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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把苗疆少年当夫君攻略by竹为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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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引秋眯了眯眼睛,挥挥手:“让所有人出动,务必要将他们找到!”
他压低嗓音的怒吼,施展轻功跟随离开的楼泊舟,还能隐隐听到。
风荷将他们带到一处屋子里歇息,让他们暂时躲躲,喘上两口气。
“这里僻静,应当能歇几刻功夫。”
云心月不放心,往外瞄了好几眼:“三娘,你知不知道,这楼里的账册在什么地方?”
要是能顺便拿走,那就再好不过了。
风荷摇头:“不清楚。”
云心月有些失望。
“不过这第七层楼的库房账册,我这里有。”风荷从身上掏出来,递给她,“只是,这里面只记载库房所有的宝物,并无其他。十六娘若是想要找定罪的证据,还不如直接去看一眼尸田。”
短时日内,绝对无法清除所有尸骸。
“shi田是什么?”云心月一下子没能想到对应的字眼,不太理解。
风荷:“堆积尸体的一片地,用来做花肥的地方。”
云心月:“……”
居然真有这么一片地。
想起窄室里,持刀者刀刃上的一抹血,她有些瑟瑟,抱着手臂搓了搓鸡皮疙瘩,默默往楼泊舟的方向挪了挪。
少年阳气旺,身上滚烫,可以驱寒。
楼泊舟看了一眼,也默默往前移动脚步,几乎要贴上她的后背。
“话说,你怎么会出手帮我们?”她赶紧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你是谁安排的间谍?”
风荷摇摇头,指着他们的衣袖:“你们露出来的袖子,是四层的姐妹所造,我在那里呆过,也一起做过这些衣裳、面具之类的物件,与子义妹妹有几分惺惺相惜的交情。”
“六娘说,她与四层的姐妹无时无刻不盼望着离开幻天楼,为此隐忍十四载,只等一个一击毙命的机会。”云心月看向风荷,“你现在暴露了,就不怕前功尽弃吗?”
她既然有教导侍女、侍童的责任,又能掌管库房账册,想必忍耐的岁月不比乐子义短,才能取得那什么仙主的信任。
可今日一暴露,她就跑不了了。
“暴露就暴露。”风荷笑了,眼泪也淌下来了,被她随手一擦,“我素日严厉,待一众姐妹与郎君并不好,除了子义妹妹,也没什么特别交好的朋友。此生,并无多余牵挂。”
若是她死了。
以后总会有人代替她,一步一步往上爬,一次又一次试探。
直到幻天楼消亡。
她坚信。
“可你——”云心月轻声说,“不怕死吗?”
风荷摇头。
“不怕。”
“我们这群人,活着生不如死,最不怕的就是死。”
她看着外面熹微的烛火,眼神透着一种深切的向往与寂寥。
云心月还看不懂这种寂寥,只觉得心悲。
酸酸涩涩,十分难受。
“可我们分明什么也没做错,我们只是信任了不该信任的人,被骗到这么一个裹着华衣骗小娘子、小郎君是仙境,实为不见天日的人间炼狱。”
只要不服从,容貌稍逊的就打,容貌姣好的便喂毒,痛得人满地哀嚎打滚。各色磨人的手段,堪比炼狱,直到那人乖乖听话为止。
“人在这里,已经不是人,而是一滩泥、一块木头、一颗石头。嗓音好的,便只保存他的嗓音;双手灵巧的,便只保存那一双手;容貌过人的,那就不留外伤。其余一切,都可以毁掉,只为逼迫一个人就范,成为一个雕琢好的、用得称心如意的听话物件。”
遇上特别的犟种,那便傀儡蛊与花肥二选一。
云心月听得寒气从心底冒出来,压制不住觉得可怕与悲哀。
当人以同类为食时,人便已经不是人了。
当这样披着人皮的东西,更多行走世间时,世道也就变成崎岖样子,需要填平了。
“他们剥夺我们的一切,却又惺惺作态,说给了我们享福的机会。这本该是我们一辈子,都摸不到的荣华富贵……”
云心月脱口就要骂人:“放……咳,胡说八道!你们本来可以光明正大,靠自己双手拼搏争取得来的东西,被他们抢走,只给一丢丢你们沾沾,就可以当成恩赐了?”
这么不当人,怎么不上天呢。
“不错!”风荷眼眸里闪着奇异的光,激动盯着云心月,一双手也情不自禁将她手掌抓住,微微发颤,“十六娘所言,正是我们所想。”
楼泊舟垂眸,看着她们相牵的手。
他下眼睑微微上抬,垂下的手指也在腿侧轻敲。
“所以,我们并不感恩,只恨极了他们。”风荷眼睛通红,有泪水晃动。
云心月反握住她的手,捏了捏,安慰她:“三娘放心,会好起来的。”
礼官他们肯定来得及救她们!
“好了。不能多说了。”风荷松开手,用手掌擦干眼泪,吸了一口气,走向窗边,“他们很快就要找过来了,我们得去下一个地方躲。”
沉湎情绪无用,先争夺机会罢。
云心月点头,刚伸手要拉楼泊舟,就被对方穿过指缝,十指紧扣。
像是十分不安定一般,他手指往前不停蠕动,恨不得把皮揉进她的皮肤里。
情况紧急,她没太在意,拉着人跟上。
“礼官他们能找到入口上来吗?”她有些担心,侧身贴近少年耳边,小声问他。
楼泊舟点头:“能,蛇会带路。”
只是,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打上来。
两人念叨的二位礼官,已带人杀到拦路的一重重竹子前,只不过被警惕的黑衣打手拦住去路。
“什么人!”
礼秋扫过密密叠叠的竹子,往内看去,嘴里应付道:“寻亲的人!”
黑衣打手对视一眼,持刀冲过去。
他们不信。
礼秋不持利刃,只扭断他们手腕夺利刃,抬脚踹开,把利刃丢给驻扎云城的戍边大将。
“将军见证,我等可没先动手。”她拍了拍乱掉的衣摆,仪容无比肃然端正,“我等羸弱文臣,被欺负了还一下手,很正常罢?”
戍边大将:“……”
好一个羸弱文臣。
“夏老,找不到入口。”侍卫急得头顶冒汗,“但是圣子的蛊蛇的确是从这里爬进去的,证明圣子曾踩过这片地。”
那么,问题来了。
眼前并没有路,他们圣子是怎么走的呢?
踏过竹海吗?
他们禁不住仰头去看。
金竹随风伏倒,顶上踏过几道轻盈飘逸的人影,底下还有黑衣打手持刀快跑跟上。
谷引秋朗声道:“别跑了,金海尽头只有悬崖,你们若是不想掉下去当花肥,就此停下脚步,我可以留你们一命。”
已躲避一个时辰的三人,谁也不想听。
直到——
悬崖当真出现在他们跟前。
他们才刹住脚,被困在一片小平台上。
追踪半夜的谷引秋,见他们走到绝路上,吐出一口浊气,得意展扇:“如何,我没骗你们罢。”
云太守晚两步到,抬起袖子擦了擦自己满头大汗,跟着劝降:“你们还是乖乖就范的好。风荷吃下傀儡蛊,还能饶你一命,至于你们——”
谷引秋接话:“我有忘忧蛊,吃了可让人忘记此间事。”
云太守扶了扶肚子:“那便将你们送走,你们就不要再回来了。”
两国圣子与公主失踪,还是太招摇了一些。
若不是被逼到绝路,他也不想做得太绝。
风荷冷笑:“那真是对不住了,三娘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她眼神一张,已经冲杀过去,想要擒贼擒王。
不过,她的拳脚就是在这里所学,想要对付谷引秋和云太守,还是有些不够看,他们一个纵身,就从她头顶翻过,让手下对付她。
他们两个则左右包抄楼泊舟。
“圣子,公主。”云太守慢吞吞失礼,抬眸时眼神一变,出手迅疾,“得罪了!”
两人联手,其实也就和带着一个完全不懂武功的云心月的楼泊舟打了个平手,甚至偶尔会占下风。
云心月闭嘴不语,也不乱动,生怕自己连累对方。
谷引秋看出楼泊舟所在意的是什么,眼眸一转,全部攻击落到云心月身上。
楼泊舟眉头一拧,还是输在人心的诡谲上,被他一掌分开两人,虚晃一招,打中肩膀,往山崖坠落。
“阿舟!”
云心月来不及多想,扭身往后扑去,险险抓住楼泊舟的手腕,吊在山崖边上。
好在她肩膀以下都在地面上,重心足够,不至于让两个人都滑落。
她收紧双手,盯着楼泊舟的头顶。
“用力,抓住我,别放手!”
楼泊舟垂眸看着底下深渊。
浓雾太厚重,目力可视黑暗与无物的他,也看不清底下是个什么情形。
不过底下的血腥气,的确很浓重没错。
谷引秋收回手掌,捡起地上一把刀,慢慢走近云心月。
“公主殿下,这般吃力,不如放手罢。”
云心月看都没看他一眼,只用力收紧拉住楼泊舟的手,企图把人往上拖。
少年这时才抬头,看向脸庞充血的少女。
“他说得对,你为何要救我?”
云心月锻炼的日子不长,力气没增长多少,拉着他已经很费力了,说话便显得更加艰难。
“救人要什么理由!”
他是十万个为什么吗?做什么事情都要问为什么!
“我一直都想对你下傀儡蛊,让你永远跟我一起。”楼泊舟看着她的眼睛,“即便这样,你也愿意救我吗?”
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云心月咬牙:“你给我闭嘴!再说话,我立马就松手,让你摔成烂泥,当花肥!”
能不能说点儿中听的话。
她指尖泛白,手指都快要嵌进他手臂里了。
谷引秋啧啧感叹,提刀走近:“公主金贵之躯,便是没了圣子,和亲之事也会有其他王公贵族取代。你又何必这般吃苦,拼一身伤也非要将他拉上来。”
云心月充耳不闻,努力曲起手肘,想要往后蠕动:“你用力,爬上来,我再和你算账。”
袖子被拖拽几次,往上臂缩去,皮。肉在粗糙的地面上磨蹭,破了皮,淌出的血混着细沙和薄尘,顺着手腕流淌,滑落到楼泊舟掌心里。
粘腻一片。
“哧溜”一下,云心月握着的手臂往下滑了一截。
她吓得眼泪都出来了。
“阿舟!”
滑落指尖的鲜血,让少年僵了一瞬。
那血并不多。
起码对他从小见惯的来说,真的不算多。
可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指尖格外滚烫刺人,涌入鼻腔的血腥,也从未有过的令他难受。
血淌得很快,像蛇一样,顺着他的掌心流到手臂。
所过之处,宛若刀割。
谷引秋提刀划了个半圆,高举半空,对少女道:“公主,放手罢。”
“不放。”
云心月还在努力往后蠕动,痛得眼泪都冒出来了,说话的嗓音也在打颤。
可她还是咬着牙,一点点挪。
她固执道:“死也不放。”
楼泊舟骤然抬眸。
一滴滚烫的眼泪,落入他眼眶中,痛得像是要将他眼眸灼穿。

不过一刹, 过往种种在眼球里快速闪回,一幕虚影叠着一幕虚影,最后定格在眼前这张哭喊着让他用力的脸上。
心绪翻涌嘈杂, 令人听不清辩不明,只能依照本能行事。
楼泊舟蹙眉,抬脚在崖壁一踹,一蹬, 一个翻身便反手把人托抱起来,轻盈落地。
谷引秋手中的刀,甚至都来不及挥下去。
挥刀倒不是如今的重点, 他并无伤楼泊舟与云心月的意思, 若有,早在少年落下悬崖时,他就该补刀。
他如今倒是忧心, 对方这等武力, 自己想要全身而退,会不会有些麻烦。
恰在此时, 有人匆匆跑来报:“仙主, 不好了!西军节度使杨晋解率领他的怀德军打进来了,楼内多人反叛,已经攻上来了!”
一听此言,谷引秋立马丢弃两人,折身就跑, 只将摔在地上报信的人揪走。
现场一片混乱,听到此事的人只有周遭几个, 许多人根本没反应过来。
云心月惊魂未定,也慢了一拍才霍然转头看过去, 大声喊:“别让云太守跑了!”
这里也没他们的人,倒有不少举棋不定要不要抓他们两个的人。
此刻,她可算明白为什么擒贼须得先擒王了,也明白了什么叫群龙无首,犹如盲头苍蝇乱撞。
楼泊舟单手将她托举,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伸手捂住她的眼睛,抬脚踢去两把刀,将云太守钉在树上。
噗——噗——
一刀穿过手臂,一刀穿过大腿。
听闻一声凄厉惨叫,云心月缩了缩肩膀。
楼泊舟眉头锁得更厉害,把蛇招过来围出半个向外的圈。他背过身去,半蹲下,把人放在自己腿上坐着,捂住她的耳朵。
“怎、怎么了?”
看不见也听不清,云心月心里更忐忑不安:“三娘怎么样了?我们为什么要躲在这里,是礼官他们来了吗?”
“她没事。”楼泊舟看向被绑起来的风荷,又抬眸看向领着大周兵卒前来的沙曦和扶风,“礼官他们的确带人来了。”
其实也不只是他们和大周的兵卒,还有乐子义。她领着几个把宽袍大袖扎起来的女子,浑身浴血而前,凌乱的砍杀中,渐渐多上几分章法。
云太守肉厚,刀扎树上不算深。
眼看远处有人追来,他狠心把手上和腿上的刀从树上拔下,忍痛逃跑。
素玉慌张捡了一把刀跟上:“太守,带我走。”
云太守嫌弃带上一个不会武的人太累赘,没有答应,甚至没有理会对方。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心中念头还没有想全,就有一把刀从他肚子上穿过。
他低头一看,只见些许刀尖冒出,喷涌的鲜血都要将那一点雪色覆盖。
“你——”
他不敢置信,圆瞪着眼睛回眸,对上一双通红的仇恨眼睛。
“太守走好。”
素玉冷冷开口,抬脚踩在他后腰上,用力一蹬,拔出刀子。
鲜血喷溅到她脸上,洒满一张脸。
她并不在意,只是绷直脖子看他倒在地上扭曲抽搐几下,渐渐没了气息。
云太守一死,素玉便跑去将绑住风荷的绳子挑断。
“三娘。”
“我没事。”风荷随手捡起一把刀,“走,与将士们杀掉这些助纣为虐的打手!”
素玉有些哆嗦,但还是握紧手中的刀柄:“好!”
以往,是她们没有握刀的机会,如今既然握住了,就绝对不能松开!
她们不会武功,只是私下里偷摸学着窥来的一招半式,不好添乱加入他们,只在边上补刀,倒是也杀了好几个负伤后想要伺机逃跑的黑衣打手。
见素玉出手,楼泊舟把云心月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处,收回视线,也收回手中的薄刃。
他垂眸看向手中托着的胳膊,眼中暗色翻涌。
“不疼吗?”
“疼啊。”云心月悄悄抬起一只眼睛,往上看去,却看不见他神色,只能望到一片线条流畅的下巴,不知道他怎么了。
“既然疼,为何还敢拽着我不放手,甚至——”楼泊舟大拇指扫过她手腕上的红痕,将灰尘揩走,“用手肘磨地。”
他本以为,只是轻轻磨一下,应该连皮都不会破。
没想到她皮肤这么轻薄,直接磨得血肉模糊。
是他轻率了。
“那不是要救你吗?”云心月感觉他好像哪里怪怪的,但是又说不出来,“只是磨破皮,流点血而已。”
换一条性命,很值得啊。
这种程度的伤,她小时候学自行车学滑板什么的,哪次没弄过这样的口子。
楼泊舟又不说话了,沉默得可怕。
云心月攀上他的脖子,悄摸摸探头,露出一只眼睛往外看,但被凶残的打斗场面吓到,瑟缩着扫过一片血色。
“你——”楼泊舟侧过脸看她,“明明那么害怕血,为什么还要看?”
还敢救人。
云心月眼睛疯狂眨动,觉得古代人还是太猛了,挥刀砍人半点儿不手软。
她闻着味道就有些反胃。
幸好之前适应过。
“这个问题怎么那么耳熟?”她伸手揪紧少年垂下的袖摆,又怕又要看,双眼紧盯着打斗的一群人,生怕有人偷袭他们两个,“你是不是问过?怎么又问?”
楼泊舟:“我还是不能明白。”
趋利避害,难道不是人的本性么?
“怕,只是人情绪的一种。就像高兴、生气一样,没什么区别,就是对一件事情的下意识反应。”云心月现在心里慌,不知沙曦他们能不能搞定那么多人,说说话也正好缓解紧张,“可人是能够克服、控制情绪的,行事不该被情绪操纵,要问心。”
哭,不代表软弱;怕,也不代表不勇敢。
掉着眼泪仍往前走,颤抖手却握紧刀刃向敌的人,也很了不起。
楼泊舟看着她不停抖动的睫毛,躲闪又被拉回的眼神,喃喃道:“是吗?”
“当然。”少女坚定回他。
楼泊舟沉吟许久,两人一时无话。
云心月光顾着盯紧张的打斗,也没顾得上安抚他。
所幸,幻天楼人虽多,可也不如一个节度使手下的兵卒多,加上每层都有反叛者加入,这里被攻下来,也不过是一两个时辰的功夫。
深秋夜长,鸡鸣声在铿锵刀兵里淹没。
直到黑衣打手全部被捆绑,天边露出一抹鱼肚白,众人才恍然惊觉,天已经亮了。
风荷与素玉一众人,带着一脸血,仰头迎接天边泄漏的一丝天光,眼中含着不知多少泪。
她们握紧手上的刀柄,骨头都在震颤。
“天光,终于亮了。”
事情结束,兵卒收拾现场。
云心月被沙曦接到路旁的马车里,换上衣物,用热水净手,绑了伤口。
清洗伤口时,为了不丢人地哇哇乱叫,她咬着布巾,脑袋枕着秋蝉,让春莺爽快些给她处理,不用就着她,怕她疼。
出门在外,她还是需要两分面子的。
楼泊舟早已换上一身黑紫新衣,靠在马车一侧,听车内传来接连不断的抽泣。
他垂眸,脸上挂着很淡的温和笑意,单手按在发闷的胸口上,不知想什么,落在斑驳光影里的黑眸,似是有些涣散。
等云心月从马车下来,他眸中的光才凝起来,汇聚在她身上。
“你怎么这么快?”她略有讶异。
刚上完药,她手部动作十分僵硬,摆得跟木偶人一样。
楼泊舟伸手想要扶她,却不知怎么下手,只好将手掌收回,盯着她的动作,生怕她平地就摔一跤似的。
“我没受伤,只是上车换一身衣裳罢了。”
普通南陵服饰,不似圣子服繁琐,三两下便可以换好,不费什么功夫。
弟弟倒是想拉着他细说几句,可对方眼底青黑,一看就知道也没睡,担忧一整夜。
他便干脆点了对方穴道,让他安心睡去。
云心月应了他一声,探头张望:“我好像没有看见那个什么仙主,他是跑了吗?”
对方当时不就在她一侧,后来怎么就没影了来着?
“嗯,他跑了。”楼泊舟道。
当时他满心满眼都是,沾了自己一掌心的刺眼血迹,以及少女手臂的情况,并没有太在意对方生死。
反正他要杀他,易如反掌。
“这楼里又是什么情况?”云心月看向密密扎堆的人群,以及被绑成粽子捆在一条绳上的一群黑衣人。
楼泊舟站这里很久了,军队探查的情况,他都听得一清二楚,恰好能解她疑惑。
“此间共六千八百九十二人,三千八百九十是客人的数目,三千是幻天楼的人数。其中,幻天楼的人里,黑衣打手两千,被掳来的人一千。
“七层楼客人逃跑三十六人,幻天楼逃跑两人;黑衣打手死亡三百七十九,重伤四百五十六;被掳来的人死亡一百三十二,重伤八十九;客人死亡三十四,重伤六十。
“被掳来又活着的人里,共有六百六十一人协助怀德军,一百九十九人已经无可救药,还在让仙主救他们脱离苦海,八人神志不清,如同杨家村那些人一样。”
至于那些宝物,听说还没清点,他没听到,不太清楚。
数据太多,太大,云心月听着就觉得心头梗塞,很不舒服。
“打手就养了两千,又掳来一千人那么多,这群人该判死刑了吧!”她忽然想起,“对了,云霄楼那边——”
楼泊舟:“西军除了怀德军,还有永兴军,已经去端掉了,正赶着人往这边走,全部关押到一处。”
这也是他听来的消息。
云心月点头,踮脚往远处扬起烟尘的地方看:“你瞧,永兴军是不是来了?”
松竹浪涛中,永兴军压着云霄楼的一众人前来汇合。
云霄楼的人员倒是不多,不过两边一汇合,人潮也颇有些吓人。
此前,云心月还没见过这么多罪犯。
不过——
别说她了,就是西军节度使杨晋解都没见过这么多的罪犯,跟打战掳来的俘虏一样,多得离谱。
那些黑衣打手倒好安排,先丢去需要采矿的山里服役,后续上交朝廷再做定夺;涉嫌官员便一律入狱关押看守。
难安排的是受害者。
人委实多不说,还有不少连家都记不清楚,很是麻烦。
负责登记的书吏,头都要抓破了。
如同乐子义她们这般,记得自己家在何处的,便允许回去收拾包裹,只要带走的不是皇亲贵族特有的宝贝,他们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便拿走,不做清点。
不知去往何处,又或者已经忘记回家的路的,则留下等朝廷安排。
临走之前,乐子义前来寻他们道谢,还送了楼泊舟一本书。
楼泊舟没伸手接。
他甚至没有看一眼那是什么物件。
乐子义看了云心月一眼,说道:“这是能取悦十六娘的书,郎君确定不要?”
取悦二字,成功让少年伸出手。
他正要翻开看看,乐子义轻咳一声,压住书封:“郎君还是回去,独自一人再看。若是旁人也看清楚个中内容,那岂非要与你争十六娘?”
楼泊舟半信半疑,但此事倒不必要冒这种险。
他歇了当场看的心思。
云心月好奇,踮起脚尖,想要瞄一眼:“那我——”
“十六娘更不能看了。”乐子义伸手拦了拦,“要取悦心上人,多少得要些惊喜不是?若你什么都知道,不是让郎君为难?”
心上人……
云心月压住上翘的嘴角,有些不太好意思,垂眸用脚尖在地上画圈圈,嘀咕:“什么心上人呀……谁是他心上人了……”
他可没亲口承认过。
楼泊舟也好奇:“何为心上人?”
怎么这外头的称呼,比南陵皇室、朝堂诸多称呼还要多。
云心月把眼白翻起来,瞪了他一眼,画圈圈的脚踢向他小腿。
他怎么什么都敢问。
脸皮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吗?!
少年倒是不疼,只是不知她为何生气,眼眸有些许茫然。
乐子义看着他们的小动作,窃笑一声,道:“不见面时,郎君常常会想到她,见面时,又总是想要靠近她,与她多亲近一些的人,便是心上人。”
这倒是与弟弟说的什么“喜欢”、“爱”,很是相似。
所以——
心上人便是所喜所爱之人么?
“不耽搁二位功夫了,”乐子义见他若有所思,便主动告辞,弯腰行礼,“山高水长,有缘总有再会时,后会有期。”
云心月回礼:“后会有期。”
见楼泊舟不动,她手肘不便,抬脚轻撞,用气音提醒。
“有礼貌点儿,跟人告别。”
楼泊舟看在书的份上,回礼:“后会有期。”
乐子义一笑,向北而行。
素玉和风荷没多久,也带着自己一众小姐妹,前来道别,向东而行。
事情繁琐,西军处理到日头高照还没完。
杨家村的人不知从哪里得来消息,派来村长和大娘他们几个手脚利落的做代表,去辨认自己村里的几个孩子。
不过,十不存一。
其中一人,云心月还有些眼熟:“嘶,那个人是不是给我们唱过曲儿?”
楼泊舟瞄了一眼:“嗯,云霄楼带孙子的那人。”
“那不对啊。”云心月看着他跪在一个比他还要年轻的人跟前,哐哐磕头,泪流满面喊着“阿爹”。“他——你听到了吗?”
楼泊舟点头:“那就是云霄楼骗人了。”
“因为那人根本就是个四十岁不到的年轻人,只是被折磨老了而已。”背后传来一道悲凉又老道的声音,“那所谓的孙子,并不是他的孙子,而是看管他的侏儒杀手,不让他乱说话的。”
云心月回头一看,还是熟人。
“连蘅?”
“我也是侏儒,天生长不大。”连蘅看向远处哭成一团的人,拉紧了自己手中失而复得的至亲,“之前骗* 你们,实在情非得已,对不住了。”
云心月摇摇头:“没事,我能明白。”
幻天楼势力庞大,家里人失踪那么多年,是她的话,也会小心翼翼,不敢相信任何人。
“不过,多谢你们的锲而不舍,再三返回查探。否则,光是凭我,恐怕这辈子都进不了幻天楼。”连蘅红了眼睛,泪水点滴滑落脸颊,“我已寻人二十年,踏破东陆十一国。这次回到大周,不过是还没心死,想要再走一遍那些路,不曾想,竟真让我在云霄楼,瞧见了那枚青玉鱼……”
“找到就好,往后都会好的。”云心月拍了拍瘦巴巴的连蘅,看向她旁边略有些眼熟的另一位成熟娘子,“不知娘子怎么称呼?”
成熟娘子盈盈屈膝:“我叫连翘,是连蘅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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