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级天师是猫咪by甜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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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把苗小娟卖到山沟沟里让人看着她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是法制社会,没想过你犯法了?”
虞舒月胸口起伏,半晌冷笑道:“行,就算我犯罪了,可你不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就算用最严苛的律条来判,能判我多少年,十年?十五年?”
“我又没有杀人放火,凭什么你说处决就处决!嘴上说得冠冕堂皇,不过是你自己想弄死我罢了!”
“你杀人了。”虞妗妗倏忽出手,拽住了年轻女人的衣领,一字一句:“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干净。”
“你杀了苗小娟。”
“不,她本来应该姓虞,本应该有一个虽不温馨但丰衣足食的家境,至少不会受到虐待,不会忍饥挨饿。”
“因为你,苗大武和刘芬残忍地杀害了她,甚至将她沉湖不让她入土为安。”
“她已经因为你吃尽苦头还丧了命,为什么你还不放过她,要找人用禁术粉碎吞噬掉她的灵魂,让她连往生都不能?”
虞妗妗说到此处,眼底的戾气压抑不住:“退一万步就算她没死,生生掐断她刚开始的人生,把她随便卖到哪个地方蹉跎一辈子,就不算杀了她吗?”
虞舒月的神情从一开始的不以为然,到愈发僵硬。
她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张扬而又灵气逼人;
熟悉,又陌生。
是啊,刘芬给她拍过很多张苗小娟的照片。
照片里的女孩儿总是怯怯的,因为常年营养不良和自卑,总是微微佝偻着单薄的身体,以至于她第一次在南城看到虞妗妗时,完全认不出来。
苗大武也说过,他真真切切掐死了苗小娟,抛尸时苗小娟的尸体都硬了,他还用石头紧紧得坠住了尸体全身……
所以说苗小娟真的死了!
而自己眼前站着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是苗小娟!
虞舒月大脑像被一道白光劈开,惊得浑身发颤:“你、你是谁?!”
虞妗妗笑了。
她毫不遮掩得释放出妖气,一双圆瞳不断收缩,瞳孔中心像是有风暴和星河在翻涌,夺目的金色从中缓缓溢出。
“你在怕什么?我是苗小娟,也是虞妗妗。”
说话间,虞妗妗的身体开始散发出阵阵阴湿的水汽,露在衣衫外的皮肤色泽变白、发青。
一块块斑驳的青紫色尸斑爬上她的脖颈和脸颊;
一圈深到发黑的手印形掐痕在她颈部浮现;
她惨白到毫无血色的皮肤开始微微肿胀,甚至有种油润之感……
“滴答、滴答…”
水滴声垂落,她的衣衫和头发被水渍浸透,水珠就这么从发梢、衣角滴落。
虞妗妗身上的变化太快了,刹那间她便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个可怖的水鬼。
整间屋子里都弥漫着刺骨的鬼气,惹得一旁的金启源都差点原地应激。
更别提虞舒月只是个普通人,距离如此之近,她差点被吓到心脏骤停。
她尖叫着后退,直接跌在身后的床铺上。
“我还以为你胆子很大呢,怎么了,敢做不敢看吗?”虞妗妗周身的变化缓缓复原,“你要见我,我来了。”
“既然见过了,你该偿命了。”
她转身离开。
走出房门前,身后的虞舒月忽然低低笑了起来,像被刺激过了头。
“原来、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突然变成了什么天师,怪不得你能救得了齐家明!”
“既然都被掐死了,都变成鬼了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待在水底吗?!为什么非要上来和我争!”虞舒月声嘶力竭。
虞妗妗说得不明确,虞舒月对那些玄学门道也不了解;
她不知道灵魂粉碎不能往生的意思,是原身连一丁点魂魄都不存于世了,还以为面前的虞妗妗是苗小娟死后变成的厉鬼。
她只觉得自己好倒霉!
天底下每天死去的人数都数不尽,为什么偏偏她苗小娟那么好运,变成了鬼?!
“这局是我赢了!”
“本来我才是赢家……”
虞妗妗恍若未闻,身后的房门缓缓关闭,隔绝了女人的声音。
收容所的灯光很明亮,白晃晃得有些刺眼。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盘踞在心头许久的大石头,直至这一刻才算缓缓落地。
‘我替你找到了家人,不过他们很坏。’
虞妗妗知道原身看不到了,但她还是在心中缓缓道:
‘害了你的人会受到应有的惩罚,你蒙受的冤屈也会真相大白,依照你的意愿,你永远是自由的。’
……………………
深夜,刑房内的虞舒月蜷缩在床上,她睡不着,只开了一盏床头夜灯。
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床边一小圈地方。
忽然,她的房门外有了动静,紧接着那扇门缓缓打开。
床上的虞舒月轻轻一颤:“……我说了,我不吃。”
她以为是送餐的人又来了。
疲惫麻木的思绪,让她好几秒后才意识到不对劲。
虽然她没有关注过具体的时间流逝,却也能从环境大致推断出,现在已经是深夜了。
这个时间点怎么会有工作人员来送餐?
虞舒月猛地抬起上半身看向门口,在一片漆黑的、看不到底的黑洞中,她看到一个身披黑袍的纤细身影站在门口。
她吓得惊呼出声,身体不自觉往后缩去,以为自己又撞鬼了。
那黑影并未故弄玄虚,向前走了两步,床头灯微弱的光线映衬在祂的脸上,不清晰,但足以让虞舒月看清。
虞舒月眼睛缓缓睁大,“是你!”
因着她白天才在收容所工作人员的审问下,仔细回忆过当初给她布设转运替命阵法、出主意帮她用禁术夺苗小娟性灵的术士模样,眼下一看到人,她顿时认了出来。
是大师!
祂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神秘来人将虞舒月上下打量一番,眼里是明晃晃的嫌弃:“先机送到你手里都把握不住,真是废物。”
“罢了,好歹你还有那具肉身的性灵,一切仍有转机……”
对方根本不回应她的疑问,一昧得自言自语,说的还都是虞舒月根本听不懂的话。
什么先机、转机……
她总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很恐怖,没有一点温度,像在衡量一件物品、一块死肉,看得她心里发毛。
虞舒月忍不住又出声叫了一下:“大师?”
黑袍人眼珠转动,终于愿意搭理一下她。
“虞舒月。”祂喊出了她的名字,啧啧有声:“落得眼下这个结局,真是好狼狈啊。”
“我分明给过你很多次机会,可你呢?都搞砸了。”
“当初你发现抱错一事时,你就应该直接让苗大武弄死她,可你没有,你给了她等待转机的机会。”
“第二次,你粉碎并吞噬了她的性灵,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去找她的尸体?!有没有?!你认真找了吗?”说到这里,黑袍人面目狰狞,语气也格外阴狠:
“你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所以转机还是出现了……”
屋里的气压越来越低,床上蜷缩的虞舒月冻到浑身打颤,内心的恐惧也不断攀升。
黑袍人沉默片刻,唇角一寸寸扯开笑容:“但没关系,还有机会…”
“……”听清黑袍人的话,虞舒月神情一寸寸变了。
“都是因为她,你才会身败名裂沦落到如今人人唾弃的境地,不久之后还会被处刑,我想你一定很恨她。”黑袍人循循善诱:
“但只要你同意和我签订契约,就能亲手碾碎那个虞妗妗。”
祂说完,虞舒月半晌没回应,祂不愉得皱了下眉头。
“哈?”短促的失笑打破了死寂。
“原来你一直在骗我,在利用我。”虞舒月不可思议道,眼瞳中跳跃着愤怒的火苗。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汲汲营营算计的这些年,其实也不过是被人牵着鼻子,在替人做事!
自己费尽心机想要换命,其实都是这黑袍人在暗中推手;
真正想要虞妗妗命的人不是自己,是祂!
她虞舒月就是个小丑!
黑袍人没想到这个节点,虞舒月还会纠结细节:“我可没有骗你,替命术是真的,既然你我目的一致又何谈利用呢?”
“只要能把共同的敌人铲除,合作共赢不就够了。”
“不不不,谁和你共边??”虞舒月麻木的精气神因为愤怒回拢,声音都大了起来:“我是讨厌虞妗妗,是想弄死她,但这不代表你就是个好东西。”
“你他大爷的更是贱中之贱!”
虞舒月的确在无数次复盘中懊恼过,后悔过自己十几岁的时候为什么要那般优柔寡断;
她当时为什么不更狠心些,早早弄死了十几岁还唯唯诺诺的苗小娟,或者那时就把她弄到大山里,说不定就没后面的麻烦事了!
可惜时光无法倒流,十几岁的她就是还尚存一点良知。
然而比起她对虞妗妗恨得咬牙切齿,这一刻出现在她眼前的黑袍人,才更让她失去理智。
“利用完我一遍还不够,现在还想让我当你手里的刀,去和虞妗妗狗咬狗然后你坐收渔翁之利?”
“难道我和你签订了那狗屁契约,我会有什么好下场吗?”虞舒月额角青筋都在跳:“我看起来有那么傻b吗?!”
黑袍人:……
祂缓缓眯眼:“所以你要拒绝我?”
第149章
“虞前辈, 又麻烦你跑这一趟了,实在是事出突然……”金启源嘴上赔着罪,脸色十分难看。
虞妗妗摆摆手止住他的客套话, 眉间也不自觉拧着, 心情很差:
“虞舒月的尸体呢?人怎么没的?”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只是睡了一觉, 就接到了金启源的电话。
电话那头告诉她, 虞舒月死了。
死在拥有重重禁制的官方重地收容所中!
“今天凌晨负责巡视的人照例经过, 发现她的那间拘留房门半掩着,有微弱的灯光透出来, 巡视人员把门推开后看到的已经是她的尸体了。”
金启源带着她来到了羁押虞舒月的那间刑房,昨日虞妗妗就是在这间屋子里和虞舒月见了一面。
为了保留犯罪痕迹和线索, 房间外拉了一条警戒线, 禁制闲人入内。
虞妗妗撩起拉线走进去, 甫一靠近房门, 浓郁的血腥气夹杂着一股阴湿难闻的气味便钻入她的鼻腔。
她往里面看了一眼, 只见前一天还瞪着眼睛满脸不服输的人, 如今以仰面的姿势跌躺在床褥上。
虞舒月的胸腔部有一个血洞,是非常明显的致命伤;
她身上的棉制衣物和床单被子被大量血液浸透, 连床边都是斑驳的血迹,死状很是惨烈。
因为尸体失血过多, 且死亡了有一定时间,她的皮肤呈现出食物腐烂生出的霉菌般的死灰色。
时间定格在她的脸上;
生前最后看到的东西让她面部除却痛苦带来的扭曲,还有着极其明显的愤懑和怨怒。
虞舒月的怒意太过直白,甚至看不到多少对死亡的恐惧,那双涣散浑白的眼瞳微微外突,像是要记住行凶之人。
她应该认识凶手。
虞妗妗猜测。
“监控第一时间调取了,但行凶者藏头露尾拍不到正脸, 现场也没提取到生物痕迹上的有用线索。”金启源主动解释道:“说来也怪我管控不力……”
收容所刚启用还没两个月,所内拘禁的危险分子没几个,也就前段时间密宗异鬼送来时忙碌了几天,全所上下一级警戒。
后来密宗异鬼在收容所中自爆,唯一需要严加看守的鬼物没了,巡逻次数便直线下降。
现在所里每天只有三班巡逻。
虞舒月身份特殊,是个无任何玄学术数能力的普通人。
故而安排她的刑房时,金启源秉承着没必要浪费资源的念头,把她安排在了阵法最少、力度最弱的初级刑房。
谁成想直接爆了雷!
一个大活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让歹人谋害了!
“应该是这段时间收容所的防御力度下降,所里的员工也掉以轻心,让外来人员混了进来。”金启源说。
虽然密宗异鬼自爆那回真赖不上他,但地点发生在收容所,加上这次虞舒月的死亡,短时间内他管辖下的收容所出现了两次重大失误。
金启源心里也憋屈恼火得很。
“没有生物痕迹……那凶手就是用术数杀的人。”这一点虞妗妗还是蛮笃定的,空气中如此浓重的血气,都掩盖不住禁忌术数使用后的糜烂气味。
“能针对术式痕迹或路数调查凶手身份么?通灵人呢?能否走阴去请阴司调一下虞舒月的亡魂询问?”
“总部第一时间安排了专人走阴,见了阴司…”
一看金启源的神情,虞妗妗便猜到走阴定然不顺利,果不其然——
“可是地府阴司反馈上来的消息很棘手,虞舒月死后,她的魂魄并没有归于地府!”
“总部便又另派了擅长招魂的人开坛做法,无一例外,那些精通安魂招魂此道的府员都失败了,他们根本无法感应到虞舒月的灵魂所在,自然也谈不上如何去招了。”
金启源复述了一下几位招魂术士的定论:“那几位师父一致认为,虞舒月的魂魄要么被禁锢在一处隔绝外界的结节中,要么…就像虞前辈你肉身之人的遭遇那般,已经灰飞烟灭了。”
魂魄消失?
虞舒月一个普通人,充其量换子身世上有些波折,为何会引来神秘人不惜以身涉险进入收容所,也要带走她的灵魂?
虞妗妗眉心不自觉抽动,一时也没什么头绪。
“虞舒月的人际关系查了吗?”
在调查线索这一方面,背靠官组的天师府还是很强的;
和警方共用各个系统不说,很多特殊方面还有特别渠道。
虞妗妗能抓到跑路的苗大武一家子,就是求助了天师府的帮助,走的官方路子。
“自然是查了。”金启源点头说:“目前最大的嫌疑人,就是曾经为虞舒月提供换命改运之术的那个术士。”
“那人的身份很隐秘,我们至今没有查到,说明对方从一开始接触虞舒月时就做了隐瞒。”
“而且此人的术数也都是断代的禁忌之术,本绝不应该出现在俗世并使用的……”
金启源的推断虞妗妗觉得认同。
要知道虞舒月发现身份有问题时才不到十六周岁,一个还在读初中的未成年女孩儿,就算手里有点钱,按理说也没门路能找到很有本事的术士。
那人却在那时候就出现在虞舒月的身边,路数又邪性,明显有大问题。
她敏锐察觉到金启源今天的态度很微妙。
这个收容所的一把手时不时会瞄自己一眼,神情十分微妙,欲言又止。
虞妗妗:?
“还有什么发现,要说就说啊看我干嘛。”
金启源讪讪一笑,“还有就是,底下的灵媒收集了案发现场的术式残留,想推演施术者的磁场和气息……”
虞妗妗:“?然后呢?”
“然后,虞前辈有没有觉得现场留下的术式残留很熟悉?”
金启源不提虞妗妗真的察觉不到,但对方这么一说,她立刻展开五感和灵识去感应。
别说,现场的术式残留还真让她觉得十分奇怪。
那种奇怪感并非是娴熟,她记忆中也并没有谁的术数和这种感觉很相似,可她就是莫名觉得很怪。
只要虞妗妗想,她甚至能推演出凶手杀害虞舒月时,使用了什么咒数。
“你直接说明白些。”虞妗妗有些不耐。
金启源定了定,正色道:“虞前辈,这些术式残留推演的结果,和你的磁场十分相似。”
他话说得委婉,其实不是相似,而是推演的最终结果就是虞妗妗!
这个结论一出别说是那些灵煤本人,就连天师府以及所有知情人第一反应,都是弄错了、不可能。
可经过一轮又一轮的重新推演,结果都指向了猫妖虞妗妗。
因此在通知虞妗妗之前,知情人之间爆发了一点争议。
有一小部分人认为,行凶者就是虞妗妗。
首先虞舒月和她有仇这是毋庸置疑的;
虞妗妗借尸还魂、那具身体的原来主人已经被虞舒月害得魂飞魄散这件事,早就在天师府上层广为人知。
如此一来动机明确——就算处刑虞舒月,天师府也不会让她魂飞魄散,一个是不人道,二个是魂魄归地府管天师府无权处置;
虞妗妗那么睚眦必报的性格,若对处决结果不满意,想让虞舒月跟被害的苗小娟一样灰飞烟灭很合理。
其次虞舒月所在的刑房虽然等级不高,但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闯入满是阵法的收容所,悄无声息把人杀掉,也绝对不是一件简单之事。
行凶之人必定是道行很深的高手。
而虞妗妗作为千年大妖,实力自然不必说,她所知悉的禁术更是比大多数人类术士都要多得多。
最后,案发现场一模一样的术式残留和磁场就是铁证。
类比普通的刑事案件,相当于提取到了虞妗妗的DNA。
他们很难想象还有什么人,能将千年大妖的术式模仿得如此相像!
当他们认定此事是虞妗妗所为时,先前对于虞妗妗的完全友好态度,也就有了变化。
‘我们是不是对一个妖族太过放心了?无论如何那都是妖啊,怎么就能保证她一直与人族为善呢?’
‘现在的问题是,如果杀死虞舒月的凶手真的是虞妗妗,意味着她的安全性其实是不稳定的,那我们就要重新衡量一下对这位妖族友人的态度了!’
‘我很想相信她,可证据就摆在面前啊,一个人的术式和磁场怎么伪造?’
‘问虞妗妗?就算是她做的,她也不会承认吧。’
‘……’
但更多的人还是像金启源一样,不相信这事是虞妗妗做的。
最终总部拍板压下了那些不安和怀疑的声音;
于是金启源联系了虞妗妗,在案发现场一一摊牌把话说开。
虞妗妗:……
“不是我干的,我要是想对虞舒月出手,真用不着那么大费周章,天师府还拦不住我想干的事。”
虞妗妗给气笑了。
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被人栽赃陷害。
偏偏这些证据就连她自己看了,都要怀疑一手自己。
金启源长长舒了口气:“我就说不可能是虞前辈。”
“我个人和总部那边的态度一致,虞前辈说不是,那天师府上下都信任您。”
“不过此人能够模仿虞前辈你的术式,肯定对你有一定了解,前辈有怀疑的人吗?”
“没有。”这也是虞妗妗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她近两百年来都没怎么出过山,实在是末法时代灵气枯竭,出山的修行效率太低了。
漫长的闭关修行中,她身边连一个活物都没有,更没什么朋友搭子。
也就是她渡劫失败后入了世,身边才渐渐有了人气儿。
可就算是最熟悉接触最多的人——祝檀湘,也绝无可能做到伪装成她这种事……
虞妗妗略一怔忪。
有人可以。
准确得说是曾经有人可以。
一个几乎消失在她记忆中的存在忽然闪回,逐渐清晰。
可……对方早在几百年前就死了。
虞妗妗一时半会儿满脑子都是早已逝去的故人,有些心不在焉。
………………
因着实在没有头绪,事情又没有调查出结果,金启源只能安排人把虞舒月的尸体先封存。
于是当虞妗妗满怀心事回到家,祝檀湘很快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劲。
“大人遇到什么事了吗?”
虞妗妗顿了片刻,“虞舒月死了。”
“死了?!”
听完她叙述的大致情况,祝檀湘也十分震惊,但他更担忧的是这个能模仿虞妗妗的神秘人,会不会给虞妗妗带来危险。
不过他其他人都更了解虞妗妗,敏锐察觉到猫猫的不对劲,他迟疑问道:
“大人是不是有怀疑对象了?”
虞妗妗惊讶抬头,对视片刻后她心中很纠结。
她的确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一些事,一些不算好也不算坏的经历。
那些她本不在乎的经历和往事,面对眼前的人类青年,她陷入了想说又不太想说的复杂情绪。
祝檀湘见她蹙着眉犹豫半晌,便很知趣地不再提及追问。
就在他想说些什么略过这个话题时,虞妗妗却轻叹了一口气:
“怀疑对象确实有一个,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只是……对方早在数百年就陨落了。”
这并不是一件轻松容易的事情。
人类社会讲究出身和背景,其实妖族才是最重血脉和出身的群体;
若是一只兽身负上古神兽或者凶兽的血脉, 那么从它出生就与众不同, 不仅自带天赋神通, 连修行都比野路子的妖更加轻松。
比如说傒囊, 天生祥瑞, 自诞生就有人形通人智能人言。
加上妖族修行十分艰难,虞妗妗能从一只流浪猫修至妖族至尊, 其中吃的苦寻常人难以想象。
但她一直知道,自己比百分之九九的兽族都要幸运;
否则普天之下光是狸猫就有成千上亿, 更别提被圈养的猪狗牛羊、野外的飞鸟鱼兽……数之不尽的平凡生物, 凭什么轮得到她一只野猫得道?
她能走上修行一道, 完全是幼年时遇到了她的恩人, 她的师父;
经对方随手点化她才能开了灵智, 才跌跌撞撞修成了妖。
对于师父, 虞妗妗其实了解得并不多。
她只知道对方身负上古异兽“讙”的血脉。
《山海经》有所记载:在翼望之山,有一种野兽, 其状如狸,一目而三尾, 名曰讙。其音如夺百声,是可以御凶,服之已瘅。(1)
意为翼望山中有一种名为“讙”的异兽,形状像野猫,面生一只眼睛,却有三条尾巴,叫声多样仿佛能赛过一百种动物的鸣叫。
据说, 饲养它可以辟凶邪之气,人吃其肉还能治好黄疸病。(2)
因此虞妗妗的师父出入俗世的用名,便取用她的生地和族群,名为“冀环”。
彼时还是一只脏兮兮瘸了腿的幼猫的虞妗妗,只身遗弃在山林,因为饥饿和疼痛无意识地细细嚎叫着。
诞下它的野猫可能已经死在某个地方,也可能是抛弃它离开了。
它饿得脑袋大身子小,蜷缩在野草中,时不时抽搐两下哼唧两声;
要不了多久它就会死掉。
迷迷糊糊间潦草的小猫听到周围乒乒乓乓的动静,它看到远处一群对它来说是庞然大物的人类追逐、缠打在一起。
“啧,我说你们这些镇妖司的官爷能不能放过我啊,追了几天,不累么?”
对峙中的紫衣少女笑容皎洁,眨了眨眼。
“呸!妖女少废话,今日我等必让你伏诛!”
“……”
尚未开智的小黑猫理解不了这些人类在说什么做什么。
一阵惨烈的激斗和哀嚎过后,穿着朝廷镇妖司服饰的人倒了一地,周遭重新归于平静,浓稠的血雾把附近的草地都渗透。
莫名的寒冷和沉沉气压,吓得蜷缩的黑猫止不住抖;
它并不知道那是属于大妖怪的威压。
趋于动物的天性它本该一动不动地装死,可它太饿了。
饥肠辘辘带来的烧心感最终压过了一切,驱使着它蠕动身体耸动鼻尖,去舔舐溅到周身的血点。
舔舐间不自觉发出的细哼声和动静,引起了刚刚杀完镇妖司使的妖物的注意。
脸上、双手沁满猩红的妖族眉头一挑,走过去提起了幼猫脏兮兮的前肢。
那幼猫眼睛周遭都是小虫,皮肤上的猫毛斑驳,被提起来后尾巴抖抖索索夹在两腿细细的后腿间,叫声一下比一下惨。
冀环打量一番,面露嫌色:“啊……”
一只普普通通的狸猫崽子。
勉勉强强算是自己的同科。
可惜冀环是凶兽,她本就没有善心,何况刚刚杀完人一腔的嗜血还没淡下去;
正当她想甩甩手把这猫崽子丢出去,虎口处的温热触感让她动作停顿。
她垂眸看去,那饿狠了的蠢猫不怕死地伸出舌头,一下下地舔舐她虎口处的血渍,嘴里叽叽咕咕。
这一幕让冀环起了点兴趣。
想到最近吃的人有点多,动静确实闹大了,朝廷那边派出的镇妖司使一波接着一波的确让人头疼,她便打算在这深山老林里隐居两个月避避风头。
也就是在这两个月里,她随手给那只黑猫幼崽开了灵智,成了她消遣打磨时间的小玩具。
虞妗妗也有了她的第一个名字:煤球。
两个月之后,厌倦了平淡的冀环便兴冲冲离开了山林。
至于刚刚开了灵智的煤球,自然也被她丢在了脑后,任煤球在山里自生自灭。
此后二十年余年,此代的皇帝驾崩,又经历了几个皇子争权夺势;
朝堂上的势力风云变幻反复洗牌不说,民间百姓更是因为战火和赋税民不聊生。
越是乱世,像冀环这样的大妖凶兽活得越滋润。
直至夺嫡之争终于结束,新皇开始稳定朝局,曾经的镇妖司经过解散后又重组,更名为除魔卫,冀环这个江湖上凶名在外的大妖再一次成了除魔卫要铲除的重点对象。
经过几番追逐躲避和厮杀后,某次冀环在山中摆脱掉抓捕她的除魔卫士,这一幕熟悉的经历和周遭相似的环境,让她突然想起二十多年前似乎也发生过相同的事。
她当时随手救了一只小猫,还给对方开了灵智来着。
也不知道那野猫现在怎么样了。
普通家狸的寿命也就十来年,野外的流浪猫经常打架挨饿更是短寿。
估计已经死了。
至于那黑猫会不会成精?
冀环根本没想过这个可能。
普通兽族没有天赋,古往今来有几个能修出点成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