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的白月光亡妻回来了by降噪丸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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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又忍不住抱紧手臂。
施令窈瞥了一眼精力旺盛的两个半大小子,有些为难。
今夜去温泉别院,肯定不能让大宝小宝跟着去。
但要怎么避开他们呢?
谢均晏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胳膊,奇怪,怎么突然变得有些冷。
“阿娘?”
对上两个少年纯洁信赖的眼睛,施令窈微微一笑,愉快道:“走吧,陪我去逛街。”
不怕累不趴他们两个!
第64章
定国公回来了, 隋蓬仙分身乏术,哪怕是陪着她出门逛街,也收敛了不少, 得留着余力应付家里那头饱经风霜却愈发好胃口的饿虎。
再者施令窈最近还担着病弱的名头, 诸事叠在一块儿,她许久都没有逛街逛到尽兴了,这会儿有两个精力旺盛的少年陪着,施令窈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火力全开的十六岁。
谢均霆起先还不当回事,对着兄长咧开嘴笑:“我们近来日日晨跑, 定然比阿娘有耐力。”
谢均晏若有所思,谨慎地给出一个中立的回答:“我看未必。”
他想起前几回陪着阿娘逛街的战绩,常常是他们累得双脚如灌铅, 阿娘却精神奕奕, 意犹未尽。
谢均霆不屑地看了一眼清瘦挺秀的兄长,见施令窈终于在两根玉钗之间做了选择——两个都要,立刻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过去, 陪着她上二楼继续挑。
谢均晏不疾不徐地跟了上去。
施令窈如今荷包鼓鼓, 她的香粉铺子和嫁妆里的各类进项不提,谢纵微多年来的小金库都给了她, 她买起东西来自是跟着自己的心意来。
母子仨用过午膳之后便来了春霎街, 等到施令窈心满意足地看完最后一匹料子, 让绣娘分别给两个少年量体过后,已是夕阳西下。
施令窈出了金缕阁, 见余霞成绮, 霞光将天际染成一片瑰丽模样,不禁感慨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她也就买了一点点东西而已,就快天黑了。
施令窈记挂着今夜的事, 看向两个少年,笑吟吟道:“大宝、小宝,还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一回头,却被谢均晏和谢均霆脸上如出一辙的呆滞之色吓了一跳。
施令窈迟疑道:“……要不然,再给你们定两身新衣裳?”
好吧,逛了一下午,买的都是她、阿娘还有长姐的东西,直到最后了才意思意思地给两个孩子各做了几身衣裳。
想到自己的初衷,施令窈的慈母之心有些微微发痛,不由得慈爱地又问了一道:“三身?”
谢均霆神色恍惚,摇头:“不要不要,我不要新衣裳!”
他现在只想躺在床上静静地放空自己,忏悔他前不久的轻敌之举。
“好吧。”施令窈有些遗憾,双眼亮晶晶地看向谢均晏,“大宝呢?你们兄弟俩身量相仿,你帮小宝挑也可以。”
在施令窈面前一直很讲究君子包袱的谢均晏难得赧然,摇头:“阿娘,不必再破费了,衣裳够穿就好。”
施令窈很不赞同,赶在她说话之前,谢均晏有些僵硬地找补:“……对我与均霆来说是这样。阿娘多穿新衫,我们看着高兴。”
看着大宝小宝被她折腾得说话都有气无力,施令窈心疼地摸了摸他们的头,又有些计谋得逞的得意:“乖,走吧,咱们回去。”
今日自然还是回的施府。
谢均霆上了马车没多久就开始呼呼大睡,谢均晏强撑着不愿睡过去,施令窈看出他的勉强,掰着他的头往自己肩上靠,重又被母亲温暖芬芳的气息包裹,谢均晏阖上凤眼,唇角微微勾起。
这一切,早已睡得昏天黑地的谢小宝自然无从知晓。
正巧,谢均霆睡眼惺忪地下了马车,忽觉面上一阵温热,抬起头,就看见超光抽着湿润的大鼻子正在朝他喷气。
骑在马上,一派雍容闲雅的谢纵微看见向来精力无限的小儿子露出萎靡之态,挑了挑眉:“均霆,你今日不是没去太学吗?”
谢均霆双眼无神,他是逃过了师傅们的魔音贯耳,却没能逃过阿娘的制裁。
小儿子不说话,只一味地打瞌睡,谢纵微转念一想,便笑了。
笑容里颇有些皎月穿云,云开雾散的意味。
谢均晏扶着阿娘下了马车,见到阿耶在,并不意外,点头叫了人。
谢纵微随意地点了点头,顺手拉过红光满面的妻子,低头问她:“累不累?”
施令窈摇了摇头,乐滋滋道:“我买了好多东西,给阿娘的,给长姐的,给珠姐儿的。”谢纵微见她掰着指头数了一通,又仰着一张粉光若腻的小脸笑着看向他,“就是没你的。”
谢纵微嗯了一声,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到了夜里,他自有向她讨要的东西。
谢均霆实在乏累得很,毕竟他为了向兄长证明他比阿娘体力更好更能逛街这件事,在陪施令窈挑选东西的时候格外殷勤,这会儿精力消耗最多,甚至顾不得嫌弃,一路上挂在兄长身上,由铁青着脸的兄长半抱半拉着勉强走到碧水院的大门口。
谢纵微看得皱眉,温声道:“罢了,你们先回去睡一觉吧。我让厨房把饭菜温在灶上,等你们睡醒了再去吃,只是记得,吃完了练两张大字再睡下,莫要撑着入睡。”
语气柔和,慈父之态明显。
谢均晏抿唇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施令窈,赧然道:“阿娘,我们今日便不陪着你用晚膳了。”
“去吧,待会儿我让苑芳给你们调一些泡脚的药汤。”施令窈见两个孩子勾肩搭背进了屋,嘟哝道,“还是得让武师傅多操练操练。”
谢纵微想起妻子几乎挤满了半个车舆的战利品,但笑不语。
“辛苦阿窈了。”
一个轻飘飘的吻落在她被他紧紧握着的手背,施令窈偏过头去,不承认:“我自个儿逛得高兴,买得开心,关你什么事。”
面对嘴硬的妻子,谢纵微只是笑,唇角翘起的弧度让人看得脸红又心烦。
明明没有说话,施令窈却看出来了,他美着呢。
“烦人。”施令窈拍开他的手,想着把今日买的东西分好类,待会儿让人送到阿娘和姐姐她们院子里去,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收拾,就听得绿翘过来通传,说是施朝瑛带着李珠月过来了。
本来施朝瑛进妹妹的院子是不需要通传的,姊妹间也没有什么需要遮掩的东西,但如今多了个可以光明正大登堂入室的谢纵微,施朝瑛自然得顾忌着妹妹的颜面,担心撞破妹妹的好事。
谢纵微想去搂她细腰的手一僵。
施令窈笑着睨了一眼神情重又淡漠下来的谢纵微,点头:“快请长姐她们进来。”
绿翘脆生生地应了一声,踩着小碎步连忙去请大娘子她们进屋。
“你那么看着我干什么?”
谢纵微的眼神实在是太过幽怨,像是深深山谷里伸出的藤曼,簌簌地缠绕住那具玉润柔软的身子,所过之处都弥漫着一股子阴冷的潮湿感。
谢纵微紧紧抿着唇,没说话,只是手上的小动作很多,很不老实。
长姐她们很快就要过来了,施令窈甚至听到了外甥女儿腰间缀着的小金铃随着她行走碰撞出的悦耳声响。
她很紧张,绷得更紧:“你快出去……她们要来了。”
谢纵微不疾不徐地,继续搅。
直到她声音里溢出破碎的哭音,低着声音说今夜都由他,谢纵微动作一顿,随即握着她的腰,像捧住一朵散发着甜蜜香气的云朵,轻轻松松地将她带到了屏风后。
光线昏暗,但指尖的水泽仍闪着晶润的光。
施令窈缓过神来,咬死他的心都有了。
谢纵微替她整理好衣衫,又亲了亲她红扑扑的脸,提醒道:“她们到了。”
下一瞬,那阵悦耳的金铃声响起,近在咫尺。
施令窈恨恨地推开他,转过身,调整了一下呼吸,这才走了出去。
谢纵微站在屏风后,听着她自如地在和姐姐、外甥女儿聊天说笑,捻了捻指腹,上面还残存着润泽的触感。
他等了很久,不差这一会儿。
施令窈强装镇定,但面颊上的红与眉眼间的媚意哪能逃过施朝瑛的眼,她顿了顿,略说了几句话,便带着得了礼物之后很高兴的女儿走了。
施令窈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被谢纵微从背后拥住。
“轮到我了?”
施令窈咬住唇,点头。
载着夫妻俩的超光在别院前停下,谢纵微先下了马,抬起头,顺着清冷的月晖,对她伸出手:“来。”
施令窈不知道为何谢纵微对温泉别院这个地方情有独钟,但一进院子,与从前别无二致的景致与摆设让她有些恍惚,像是回到了从前。
细密的吻落在颈侧。
施令窈仰起头,问他:“这些年,你自己来过吗?”
谢纵微摇头,拥着她往屋里走去。
他应当是提前吩咐过了,屋里点着灯,带着淡淡的花草香气,施令窈打量着屋里的陈设,耳边响起他的声音。
“我不愿触景伤情,也怕是在刻舟求剑。”谢纵微握紧她的手,抬眼时,方才话里的寥落之意散去大半,“这里像是我们一起缔造的一个梦境,由你、我共同打开,它才不会破碎。”
施令窈暗暗唾弃老王八蛋又开始走柔情路线,想让她心软,人却诚实地软下身子,靠在他怀里,隔着衣衫拧小红豆。
“上次大宝和小宝来过这里?”
谢纵微笑了:“骗你的。”
施令窈立刻抬头瞪他。
“应当故地重游的,是我们,那两个臭小子懂什么。”谢纵微面不改色,将当初把双生子骗去另一处温泉庄子的事说了,“他们那时候,唔,应当还没有成型?毕竟你回了汴京之后一个月才诊出喜脉——”
施令窈双手撑在他腿上,绷紧腰肢,吻了上去。
谢纵微扣住她的腰,让她省些力,他亦低头,享受着她难得的热情。
到了半夜,山里下起了雨,还没来得及落入氤氲着热气的温泉里,就被融成了湿润的水雾。
雨丝如银蛇,蜿蜒缠绵,悄无声息地落下。
温泉水撞开的波涛却没有停歇的时候,荡开的水浪重重拍开岸边的石头上,力道极大。
听到那阵狂乱的水涛撞击声,施令窈咬紧了唇,有些欲哭无泪。
水雾凝在她脸上,晃眼一看,像是泪珠。
偏偏谢纵微还要挑这种时候问她:“现在你还担心吗?”
担心——担心什么?
施令窈觉得自己现在像是被丢进石舂里的那些桃花,吸入的水汽愈多,她愈发昏沉,听到他的话,迟钝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老不正经,争强好胜!”
谢纵微若有所思,劲瘦有力的腰在水雾间若隐若现。
晃得人眼花缭乱。
施令窈也跟着呼吸一滞。
“阿窈,这叫上进心。”
上,进,心。
施令窈很想捂脸,同时她也沉重地认识到一个事实——不要招惹一个旷了许久的男人,尤其是他素日里就憋着一股疯劲儿,这会儿更是拼命想要证明自己。
模糊间,她抬起头,池间仍水雾缭绕,惊涛拍岸之声不绝。
月色渐渐稀薄。
天快亮了。
施令窈再度醒来时,雨过天青色的床帐映入眼帘,她定睛一看,上面还挂着小外甥女儿给她编的如意结。
她愣了愣,想要动一动,身上却又酸又软,缓了好一会儿,她才皱着脸,慢慢坐了起来。
这是碧水院。谢纵微什么时候抱她回来的?
想起昨夜,不,严格来说,是昨夜与今日破晓之前的那段记忆,施令窈面皮发烫,又仰面倒了下去,裹着轻薄如烟罗的被子滚来滚去。
臭阿花说得没错,老牛,的确耐嚼。
施令窈想起被他捏在手里,在温泉池子里搓了又搓的三个……又裹着被子无声尖叫了好一会儿。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劲儿来,把被子往下一拉,人也钻了出来,一张红扑扑的娇媚小脸顺势映入谢纵微眼底。
施令窈扯着被子,呆呆地看向站在床边,对她笑得温文尔雅的俊美郎君。
“你怎么来了?”
谢纵微在床沿边坐下,一只手扶起她,另一只手稳稳地把水杯递到她唇边:“先喝点儿水。”
他这么一提醒,施令窈才反应过来,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一道,又干又痛。
她冷飕飕地觑了一眼罪魁祸首,把一杯温水喝得干干净净:“这水还挺甜。”紧接着,她又强调,“但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今晚,明晚,她都不可能再允许他近身。
谢纵微对她着重强调的后半句熟视无睹,只道:“是么?加了糖的蜜水,我也喜欢喝。”
什么蜜水不蜜水的……
施令窈羞愤地咬住嫣红的唇,她实在听不得这两个字!
“你不用去上值吗?还闲得来专门看我笑话。”
听得她不满的嘟哝声,谢纵微笑着帮她把粘在潮红脸庞上的发丝拨开,温声道:“这会儿已经到中午了,我不放心,来看一看你。陪你用过午膳,我再回官衙。”
已经中午了?旁人便罢了,近身伺候她的苑芳和绿翘一定知道他们昨夜都干了什么荒唐事。
不对,胡闹完,她模模糊糊间看到辽远天际的末尾已有晞光乍现,从温泉别院到汴京,他还要去官衙……所以,这人不会一整夜都没休息吧?
施令窈想问他,但看着他一派松风水月,神清气爽的模样,再想想自己醒来时浑身酸软,她便懂了。
都三十几了,怎么还一身使不完的牛劲儿。
施令窈颇觉老天不公,愤愤地想踢他一脚,但刚刚动了动腿,便觉一阵酸爽袭来。
她无力地往后一仰——倒在了他怀里。
“我回来陪你用午膳,那么高兴?”谢纵微轻轻拧了拧她挺翘的鼻尖,继续逗她,“都高兴到主动投怀送抱了?”
施令窈看着他含笑得意的脸,幽幽道:“夫君,你不但耐嚼,脸皮还厚。”
任由她怎么挖苦,谢纵微听到那声夫君,便觉得如沐春风,浑身哪哪儿都是劲。
眼看着时辰还有几分宽裕,他低下头,想再趁机偷香,却被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嚎声给硬生生逼得僵在原地。
施令窈从他怀里钻出个脑袋,迷茫地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地龙翻身了?
谢纵微按住她细滑的肩, 低声道:“等我给你寻件衣裳披着,别急。”
他倒是气定神闲,一点儿都不好奇。
施令窈把被子往身上扯了扯, 瞪他:“还不快去?”
谢纵微又往她肩头摸了一把, 玉润温热,触感极佳:“好,我这就去。”
看着他笑意外露的脸,施令窈嘟哝道:“替我拿件衣裳还要收报酬,真是心黑。”
得了好处的谢纵微心情极佳, 走到衣柜前给她寻了两件裙衫,又亲自替她穿上:“先披着,待会儿再换你自个儿挑的。”
这么贴心, 施令窈睨他一眼, 没有说话,却伸出手去。
谢纵微会意地搂住她,把她抱下了床。
“能站稳吗?”
施令窈白玉似的耳垂立刻染上了红, 人也恶狠狠地回头瞪他, 谢纵微便知道她想岔了,解释道:“……我怕你腿软, 容易摔。”
那四个字, 昨夜谢纵微伏在她耳后, 问了许多次。
当时的口吻也如刚才那般,很是假正经。
施令窈仍能记起昨夜温热的水流不断冲刷着双腿, 让她随之发颤、战栗的无力感也伴着水流一阵又一阵地撞向她。
饱满熟透了的桃肉, 哪能经得住水浪一下又一下地捶击。
她紧了紧外边儿披着的大袖衫,没再理会明显居心不良的谢纵微,往外看去:“我刚刚听着, 像是绿翘的声音。”
谢纵微的一只手落在她腰间,将她身上的大半重量都往自个儿身上压,闻言嗯了一声:“怕你不好意思,苑芳今早打发绿翘去铺子上帮忙了。”
听着他十分坦然自若的语气,施令窈哼哼两声,他倒是不会不好意思。
“是铺子上出了什么事儿?不会是昌王府的人又打上门砸场子了吧?”
施令窈颦眉,虽说上回李信旭闹了那么一场,之后昌王府的人也过来送了赔偿的银子,但施令窈始终觉得晦气,谁又真正缺那点儿银子不成?
“别急,让绿翘进屋来回禀就是。”
虽然施令窈如今衣裳穿得好好的,谢纵微还是不大想让院子里的女使们看到她如今的模样。
海棠春睡,面颊上仍弥漫着温存过后的潮红,很漂亮。
施令窈哪儿知道谢纵微此时心里在想什么,只点了点头,拍开他的手,自个儿往罗汉床上舒舒服服地一坐,指挥他去叫绿翘进来。
谢纵微含笑睇她一眼,昨夜收取的报酬很多,这会儿他替她办起事来,格外有耐心。
他走出去时,看见苑芳正站在廊下,神情严肃地在和绿翘说话,似是在训斥她,绿翘肩膀一抽一抽的,一边哭一边点头。
“发生什么事了?”谢纵微皱了皱眉,“进来回话吧。”
苑芳和绿翘动作一顿,应了声是,跟在男主人身后进了屋。
绿翘一进了屋,便急急往前走了两步,跪倒在罗汉床前,抬起一张眼睛红红的圆脸,把施令窈吓了一跳。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绿翘摇头,有泪珠子随着她的动作落到地上,她连忙抬起手胡乱擦了擦脸,难过道:“婢无用,娘子信任婢,才让婢去铺子后院整理东西的,但是,但是……婢却没能守住东西,让贼子偷了去!”
贼子偷了东西?偷了什么?
施令窈略有些茫然,看向谢纵微,直觉此中必定有他的手笔。
谢纵微递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对着绿翘道:“你接着说,什么东西被偷了?”
绿翘抽噎着把她按着吩咐去到铺子后院,想着把厢房好好打扫一番,日后娘子过来时也好歇息,却没料到,搬开中间那张铺着的地毯之后,她踩在地上,觉得脚感不对,试探着踩了踩,地板下竟露出了一个黑黢黢的大洞,顿时把绿翘吓了一跳。
她壮着胆子,喊了另一个侍者陪着一块儿下去瞧了瞧,里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绿翘顿时想到,这里可能是娘子存放金银财宝,或是香粉秘方的地方,但现在这些东西都没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贼人给偷了去!
发现这一点的绿翘觉得天都要塌了,连忙哭着回来报信,一时间嗓门儿没收住,把她们都吓了一跳。
听绿翘说完,苑芳迟疑着补了一句:“咱们铺子上向来是没有人守夜的,且依着绿翘的话,地洞里还有石烛未散尽的烟味儿,贼人应当是昨夜里下的手。”
手被捏了捏,施令窈自然知道她没有往地洞里放什么东西,甚至,在她们说起这件事之前,她根本不知道铺子后院厢房地底下还有个藏东西的窖洞。
“这样的事,便交给京兆尹去查吧,不必惶惶。”谢纵微说完,垂下眼,看向与他紧贴着坐在一处的妻子,“阿窈若信我,便交给我去办?”
听着他一本正经的语气,施令窈用脚趾头猜都能猜出来,他一早便知道这件事了,或者说,这件事本就是在他算计之中必定会发生的一步。
昨夜趴在石面上站了太久,这会儿她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一阵饥饿,见谢纵微的视线仍深深落在她身上,施令窈点了点头,随意道:“好啊,你看着处置就是。”
她能看得出,谢纵微对她本人和身边发生的事都有一种紧张的掌控欲,倒不是为了控制她,成为顺遂他心意的提线木偶,更多的,像是担心她再度出事。
罢了,操心多的人老得快,只是谢纵微天赋异禀,在这种事上,很是抗压,又或者说是,抗老?
看着莫名其妙就乐起来的妻子,谢纵微又捏了捏她的手,力道比先前重了些,施令窈顿时回神,来不及瞪他,先对着还一脸惭愧的绿翘柔声道:“不关你的事,快起来,去拧个帕子洗洗脸。”
娘子这样柔声细语地和她说话,绿翘心中的惴惴不安淡了一些,她忍不住咬牙切齿,到底是谁那么坏,要偷娘子的东西!
铺子被盗的事施令窈没有告诉家里人,只看谢纵微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她猜出他留了后手,那伙贼人别想得到什么好果子吃。既如此,也不必让大家跟着担心。
她端着一盘刚刚从井水里湃好的果子进了屋,笑吟吟地端到施母面前,拈了一个又红又大的樱桃喂到施母嘴边:“阿娘尝尝,这樱桃甜不甜。”
小女儿有这个心意,施母自然是吃什么都觉得甜。
施令窈顺势歪到母亲身上,懒洋洋地打瞌睡。
施朝瑛在一旁翻看账本,见妹妹这副懒骨头模样,皱了皱眉:“你昨夜做贼去了?”
长姐近来多沉默,鲜少见她露出欢颜,施令窈知道内因,想告诉她实情,却被谢纵微拦下。
“这事该让姐夫亲自向长姐解释,我们不好插手。”
施令窈当时一听,也觉得有道理。虽是做戏,但长姐当时的失望与难过却是实打实的,姐夫自然得好好向她赔罪。
这会儿她知道长姐心里还憋着火气,不敢招惹她,连忙坐直了身子:“午后没事,人就容易犯困嘛。”
听着妹妹撒娇似的语气,施朝瑛瞥她一眼:“要睡就躺一边儿睡去,别压在阿娘腿上。”
施母卧病多年,腿脚不大灵活,施朝瑛怕妹妹没轻没重,把阿娘的腿给压麻了。
见小女儿乖乖按着长女的话往旁边挪了挪,施母笑了笑,拉过小女儿的手:“窈娘身轻如燕,压不着我什么。”
她顿了顿,低声问一脸平静的长女:“钟岳他不曾送信给你吗?”
钟岳是李绪的表字。
施朝瑛听出阿娘话中的担忧,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笑:“阿娘是嫌我带着几个孩子赖在家里,烦我们了?”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施母轻轻瞪了女儿一眼,“我自是想着你们陪在我身边,每天都热热闹闹的。只是……孩子们心里难过,我看着也觉得不好受啊。”
施朝瑛垂下眼,视线有些模糊,很快又重新恢复清明,只望着账本,神色冷凝。
施母了解长姐的性子,知道她拒绝交流时,便会摆出这么一副沉默的姿态来。她不想逼迫女儿做什么,只是总该有个决断,这样熬着自己算怎么回事儿?
“罢了,我这老婆子的话,你听一听便是。”任凭长女怎么选择都好,有她们在,总不会委屈了她。
施朝瑛轻轻颔首,没有说话。
眼看着因为提到了这件事,屋内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郁,施令窈眨了眨眼,缠住阿娘的胳膊,提议道:“最近天热,阿娘屋里又不敢用冰,屋里闷热得紧,不如咱们去城外的庄子上住段时日?”
庄子上清净,大姐夫想避开旁人的耳目悄悄来一趟的话,也方便。
只是看他自个儿有没有这个心了。虽是做戏,但也不能让人伤心太久,不然到了最后,弄假成真,看他去哪儿哭。
施朝瑛对妹妹的提议不置可否,她想起近日怏怏不乐的小女儿,点头:“好,那便交给我去安排吧。”
施令窈没和长姐抢活儿干,她了解姐姐的性子,知道这会儿让她忙起来,反而会好过些。
谢小宝近日来过得十分滋润,时常笑得见牙不见眼。
阿耶晚上不再来给他们加课了不说,他竟然还主动提出让他们兄弟几个多多亲近,一切开销由他来承担。
于是谢均晏与谢均霆近日除了忙碌学业,便是忙着带离开汴京多年的两个表兄四处玩耍。
谢纵微难得大手笔,给了兄弟俩一笔丰厚的零花钱,让他们务必尽到地主之责,带妻姐家的两个外甥多多亲近汴京的风土人情。
已经很久没有摸到过这么多银钱的谢均霆一边喜滋滋地把钱往自己衣襟里塞,一边忍不住吐槽:“阿耶,表兄他们也是土生土长的汴京人,只是这些年在漳州生活而已。”
谢纵微瞥了最不识趣的小儿子一眼,又拿了十两银子递给长子,温声道:“拿着吧,若是不够,你找山矾支便是。”
找山矾叔?
眨眼间,谢均晏已经参透了他们阿耶的险恶用心。
他面无表情地接过银子,点了点头,始终是拿人手短,他没有戳破阿耶的小九九。
但谢均霆已经被这招二桃杀三士给气得毛都炸了起来:“阿耶不公平!为何只单独多给阿兄十两银子?”
谢纵微看了看天色,微笑道:“个中缘由,我回来再和你解释。”
看着阿耶挺秀如玉山的身影施施然远去,谢均霆立刻收起脸上的忿忿之色,哥俩好地撞了撞兄长的胳膊肘:“阿兄,分我五两呗。”
谢均晏淡淡睨他一眼,拍了拍衣裳上的褶皱:“不给。”
“什么?!”谢均霆一脸不可置信,“我们可是兄弟,亲的!一个娘一个爹那种!”
谢均晏微笑:“我们是兄弟,我们的银子又不是兄弟。”
好冷酷的话,好冷酷的兄长。
谢均霆捂住心口,往后倒退几步,在兄长含笑的目光中,跌跌撞撞地往碧水院跑去。
“我要让阿娘给我做主!”
哼,他要让阿娘给他绣个荷包,只给他一个人做,阿兄毛都得不到一根。
谢均晏看着越来越活泼的弟弟,眼里带着放松的笑意,踱步跟了上去。
没料到兄弟俩又去而复返的施令窈看着一脸气闷的谢小宝,有些纳闷:“怎么了?”
“阿娘,给你银子。”谢均霆精挑细选出一颗最小的银子留在自己掌心,剩下的钱都给了施令窈,“儿子孝敬您的,快收下。”
施令窈茫然地和走在后面的谢均晏对上了一个眼神。
“阿娘别担心,这是阿耶给我们的零花钱。”
来路十分清白。
施令窈摸了摸谢小宝的头,感动道:“可是,都给了我,你用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