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的白月光亡妻回来了by降噪丸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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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知情人透露, 近日汴京各家夫妇间吵架时, 妻子总会莫名其妙地来上一句‘天下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究其根源,还是因为谢纵微不够洁身自好,纳了小老婆还扯着亡妻的幌子给人抬身份惹的祸。
大姑娘小媳妇儿设身处地, 将心比心地想了想,觉得自己若是谢大人那位亡妻,死了十年之后听说夫君续娶,新人与自己长相有几分相似不说,夫君还自己的身份给了后来的新人,她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也要唤那个女人为阿娘,真是能当场气活过来。
但现在女眷们看着朝高台上走去的一家四口,觉得自己先前的猜想不合适,太不合适了。
其中不乏有昔年与施令窈打过交道的人,她一出场,便瞪大了眼。
“错不了,错不了……哎哟,这回是咱们弄错了,这人真是谢大人的发妻,是施家二娘啊!”
“只是她怎么瞧着还是那么年轻?乍一看跟个十七八岁的小娘子似的。”
是啊,虽说在苦缇大师身边静心休养多年,但是佛法能把人滋润到容颜不改,青春常驻?
若真有那么神,那她们也得考虑一下去吃吃斋饭,念念佛经了。
众人嘀咕间,见一风姿绰约的大美人亲亲热热地挽起施令窈的手,拉着她走在前面,两人说说笑笑,看起来亲密极了。
“嚯,定国公夫人那性子,谁不知道,是汴京第一古怪!谢大人应当没有那等本事,能让定国公夫人放下身段,和一个赝品这般亲热吧?”
有人的关注点却歪了一下:“难怪谢夫人和定国公夫人能玩儿到一处去呢,她们俩,都不会老吗?”
众人的视线落在那两张同样鲜活明媚的脸庞上,沉默了一下。
“施家二娘可真是好命……跟俩半大儿子走在一起,跟亲姐弟似的。”谢大人自不必说,在汴京一众过了三十岁的男人堆里,可谓是鹤立猪群,仪望俱华,和如今看着仍旧青春美貌的施家二娘走在一起,也十分相衬。
施令窈没有注意到众人含了许多复杂情绪的注视,她反手握住了隋蓬仙的胳膊:“臭阿花,你不是说你不来吗?”
用隋蓬仙的原话就是,打马球晒死了,一定会晒红她那一身冰肌玉骨,她舍不得这么折磨自己,所以隔空祝福她多多进球就好。
这会儿见到她,施令窈有些新鲜,盯着她瞧个没完。
隋蓬仙娇滴滴地哼了一声,她怎么可能告诉死丫头,是因为老东西要回来了,她不想连着几日下不了床惹得死丫头笑话,这才过来突击锻炼一下。
这种小心思,隋蓬仙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
两个女郎亲亲热热地挽着手往前走,将后面的父子仨远远抛在了后面。
谢纵微看着妻子透着飞扬欢快的背影,又瞥了一眼两个儿子,语气都温和了许多:“待会儿你们可要上场跑一跑?东西都备齐了吧?”
谢均晏和谢均霆点头:“等看过阿娘那一轮赛事,我们再上场。”
孩子还是好孩子,就是对着他的时候不太可爱。
谢纵微颔首,余光瞥见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一闪而过,他便知道,是秦王来了。
双生子自然也注意到了打扮得令人眼前一亮的秦王朝着施令窈走去的那一幕,见谢纵微十分淡然,脚下步伐不疾不徐,谢均霆挑了挑眉:“阿耶,你就不担心?”
“担心什么?”谢纵微甚至笑了笑,风轻云淡道,“主动过去开屏逗你们阿娘开心的一只花孔雀罢了,均晏、均霆,你们像我一样,要有容人的雅量。”
刚刚在大庭广众之下,她们一家四口整整齐齐地走在一块儿,这种被外人齐刷刷注视着、羡慕着的感觉,实在太好,像是春风拂面,身上一轻,让谢纵微的心情变得很好,看着那只花孔雀围着妻子飞来飞去,他也能微笑着表示随他去吧。
过了明路的,和那些只能走偏门的花孔雀可不一样。
看着阿耶神气十足的背影,谢均霆正要开始嘲笑,就见谢纵微侧过脸,瞥了他们俩一眼,眼神里含了些警告:“还不快过来,要让你们阿娘等多久?”
谢均霆只得话咽了下去,和兄长一块儿乖乖跟了上去。
他们作为晚辈,又是臣属,自然要去卢太妃面前请安问好。
早在他们一家四口入了围场的时候,秦王就注意到了那阵动静。
他顾忌着卢太妃,怕自己惹出事,会让她对施令窈印象不好,这才死死忍住冲上前去把谢纵微踹飞,换自己顶上的想法,只能紧紧捏着拳,一双俊俏风流的桃花眼盯着施令窈的方向,隐隐流出些委屈的水光。
卢太妃端坐主位,一张保养得宜的雍容脸庞上没什么表情,哪怕今日的盛事是她一手主办,到场之人俱是汴京的名流世家,场面很是热闹。虽说圣人临时身子不适,没有亲临,却也特地派人过来告了礼,又赐下太后礼制的仪仗扇,以示孝敬,
卢太妃对此没什么情绪波动,但是看着陈贤妃、徐惠妃还有她们的娘家在听到消息时脸色下意识变差的模样,她心头就舒服了。
秦王自然知道,母妃和那些后妃合不来,他忍了又忍,直到施令窈她们快到阶下,他才转身对着卢太妃温声道:“母妃,儿下去迎一迎贵客。”
卢太妃瞥了一眼年过三十依旧不让人省心的儿子,点头:“去吧。”
秦王微微颔首,转身时脚下急促的步伐却仍能看出几分他此时的情绪。
陈贤妃摇晃着团扇的动作一顿,与站在她身后的侄女对上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熬走了邓太后,原本以为后宫大权能够落到她手里,再不济,落在徐惠妃那几个老对手手里,她也总能有抢过来的那一日。
却不曾想,宫权被卢太妃那个老妪握在手里,一握就是十余年。
长者不慈,也别怪她们这些做小辈的起了别的心思。
陈贤妃慢条斯理地继续看戏。
秦王按下心头那些酸涩的情绪,仍对着施令窈笑得灿烂:“窈妹,你今天看着真精神。”
他的眼神落在那条抹额上,温润华彩的宝石在他眼底映照出一阵更加动人的光彩。
“窈妹,我就说你戴宝石最好看……”
世间最漂亮、最闪耀的那颗宝石,就俏生生地立在他面前。
秦王脸上的笑容太柔和,施令窈有些不自在,摸了摸脑门儿上那颗宝石:“卢太妃送给我的,我也觉得好看。”
母妃送给窈妹的?
秦王愣了愣,俊美风流的脸庞上浮现上淡淡红晕。
母妃认可了他心爱的人,送给她的礼物,正被她戴在头上。
这个认知让秦王感到莫名的羞涩和喜悦。
谢纵微走过来的时候,恰好看见秦王红着脸,含情脉脉望向他的妻子。
饶是他先前自得于有了‘名分’,但看着这一幕,仍觉得刺眼。
三十好几的老花孔雀罢了,装什么纯情。
“阿窈。”谢纵微平心静气地上前,“走吧,咱们一家人去给太妃娘娘请个安,莫要失了礼数。”
一家人这三个字落在秦王耳朵里,自然很不动听。
秦王瞪了心机深沉的谢老牛一眼,别以为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使了什么歪门邪道,抢先一步和窈妹在众人面前以夫妇的身份露了面,打的就是想让他知难而退的主意。
“均晏,均霆,今儿你们俩也要上场活络活络筋骨吧?若是想让人陪同,可千万别和我客气,叔陪你们好好打一场!”
秦王自小便和她一块儿打马球,施令窈对他的技术还是很放心的,闻言点了点头:“秦王殿下的球技很好,你们也可跟着他学一学。”
谢均晏和谢均霆从前没怎么接触过马球,有个熟手带着他们,施令窈也放心些。
有了她这句话,秦王脸上的得意之色多得快要藏不住。
谢纵微面无表情。
施令窈自然注意到了谢纵微有些异样的神情,但谁叫他没用,不擅马球一道呢?
她没什么心理负担地和隋蓬仙一块儿走在前面,去和卢太妃请安。
秦王特地落后两步,嗤笑一声:“谢大人也别伤心,窈妹也是为你考虑,知道你这样的柔弱文臣,在马上跑不了两个回合,就要被颠下来。让两个孩子看见,岂不是徒有失体面。”
谢纵微点了点头,似是赞同。
“秦王殿下说的没错,阿窈是比较体贴我。只能劳烦殿下多费些心思,教一教我与阿窈的孩子了。”
说完,谢纵微神色从容,越过他,往前走去。
秦王面色稍冷,心里咬牙切齿,又被谢纵微占了口头便宜!
自从知道有孕之后,施令窈便没能再有机会摸到球杖。
天光明媚,她站在马旁,一张英秀小脸神采飞扬,看起来劲劲儿的,让人的目光不自觉就要往她身上飘。
秦王看着她手里握着的球杖,有些遗憾:“我还是觉得那支镶了宝石的球杖更衬窈妹。”
“老东西,用着趁手些。”施令窈掂了掂手里的球杖,是她十一岁那年,阿娘寻了老匠人,用嫁妆里的好木头给她制成的,她用了好几年,现在握着球杖弯曲的手柄,一阵熟悉之意漫上心头,让她久违地感到浑身血液都在沸腾、躁动的感觉。
老东西·谢纵微含笑望了她一眼。
秦王没说话。若有所思地垂下眼。
他对窈妹来说,应当是又老又新吧?毕竟还没被她开封用过……
不知想到什么,秦王老脸一红。
今日来的人多,便用抓阄的方式来决定一场上两队人马的配置。
不知是天意还是人为,施令窈与陈贤妃、徐惠妃的几个娘家侄女分到了同一场。
年轻的女郎们陆续骑着马入场,施令窈拍了拍马儿的头,它今年已经十三岁了,对马来说,年纪有些大了,施令窈抱住马颈,和它亲热了好一会儿,在它耳畔低声道:“翻云,我们会拿到一个好成绩的,对不对?”
马儿温柔地咴咴两声。
施令窈利落地翻身上马,身影轻盈而敏捷,谢均晏与谢均霆的目光一直紧紧追随着她,下意识露出为她骄傲的神情。
从前,在他们眼中,只觉得阿娘柔弱、可爱,需要他们保护。
但在这一刻,他们发现之前的想法错了,他们的阿娘并不是需要精心呵护的花,而是昂扬向上的竹。
“玩得开心些。”谢纵微抬头,看着妻子似在发光的脸,放弃了想叮嘱她注意安全的话。
虽然也是关心的话,但,终归带了些担心她,质疑她的意思,何必扫她的兴。
有谢纵微带头,双生子和秦王也连忙说了几句,都是盼着她旗开得胜,勇夺第一的吉利话。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快走吧。”她那么大个人了,还像七八岁第一次上场打马球一样,全家人都要上场为她加油助阵,感觉到有几阵异样的视线投来,施令窈觉得有些别扭,催他们别围在入口的地方,赶快走。
谢纵微点了点头:“去吧。”说着,他摸了摸翻云的鬃毛,“乖些,回来给你喂糖吃。”
加了药的草料吃不得,几块饴糖还是能吃的。
翻云亲热地蹭了蹭他的手。
施令窈看了他一眼,气势汹汹地驱马入了场,秦王此时也没了和谢纵微争高低的念头,众人退到高台另一侧留给家眷们观赛的地方,望着那一抹倩影在围场上轻盈奔跃,神情专注。
隋蓬仙嫌围场旁没有篷子遮掩,太晒,不肯下来,她身份贵重,坐在卢太妃左边第一位的位置上,托着腮看向围场上的好友。
啧,那截小腰绷得那么紧,看着真有力。
隋蓬仙兀自欣赏着好友的英姿,陈贤妃等人在一旁聊天叙话,她也断断续续地听了几耳朵。
骑在高头骏马上的黄衣女郎身姿灵活,一连截了对面好几个球,招式老练又精准,不一会儿功夫,就进了两个球,高台两边的欢呼叫好声络绎不绝。
陈贤妃面色微沉,看着在围场上被人打得节节败退的侄女,有些困惑,不是说事儿已经办成了么?为何施家二娘□□那匹马仍是精神奕奕,随着主人冲锋陷阵,丝毫看不出腿软病弱的样子?
一帮蠢货!
武惠妃同样不解,她和儿媳安王妃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低下头喝茶。
反正冲在最前面的又不是她们。
底下人那些神情变化,自然逃不过卢太妃的眼睛。
她嗤了一声,毫不遮掩此时的心情,陈贤妃瞥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道:“不知道太妃在笑什么?”
“从前我就知道施家的小二马球打得不错,难为她静养了那么些年,也没荒废这门技艺,今儿的表现可真是不错,把你们几家的女郎都压了下去。唉,这孩子,一起劲儿了就不懂得人情世故,哪怕让一个球呢。”卢太妃摇着头,语气里却有几分笑,“待会儿我可得好好赏她。”
陈贤妃等人:……装到一半就不装了?
隋蓬仙听着那些或是奉承或是暗讽的场面话,心头腻烦,好在围场上局势精彩,她托着腮看了一会儿,竟也觉得有些热血沸腾。
但她是决计不会在那么多人面前做那些大幅度动作的,隋蓬仙想,大不了待会儿让死丫头陪着她去别处打一场过过瘾。
施令窈打完一场,只觉酣畅淋漓,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
见她翻身下马,脸红扑扑的,眼睛却很亮,很高兴的样子,谢纵微看着,唇角也不自觉跟着上翘。
谢均晏连忙把水囊递了过去:“阿娘缓一缓再喝。”
大宝真贴心。
施令窈笑眯眯地接过,任由双生子围在身边像两只花蝴蝶似地飞来飞去,一会儿给她捏胳膊,一会儿给她捶背,小脸微扬,看起来十分享受。
谢纵微看着她细白的颈上红晕迟迟未退,便问:“待会儿还要上场吗?”虽说她之前也有练习,但正经上场与人比赛,和友人练习打着玩儿时的心情肯定不一样,她下意识使出全力赴战,力道使得大了,身上定然要酸痛。
施令窈摇了摇头,今日来这里,一是为了大大方方地在汴京众人面前露个面,二来也是想过把瘾,痛痛快快地打一场马球。现在两个目的都达到了,她感觉到自己在体力上还是有所不足,自然不会勉强自己。
见谢纵微松了口气,施令窈不知怎得,又想起昨夜的事。
若不是谢纵微一直痴缠着她说那些漫无边际的话,她睡得好些,今日说不定还能上第二场!
都怪他!
看着妻子含着些怒意的眼波向他撞来,谢纵微不明所以,挑眉看向她,笑意温和。
施令窈没搭理他,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掀起一阵愈发秾丽的玉麝香气。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使劲儿踩了他一脚,又嫌不够,狠狠碾了碾,这才施施然走了。
谢均晏和谢均霆看着自家阿耶那双官靴上浮上一个脚印,默契地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
见谢纵微仿佛被窈妹踩痛了,一时间停在原地没动,秦王抓紧时机,连忙大步跟上施令窈:“窈妹,待会儿我陪你打一场吧?我瞧你还没打尽兴,咱们点到为止就好……”
施令窈动了动胳膊:“好啊。”
语气轻快,笑容明媚,秦王一时愣在当场,又见面前英秀动人的女郎对着他微笑:“我们一直都是最好的搭档,对吧?”
最好的搭档。
秦王不是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但他执拗地不愿去深思,只点头:“对,一直都是,永远不会变。”
“你什么时候想打马球了,只管和我说,我都陪你。”
听到这句深情款款的话,谢均晏和谢均霆脸上的笑顿时僵了下来,再一回头,嗬,前不久还说要有容人雅量的阿耶,此时脸上已经挂了厚厚的一层霜。
谢均霆不由得感慨,人呐,果然不能说违心的话。
这不,打脸的时刻可不是猝不及防地就来了么?
这夜,卢太妃邀了一些人留宿在别苑。
施令窈之后又陪着隋蓬仙还有双生子各打了一场,回了屋之后觉得身上有些不得劲儿,在浴桶里泡了会儿,稍稍缓解了些,但还是有些不舒服。
她正捶着扯得酸痛的肩,忽地听到一阵动静,抬眼,见谢纵微站在屏风旁,正对着她笑。
“这是卢太妃的别苑!”
老王八蛋还这么大胆?
谢纵微轻轻挑了挑眉:“阿窈忘了,前不久,我们才在人前做过恩爱夫妻。”
所以他们被安排歇在一间屋子里,在外人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做过。恩爱夫妻。
这几个字被他咬得格外意味深长,施令窈抿了抿唇,拿枕头砸他:“我不管,你快出去。”
她今晚可受用不住他的服侍。
谢纵微轻巧侧开身子,避开她的枕头攻击,晃了晃手里的药油:“好,我出去。”
“但得先让我给你按摩完。”
第51章
他站得格外笔挺, 脸上神情温和,低声与她说话的样子,好看到让她的心又开始怦怦乱跳。
“突然对我这么好……肯定有诈。”
谢纵微听到妻子的嘟哝声, 失笑, 不疾不徐地走上前去,坐在床畔看着她:“阿窈,你冤枉我。”
别苑的管事把他们一家四口安排在一个小院,双生子住在东厢房,苑芳和银盘住在西厢房, 与主屋都有些距离,谢纵微说起话来愈发没有顾忌。
只是他仍然把声音压得低低的,话里的缱绻之意却越来越浓, 像是被被封在瓮里的陈酿,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瓶塞被一点一点地拨开,馥郁的酒香散开, 沁到肌理, 让人生出几分醺然欲醉之感。
“我对你好,是天经地义的事。更何况, 这些事也算不上好。”
谢纵微把药油放到一旁, 温热的掌心隔着轻薄的罗裙触上她柔软的肌肤, 轻轻一捏,酸痛与酥麻一起涌上, 施令窈连忙咬住唇, 坚决不让自己在此时仍衣冠楚楚,一派正经的谢纵微面前发出上不得台面的声音。
谢纵微垂下眼,没有说话, 专心地替她揉捏着酸痛的肢体。
他的眼睫比寻常女子还要丰密许多,又黑又翘,此时尽数垂着,瓷白面庞上落下两道阴影,弱化了他原本疏冷倨傲的线条,意外显出几分温顺。
施令窈被按得忍不住整个人都舒展开来,脸上透着粉,还不忘指点谢纵微多给她按一按肩膀。
谢纵微耐心地一一照做。
“好些了吗?”
施令窈翻过身,下巴枕在手臂上,听到他问话,不想理,只从喉咙里溢出一声模糊的哼唧,舒服得都快要盹过去了。
谢纵微把双手搓热,摊上药油,在那片牛乳冻上缓缓地揉,力道时轻时重,听得她哼哼唧唧的声音,他唇角便止不住地往上翘。
不知道过了多久,施令窈觉得方才压在她身上的酸痛疲惫不翼而飞,通体舒泰,像是伏在云上,不用风吹,她自个儿就晃晃悠悠地跌倒在另一片盈着甘冽香气的云上。
奇怪,这朵云怎么一点儿也不软?
硬邦邦的。
施令窈闭着眼,无意识地抓了几下,什么东西鼓鼓的,再抓一下,好像还会跳。
本想抱着她翻个身,让她更好入睡的谢纵微身子倏地一僵。
他眼眸中泛起几分狼狈之色,看向已经睡得香沉,面颊上都浮上酣眠晕红的妻子,又是好笑,又觉得无奈。
“你就是仗着我不能做到最后一步……”
施令窈哪懂得他此时的欲求不满,她睡得香着呢,谢纵微替她盖好被子,她立刻翻了个身,把被子往身上裹得更紧,露出半边透着春意的面颊。
谢纵微俯下身,在她散发着暖暖香气的面颊上轻轻亲了一下。
他今夜没打算和她同住一屋,她还没有完全接受他,再者,让两个孩子看到,心里恐怕又要嫌他厚颜无耻。
虽然,他的确是忝颜,舔着她,才换来了被允许留在她身边的机会。
谢纵微想,他得更有耐心。
水声淋漓,他洗净手,拿过巾子擦了擦沿着腕线低落的水珠。
他手上仍有淡淡的药油气息,但那阵玉麝香气更浓,沁入他掌心肌理,萦绕不休,带着顽皮的勾意,引得他低下头嗅一嗅,得两声赞美,方才心满意足。
谢纵微心情不错,出了小院,看见立在门口,面色黑沉的秦王时,荡漾的余韵更是到达了顶峰。
“秦王殿下什么时候多了个当门神的爱好?”谢纵微心情好,遇见老对头,自然不吝于与他多交流几句,“又要做马倌,又要当门神,到底是年过三十还不曾成家的人,殿下精力可真是旺盛。”
秦王冷冷瞥他一眼,见他眉眼之间依稀流露出几分餍足模样,他拳攥得更紧:“你休要打着父凭子贵的幌子,见窈妹容易心软,就跟个哈巴狗似的,巴巴儿地跟在她身后转!堂堂首辅,也不觉得有失风度么?”
“风度是什么东西?我有妻有子,那等东西对于我来说,并不重要。”
秦王见谢纵微如此厚颜无耻,也没觉得惊讶,他从前就知道,此人绝非表面那般光风霁月,雍容闲雅。
他想起十三年前,他得知窈妹与谢纵微的婚事定了下来,心碎欲狂,连夜打上门去,与谢纵微说的那些话。
在边关的十年里,他常常坐在墙头,看着那一轮比汴京更圆、更冷的月亮,任由心底的悔恨与愧疚像小虫子一样啃噬着他。
他不敢深思,窈妹婚后过得不幸福,不快乐,是不是与他当时与谢纵微说的那些话有关。
一个将要成亲的男人,忽闻自己的未婚妻与别人青梅竹马,情分深厚,心中怎么会好过。如此一来,她们婚后夫妻关系冷淡,是不是也有他的关系?
秦王害怕,怕她芳魂早逝,里面有他造下的因果。
这份愧疚与爱意纠缠着,让他迟迟放不下她,只能加倍地把这份情意补偿在她的两个孩子身上。
“你害了她一次,还要害她第二次么?”
夜色里,秦王的声音很冷,一双风流的桃花眼里带着咄咄逼人的锐意:“谢纵微,你真的会心疼她吗?”
谢纵微看着他,语气平静:“人不是永远不变的。这十年里,痛苦的不止是你。”
“不要犯和我一样的错。她不需要我们来替她做决定。”
至于假惺惺地说些什么鼓励秦王去讨好阿窈,她点头接受他了,他也不会继续强求之类的话,谢纵微不屑于说。
秦王看着谢纵微的背影,想起今天白日里骑在马上,对着他笑的女郎。
她说,他们是最好的搭档。
这句话的后劲在夜里慢慢涌上,秦王目光晦涩,他不是不懂她的拒绝。
为什么他每次都迟来一步?
终究是在别人的地盘上,施令窈没好意思赖床,还没等苑芳来叫,她自个儿就起来了。
苑芳不知从哪儿捧了几支荷花进来,粉白的花瓣,翠绿的茎,在有些微热的夏日清晨一亮相,就让施令窈眼前一亮。
“哪儿来的荷花?真好看。”
“娘子今儿怎么起那么早?”苑芳有些惊讶,她把荷花放到香几上的瓷瓶里,朝施令窈走过去,替她拢了拢身上披着的纱衣,视线不动声色地往床榻里望了望。
嗯,是挺乱的,但看起来只是娘子一个人的杰作。
施令窈还有些困,闻言慢吞吞嗔她一眼:“苑芳,你不要把我当成一只懒虫。”
苑芳敷衍地点了点头:“阿郎一早送来了几支荷花,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去摘的。”
她还以为二人昨夜浓情蜜意,今日一早阿郎特地出去摘了荷花回来哄娘子开心,结果好像是她想多了。
施令窈的视线落在那几蓬荷花上,轻轻哦了一声:“也不一定是他自个儿去摘的……”
奇怪,他送花过来,怎么不进来?
难道是怕打扰了她睡懒觉?
苑芳哪能读不出她话里的别扭,故意道:“讨好娘子这种事儿,阿郎怎么愿意假手于人?必然是自己亲自摘了花,快马加鞭地送过来,想让娘子一醒来就有荷花可以赏。”
施令窈不依,张牙舞爪地扑到苑芳身上开始扭动:“苑芳你故意看我笑话!”
“哎哟。”苑芳止不住笑,连忙搂住挂在她身上那团香软,“好了好了,娘子可别作弄我了,我可受不住你的撒娇。”
这话里颇有些意味深长的意思。
施令窈知道,谢纵微半夜爬墙的事儿不可能一直瞒过苑芳这些身边人,但被她这么一调侃,还是觉得难为情,把自己埋在她带着皂角香气的怀里不肯抬头。
苑芳被她闹得心头发软,两人离得近了,她仿佛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我怎么闻到一股药油味儿?”
施令窈脸贴在她肩膀上,懒洋洋地拖长了音调:“嗯……昨夜谢纵微拿了药油过来,帮我揉了揉。”
若是隋蓬仙在这儿,必定要哇哦一声,捉着施令窈命令她说出更多内幕。
苑芳闻言,有些意外,但也没说什么让施令窈脸红害羞的话,拍了拍她:“好啦,快起来。”
施令窈和她又腻歪了一会儿,最后重重抱了抱她,又笑嘻嘻地躲去屏风后面换衣裳了。
苑芳一时停在原地,没急着去为她准备洗漱用的东西。
她想,娘子这么惹人爱,这次阿郎若是还不珍惜,可真是要叫天打五雷轰了。
谢纵微不知跑哪里去了,一大早的,有闲心采得荷花送过来,却不见他自己露面。
隋蓬仙嫌这儿无聊,一早便过来了,满姐儿也被乳母抱在怀里,见到双生子,她眼睛一亮,挣扎着要哥哥抱她。
“哟,好水灵的荷花。”
隋蓬仙玉白的指尖轻轻点了点泛着粉的花瓣尖尖,看向好友:“情郎送的吧?”
谢均晏和谢均霆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满姐儿坐在哥哥长长的腿上,见状很好奇,小脸涨红了,也没让自己的耳朵也支起来。
施令窈瞪她一眼,却没有否认:“你喜欢的话我也去给你摘几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