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第一苟王by苟雪丁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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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说它简单,是因为这里没有杂役,山上的人, 你能看到的,都是弟子。
这里甚至没有记名弟子的概念,每个人往上追几代,到最后总能和容有衡扯上关系, 和容有衡扯上关系后,大约就可以说是道祖的直系玄徒。
也正是托了结构简单的福,一有什么风吹草动, 众人口口相传, 比灵玉上传通信方便多了。
毕竟,灵玉只是一对一聊天。
线下聊八卦却可以组个团了。
所以可以见得,在这个结构简单的岛上是没什么秘密的...
那日邹娥皇找完青度, 以越蓬盛为首的一群人就知道了秘境要提前开的消息。
而后几日邹娥皇找完谦立延、孙峰贰后, 方圆百里的岛内,就连只会咩咩叫的羊怪都知道幻海天秘境一行的人选了。
青度, 越蓬盛, 谦立延,孙峰贰,再加一个带队长老邹二师伯。
秘境的配置,按理来说该是五个弟子一个长老。
很明显如今才四个,还差一个弟子, 会是谁呢?
蓬莱弟子怀着这个疑惑,没等来最后一个弟子的名字, 却等到了开设论道台的消息——
在临行那日的上午,会于观云亭下设论道台, 以一柱香为界,最后站在台中央的人,就是这最后一人。
一石惊起千层浪,不外乎也就是如此了。
能进幻海天秘境的机会如果公平地摆到每个人眼前的时候,没有人不会想抢这么一个名额。
拜托,那可是幻海天哎。
全修真界,最富有的秘境!!!
临行当天。
“呼。”
邹娥皇吁出了一口长气,满意地审视着她找青度几人临时搭好的论道台。
一会千万不要有人给她打塌了...
邹娥皇默默祈祷。
青度衣装整齐地蹲在邹娥皇身后,面无表情地运转灵气,然后运到丹田的位置时,腹下一阵绞痛,留不住的灵气像沙子一样溃散了。
越蓬盛:“噗嗤。”
下一瞬,捂着嘴偷笑的越蓬盛就被灵气注成的水浇了满头,他大怒,只听见青度冷冷一哼。
呵呵,运转一周灵气对她来说虽然还有点困难,但是浇他一泡水,还是轻轻松松的。
眼看着两人就要打起来了,邹娥皇想劝架,就听见谦立延说:“有两人来了。”
孙峰贰说:“走的还都是空路。”
邹娥皇闻声抬起头,只听得越蓬盛困惑,“我怎么什么也没看见——”
青度趁机又呲了他一脸水。
当清澈透亮的灵水沿着越蓬盛滴滴嗒嗒的发梢留下的时候,越蓬盛听见青度冷哼一声:“谦立延,能够眼观八方,孙峰贰能够耳听千里,去年排名混战战你不就是险些被他们俩联手打下去了么,还没个记性。”
越蓬盛恼地擦了把脸:“你怎么不说我最后是被你背刺给一巴掌推下去的,要不然我该是混战的第一。”
去年排名混战,明明青度都和他约好了联手 结果打到只剩下三个人的时候,这丫头贼坏,居然趁他不注意,一脚给他踹了下来。
两人的争吵声很快就被一片肃杀的刀枪声取代。
只见得一左一右两侧,杀出了一男一女,男子踩在左侧的树干上,一步一跳,手里持着一把长长的宽刀。
女子飞在半空里,舞着一把红缨枪。
两者一来一回,然而空气中只听刀剑铮鸣之音,不见脚步之声。
青度暗暗钦佩起了孙峰贰,这一男一女都是体修,脚步声本就轻,可居然被他听得清清楚楚,足以见得其功力。
邹娥皇听见一声哨子从山顶向四周传来,她抬起头,见道祖不知何时已经立在半山腰的观云台——方才的哨声是他吹响的。
香烟在坛中,缓缓燃起。
竞争,已经开始了。
孙峰贰的耳朵动了动,四面八方,都传来了不同的声音。
人,很多人。
“这女子是殷三娘,”青度面露赞色,她望向那挥舞在半空的红缨枪,“双人赛的第十八名,红缨枪一出手,无人能敌。”
越蓬盛叹气:“她是很强,但是拿刀的那个是李宁玉,单挑血战到最后的汉子。”
“李宁玉不可能败。”
正如越蓬盛的猜想。
到了最后,威风凛凛的红缨枪被一刀挑出,李宁玉借着一柳条的力先荡到了论道台中央。殷三娘自知不敌,捡起刀悻悻离场。
但是李宁玉面无喜色,只因他踏上论道台的那一刻起,暗处亦有无数人也跳了上来。
“土沱子和书篓子这对也来了,”越蓬盛拍手叹道,“我还以为李宁玉要笑到最后,但是这两位来了,联手未必不能有转机。”
青度轻声:“他们两个算得了什么,黄婆婆竟也在——”
孙峰贰则说:“蓬岛之大,真是卧虎藏龙。”
香烟缓缓燃烧过半。
李宁玉终是不敌几人围攻,提着刀狠狠斩出一个气浪,带走一开始围攻他的两人后就下了论道台。
然后,这临时搭建的论道台,也在这样的全力一击下轰然倒塌。
邹娥皇:“…”
她就知道。
现在废墟上还有三个站着的人,黄婆婆、岳姑娘、飞刀张,各立在一个凸起的角上,无一不是狠角色,彼此之间也俱达成了共识,死死守着几个角,不让新的人上来。
像三根擎天柱。
香烟已经倒了四分之三了,只剩下一个指肚的长度。
能上的人基本上都上了,但这三个人却像钉子一样定在原地,约莫再有一呼吸,目前这稳定的三角同盟就会为了剩下的一个名额大打出手。
甚至现在,彼此之间已经有些虎视眈眈了。
邹娥皇叹了口气。
到了现在,大约可以确定了,姜英…印容估计是不会来了。
那个人恨自己,她该心知肚明。
因为她医好了姜英姑娘的眼,却永远毁了姜英姑娘的腿。
而名声鹤起的姜英,是个体修,前半生曾经靠的就是这双腿,号称扫花飞落叶,千军万马不留行。
所以那日世家擒住姜英,要拿的就是这双带姜英从婢女杀成一海统领的绝活;所以雪洞里,看不见的姜英担忧的不是那一双眼,而是无知无觉的双腿。
邹娥皇背过身,谦立延、孙峰贰两人当年都是跟着姜英一块来的,坦白来说,前日她甚至都没什么底气能叫动这两个人跟她下秘境。
下一瞬,邹娥皇却听一阵熟悉的轮椅声。
她猛然回头。
“谁?”
论道台上,原本针锋相对的三人暴喝一声。
黄婆婆从指尖射出三根银针,可刚刚离手,这三根银针就被一面冰墙冻住,三块角上凭空出现了一块冰地,从天而降的轮椅咕噜噜地滑出场地,然后砰地跌到地上,从滑溜溜的冰面上推走。
台下观战的明珠眉头一皱。
那个轮椅...好眼熟。
是那日的那个怪人!
只见论道台上一瞬间风云异变,银针伴着绫沙飞起,飞刀与冰霜相碰。
众人都不敢眨眼,唯见十几米内的温度骤然降低,先是黄婆婆被一脚从高处踹了下来,再是剩下的两人也如下饺子一样,一个个跳了下来。
此时,最后一段香烟化成灰落下。
时间终了。
台上迷雾散去。
那咕噜噜的轮椅一路滑到邹娥皇跟前,邹娥皇若有所思地回头,神色怔愣。
无数刺目的冰锥之后,一人的身影终于慢慢显露出来——
废墟上,灵力造的冰地里,姜印容素白的面容略带风沙,英气的长眉不动声色,淡漠的眼一扫四周,冰晶凝结的柱从空荡荡的裤腿下延伸,宛如迤逦的裙摆。
然后众人只见她微微笑了。
偏偏这笑意不达眼底,让人觉得傲慢。
可又或许这不是傲慢,是真刀实枪拼杀出来的睥睨。
所有人都纷纷屏吸。
没有人会想到最后站在中央的人会是一个生面孔。
一个没有双腿的女子。
“她是谁?为什么在看这边。”
自刚刚异变起,越蓬盛就被惊的失去了言语,直到此刻才缓过神来。
他身侧,青度沉声又重复了刚刚孙峰贰的话,“蓬岛之大,卧虎藏龙。”
而谦立延、孙峰贰两人则一言不发,单膝下跪朝着论道台的方向行礼。
越蓬盛小心翼翼地指着他们俩:“这是干什么?怎么都磕上了。”
青度视线一顿,微妙道:“我好像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姜印容。”
能让谦立延、孙峰贰如此,只此一人。
“我也知道她为什么往这边看了。”
不远处,青度看见,邹师伯正在抿嘴笑。
择出人后,便该是良辰启航。
观云台上,蓬莱道祖起手从袖间拿出了红哨。
一声哨响,神兽呼鸣,山野震震。
就连邹娥皇脚下的那半块地也在轻微晃动。
是镇魂兽要醒了。
邹娥皇轻轻眨眼,蓬莱弟子很难见到镇魂神兽,素日里哪怕对着天大声呼喊镇魂兽的名讳,多半也只是得了半个轻蔑的鼻息。
但也有例外的情况,比如今天。
幻海天秘境,五大仙门共聚一堂,小门派与散修天骄亦在其列,这场浩大的修界盛宴,从出场方式开始就在被比较。
比谁家底蕴更厚,比谁家势力更强。
但无论怎么比,都不会有站在镇魂兽身上更拉风的出场了,除非昆仑肯把夜自咎的剑拿出来做飞行器。
“镇魂兽,”道祖立在云台上,踏云而出的神兽闻声骄傲地昂头长啸,黑白交杂的短毛沸沸扬扬地洒下。
邹娥皇被风吹到脸上的几根毛刺激地打了个喷嚏,齐大非偶,她身后的人群里亦传出来了几声此起彼伏的喷嚏。
还有的当场脸就生了疹子,痛苦的默默迎风流泪。
——其实吧...镇魂兽不常出现在众人眼前,还有一个原因是,它毛多,掉的也特多...
道祖神情自若地抹了一把脸上的短毛,呵呵笑了。
下一瞬,众人只见神兽腾云而起,道祖两手一并,九十九朵祥云纷至沓来,在半空里搭起了台阶。
邹娥皇等人走了上去。
天边隐隐传来祥乐,温润的灵气伴着乐音萦绕在每个人头顶。
“一愿吾蓬莱人,此去秘境,磨砺己身。”
“二愿吾蓬莱岛,千年万年,不灭其魂。”
“三愿吾镇魂兽,一载乘风,归来快意。”
“尔辈须知,我心应我,要做到纵使富贵迷人眼,也不善变其本心;而万死不辞,承诺的是哪怕命运多艰,至死方休而不悔。秘境之中,修炼之外,天灾人祸,具是修行。须知人心狭隘,不在灵器机缘之间,而人心之大,亦不可用一命一族来衡量。”
道祖沉声叮嘱。
镇魂神兽仰天长啸,腾风启航。
蓬乱的白毛被风一吹,漫山遍野于是又下了第二场雪。
此情此景。
邹娥皇禁不住想,当高傲的神兽臣服头颅变成坐骑,除了认主,便是认同。
邹娥皇从上镇魂兽身上回头,巍峨的蓬莱岛已经变成了小小的圆点。
十几岁她离开蓬莱前往幻海天的时候,也曾心怀期待,意气风发,以为今后就该是扬名立万——开启一个叫邹剑仙的时代。
现在千年岁月须臾尔。
她再一次踩在镇魂兽的背上,听着神兽鼻音作冲锋号角,却已经从欢呼雀跃的人变成了沉稳的带队长老。
而身侧的五个人,哪怕是冷静的青度,见过风浪的姜印容,面上都有一瞬不显的雀跃。
这样的雀跃,叫年轻。
邹娥皇想。
她已算不得年轻,但是幸运的是,她身边总有人正年轻。
——这些人是如此风华正茂,要在这修真界开启一个新的时代。
第59章 他给自己取名无心,就是怕了这样的生离
“幻海天秘境的入口在这里, 而我们目前的位置是在这里。”
邹娥皇指着地图上的小点。
这份地图是鬼谷售卖的,只需要几颗一品灵石,算得上是修士出门必备的便器, 显示着六人位置的小绿点一闪一闪的,而终点位置的幻海天这是一个小红点。
“七彩阁从这里出发,昆仑则是这里,他们两宗一定会撞上, 鬼谷墨庄多半要走土路...我们目前有两种选择,一种是直接飞去,优点是路程短, 缺点是遇见的人多。”
越蓬盛问:“另一种不会是要绕远路吧?”
邹娥皇点头, 她的手指在地图上划了一个大圆圈。
“另一种,我们要先经过冀州、青州...接着才能到秘境入口。”
“师伯是怎么想的,”青度道, “我们要走哪一种?”
邹娥皇哎了一声。
“我想问问你们的意见。”
当年幻海天秘境的名额还没有像今日一样分配, 各大门派几乎都是刚刚建立,也不存在什么带队长老, 甚至弟子都很零星。
那年只有她和师兄两个人。
这两个人里, 真年轻的那个心浮气躁动不动就要说“拔剑”,而装的恭谨守礼的那个不过也就是装的,皮下还是那一等一的轻狂的魂儿。
所以可想而知,俩人最后选的那条路了。
一定是最近、最直、撞上的人最多的。
杀机四伏的路。
邹娥皇还记得当时夜里晚风吹过她的侧靥,她躺在镇魂兽的软毛上, 仰头数星星的时候,就听见四周传来了几阵喊杀声, 她当即就跳了起来,反手抽出背后的重剑。
可最后还是拔剑四顾心茫然。
拔出剑的邹娥皇, 谨慎地迈出两步后,却不见黑压压的刺客,也不见别的门派的人,好像刚刚震耳欲聋的杀声只是她的错觉。
她往前看,只能看见那个光风霁月的师兄坐在神兽头顶上,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镇魂兽白亮的皮毛。
满月的光渡在少年真君的半个身上,容有衡露出了半个略显寂寞的侧脸,然后朝茫然的邹娥皇解释道:“他们太弱了。”
所以不过只是一个呼吸,他就秒了这群人。
邹娥皇:“…”
她想,进秘境后一定要绕开师兄走。
不止是没什么参与体验感,主要是太欠扁了这丫的。
所以在后来的幻海天秘境里,邹娥皇才会和天机子搭队,两个半斤对八两的组合,最后却靠着出人意料,在那年群英荟萃里杀出了一阵血路。
只是,成也幻海天,败也幻海天。
一个在幻海天里藏了执念的种子,妄图触碰到空间法则的力量,最后天人五衰,从赵郎变成了老赵。
另一个,被人捧到了最高的地方,然后跌的粉身碎骨,把骄傲的心碾落成泥。
而现在么,邹娥皇撑着下巴看着眼前的五个人。
他们有的人已经从高处跌落,有的人改名换姓,有的人还不知天高地厚,有的人心怀信仰...
这次一行,命运会再一次用世事无常,来戏弄这几颗少年真心吗?
邹娥皇不知道。
又或者这次好运终于落到了他们头上。
“走人少的一条路。”
青度的手指在地图上绕了一个圈,“没必要提前和他们碰上,养精蓄锐,这次进秘境就不是为了拿名次,在座的几位,我想恐怕也没有需要扬名的,反倒是——”
越蓬盛奇道:“你怎么知道小爷要走低调的这条路。”
青度没理他,只盯着姜印容三个人,意有所指:“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麻烦的事,不愿意被别人认出。”
这是知道自己的事?
姜印容挑眉,淡眼闪过一丝笑,“不,我的看法和青姑娘不一样。”
这是姜印容踏上旅途后说的第一句话。
邹娥皇此刻终于将视线落到姜印容身上,然后禁不住笑了;时光和名字带走了姜英的英雄事迹,然而身上的股睥睨天下的傲劲儿却还没有被打磨。
失去了一双腿算什么。
姜印容还是当年那个赤手空拳,掀起连绵十年起义的头头姜英。
要说昔年,世人最大的误解,除了谢霖是个杀人如麻的邪修,容有衡被妖王一巴掌拍死了,那么就只剩了一条——
他们都以为姜英这个人必定是十分的蛇蝎心肠,狡诈诡谲,还带了点卧薪尝胆的谋算。
但实际上么,邹娥皇认识的姜英,蛇蝎心肠先不论,杀该杀之人的时候确实没有手软过,但是面对着其余人的时候,又是十分仁善,身上有些侠义的。
狡诈诡谲么,这个词世家用的时候定是受了点个人感情影响,邹娥皇更倾向于这个词是对于姜英智谋的赞叹,一夜之间将北海平家换权,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上一个打逆风局的,邹娥皇印象里的还是何言知。
而卧薪尝胆的谋算...这个其实是最离谱的。
前两个或许还沾了点边,但至于最后一个么...需知那年,姜英还很年轻。
年轻到,这场本以为是蓄谋已久的起义只剩了一个临时起意的可能。
不服就干,不爽就上。
胜了就是流芳百世、盛世称大王;败了就是困雪山、生死不知。
而无论输还是赢。
姜英从不知,怕一字要如何去写。
她只知,以弱胜强,以小博大,这世上道路千万条,总有一条路能走到终点。
另一厢,察觉到邹娥皇的视线,姜印容忽然觉得喉咙发苦。
不...
有一事,邹娥皇不知,但姜英还是怕的。
在姜印容还叫姜英的时候,自得于是天地间的鹰,自由翱翔,无牵无挂;而当她成为姜印容后,少了很多东西,也拥有了很多东西。
身侧是生死相随的两名手下,眼前是...眼前是什么人呢?
姜英不知,姜印容也不该知。
眼前的这个人在她叫姜英的时候,最意气风发的时候,那个时候权利、声名、修为俱在的时候,不曾得遇。
而雪山上,她最落魄的时候。
修为尽废,灵脉尽断,引以为傲的体术失了那条腿,那条她拿天材地宝堆成的腿,还是个半盲地瞎子,吊着半口气等死的时候——
等来了这个姑娘。
叫她悟兰因,悔絮果。
视线回笼。
“每个人的精力和体力都是有上限的,与其把体力浪费在绕远路上面,不如趁着大家修养还算好的时候,扬名立威。”
姜印容手指在三条路交接的地方顿了顿,“这个路口是必经路,可见争锋是避免不了的,既然绕近路也要来,绕远路也要去,那么麻烦从来不会少,不是你避就能避开的。”
“我们走直线。”
镇魂兽体型本就不易躲藏,要盯着蓬莱的人找到蓬莱其实轻而易举,而不想惹上蓬莱的人,看见镇魂兽自会避而远之。
两条路线,其实区别不大。
青度之前的顾虑不过就是怕有人借“姜英”这个名字代表的意义发挥,但是姜印容从用冰做支撑的那一刻,前尘往事,“姜英”种种,都不重要了。
那怕什么。
抵死不认呗,天下生得像的人那么多,姜印容不过是正好又少两条腿。
众人此刻都将视线再度放到邹娥皇身上。
作为这次的带队长老,她显得太过和安静了,安静到有几个瞬间,众人都几乎忘了她的存在了。
被众人注视着,邹娥皇啊了一声。
这是等她决策呢?
“道祖。”
李千斛抬脚走进门槛,抬头静静地看着云无心。
修真界总说蓬莱道祖像天,立在那里从不会倒塌。
但是近几年,李千斛能明显地感受到,师父老了。
生老病死,本该是人之常情。
只是没有人想到过,当衰老发生在云无心身上的时候,会显得那么快,快到有一些的猝不及防。
或许当一朵云触碰红尘,选择修炼人身的一开始,也就注定了某一天的死亡。
寂静无声的屋子里,李千斛只听见云无心轻轻地笑了。
这笑声宽和,失了所有扎手的棱角,又有点寂寞,李千斛的第一反应是,这是一个老人的笑声。
“今日有什么事宜?”
李千斛垂首答道:“二师姐走了,大师兄...容有衡也下岛了,四师弟在今早在论道台四周,揪出了两个妖界的探子,除此之外还是老动静,太阳的角度依旧比前一日往下挪了半个位置,照这个规律,离末世只剩了二十年。”
云无心点头,“好,你出去吧。”
在李千斛即将推开门的半个刹那,她忽然听到了云无心咳嗽了几声,“站住。”
他又叫住她。
“四徒儿,你是不是在怨我。”
这句话其实已经有些示软了,平时云无心从不会和他们强调什么师父徒弟的概念,就连几人称呼云无心,和岛上其他人也并无什么区别,仍只是道祖道祖地喊着。
李千斛停住脚,转过身后是无可挑剔的微笑,“师父怎么会这么想。”
她没说怨也没说不怨。
多半是怨的——云无心想,若不是你这几日给老头子送的膳食要么苦的,要么咸的,他也不会多此一问。
“把你在谢家练出来的微笑收好,”云无心叹了口气,“你是在怨我把谢霖收归蓬莱么?那孩子本性不坏,逢遭大难后虽是走了歪路,却也可救,最难得的是那颗蒙了尘的玲珑心,我觉得惋惜...”
李千斛打断:“师父行事,不必和徒弟解释,谢霖是个好孩子,除了疯了点。”
哦,不是为了这个。
云无心道:“那你莫非是在生气...我没拦住你师姐走了这条救世的苦路。”
语落半响,云无心没听到李千斛的回复,只看见对方脸上的笑容变得愈来愈生硬了。
云无心还是不够了解人。
李千斛从没有怨过他,或者说李千斛怨的根本不是他。
她要怨的那人神经大条,早就坐在神兽的背上一走了之,而她怨那人...怨那人太过良善,于是叫她总这样担惊受怕。
只听李千斛终于开口了:“师姐决定的事情,师姐要做的事情,无论多难,无论谁来拦她,她都会去。徒儿并没有生师父的气,徒儿也无气可生。”
李千斛道:“近几日膳食苦涩的问题...并非徒儿有意为之。”
云无心叹气,他现在明白了,“你是在为你二师姐担忧啊。”
“救世一事,即是她的选择,也是她的宿命,你二师姐身上有大古怪,我收她那日时便觉得她非本世之人,如今又应了末世而出,旁人替她担忧也没什么用,要相信吉人自有天相,别的不过是庸人自扰....”
李千斛又打断道:“师父,不必开导我。”
“我不会去拦师姐的,我支持她的一切路,只要这是她的选择,千难万险,便由她去闯。”
“我只是要下山去看看,一百年了,道祖,我该去看看新的世界了。”
李千斛说这句话的时候,身上早已结疤的烧痕还隐约有刺痛感,她垂下眼眸,盯着自己那幻化出的手臂。
她那日劝了青度。
但更像在劝自己。
蓬莱岛上的每个人都有自己不能下岛的理由,可每个人的理由,又都那么容易推翻。
李千斛想,她也该出去看看了。
十四州风光,不止一个谢城。
木门开合。
蓬莱道祖看着李千斛离去的背影,微微一怔。
他在这屋子里,见过无数个人离去的背影。
先是容有衡的。
二十年前妖族入侵那次,这小子死犟,在他门前跪了半宿,然后自请下山了。
第三日的时候蓬莱岛下了难得的一场大雪,然后在对棋的时候,云无心就听飞鸟传来的悼信说:
容有衡,没了。
当时云无心那颗白棋梗在那里,死活下不去了。
从此之后,云无心再没碰过棋。
现在容有衡这不孝徒弟又回来了,云无心心理阴影渐渐消失,才开始恢复这项爱好。
再是邹娥皇的。
这姑娘脾气比她大师兄还要好点,但是头却没容有衡的硬,次次都要跌个半死,才好像能学会听话一样。
那日云无心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还以为这货终于学精了,知道把救世的事推给别人算完。
结果没想到,不过就是半壶茶的功夫,对方就去找宴霜寒练剑了。
然后回来就告诉他说,自己要去当救世之剑。
云无心这才明白,二货还是那个二货。
搞得他口里的茶水是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然后,挨着顺序,也该到了李千斛了。
这个他曾经以为最懂事的徒弟,现在才发现脾气大的很。
她离去的方向,如果云无心没看错的话,也是下岛的路。
细细算来,这三个人,一个戒掉了他的棋瘾,一个戒掉了他的茶瘾,一个戒掉了他的馋瘾...
不对,还漏了一个。
“噔噔噔”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门口处,鱼澹叩门,“道祖,道祖,我爹说他想我了——”
却只听见一声冷笑。
云无心:“滚。”
滚球,别让他看见这傻货背影。
有的妖食心就是* 为了得到一颗心,而有的妖,给自己取名为无心,就是怕了人间这样浓烈的感情,它希望自己永远都是一朵干净的白云,不必面对世间污垢。
但是后来,它变成了他。
他来人间一场,有了大大小小的羁绊,从此无心者生心。
然而这一颗心,还没尝尽人间欢喜,就先懂了人间的生离死别。
邹娥皇:“那咱们——”
她两指并起,做剑指的形状, 从绿点的地方划了一道直线,直捣红点。
“就和他们比比谁快!”
越蓬盛乐了,“怎么比?”
不止是他,青度几人的眼睛也朝着邹娥皇望了过来, 只是比起越蓬盛来说,这些人略显含蓄,抽剑的抽剑, 玩冰的玩冰, 动耳朵的动耳朵,眨眼睛的眨眼睛...总之,都有些说不上的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