你还逛?”
施令窈弱弱道:“那就只逛不买嘛……”
听着妹妹这让步似的委屈语气,施朝瑛无奈:“这几日先别出去了,我担心……”她没将话说完,只道,“乖乖待在家里,多陪一陪耶娘。看着你在眼前,他们心里安稳些。”
施令窈点了点头,说待会儿让阿娘试试她最喜欢的那把老藤椅,坐在葡萄架子下晒太阳可舒服了。
妹妹乖起来,也是很惹人怜的。
施朝瑛摸了摸她的头:“行了,吃完了就起开。”
双生子看见阿娘笑眯眯的漂亮小脸瞬间冷漠下来。
“哦。”
兄弟俩对视一眼,默默忍住笑,直到出了门往太学去,才乐出了声。
突然,不远处立着一抹熟悉的人影,谢均霆连忙收住嘴,几步走上前去:“阿耶?你怎么过来了?”
他的语气轻快,却在看到谢纵微的那一刻,脸色微变。
眼前的谢纵微看着一切如常,风度翩翩,俊美无俦,但眼神不一样,整个人显出一股莫名的杀气与死气交织在一起的矛盾气质。
谁惹他了?
“阿耶?”谢均晏走上前去,见谢纵微脸白得像只剩薄薄一层瓷面,眉头颦起,关怀道,“您哪儿不舒坦吗?”
“没事。”
谢纵微摇头,又问过施令窈及其他人住得如何,见双生子都乖乖答了,他紧绷了一夜的心有微的松和,但悬得久了,连这一霎的放松也让他觉得格外痛苦。
“这几日你们就住在这儿吧,多陪陪老人家。”
老太君昨日虽然没有拦他,但过了一晚上,她也必定是辗转反侧,难以安眠,定然会问他要人,让他把谢拥熙放出来。
谢纵微不想让双生子沾染到那摊腌臜事里,又叮嘱了一遍:“这些时日我让他跟在你们身边。要是有缺的东西,找雪鹰就好。”
谢均霆眯了眯眼:“阿耶,你不对劲。”
谢纵微睨他一眼。
“你背着我们做什么亏心事了?”谢均霆莫名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还是,你又去相看人了?”
小儿子眼里的控诉和失望太明显,谢纵微不得不先解释:“均霆,首先,我从来没有去相看过。”
顿了顿,他又道:“你们放心,我不会续娶,更不会有别的孩子。只有你们。”
不会续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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