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把苗疆少年当夫君攻略by竹为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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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心月又缓缓睁开眼睛,对上他眼眸。
“阿舟……”
“别怕我。”楼泊舟看着她的眼睛,在她唇瓣上轻轻亲了一下, “我不伤害你。”
永远都不会。
云心月吞了一口唾沫:“我知道。”
但是要她完全不紧张害怕, 好像有点儿难。
“你说过,你会教我怎么亲一个人。”楼泊舟说这话时,唇瓣稍稍离开, 但也只在毫厘之间。“你现在就教我罢。”
他想亲她。
现在就想。
很想。很想。
焦渴的咽喉不住吞咽, 眼神也黑得像是能吞人,炽热的呼吸跟随水汽, 将她脸颊扑得通红。
可他却没有动, 只是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扶着池子边沿。
温泉水东出西流,自他们腰腹滑过,像是安抚这对青涩的年轻有情人。
云心月被他看得愈发紧张,忍不住伸舌舔了下嘴唇。
吻技什么的, 其实她也没有实战练过,只有文字与影像资料的观摩经验。
要教的话, 恐怕会暴露自己的生疏。
冒头的一点红色,被楼泊舟瞧见, 他下意识低头捕获,像是追赶猎物的优秀猎户,一下就抓住,卷回自己的领地,牢牢压制。
“唔——”
云心月撞上他,忍不住伸手压住他肩膀,推了推。
呼吸都被吞没了。
楼泊舟马上松开钳制。
“对不住。”
他哑声道歉。
云心月愣了一下,结巴回了一句:“没、没关系?”
她不是紧张,就是一下没反应过来。
“你教我,我都听你的。”
轻一点儿也好,重一点儿也好,无论怎样都好,只要能让她高兴就好。
“那——”云心月垂眸看一眼他的唇,又抬眸看他眼睛,反复几次,“我开始了?”
“嗯。”
她侧头贴过去,有些生涩地触碰他的唇。
脑子里的知识与情绪在打架,慢慢,情绪占了上风,让她渐入佳境,捧着少年的脸,让他浸染自己的味道。
楼泊舟放在池子边上的手不断收紧。
鼻腔里,属于她的味道太浓烈,让他想把人塞进身躯里。
他轻轻颤抖,抑制着。
“会了吗?”
云心月松开他,往后退了一步。
楼泊舟膝盖一抬,压到石阶上半跪着,俯身靠近她:“我试试,阿月可要物勒工名,以考吾诚,看看及格与否。”
不在他身上镌刻她的名字也行,像之前那样,在他肩上咬一个牙印,深深的,能把微微刺痛的感觉绵长好几日。
他很喜欢。
想着,他牙齿刮过,用力吞咽。
云心月抖了一下,伸手将他后脑勺扣住,一松一紧,矛盾之极。
他的脑袋抵在她锁骨上,滑落的发丝全部堆在她腰间、腿上,紧紧缠绕。
水波晃动时,顽皮的墨发还会挠她的腰肢。
“小船儿……”
她闷哼一声。
声音温柔软和极了,像生出一只暖暖的手,在他耳朵里面轻轻顺着一切涌入的东西,生怕伤着他。
从来没有人用过这种饱含感情的声音喊过他。
恶毒的、谩骂的、惊恐的、敬畏的声音,都曾在他耳边呼喊回响。
唯独这样的,从来没有过。
楼泊舟忍不住松开嘴巴,往上亲亲她的耳垂,半是求半是哄,对她说:“再喊喊我。”
就在耳边喊。
云心月喘了一口气,呼出的气息带着温泉池子的热与潮湿,冲进他耳朵里。
“小船儿。”
“嗯。”
楼泊舟垂下眼皮子,盖住有些发烫的眼睛。
因为这个听起来显得有些稚气的名字,他甚至感觉自己获得了新生。
好像如今的自己,已经是全然不同的自己。
他摸了摸少女不如池水温热的肩膀,用手搓热,把人往下按了按,撩水没过她肩膀。
看着膝盖半跪石阶的楼泊舟,云心月抬头看他,眸中还有密布的水汽。
他怎么停下来了。
“你冷不冷?”
少年好像什么都没发现,只垂首看着她,像是等待什么命令一样。
云心月莫名就有些害羞,伸手环住自己。
“不冷,这里热着呢。”她往旁边挪了挪,让出空位,“你要不要坐下来,老弯腰站着怪累的。”
楼泊舟并不累,可他没有拒绝,重新把少女抱起来,放在自己一条腿上坐着。
大腿外侧贴着的东西实在热,云心月忽略不能,动弹不敢。
“你……还好吗?”
“嗯?”楼泊舟想着让她咬自己一口的事情,应声后才明白过来她问什么。
他眼神闪了闪。
“你想看看吗?”
“啊?”
楼泊舟重复了一遍。
他天生没有触感,对俗世接触也不深,天生缺乏羞赧这一类的情绪。
甚至,连对情绪的敏锐,都是日复一日训练的成果,并非天然而有。
自然,也就不会觉得遵从内心有什么难为情的地方。
云心月耳根滚烫,没有开口答应,也没有拒绝。
他便明白,这是可以随他怎么办的意思。
哗啦——
水波晃动一瞬,底下冒出一长抹弯弯的粉色。
溅起的水花落到少年脸上,顺着脸颊往下滴落,映衬那种秾丽的脸,宛若朝露坠在蔷薇上。
艳丽荼蘼到极致。
她不争气地吞了一口唾沫,有些窘迫,又有些好奇想看。
活了两辈子,她还是第一次看呢。
“你可以随便看。”楼泊舟说。
云心月嗓子着了火:“怎、怎么能随便看,我、我看完了。”
“你再看看罢。”楼泊舟俯身,在她肩上亲了一下。
他的呼吸很急促,身体也略有颤抖。
云心月脸皮也烧起来了,视线撇开又落下,如此反复。
楼泊舟后背挨在池子边上,歇躺下去,舒展着漂亮的躯体。
他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用鼻尖轻轻蹭她手腕,蹭得她痒,笑出声来。
“你怎么跟小动物一样啊……”
居然喜欢用脑袋和鼻子挨挨蹭蹭,像是求顺毛抚摸一样。
“这样,是不好,不可以,”楼泊舟睁开眼,顺着手臂看她,“还是,你不喜欢?”
他眼眸漆黑得过分,哪怕眉弓是舒展的,看人的时候也给人一种攫取、捕捉的危险感。若是配上唇边常有的温柔笑意,倒是能让人忽略这一点,只觉得他实在和气、漂亮。
“你这好看的皮囊,就是用来蛊惑人的吧。”云心月忍不住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小声嘀咕,“谁会不喜欢啊……”
就是不敢沉溺。
楼泊舟唇边的笑意深了些:“那你喜欢吗?”
云心月哼唧一声,没回答他,转移话题:“你怎么还这样,要不要我游到另一边去,给你腾个地方?”
她说着,就要站起来,走到另一边。
楼泊舟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抬眼看着她:“我看过避火图了。”
避火图,什么避火图?避火……
她这下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放了。
“别紧张。”楼泊舟抓住她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一下,“我虽看了,却还没试过,并不会此事。更不会在弄明白之前,让你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他总觉得她会疼。
不舍得。
“危险?”云心月莫名看他,“你看的不会是消防救火图吧?”
楼泊舟直言:“不是,是两个人结合。”
云心月:“……”
不知道她扎进池子里,能不能消缓一下尴尬。
“我知道还有别的办法可以解决,但是对我来说没有用。”楼泊舟说。
他感觉不到自己。
云心月下意识接话:“什么办法?”
话音还没落,她就反应过来了,有些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恨自己嘴巴那么快做什么。
“你帮我。”
云心月捂脸,心里有八百只猫咪在抓挠纸板,哗哗一顿噪响。
明知道少年直白,为什么要接话!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这话她接不了。
“你不必为难。”楼泊舟替她接了。他拉开她的手,放在手边又亲了一口,“我无妨。”
知晓情潮由来,他就能安心。
为她生起的东西,怎能为难她呢?
这不合理。
云心月支吾了一阵:“其实,我也没那么不情愿……”怕他误会,她赶紧补充,“不过今天还不行,下、下次吧。”
楼泊舟眸底明亮,又用鼻尖蹭了蹭她手腕:“好。”
不是下次也行。
她心里愿意就很好了。
“我还想亲,”少年眸带期盼,嗓音沙得像磨出血腥,“可以吗?”
“……下次在同一个时间段,你可以不用问。”
“好,不问。”
“………………”
水波静了又荡漾,荡漾了又静。
不知过去多久,门外侍卫敲门递衣,让他们将贴身的衣物拿出去烤。
等两人干爽出门,天色已黑全。
秋蝉他们也回来了,但是带回来的只有两只可怜的鹿,并没有抓到人。
“我们都快要追到高阳国去了,还是没能找到人。”
高阳与南陵交界处有一个天然的峡谷,峡谷深不见底,一直裂到山城,才有平地接壤。
圣子的蛊虫肯定不会追错。
若是林子里追不着人,人总不能跳进峡谷去了。
真跳了,也没必要再找了。
楼泊舟没说什么,只道:“先出去罢。”
阿月该饿了。
抓不到人,云心月心里总是有些担心,碰上扶风和沙曦来接他们,便将此事说了。
“此事转交当地县衙就好,公主不用费神。”扶风这么说。
沙曦将马车上的脚凳放下:“公主先回去用膳罢。”
云心月扶着楼泊舟的手,准备上车。
林间又响起了那首童谣。
这一次,伴随童谣出现的,还有女子缥缈的哭泣声!
这次的歌声, 其缥缈不同先前。
先前的缥缈更像飘忽不定,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根本分辨不清楚方向, 也就楼泊舟那种耳力,才能追踪到来处。
如今飘起来的歌声,却像隔着什么东西,时断时续, 有气无力的缥缈。
是虚浮的、不着实地的。
云心月收紧握住少年的手掌,顺着声音看过去,问一旁的扶风:“将军, 那边是什么地方?”
“通往鬼头寨的山路。”
“哈?”云心月觉得奇怪, 看向楼泊舟,“我们不是刚从鬼头寨出来吗?”
怎么通往鬼头寨的路,会在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难道有两个鬼头寨?
扶风解释:“公主所行的路, 舆图上并没有, 想来只是春莺说那药郎,他自己跌跌撞撞踩出来的路。末将所言的路, 是从前所开的山路。”
哦, 小路和大路的区别。
云心月看向歌声传来的方向:“走,去那边看看再说,别让谁家闺女遭殃了。”
祭祀祈福可以寄托希望,也是文化传承,无须阻拦禁止, 但是这种害人的封建迷信,一定要打压。
不然, 得多少人遭殃啊。
嫌弃坐马车绕路太过费劲,云心月拉着楼泊舟穿过山间小路。
楼泊舟什么都没说, 眼眉与唇瓣一直挂着腻死人的温和笑意,黑亮眼眸紧紧跟随,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脾气好得不像话。
扶风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另一位圣子穿了这身黑紫衣袍,蒙混出来了。
就这模样,倒不像会凶性大发,杀人如麻的样子。
先前在山洞找到的匪徒尸体,应当只是他多心了,并非圣子所为,而是那群人被狼群袭击了……吧?
南陵的冬日多落叶,但枯黄之间也会夹杂青绿颜色,顽固驻扎在枝头上,扫过往来客人的小腿与衣摆。
内衬为动物毛发的裘衣,不时就会挂到灌木上,行动十分不便不说,还会让风钻进衣物里。
云心月一开始还拉住楼泊舟胳膊,走了一阵,改为紧紧捏住裘衣,让楼泊舟扶着她点儿。
“慢些。”
少年贴心叮嘱。
她多看了他一眼,才伸脚踏在石头上。
出得鬼头寨,南陵冬夜似冰的寒凉扑面而来。
他们此刻所在之处乃山塘镇,没有无风镇的大风,却有漫山水池的潮湿水汽,湿冷湿冷的,连大裘都没有办法阻隔那股子冷意入侵。
她有些瑟瑟。
“很冷吗?”楼泊舟偏头看她,抬手伸向胸口,似乎想要将自己身上的裘衣也摘下来。
云心月拦住他:“没事,走一会儿就好了。”她压低嗓音,瞪他,“不许脱,冷死了。”
就他那两件敷衍的衣服,脱了是想当冰雕还是怎么着。
“我不冷,你比我需要。”
“不要,不准脱。”
“可是你的手在发抖。”
“那是山路颠簸,深一脚浅一脚才会抖。”
“你骗人。”
“我说不许就不许,你脱了试试看?”
沙曦他们都是练武之人,耳聪目明,她这一声声命令似的强硬话与威胁的上翘尾音,一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大家都很识趣,什么也没说。
此刻,他们都是懂事的聋子。
一行人分拂黄绿枝叶,抵达山路旁,那片林子边沿的土坡上。
“公主,东南方向有人行来。”沙曦眯着眼睛看去。
山间浓雾与夜色遮盖了她的视线,她看得不太清楚,只隐隐瞧见一片晃动的白色。
叮铃——
隐约有铜铃清脆悠长的声音摇响,破开浓雾。
“十二人,四人抬轿,一人坐在轿里,剩下的围着轿子,一人在前面用铃铛开路。”楼泊舟见她看得费力,便主动告知。
云心月惊讶:“你的眼睛这么好?”
那么厚重的雾,居然能看到有多少人。
“不是眼睛,是耳朵。”
他的眼睛虽比其他人要好,能将黑暗视若无睹,可还没办法直接穿透雾气。顶多就是所见比其他人要清晰一些,能看到一片白色里的完整人形。
“哦。”云心月也没太在意,反正会武功的人就是不一样,至于怎么不一样,对她来说却都一样。“欸,那你能听到是谁唱的童谣吗?”
楼泊舟:“摇铜铃的人。”
“他们武功怎么样?四周会不会有埋伏?要是现在冲上去把人给抓了,有成功的把握吗?”
“他们没有武功,四周也没有埋伏,很容易抓。”楼泊舟回她。
看见她裘衣外侧沾了枯黄树叶,他还颇为耐心一点点摘下来,连细碎一点都没放过。
扶风没忍住,频频侧眸打量他,总觉得圣子与他们陛下口中所言之人,不太像同一个人。
而且——
两位圣子分明很和睦,配合亦无间,从没出过差错,巫蛊圣子又怎会杀害巫医圣子呢?
他想得入神,一时忘了挪开眼。
感觉到有目光落在身上,楼泊舟转眸看去,黑亮眸色凝缩一瞬,犹如锁定猎物一般,笼罩在他身上。
扶风赶紧移开眼,掌心略微潮湿。
真是可怕又平静的表情。
像大象无意踩死一只躲避不及的小鸡,那么毫无波澜又令人惊惧。
山风一吹,后背微凉,他才发现自己身上竟也出了一层薄汗。
云心月对他们暗地里的眼神官司没有半点察觉,一心盯着那团慢慢靠近的白色:“没有危险的话,我们出去把人拦住,别让他们中计。”
她抓紧衣摆,跳下小土坡,拦在路中间。
“停!”
摇铜铃唱童谣的人,见着这么一道影子从旁边冲出来,紧急停步,吓了一跳:“哎哟!我的老天!哪里冒出来的不知死活的家伙!”
“哎呀!阿舟!”
云心月也被他吓了一跳。
本是气势汹汹拦路,对上那张涂抹得跟纸人一样的脸后,她瞬间萎靡,回头跑到楼泊舟身后,抱着他的腰,只从后面露出半颗脑袋打量。
楼泊舟伸手拉住她发亮的手腕。
行头的人穿一身白,头顶戴上手臂长的纸筒高冠,头发披散,脸上一团白一团红,活像被打烂的样子。配上他如今惊恐的神色,更是丑得惊天动地。
反正——
就算是昧着良心,也很难夸一句“其实也还行”。
跟在他背后的其他十个白衣人,脸上倒是没有涂抹什么白粉红粉,但也披头散发戴纸冠。就连漆黑轿子上挂着的红绣球,都透着血色的诡异。
一眼过去,不像送亲,倒像是送葬。
“你们是什么人!”纸活人先声夺人,怒喝道,“敢在这条路上拦花轿,你们不要命了吗!”
他一激动,手中铜铃“啷啷”响,显得很是吵闹。
对方态度出乎意料之外的差,云心月气愤:“什么花轿,黢黑一座小轿子,还敢叫花轿?”
人坐在里面,跟坐在棺材里有什么区别。
就算最终没什么事情,平安逃脱毒手,也得坐出心理毛病来。
“深夜娶亲,不用黑轿用什么,你个山城话都不会说的外乡人,懂什么!”纸活人拿起手中缠绕白布的杆子,不耐烦赶人,“快走快走。”
楼泊舟信手就抓住了。
纸活人拽了一下,没能拽动。
云心月握着少年外佩臂钏上的蝴蝶坠子,探出半个身体:“什么外乡人内乡人,我看你们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人,大晚上能干什么好事,跟我们回衙门。”
劝不动,那就抓。
“衙、衙门?”听到这两个字,气势汹汹的人蔫了,结巴道,“什么衙门,我们可没有犯事。狐狸要娶亲,已经向我们家下了定金,我们只不过按照习俗送亲,算什么犯事。”
听到这里,后面护送轿子的人忍不住了,一人一句。
“就是。”
“我们南陵几百年来,碰上狐狸娶亲都是这么办,算什么犯事。”
“什么衙门不衙门,少拿来吓唬我们!”
“要是不照办,万一狐仙上门送灾,谁来替我们喊冤?”
“衙门可不会帮我们管这些事情,我们不送亲,难道要等着狐仙上门,一家送命?”
“小娘子快快离开,莫要多管闲事,耽搁我们送亲。”
“能跟着狐仙是我们家小妹的福气,你别乱搅和,一边去!”
没有抬轿子的六位白衣壮汉,向前走了几步,想要把人拉开。
扶风蹙眉看他们:“放肆!圣子在此,岂容尔等轻慢!”
他踏步向前,眼神凌厉扫过这群人。
征战沙场的将军,眉宇之间都是血雨腥风,杀气外显,很是骇人。
一众壮汉面面相觑,不知该进该退。
云心月转头对沙曦说道:“把新娘接下来,别让她再待里面了。”
瞧着就可怕。
也不知道她在里面怎么样了。
“是。”沙曦右手搭在肩膀上,弯腰行礼,“末将遵命。”她几步绕过那些壮汉,对方企图伸手阻拦,也被她几招推开。
抬轿子的人看形势不对,赶紧放下轿子,用身躯堵住轿子门口:“你们这是在闹事。我看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人,想要冒充府衙、圣子,抢亲来的罢!”
沙曦不为所动,一脚踹走一个,把轿门拉开。
黑暗中,一抹雪白亮起。
云心月惊喊:“沙曦,小心!”
沙曦眸色一厉,叉手别住刺出刀子的手腕,一扭。
刀子“哐啷”砸在轿子上,滚落地面,轿子内则传来一声吃痛惊呼。
沙曦拖拽对方手腕,将人拉出来,反手扭肩,扣押在轿子一侧。
看到对方居然有利器,其他侍卫赶紧抽刀拔剑,将全部人控制。
局势稳住* ,确定自己不会添乱,云心月才快步跑过去:“沙曦,你没事吧?”
“末将没事。”沙曦摇头,将人过给副将压制,把手摊开,两面翻转给她看,“公主不必担心。”
她征战沙场,大大小小上百场战役,每一场都比这惊险,不至于折在这里丢人显眼。
云心月亲眼看见,才算放下心来:“没事就好。”
松了一口气,她才看向被压制的新娘。
对方一身暗沉的红衣,红盖头四角用四枚铜板串成一线,共计十六枚铜钱,将盖头紧紧压好。
脚上则是蹬了一双鸳鸯戏水的红绣鞋,只不过鞋边看起来像干涸的血,十分古怪。
沙曦撩开盖头,让她得以看清楚底下的人。
新娘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有一张十分倔强的脸,眼睛刮过他们,低头不肯说话。
云心月问她:“你为什么要拿刀子?”
新娘不动,不说。
沙曦用虎口抵住她下巴,捏起那张晒得很健康的脸蛋:“公主问你话,回答!”
新娘冷哼一声,扭过头去,没理会她们。
就在此时,浓雾中跑来一道匆匆的靛青影子。
“不好了。”
“老张家的幺女被抢走了!”
靛青影子撞碎浓雾, 跑到跟前。
见白衣人全部被反扭胳膊,刀剑压在脖颈上,他呆了呆, 下意识后退了几步,想跑。
沙曦一个起跳,凌空翻了个跟斗,落在此人跟前, 揪住他领子,把人抓住了。
云心月抬起来要追的脚,慢慢放下, 问他:“你刚才说什么?谁被抓了?在什么地方?”
靛青人看向纸活人, 被扶风一个侧步挡住视线。
“公主问你话,回答。”
随着尾音一同抖出去的,还有折射幽暗微光的森森剑锋。
“扶风, 对老百姓客气点儿。”
“是。”
扶风手中剑锋略垂下, 指地。
沙曦摇了摇靛青人的领子:“说吧。把你刚才的话重复一遍,说清楚事情发生在何处。”
靛青人摇头, 恐惧道:“我不说。”
沙曦抬脚一顶, 撞击他腹部,待人痛得脸色也通红时,用力提起领子。
“不说?”
衣领勒紧靛青人的脖颈,迫使他不得不踮脚站立,才有喘息的机会。
下一刻, 对方立马改口了。
“我说我说。”
云心月:“……”
古之圣贤诚不欺她欤,文明是撬不动一个人的嘴巴的, 但是绝对的武力值可以。
尊严果然是在剑锋之上。①
他们根据靛青衣衫所言所指,赶往山塘镇与无风镇交界的地方, 见到一位浑身坠着银铃的新郎,以及赵昭明。
“赵县尉?”云心月惊奇,“这么晚了,还在忙活?”
古代的县尉工作日长这么久的吗?!
赵昭明先行礼,随即苦笑:“下官刚忙完,准备回县衙,恰好碰上张家村与温家村丢了新娘的事情。”
这不,又忙上了。
“辛苦你了。”
这句话,云心月打从心里感概。
赵昭明:“身在其位,当谋其职,都是下官该做的事情,不敢说辛苦。”
云心月还想说点儿什么,旁边的楼泊舟用脚踩碎被自己踢来踢去的树枝。
“喀嘣”一声,格外清脆。
新郎逮住空隙,又哭着求着赵昭明一定要为他找回新娘。被人扯住衣摆,无暇说客气话的赵昭明,只得告罪一句,转头耐心安慰两家数十人。
站在新郎背后的男人,瞧见沙曦她们压着的白衣人,探头觑了一阵,惊叫一声,容色惊讶。
“张三?二郎、五郎……你们……”
为何这般打扮,又是为何被人抓住,把刀子搁脖子上挟持?
云心月扭头看看纸活人,又看看那男人,问:“两位认识?”
那人愣愣道:“啊……这不就是新娘家的三叔嘛。”他用手撞了撞新郎,“大郎,你认认,这是不是慧娘的三叔?”
新郎微红的眼睛,挂着一串眼泪转过去,目色染上几分讶然:“三叔,您这是……”
他惊疑不定打量对方的装扮。
南陵人都清楚,他们这副装扮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又扫过一身怪诞新娘装扮的女子:“小妹,你这又是……”
张六娘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看来,还是瞒不过大家。”
十位白衣人都一副丧气的样子。
张三叔喃喃叹息:“时也命也,或许我们慧娘就是命中有此一劫。”
“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和慧娘有什么关系?!”
新郎着急追问。
云心月也好奇望过去。
张三叔垂眸,盯着自己满是灰尘的黑靴,缓缓道来。
原来,被狐狸下定金的人,不是倔强少女张六娘,而是即将与温大郎成亲的张慧娘。
在婚礼举办前三天,张家人在张慧娘窗户底下发现了一小箱金银,箱子上面刻有狐狸,内里更是有一撮狐狸毛。
“我们都觉得,这并非狐仙所为,而是歹徒起了妄念。”张六娘伸手扶着有些摇摇欲坠的张三叔,“商量过后,便决定让阿姐正常成婚,待宴席过后,就由我扮上新娘,与族中父兄一起,当场逮住歹徒!”
赵昭明一副不赞同的样子:“胡闹!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为何不上报县衙?”
张三叔嗫嚅:“即便是狐仙看不上,又放走的女子,只要收了定金,也是要被夫家嫌弃的,我们哪里敢报官。”
人言可畏。
此事当然是自己家里人能解决,就由家里人悄声解决。
云心月听了一阵,忍不住道:“你们十二个人,知道自己要对上多少人吗?万一对方来个一百人,你们怎么办?”
张三叔抬眸瞥了她一眼,又垂下,说话更小声了:“其实我们还有数十族人,就埋伏在树林里,只是还没走到那边,就被你们抓了。”
云心月:“……”
一时之间,她也哑然。
说他们不迷信,没把此事当成狐仙显灵,盲目把即将婚嫁的新娘送去吧,他们又私下整这么一出抓贼;说他们冲动行事吧,人家又从头到尾规划清晰,只是不够缜密,被半路冒出他们给打断了施法。
“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