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级天师是猫咪by甜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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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那块区域,岁月静好。
秦梁忽然爆起,抓紧地上的碎陶片就扑到了汪清的病床前,用尖锐的陶片尖头抵住女人的脖颈动脉。
他惨白的脸上夹杂着扭曲的狂喜:“汪建设,你敢动老子一根手指,我就先弄死汪清!”
“我最厌恶的就是你这幅高高在上的嘴脸,你话说得比谁都好听,实际上百般防备我,还不就是看不起我?!”秦梁语气怨恨:
“你把我放在公司里的底层职位,所有员工都知道我是个倒插门,知道你汪大老板对我这个女婿不满意,在背地里嘲笑我吃软饭…就这我还得感恩戴德?!”
“我呸!”
他视野中的厉鬼丝毫不慌,甚至表情带了古怪的讥讽。
秦梁心中恼怒癫狂道:“你听到没有?!给老子跪下磕头!”
他抓着陶片的手也用了些力气,想扎破病床上脆弱的妻子的皮肤,给汪建设一点教训。
然而他用力之后却没有那种刺入皮肤的触感,反而像是扎进了一团空气。
秦梁低头一看,眼睛因为惊骇瞪得像鱼眼珠。
病床上躺着的哪里是什么汪清,而是另一张暴戾的、他已经几十年没有见到过都快忘记的脸孔——他生父。
那个早就摔死了的老混蛋。
秦父的脑袋缺了一个大豁口,红红白白的流体溢出,一张怒气冲冲的脸上是秦梁再熟悉不过的、要家暴他之前的表情。
“你…你!”秦梁还没说话,一个巴掌就狠狠甩在他脸上。
秦父手里拿着酒瓶,把他压在身下殴打:“草!都怪你这个赔钱货,和你那个跑路的贱人妈,骗走了老子大半辈子的积蓄!”
“我打死你!”
秦梁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在几十年前那个狭小逼仄、臭气熏天的破茅房中。
穷困的环境、家暴的赌徒,是他一辈子不愿意再回想起的阴影。
他分不清现实和虚幻,蜷缩在地上抱住自己,哭嚎求饶:“爸你别打了,我以后一定会出人头地,我会考上大学让你过好日子的!”
“哼,就你?”秦父不屑一顾:“你是我的种,一辈子都是没出息的孬种!就算考上大学也是山鸡,变不成金凤凰!”
秦梁骇然抬头,发现四周不知何时围了一圈村民。
都是那些瞧不起他的人。
此时他们一个个带着讥笑,围在身边对他指指点点:
“我就说吧,秦家小子就是没出息!考上大学又怎么样?现在大学生早就不值钱了!”
“瞧他那个样子还想出人头地,真是不安分,早点划块地帮他媳妇儿挑粪种地吧!”
远处刘心穿着臃肿的棉袄,黑黝黝的脸上挂着笑冲他招手:“秦梁,你咋不和我一起下地干活啊?”
不、不!
他是大学生!
他要当有钱人,怎么能被困在乡下当个泥腿子?!
秦梁大叫一声顶翻了身上殴打他的秦父,横冲直撞跑出了人群,在灰扑扑的村子小路上乱跑。
他想跑出村庄,这条路却像是没有尽头。
他赫然回头,发现远处站着一个面色阴冷、身着寿衣的可怖老头。
看到汪建设的鬼魂,陷入梦魇中秦梁才突然找回一点神志:“假的!这些都是假的!汪建设你不要装神弄鬼!”
他乱叫着挥舞手臂,捡起路边的石头往厉鬼的方向扔,却怎么都打不破眼前让他崩溃的场景。
他闭上眼睛,看不到周围的环境和村民的嘴脸,反而让他感到心安。
秦梁一把将双手抓上自己的脸,死死捂住自己的眼睛。
只要看不到,只要不去看……汪建设就影响不了自己!
病房里的刘茜在角落缩成一团,惊惧地捂住自己的嘴唇,泄出哽咽。
她看着秦梁抄起陶片碎片就想去刺汪清,不知为何跑到病床前,整个人却像发了癔症,倒在地上蛄踊蜷缩,嘴里不停哀叫着‘别打了、别打了’。
再然后他像发疯一样又哭又闹,自言自语地和空气对骂,并用双手不停抓挠自己的脸和眼睛。
没过两分钟,秦梁的脸上便鲜血淋漓,他却像感受不到一样!
刘茜快要被吓疯了,她看到厉鬼汪建设在一点点靠近自己,终于绷不住哭哭哀求道:
“汪叔叔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没有想过要汪清姐的命,我只是想给我姐讨个公道,轻信了秦梁的话,我和我姐姐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啊!!求求你饶了我吧!”
汪建设脑袋微偏要掉不掉,“你姐姐刘心尚且算是个受害者,但是你,也是凶手。”
他神情阴冷甚至有种麻木感,缓缓伸出了布满尸斑、指甲黑长的手掌,抓住了刘茜的脑袋……
——————
“到了到了!”
汪平锦一家三口带着不急不慌的虞妗妗,终于来到了私立医院的四楼。
尽管虞妗说了不用急,三人还是心里乱乱的,生怕会出什么事。
沿着走廊往前,汪平锦却怎么都找不到汪清住院的那一间病房,但整个楼层都有一股熟悉的淡淡冷感。
“完了,我姐的房间怎么找不到了?!”
虞妗妗侧目看了他一眼,抬起手:“跟着我。”
她指尖略长的手指摩梭过医院的墙面,就像按入了某种看不见的屏障。
由她带路往前走了十来米,汪清的病房又凭空出现了。
她推门而入,身后胆战心惊的一家三口跟着她走进寂静的房间,直接给吓迷瞪了。
毛椿象胆子小、本身就怕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此刻看到满屋血腥,直接嗷了一声:“我的妈呀!死人了!”
病房中,鬼气森森的汪建设静静站在女儿的病床前,盯着女儿消瘦的脸孔不知看了多久。
不远处的墙角横着一男一女。
男人的状况颇为惨烈。
他双眼和脸上鲜血淋漓,七窍流血,倒在地上呈现‘大’字型,尸体早就凉透僵硬了。
正是秦梁。
他双手指甲缝里都是血污,一时间汪平锦三口人脑海里蹦出一个念头:
那些伤,不会都是他自己抓出来的吧?!
稍远一些的墙根处,一个身着白大褂的女人倒在那里,面色惨白双眸紧闭没点动静。
看到她虞妗妗有些意外。
感应到人还有呼吸、只是晕了过去,她淡定地掏出手机,拨通了徐静和的电话号码:
“有空吗徐道长,xx县私立医院4楼4021号病房,一死一伤,没法报警让警察处理的那种。”
正在藏传禅院地下空间带人挖掘的徐静和:“……”
“活爹,我马上派人过去!”她语气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辛苦啦。”虞妗妗笑眯眯道。
挂了电话,她听到身后的汪顺利反复吞咽口水,颤声说:
“哥你这、你这个……”
他到底没敢说些什么,弱弱问道:“你咋还牵连人家女医生嘞?这样不好!”
汪建设大仇得报怨气消散许多,加上这几年他失去理智时纠缠汪顺利的记忆,清醒后都渐渐想起来,现下对这个弟弟的感官也很复杂。
汪顺利不愿意找人除去他、还有悔恨的那些话,他都记得。
只是过去的恩恩怨怨实在太深,就算现在能冰释前嫌,也不过是他释然放下了。
他懒得和汪顺利解释这人就是秦梁前妻的妹妹,以及刘茜做过什么坏事,而是朝着虞妗妗的方向行了三个大礼。
“多谢大师,让我报仇雪恨,重获自由。”
“今世大恩大德无以回报,如果我还能有来世,愿意当牛做马报答大师的恩情!”
“不必,我不缺牛马。”虞妗妗摆摆手:“也只是替我的雇主解决他遭遇的灵异事件,算不上什么恩德。”
“只要你自己想清楚一切事由皆有因果,自己能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在不伤害到其他无辜的情况下,我没必要插手。”
她没有在病房里察觉到秦梁的灵魂。
大概率是汪建设把人折磨一通后,直接在秦梁咽气的瞬间,把对方的生魂给撕碎吞噬了。
至于刘茜,她还活着。
但虞妗妗能感应到她身体的一部分缠绕着非常浓重的鬼气,若是日后解决不了,怕是会和汪清一样落得个残疾。
其实厉鬼报复的手段颇为凶残,多多少少会沾上一点因果孽力,但不严重。
虞妗妗猜测到阴曹地府后,汪建设大概率不会受到什么严重的惩罚,他的杀戮是有合理缘由的,哪怕放到十殿阎罗和孽台镜上也判不了他是大恶。
充其量原本他在转世投胎上可能会得到的一丁点优待——比如不用苦兮兮排队、地府会给他受伤的灵魂加以蕴养、或者可以选个还算不错的开局……会给他取消。
但作为鬼,这些抉择的后果汪建设自己清楚、不后悔,就够了。
汪建设释然一笑,坚持拜谢:
“下辈子的我记忆洗刷,对我来说,也不算是我了。
我只想让这辈子受的窝囊气,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大师,我还想问您一件事,清清她……还有可能醒过来么?”
虞妗妗走近病床,给汪清诊了一下脉,沉吟道:“不好说。”
“秦梁给她下的药不多,她体内也有一些禁术作祟,我可以帮她拔除禁术。”
“但药物虽少却还是会伤及肺腑,加上她之前经历过车祸,拔除禁术也未必能醒过来。”虞妗妗摇摇头:“就算能醒,身子的亏空也不好养,肯定不可能恢复到没病没灾时的状态。”
汪建设点点头说:“能除去那些邪祟,就很感激大师了。”
“至于后头清清能不能醒过来、醒了之后要如何选择人生,都是她的造化了。”他苦笑道:“我死都死了,哪里又能照顾她一辈子呢。”
忽然,空气中浮现起淡淡的涟漪。
四周的空间、陈设尽数变得虚无。
虞妗妗微微眯眼,看到一扇巨大的、数米高的古铜巨门影影绰绰,烟雾缭绕。
巨门沉沉展开,从中走出一名身高两米、头戴高帽的阴差。
远远她就瞧见那黑帽上暗金色的‘天下太平’四个大字,伴随着锁链摩梭地面发出的声音,强大的压迫感在小小的病房中蔓延开来。
她眼皮一跳,没想到阴差来得如此快。
还是范无咎这位大差使。
汪平锦一家三口根本没反应过来,直接晕了过去。
虞妗妗作揖:“见过八爷。”
范无咎是这位阴差的俗名,也有些地方的记录是‘无赦’‘无救’。
至于祂的官名耳熟能详,可以说到了无人不知的地步——黑无常。
汪建设的鬼魂哪里还有先前的深沉劲儿,趴伏在地上,身体轻颤。
“本差摄令,来引渡阴魂汪建设。”范无咎语气天生带笑,却不怒自威:
“汪建设,跟本差走吧。”
经过虞妗妗的身旁,身形高大、周身阴气滚滚的阴差偏头,一双细长的眉眼落在她身上。
“终于得见小友庐山真面目,可不太容易啊。”
“托小友的福,近期地府少有作恶多端的小鬼增加,日后得空,可以到阴司坐坐。”
范无咎说得和气,虞妗妗却后背一紧。
毕竟之前她数次走阴,确实引起了地府的小小骚乱,有两次还差点和阴司的差使碰上照面。
至于她让地府恶鬼减少,大概率也只是这位大差使揶揄的话罢了。
每天各地死的人加起来,掰手指都数不过来,她灭杀的那点小喽啰只能算毛毛雨。
“八爷说笑了。”虞妗妗讪笑一下,硬着头皮回应几句:“不敢当…”
“不知小友有没有发现,近两年不太正常的‘灵’,变多了。”
听到范无咎这句话,她神情陡然一凛,也知道为何大名鼎鼎的黑无常会亲自走一遭,来引渡汪建设这个身世普通的鬼魂了。
“确实在变多。”虞妗妗说。
光是汪建设这个梦魇的成型,就有诸多不正常,更别提前些日子那些一个比一个怪异的诡事。
“无论是什么妖魔鬼怪在作祟,阴司都不会放过。”范无咎颔首:“据我所知天师府也在着手调查情况,若小友有什么发现,还要劳烦你提供帮助。”
“扰乱阴阳秩序者,杀无赦。”
地府大差使刹那间流露的戾气,足以令人心头一紧。
虞妗妗略一点头:“一定。”
待滚滚的阴气卷入远处若隐若现的巨门,病房内重新恢复平静,她才松了口气。
想到汪建设临走前求她的事,她蹲身拍了拍汪平锦的脸孔。
“呃…嗯?”汪平锦迷迷瞪瞪睁开眼,“虞大师?我怎么又趴地上了?”
虞妗妗站起身说道:“你大伯已经被阴差勾魂、带去阴曹了,他让我转告你们家和汪清两件事。”
“其一他原谅你父亲汪顺利了。
但消除仇怨,不代表他愿意把多年的打拼过继给你。如果汪清之后能醒过来,这份家业就交由她自己处理,卖了也好愿意运作也好都是她自己的事情。”
“其二他希望把你们家把后院的盆景树,种植到他的坟墓旁边,也算让他尸首合一。”
汪平锦说道:“我们家没想过夺取大伯的家业,他的要求都很合理。”
“如果汪清姐醒不过来,我们家也会照顾她的。”
虞妗妗点点头没说话,其实汪建设有设想过汪清醒不过来的局面。
他希望上交自己的公司和家业,官方能允许汪清安乐死,至少相比于让她孤苦伶仃、在床上半死不活地躺着,还不如早点解脱。
虞妗妗并不了解这个请求可不可行。
包括汪建设想揭露自己和女儿出事的原因,让所有人知道秦梁、刘茜,以及还在他公司里的秦星宇的真面目;
这些后续的琐事,她打算等徐静和派来的人过来了,都交给他们去头疼。
她抻了个懒腰恹恹道:“事情基本解决了,我先找个地方睡个回笼觉,好困。”
“地上的尸体你不用管,我已经通知了专门处理这类事件的人,他们一会儿就过来。人来了之后应该会带你们一家三口去做个笔录询问事情经过,你们不用慌,有什么说什么。”
虞妗妗打了个哈欠:“等我睡醒了再去你家,给你大伯的尸骨重新捡骨入土,再给你爸画几张定魂的符箓,应该事情就都搞定了。”
不等汪平锦再絮絮叨叨感激,她直接走出病房,开始翻看手机上附近的酒店。
徒留屋子里唯一清醒的汪平锦,面对满室凌乱手足无措。
虽说让自己不要慌,可谁待在案发现场能不慌啊?!
与此同时
南城旧巷的胡氏师徒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们倒不是担心虞妗妗口嗨合作后,又自己跑落。
毕竟虞妗妗会接天南地北的求助任务,经常外出,有时候一失踪就是半个月。
但胡老头心里憋着有人打听她情报、想要害她这件事。
他心里头的焦急在又一个盛气凌人的男青年走到摊位前,一扬眉头开口就说:‘大爷,和你打听一个人:虞妗妗’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胡老头再次把这个男青年忽悠走,嘴里喃喃:“祖宗,人到底跑哪儿去了?!”
“那可是咱们未来的衣食父母,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对于这一切,虞妗妗并不得知。
她正窝在酒店的大床房里,用被子蒙住脑袋酣睡。
睡梦中一股摇摇晃晃、若隐若现的牵引,似从远飘来,不太真切。
虞妗妗在梦里皱了下眉头。
断断续续的声音随着念力送到至她的耳畔,她隐约能意识到,应该有什么人非常恰巧地在她补觉之时祈祷。
她的视线仿佛穿越了时空,能‘看’到一团瘦小的身影跪在地上。
人影双手紧握,嘴里念咒般喃喃自语:
“帮我……杀了我的父母!”
虞妗妗:?
她看这次的祈祷者是真挺刑。
虞妗妗返回汪家祖宅的时候, 村口和橡树林外围站着不少看热闹的村民。
她一眼便瞧见人群中分外显眼的祝檀湘。
青年噙着笑,在和一名着装板正的中年男子交谈。
“大人。”瞧见她回来,青年冲她招手, 笑容明显变得生动。
“这位是天师府的李部长, 来给汪家人做笔录。”祝檀湘说。
“虞前辈, 又见面了。”李毅颔首:“医院那边我同事正在处理, 从地府阴司传上来的公文令我们也拿到了, 清楚前因后果。但毕竟死了一个人,还得麻烦您也做个笔录。”
天师府虽然规模大, 但融汇了各门各派的术士,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还保留着过去的传承习性, 隐在门派中修行, 性格也各有各的古怪;
真正能顶事圆滑社交的人不多, 否则也不会把徐静和一个人掰成三个用。
打交道的次数多了, 虞妗妗都眼熟了这批管理层, 翻来覆去就是那些人。
她点点头算是回应:“没问题, 但汪建设的坟还没重新入土,等我先把这事儿办了。”
“祝檀湘, 接着。”她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包东西扔过去。
预料之外的情况让祝檀湘有些手足无措, 他慌乱接过把东西包在手心里,热烘烘的温度传递到皮肤,是个牛皮纸袋。
他打开瞅了一眼,发现里面是卷饼和杯粥。
祝檀湘的眉眼生得很周正,眉弓折叠度高,偏生眼尾带一点弧度,这让他办公或是面无表情时显出几分疏离感。
但一瞬间他抬起头, 虞妗妗瞧见那张略带疲色的面孔上露出笑眼。
“我正巧有点饿,谢谢大人。”
他笑起来时,眼尾的弧度和下睑像一弯小桥,眼睛亮亮的,幻视摇尾巴的小狗,哪还看得出一点倦色和疏离。
“好吃啊!加了两个蛋!”祝檀湘笑眯眯地说,像在吃什么山珍海味。
他快乐的情绪很有感染力,连一旁的李毅都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这和刚才那位同他寒暄交涉的人,是同一个人?
是会变脸的。
虞妗妗:……
她没由来地有些心虚,因为来之前,她自己炫了两条烤鱼三只鸡腿。
她轻咳一声道:“你先回去休息吧,后面就迁个坟没什么别的事了。”
虽然虞妗妗这么说了,但祝檀湘没走,像个大型随从一样默默跟着她从村头到橡树林,时不时帮掘土移植盆栽的村民搭把手、递点东西。
等汪建设的坟头重新埋土之后,李毅在虞妗妗的安排下遣人运来的几株新苗,也被小货车拉着‘突突突’运到了村口。
虞妗妗指挥工人把树苗种在坟地四周特定的、她让人提前挖好的坑穴里,又在每棵树上系了一根红绳。
这捡骨合坟才算完毕。
她对做完笔录、来到一旁看着的汪顺利夫妻,以及周围的村民叮嘱道:
“这块地之前被人设过绝阴阵,现在变成了一块养尸藏阴的尸地。
我重新用几株新苗和其他的风水化物埋在土里,作为一个小型的化煞阵法,随着这些树苗的成长,它们会把周围土地里残存的阴尸气都吸收掉。”
“树上拴着的红绳我打了死结,一般人解不开,除非用小刀割断,所以你们记得约束村里人不要轻易动它,待哪天红绳自己掉落就说明附近的土地完全恢复正常了。”
村里人纷纷应声音,表示会看好这几棵树。
至于叮嘱完毕以后会不会有人犯欠、非要不信邪对这些树下手,就是不是虞妗妗能管控的了。
想作死的人拦不住,那管他死活。
为了表达谢意,汪顺利一家三口热情得不得了,非要请虞妗妗吃顿饭。
尽管虞妗妗再三推脱了,但人类的热情程度不是她轻易能拒绝得了的。
故而她只能摸着肚皮,又吃了一顿。
祝檀湘不用说,从天师府派过来的李毅几人也被生拉硬拽,一起上桌吃了饭。
席面上汪顺利喝了一点酒,红着脸抹眼泪,对虞妗妗千恩万谢:
“虞大师,你就是我们汪家的再生父母!”
说完拉着汪平锦就要行大礼。
祝檀湘好说歹说把人拦下来,给虞妗妗和李毅空出地方,让他们商谈正事。
走个流程录完口供,虞妗妗打了个哈欠问道:“汪建设的灵魂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毅表情一肃,说道:“根据走阴的同事从地府阴司得到的情报来看,汪建设的灵魂确确实实被改造过,但到底是谁改变了他的灵魂,他自己也说不清。”
“镇压他尸体的镇石估计得等总部那边的检验结果出来了,才能有个结论,但总部已经派人去追查把东西卖给秦梁的那伙盗墓贼了。”
“无论如何,这两年的异常案件都的太多了。”
虞妗妗回想过去一年的经历,确实有多桩灵异事件,都和‘灵’的改变有关。
但人死之后变成鬼魂本就是灵魂的一种质变,很容易让人忽视在鬼化的基础上,出现的各种异常变化。
她大概是从帮助齐家破解诅咒、去往西柏岭的那一次,才真正察觉到异样。
冥冥中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催化角落中滋生的邪恶,把一个个挣扎在痛苦边缘的弱势人类,推向死亡的深渊。
这还不够,幕后黑手还要扭曲他们的灵魂,让他们惨一点,再惨一点,变成只会被恶念和仇恨操控、理智全无的恶鬼。
而这样做的后果,会让更大的矛盾和恶念迅速膨胀,在一片区域阴云笼罩。
更多的人会受到牵连,在这些原本很悲惨的鬼魂手中死去。
比如邬氏一族。
如若不是虞妗妗提前勘破了守山一族的前尘往事,若没有桂老舍身取义、以自己的性命化解了整座龙脉的危机,待龙脉被毁,恐怕整个西柏岭死去的人数还会再添几倍。
然而那些死去之人的灵魂,却诡异地都是残破之躯。
哪怕虞妗妗以功德补全了一部分,被引渡到阴曹地府后,还是查出了问题——它们的魂力,灵魂的本源消失了。
也是从那时起,天师府和地府阴司都察觉到不对劲。
这种程度的大规模魂力消失,已经不是天灾,必然是人祸。
有人在利用那些无辜受冤屈的鬼,大肆掠夺魂力!
又因为对方全程没有露出马脚、表面上更是没有插手因果,所有的杀戮都是失去理智的鬼魂犯下的。
那么按照天道法则,孽力回馈也只会惩罚到这些生前可怜、死后还被当成工具的鬼魂身上。
在汪建设的身上、以及汪家祖宅外的橡树林里,虞妗妗发现了第二个未成型的养尸养鬼地。
要不能及时捣毁,几年之后汪建设的鬼魂乃至尸体,都会异变为无差别作恶的僵鬼。
整个村子都会被血洗。
李毅继续说道:“虞前辈并不是外人,前段时间破获的吕知安的事件就是你一力促成,有些调查到的东西前辈早晚会知道,我也就不隐瞒保密了。”
“昨日徐师姐和其他深入禅院地下甬道的同僚们,在地下挖掘出一个密宗祭坛,以及几处巨大的尸坑。”
回想起徐静和他们拍摄到的照片,李毅一阵恶寒。
他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找出照片给虞妗妗看。
第一眼看过去,照片拍摄的是一片被挖掘出来的谷地,凹陷的坑穴,直径最少超过十米。
坑中无数人类和牲畜的尸骨堆积如山。
或全须全尾高度腐烂、或早已被分解成无数残缺体,全部赤裸裸暴露在巨大的尸坑中。
骨骼和血肉一层叠着一层,无数蚊虫蝇蛆、甚至是一些食腐变异的凶性动物,在尸山中飞舞爬蹿,干涸的血浆像厚厚的颜料涂层,糊在坑底和周围的壁穴上。
光是看无人机俯拍的照片,就让不少管理层一阵作呕。
难以想象亲眼见到那一幕的的徐静和和其他部员,会给他们带去多大的心理创伤。
虞妗妗也有些震惊。
她想过藏传禅院掩埋了别的东西,却没想过这么触目惊心。
目光在尸坑上扫了一圈,很快她被照片一隅的东西吸引了目光。
只见在尸坑的边缘有一个石柱祭坛,上面布满血污,纹路已经看不见了。
这种情况定然经历过多次祭祀,是无数贡品的鲜血浇灌下,才能变成这般模样。
石柱祭坛的脚下有一圈刻录着咒文的贡台,仔细辨认,是一串串藏语符号。
几个高度腐烂、但依稀能看出人形的人尸,被扭断四肢,折叠成不可思议的诡异角度,把石柱祭坛围绕在中央。
他们的头颅都呈现仰望中心石柱的姿态,好几个尸体扭曲的手臂向上,托举着半颗人头盖骨,像在对着石柱祈求。
虞妗妗仔细辨别后,心里有了猜测:“这些大红祭的贡品……是小孩?!”
红祭,通俗意义就是仪式中见血的一种祭祀。
贡品多为牛羊家畜。
每当祭祀仪式举行到关键时刻,巫司便会让族人把绑好的牛羊抬到祭坛中央,将其宰割,以鲜血和牲畜的灵魂为祭。
大红祭,乃是早已绝禁的‘活人祭祀’。
因手段残忍、且违反天刚伦理,从很早以前便在中原渐渐绝迹,但偏远的少数族群以及有特殊信仰的部落依然会在特殊日子,进行大红祭。
直至近代完全解放后,各个地方都被国家禁行。
任谁能想到闹市中的一家佛具店铺的地下,居然会有着这样一个万人尸坑,以及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大红祭坛!
李毅抹了一把脸,沉沉点头道:“都是12到14岁的童男童女,花一样的年纪,却给这些该死的畜生掳到地下,生生折断四肢变成祭品……”
经徐静和团队随行的医脉同伴简单勘查,这批作为大红祭祭品的男女孩儿们,死亡时间并不长,尸体都还没完全腐烂。
推测他们是上个月举行的仪式中的牺牲品。
每个孩子身上的伤势都不太一样,但无一例外都受过惨无人道的折磨,在地下度过了非常痛苦漫长的一段时间才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