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级天师是猫咪by甜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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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在深山中的怒吼无人能听到,也无法伸出援手拯救这个传承了千年、伴山而生的族人。
直至邬雪默用自己的生命和灵魂活祭,设下了惨绝人寰的诅咒,大山的愤怒才得以倾泻而出。
是巡山的龙灵在支撑邬家诅咒的运行。
虞妗妗甚至猜测,设下献祭诅咒、本应该魂飞魄散的邬家人的魂魄,应该也还存在于巡山的迷雾中——
大山的龙脉护住了山的孩子,替她们挡住了天谴和业障,像掠夺那些被诅咒的村民的灵魂一样,将她们隔绝在外界无法探查的山地。
只不过对于前者是禁锢折磨,是惩罚,让那些村人无法超生;
对于后者则是保护,防止邬女的灵魂离开山界被天谴劈碎。
仔细解释完这些推演结论,虞妗妗继续说道:
“我询问何胜利的时候,你们刚刚也在旁边都听到了,他说邬雪默的坟墓曾经二动过。”
“村里人用烧融的糯米浆混合着水泥,把她和女儿邬采萤的尸骨封在了邬家老宅附近的地底,结果那场泥石流过后,那一片村地的宅基全都被毁坏冲垮,设立在后山的村坟也基本都被泥流掀翻,很多村中先人的尸骨从地下翻出暴露在外,以至于村里很多坟墓都是翻新过的。”
“这其中唯独没有邬家母女的尸骨。”
82年末那场泥石流过后,给村子带来的打击是巨大的。
安置好活人和伤患,大家就要挖泥铲地处理死人。
不仅要埋葬新死在洪流中的村民,还要给死去被冲出尸骨的亡亲捡骨。
在此期间,村民们不知是有意还是心照不宣,试探着刨开了邬家老宅附近的地。
可直至全村都被修缮完毕,依旧没有人发现邬家母女被水泥和糯米浆塑封浇灌的尸骨!
要知道糯米浆冷却凝固后,是非常坚硬牢固的塑封之物;
古时候很多王侯将相的坟顶就是用这种东西浇灌封顶的,比水泥还牢固。
哪怕千百年后的盗墓贼想要开盗洞,也需得准备炸药,才有可能炸开这种糯浆封顶。
按理说,邬家母女的尸骨要么和其他坟骨一样,被冲到村里了,要么就沉在原地,不可能凭空消失。
但哪怕村民们掘地三尺,就差把整个村子翻一遍,也一无所获。
为此很多村民惴惴不安。
一时间‘邬家母女的尸体已经变成了僵尸,躲到了山里随时可能进村杀人’‘泥石流就是邬女尸变引发的灾祸’…这样的传言,在村中传开,搞得那段时间人心惶惶。
村人们日出才作,不到日落就回家,没几个人敢上山;
还有一些村民干脆就搬到县城去了。
留在村里的人等了几个月也没碰见什么僵尸,才渐渐放下心来,继续进山采摘捕猎。
虞妗妗道:“那么沉的浆石人骨不可能凭空消失,只有一种可能,邬家母女的尸体在山体滑坡的冲击下,反而‘逆流而行’,被冲到了大山里。
是巡山召回了她们的尸骨、让她们葬于深山中,是为保护。”
“偏偏邬雪默是活人生祭、皮肉脱骨流血至死的,她的怨恨最深死得也最痛苦,是尺古村诅咒的核心和破局节点,想要破除诅咒就必须找到她的尸骨。”
“现在她和邬采萤的尸体就在巡山深处,更甚者在巡山龙脉的穴眼,你们想要拿到她的尸体,相当于要动整个龙脉、和眼前的大山为敌。
届时整座山的愤怒都会汇集于闯入者,最轻的下场是只存在于深山中的猛兽倾巢而出,前仆后继要撕碎来者……”
话语顿了顿,虞妗妗轻轻摇头:“至于严重的下场我也说不好,因为在此之前,从没听说过山之龙脉会因世俗事震怒。”
“具体的后果虽不得知,但插手之人惹上此事的因果业障,是必然之事。”
“我想不仅是我,任何一个有点手段的方内术士,面对这么棘手的情况都要再三犹豫。”
简而言之像他们这种大妖、以及人类中道行深的术士,都是要远离城市、在山中闭关静修的。
相较于城市中斑驳的‘气’,旷野和山脉的气流更干净,也蕴含着更多的能量。
而这股能有利于术士精怪进修的‘气’,恰恰和他们所处地的龙脉、环境息息相关,甚至由龙脉主导。
那么山之龙脉本身有多么深厚的能量,就不难理解了。
连龙脉这种天道自然衍生的灵,在此事件中都遭受了强大的业障,虞妗妗不敢想象如果她进山挖龙脉、抢夺邬氏母女的尸体会有什么后果。
一方面她要承受巡山龙脉之怒,另一方面她插手此事,相当于沾染了邬族与尺古村的因果业障。
稍有不慎,就会遭到反噬。
她猫妖一只,单枪匹马,可没有满山的生灵来抵消硬抗这些负面影响。
怕是辛辛苦苦东奔西跑了一年攒下的功德、好不容易恢复大半的灵魂与融合的肉体,都要被那业障击垮到最初,甚至更危急的地步。
和这些毁坏她根基、甚至安危的后果相比,齐家再给多少个三百万,都无法弥足。
故而她果断作出了和前面天师相同的决策——即刻撤出此事。
听完她的话,齐澜的面色才是肉眼可见地差了下来,半晌他嘴唇蠕动,轻声问道:
“虞大师,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虞妗妗一耸肩:“世界之大能人辈出,我不行不代表别人不行。”
“你可以联系天师府,问问他们那边有没有人愿意赶过来,挖龙脉寻尸,助齐家解决诅咒。要尽快。”
齐盛最后的灵魂归位时间,是次日清晨7点至9点。
也就是辰时之间。
因为古人认为,地支之三的‘寅’代表万物生气的开端。
一年之春起始于寅月,素有‘建寅之月为岁首’这么一说;
春季的末月是地支之五‘辰月’。
而一日中生气最旺盛、达到顶峰的时间也正是辰时,所谓‘紫气东来’指得就是这个时间段。
辰时未过前,齐盛的肉体中仍压着一口生气,使得与魂魄相融。
只肖辰时一过,身体中的这口‘气’就会随着散去的紫气烟消云散,届时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活不了齐盛。
哪怕找回他的魂魄,也只能送他去地府轮回。
齐家要找天师相助,虞妗妗觉得悬。
如今诅咒真相水落石出,来者必得是接受了一旦插手就将命悬一线九死一生的结局,她不认为有术士能为了钱做到这一步。
“好,我明白了,详情我会和我爸讲清楚……”齐澜顿了顿,歉疚道:“我父亲这两天压力太大,有不周到和冒犯之处,还望虞大师见谅。”
“谈不上冒犯。”虞妗妗摇头。
齐家明的情绪失控不难理解;
心中完美的慈父形象破灭、幼子命危……只这些还不会让一个久经商场的大贾失态。
他最根本的焦虑,应该来源于全族倾灭——包括他本人生死的威胁。
颓丧了片刻,压住情绪的齐家明听完长子的转述,便冲虞妗妗颔首致歉,并即刻掏出手机拨通了天师府南城负责人韩有恭的电话。
不等听完,电话另一头的韩有恭惊道:
“龙脉?!”
“齐先生您确定吗?会不会是搞错了?”
虞妗妗听力极佳,走近接过手机:“他没说错,我勘查的结果就是如此。”
韩有恭:……
也算见过不少大市面的四等天师陷入久久沉默,半晌:“虞小姐,你……”
“我不能,我不干。”
韩有恭很头痛,只能勉强安抚道:
“齐先生,这事发突然,并且也是我闻所未闻的现象,我得先向上头汇报情况,并帮你询问是否有府内登记在册的天师可以接任。”
齐家明:“韩师父,我儿子等不起了!”
韩有恭迭声道:“齐先生你放心,我一定尽快!麻烦再让我和虞小姐说两句……”
饶是齐家明心里再急,这种僵局下也只能等下去。
就这么焦急等候了近五个小时,天色都已然暗淡无光。
临近晚上十点,尺古村内外一片寂静,两俩越野车终于打着灯,出现在了颠簸的村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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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擎声将至村外,陷在村长何福斌家软旧的沙发内假寐的虞妗妗便掀开眼皮,略一抬眸,巴掌大的脸掩在高领下:
“人来了。”
除了她,一屋子老少在这漫长的等候中,都坐立不安。
尤其齐家父子,心火焦得齐家明嘴角都冲起一个泡。
闻言他撑着桌面起身,“谁来了?是韩师父吗?”
下一秒他的手机嗡嗡震动,接听后正是韩有恭:“齐先生,愿意出手的老天师已经到村口了,他们是从外省坐专机赶来的,你们可以去村口接应了。”
“好!好!我现在就过去!”
说完他便火急火燎地出了门,往村口去。
虞妗妗最后起身,扯了扯线衣下摆,慢吞吞跟在齐、何几人身后。
刚到村口,在没有路灯、只余天际月光的光线下,她瞧见一行六七人正走进村子。
他们将一名个头矮小、踩着布鞋穿着青衣的老头簇拥在前头。
迎上去的齐家明凑近,看清来人那面覆大片乌青胎记的衰老面孔,登时一怔:“……是您老啊!”
他记得这人。
昨日在老家重起他父亲齐国安的祖坟时,就是这位被称作‘桂老’的奇人异士,带走了已经毒化的他父亲的尸体!
桂老臭着一张脸,斜视着齐家明:“可不是,来收拾你祖宗留出来的残局!”
齐家明一噎,还不知如何开口,桂老便主动说明此行的来意:
“别搁这杵着挡道,你们该上哪儿就上哪儿去!我来这一趟,就是来瞧瞧是不是真有‘龙骨藏尸’那么玄乎的事情。”
“想老夫我走脚数十年,倒真没碰到几次地气吞尸的时候,还真想见识见识。”
“老先生,只要能破我齐家诅咒,我承诺无论您老需要什么,只要在齐家能力范围内,我都竭力给到!”齐家明说。
不料老头儿嗤笑一声:“省省吧,我不是缺那千八百万才来卖命的。”
“进村后你们找着个能管事做主的人没?这村儿有村长吗?”
何家父子本来站在后头,被点到,何福斌下意识应了一声:“我是村长……”
他一抬头,同那夜色下面目堪称丑陋、气势目光都锐气逼人的布衣老者四目相对,没由来地一怯,放低声音问:
“……老前辈有啥吩咐?”
桂老昂首上下打量,点点头语气平常:“你们村儿还有多少人口?”
“不算外出打工的后生仔们,常住人口二百来个还是有的。”
“嗯。”桂老:“你可晓得我出山走脚,一次的费用不低于这个数?”
老者伸出粗糙的手掌比了个7,整只手掌的皮肤从手背到手心,都粗糙皲裂至像是被硫酸腐蚀过。
何福斌:“七……七千?”
桂老:“呵呵,是七位数!”
“七位数?!”何福斌瞪大了眼睛:“那岂不是……岂不是要上百万?”
齐家明出声道:“老先生,一切费用就由齐家出吧。”
桂老哼了一声:“你出?你和他们什么关系?我这行凡若是起尸走脚,就是在和黄泉道打交道,与之相关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何福斌头摇得像拨浪鼓:“大爷,你这、你这太夸张了吧……你说一两万,我做做村民们的思想工作,挨家挨户凑点钱还有指望,上百万?!”
他小声嘟囔:“就是把整村的人卖了,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也给不出啊!”
“怎么?老夫为你们村子忙前忙后,想一毛不拔‘吃白食’?”桂老一斜眼:“那就受着吧!”
“反正这被诅咒、绝后代子孙的不是我。”
幽幽说完,桂老便负手踱步,径直从延伸到巡山脚下的村路往里头走了。
经过一直不发一语的虞妗妗身边,他像是才瞧见这么个人,定定凝视后擦肩走远。
“唉老先生!您去哪儿……?”
人仰马翻的夜晚,虞妗妗揣着兜一脸疑惑。
这老头儿古里古怪,在折腾什么?
若无心帮忙,也不会紧赶慢赶地坐几小时专机,来到这穷乡僻壤。
可要是来援助,为何又提出如此荒唐的要求——要尺古村的老弱病残们支付高昂报酬?
她可没听说过不能代付钱款的说法。
倒像是故意难为尺古村民。
陪同前来的几名天师,年岁都不大,是和桂老同属地区——五溪蛮分部的天师府成员,此行唯一的目的就是护送桂老;
毕竟老爷子年至八十,地位又高。
充其量涨涨见识,此行也绝不亏。
同行者中有个脸嫩的年轻天师,约莫二三十岁,应当是哪个派系刚出师的后辈,胆子却大,一晚上偷摸着瞄了虞妗妗不知多少眼。
最后竟主动凑近搭话:“虞前辈!”
虞妗妗:?
“我叫夏兴,我师姐是艾弈清!我听过您很多事迹……”
虞妗妗‘哦’了一声,回想了三两秒才想起来,她口中的师姐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蛇女。
下一秒,年轻女生便从单肩包里掏出本子和笔,递出来:
“能给我签个名吗?”
虞妗妗:……?
三分钟后,自来熟的年轻天师就能自顾自地絮叨起来。
从随行的夏兴口中,虞妗妗得知了他们来之前,针对自己对于巡山的龙脉的推测、以及齐家和尺古村面临的情况,华国的天师论坛内曾开启过的激烈争论。
将将考过二等水平的年轻术士心很大,哪怕和传说中的猫妖面对面坐着,也并不拘谨:
“我们这些人就是来走个过场,齐家的事还得靠桂老本人。虞前辈能找到诅咒的根源,总坛里很多同僚都很佩服您!”
虞妗妗因这番恭维轻挑眉,没说什么只继续听下去。
“当然也有人质疑啦,不过没过多久,根据您提供的线索去寻找何轻轻的同僚们就找到了她的下落,一切都和您说得完全一致,直接堵住了那些人的嘴!”夏兴说。
“何轻轻找到了?”
虞妗妗通过祝檀湘给的消息,确定了求助人小芊失踪的闺蜜身份,正是尺古村村长何福斌的堂妹何轻轻后,便随手把相关信息发给了南城天师府的韩有恭。
毕竟寻找被拐人口这种涉及到阳间法律的案件,还是交给官方专业人士来做最方便。
没想到天师府的人动作那么快,半天时间就把人找着了。
“嗯……找是找到了。”夏兴语调低缓:“像这样的失踪案实在是太多了,全国各地都在发生,根本不会有人往玄学因素上想。”
“据我了解到的情况,上头派出了拥有特殊搜查术数的同僚,从齐家明父亲齐国安的尸体上,捕捉到了诅咒之力残留的气息,借助这股‘气’去寻找同源之处,竟真的锁定了某处,快速地在此地找到了失踪的何轻轻。”
“只不过……找到的是她的尸体。”
虞妗妗眉心微皱。
其实她早有预感,何轻轻活不成。
夏兴说:“尸源地距离何轻轻当年失踪的地点不远,就在不到一百公里外的某个省内县村中,也正因如此,才能这么快得确定她的身份。”
搜寻的术士跟随诅咒气息操控罗盘,最终停在村里一户自建房的内墙前。
他们找来当地警方作为公证人,并凿开墙壁,赫然看到里面混合着深灰色固体结浆内、被塑封住的扭曲人尸。
据法医鉴定,死者的死期大约在六年前,也就是何轻轻失踪的第四年。
当年何轻轻被拐,看似辗转到了遥远省外,实际上是被人贩子规避了监控,就近卖到了同省临市的某个村子里,卖给了村里一个四十多岁的光棍。
说是光棍,这男的结过婚,只是在结婚后第二年,他前妻就因为他的家暴逃离村子,杳无音讯。
村里人常拿此事调侃他,这也成了光棍心里的一个结,所以他对买来的大学生‘妻子’看管得格外严格。
据同村人说,何轻轻刚被拐来的时候反抗很激烈,他用链条拴住何轻轻不说,邻居还经常在其酗酒后听到虐待对方的声音。
得意洋洋的光棍满足了虚荣心,还向村民炫耀性得描述个中细节。
最终何轻轻的结局,应当是在她‘不知悔改’地反复逃跑下,失手被光棍打死。
只不过村里人完全不知道何轻轻是被杀害了,以为她也受不了男人的暴力跑掉了;
是警方将已经五十多岁的男人捉拿归案,他才自己承认了这些罪行。
‘……警察同志,她要是听话,哪个愿意弄死自己的老婆?’
‘我就是想给自己留个后,她怀了孕,我对她那么好,以为她是真心和我过日子还给她买金卖银,结果她背着我把孩子搞落了,还想跑!我能不生气吗?!’
审案的警员听得眉头紧皱,怒斥之后又问:
‘那你为什么把何轻轻的尸体砌在墙壁里?这法子你想不出来吧,还有人力,老实交代!’
光棍解释,之所以把何轻轻砌在墙壁里,是恰逢当年新上任的村官是个外来户,考编过来的一个愣头青、刚毕业的年轻女生,很喜欢多管闲事,惹人厌烦。
刚到村子里,听说了自家老婆是大学生,她就怀疑过何轻轻的来历。
不仅在村民中旁敲侧击,还以探访村民生活为由多次上门,想见一见何轻轻本人,不过都被他用‘妻子身体不好不见外人’为理由挡在门外。
男人怕何轻轻突然暴毙会引起对方怀疑;
尽管他骨子里自负瞧不起年轻女村官,归根结底是个胆小懦弱的怂货。
正巧他家土屋当时在翻新,要修盖自建房,他便在懂点土木工程的亲哥哥的指点下,用水泥混合着糯米浆、油蜡,将何轻轻的尸体砌在墙里。
因为单有水泥密度不够,还容易被老鼠蛀,时间一长,尸臭味会从墙体散出来。
糯米浆和油蜡的密封性更好,能当做封层,很好地锁住气味。
藏尸之事,他和他父母兄弟也知情,都是帮凶。
在此之后,他就对外说何轻轻如同上一个妻子那般逃跑了,实则同墙中尸体同吃同住了六年之久,直至今日被逮捕。
审讯的过程中,旁听的天师府术士多次都忍不住想要怒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拐卖人口?为什么把人带回家却不好好对待?又为什么是何轻轻?
他们的质问和愤怒永远得不到答案。
对这种人渣来说,‘妻子’是传宗接代的工具,是一个名词符号,是他们的所有物,而不是一个活生生有尊严的人。
不听话就得打。
没有何轻轻,也会有下一个受害的女性。
但毋庸置疑的一点是——原本何轻轻的命运中并没有这么一劫。
她此生未曾作恶,上辈子也没有杀人放火,这种小概率的恶性事件本很难被她碰上;
是何家背负的诅咒引来了厄运,导致了她的受害被杀。
她的死法——水泥封尸,更是惹得无数知情术士心情复杂。
一切都和虞妗妗提供的信息对上了,那么她关于龙脉的推断,基本为真。
这种关节下,来自齐家的求助和天师府的召集,更是令无数术士进退两难,一时间总坛内议论纷纷。
【齐家的委托得重新评级了吧,按照黑猫前辈的案情结论,邬氏一族背后站着的可是巡山龙脉,谁惹得起?没看到黑猫都不愿意继续插手了,大家伙有几个能比她还牛的?】
【洗洗睡吧,不是咱们能掺合的事儿!】
【今天之前我觉得邬氏的诅咒无可厚非,尺古村的人知恩不报还如此对待她们,罪有应得!可何轻轻失踪真相水落石出后,我收回之前的看法……邬氏的诅咒是有些过了。
有罪的人是何轻轻那个可耻可恶的爹,她虽投身到何家,却从未享受过何家什么利益优待、反而从小困苦,如此惨烈的死法令人不忍直视。】
【祖宗功过,累及后人,这不是咱玄学界的公知条例么。只能说妹子运气太差,胎投得不好。】
【呵呵,我看邬氏女是走火入魔入了邪道!已经有数十人因她恶毒的诅咒而死,诸位还要看着更多无辜者死去吗?!她女儿被歹人侵害就是可怜,别的姑娘有同样遭遇就是活该?这难道不是双标?】
【别论道了诸位,现在到底怎么办?会有大佬出手破咒吗?】
【只能指望各派系的老前辈了吧…】
【哄堂大笑了,我和我的孩子都被欺负至死,我还得保持理智替恶人的后代考虑?我呸!我可怜他们的孩子,谁来可怜我的女儿?!要是我,我也会拼上命诅咒他们断子绝孙,这些坏种的下流血脉本就不应该传代下去,管他们死活呢!】
【我认识的咒师说无解,光是邬氏诅咒背后的业障,就能把敢接手的人压死。】
【……】
论坛内的术士们激愤讨论的同时,天师府以及各派的大能也在商议此事。
他们的着眼之处,自然就不是邬氏与尺古村的仇恨,而是巡山龙脉了。
哪怕巡山与首都相距甚远,可此山绵延百里,横跨范围地广包含人口大省,周边居民少说也有千万。
长此以往僵持,山中龙脉必然会因为沾染尘事业障消陨,不仅仅对山中动植物的打击致命,怕是周边的农牧业和百姓生活,也会受到很大影响。
但说来讲去,哪怕是业内有名有姓的大能也委婉推脱,表示自己水平不够,无法胜任这项工作。
归根结底能有较深道行和能力的术士,天赋努力缺一不可,走到今天都不容易,大家都惜命,谁也不想冒这个险。
最终桂老站出来接任,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他本身就是五溪蛮赶尸一脉最正统的传人;
深入大山找寻邬氏一族的尸骨,也算是‘专业对口’。
只不过在不少术士印象里不好相与、孤僻古怪的独行老者,居然愿意承担生死的风险,还是很让人惊讶。
桂老此举,为天师府解了燃眉之急,可不被好生供着捧着,当即派了专人专机护送他来到了此地。
听完夏兴讲述来龙去脉,村头那边追着桂老而去的齐、何两家,堪堪把他好言劝住。
别看老爷子个矮,年岁又高 ,体魄却好得夸张,把齐家明和何福斌两个中年男人遛得额头冒汗,差点追不上。
齐家明苦着脸赔笑:“老先生,您也瞧见这村子的环境多差地方多偏,他们要拿得出千八百万,就不会过这种日子了。”
“您老愿意千里迢迢不辞辛劳地赶来,肯定就是愿意相助,您看有没有其它能让您老满意的法子?我们一定竭尽全力做到!”
老头眯了下眼,半是松口道:
“把还在你们村儿生活的农户都喊过来吧。”
何福斌小心翼翼问:“为啥?”
桂老:?
“老头子我费劲巴拉过来帮忙,给你们村子解咒,是要花费很大代价的;不说让你们给多少钱,真心实意表达感激、给我供香致谢总是应该的吧!”
说着,他老人家支起手指:
“第一,让你们村儿的人挨个到我跟前来,鞠躬三次,再拜而谢,最后敬酒。”
“第二,事过之后,无论成与不成,都得在你们尺古村的前堂为我立碑,上香再次致谢。”
“第三,若是事成——老夫我把这诅咒破了,你们村的人及其后辈——包括你齐家老小,得到我的名身碑前磕头,才算抵消我的出手费。”
“就这三点,答不答应你们自个儿考虑去,有一条不应,老夫不接;事后反悔,哼,劝你们最好不要。”
“啥?还得磕头?!”听完最后一条要求,何福斌颇感棘手:
“大爷,前两条我做主没问题,最后一条磕头叩谢,这村子里很多都是留守老人上了年纪,对他们这些思想保守的老一辈来说,跪地磕头可能有点……”
“为难?”桂老嗤笑一声:
“你们村的人当年对人家孤儿寡母,做出来的那些不厚道的事情,每一个该去人家坟前忏悔三拜九叩,如今村里人落得今天的下场要我进山中赶尸,这就是你们的报应。”
“连这点要求都做不到,那咱就不赶了呗!”
话到了这一步,不为村子,就为了自家的命运,何、齐两家也没时间再犹豫。
一直没有言语的何父何胜利谈了口气,“老大哥说得对,人家豁出去给俺们办事,再怎么感谢,都不为过。”
“福斌你不好说,我去!我去找那些死犟的老骨头,按也得按过来!”
说完,何父就偻着腰往村路上去了。
与何家父子想得无差,当他们挨家挨户敲开村人的门说完情况,得知自己要给陌生的外来人磕头叩首,大部分村人都很很不乐意。
尤其是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嘴里骂骂咧咧不干不净,说什么‘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怎么能跪一个外人’……总之就是不同意。
最终被何胜利扯着嗓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些和他同龄的老家伙嘴上倔强,可都从那个年代过来,亲眼见过、听说过邬雪默的事迹,心里头怎么可能不害怕。
听到何胜利扬言如果不去叩谢大师,人家就不帮忙解除这一家的诅咒,到时候全村人都得救解放了,只有这几户人家子孙后代一直倒霉、断子绝孙;
当即几个老人的叫嚷声就小了。
何胜利:“愿意去死的,没人劝你!别以后出了事儿再巴巴地后悔!”
齐家明适时站出来帮腔:“各位父老乡亲,之后立碑一事所需花费,都由我一力承担。你们此刻去解诅咒,不仅仅在解救自己和子孙后代,也是在帮我齐家,事后我一定重金酬谢!”
软硬兼施下,又辅以金钱,大多数村民的态度陡然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