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踏山河by入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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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桑晚扶着沈辞坐起身,命人端来一碗肉糜粥,一口一口喂着沈辞喝下去,再扶他躺下,替他盖上薄衾,然?后安安静静地?坐在床榻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沈辞的脸色比昨日要好了许多?,嘴唇不再发乌,就是仍然?憔悴,细看下有点戏文里病娇弱公子的美,只是一双浓黑英挺的眉还是透着严厉清冷。
“你再睡会。”林桑晚低声道?。
沈辞不语,一双淡眸直直地?盯着她,眸中波涛汹涌。
他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是不是看过那?封信了?
她会不会厌恶自己?毕竟他干扰了她的选择,还私自替她决定?。
沈辞面无表情,可心却跳得极快。
“阿晚,我?有话对你说。”
他声音低哑,像是做了很久的决定?,闭了一下眼。
“你说,我?听着。”
屋内放了冰块,可还是有些闷热,她怕他伤口化脓,拿了把团扇,轻轻给他扇着。
其实她也有话同?他说。
凉风习习,卷过他耳畔,拂过他鼻尖,带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舒服又安心。
他直视着林桑晚,眸光暗沉,声音清冷,“阿晚,你......喜欢萧逾白吗?”
四?年前,萧逾白还是个十五六岁孩子,他傲气的不把他放在心上。如今的萧逾白早已今非昔比,举手投足间即不失帝王威仪,又端雅有度。
刚刚萧逾白朝陆泊川行的礼,他也看到了,他是一个男人,更能?明白萧逾白眼底对她的执着。
四?年前,林桑晚或许有一点喜欢自己,可四?年后呢?
若他之前猜错了,林桑晚是真的心悦萧逾白,真的愿意与他结为夫妻呢?
若真是这样,那?自己之前的行为势必会成为她的负担,会让她活在内疚自责中,而这不是他想要的。
“你要真喜欢他,我?可以不出现在你面前。”
林桑晚手中的动作停了停,看着他沉敛克制的目光,气笑出声来。
“沈辞,他是我?弟弟。若真成婚,也只会相敬如宾,而非你信中所说的恩爱到白头。”
沈辞心像是被人攥紧,“你看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嗯,看了。”
屋内落针可闻。
沈辞闭上了眼,忽然?不想说了,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有些孩子气。
见他红了耳,林桑晚放下手中团扇,脱下绣鞋,躺倒在沈辞身旁,道?:“沈哥哥,我?们得好好谈谈。”
沈辞听到“沈哥哥”三字,蛊惑得他心里痒痒的,耳根也更红了。
“嗯,我?听着。”这次换他安安静静地?听着。
林桑晚侧身,伸手摸了摸沈辞的脸,缓缓开口:“沈辞,我?不喜欢别人,我?只喜欢你。我?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也不知为何会喜欢上你......可能?是你长得实在太?好看了,好看到我?天天想看看你。”
沈辞侧头望她,目光灼灼似火。
林桑晚对上他的目光,笑道?:“这两?天,我?想了很多?,看到你从我?眼前落下,我?都想殉情了。”
沈辞心下一沉,沉默不语,如羽的睫毛微微一动。
“可也就是想一想,我?不会这么做的。”林桑晚揉了揉他的脸,再一路往下,摸了摸他喉结。
沈辞喉结微动,提着的心松了一松。
“这世上每一个人,都有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也有自己要担负的责任。为了爱情抛下身上担子,选择任性?妄为,潇洒快活这种有愧大义的事,我?不会再做了。”
林桑晚将身子凑近了一些,轻轻在他喉结上落下一个吻,道?:“可我?也不想你这么做,所以答应我?,在往后的日子里,照顾好自己,互相把对方考虑到未来里,遇事一起商量,而不是各自扛着。”
喉咙传来似有若无的痒意,沈辞紧抿着唇,才轻声应了一下。
“沈辞,等?你恢复了,我?们就成婚吧。”林桑晚坐直了,极其郑重地?凝视着她的眼睛。
沈辞身子一僵,面无表情的脸上极其复杂,一双淡眸映着外头金光和一个明眸皓齿的她。
夏风透过窗纱,掠过床幔,满室悸动。
见他迟迟不语,林桑晚扬眉道?:“怎么,不愿意?”
沈辞回过神来,轻摇了摇头,认真道?:“并非不愿。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该我?同?你求婚才是。而且昏有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无媒苟合,实在于礼不合。”
顿了顿,怕她生气,他艰难开口:“我?......其实我?......想风风光光娶你,让全天下人都知道?。”
林桑晚眉眼弯弯,见他难得害羞,笑道?:“沈大公子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吧。”
陆青钰到襄县时, 林桑晚正守着沈辞补觉,听到她到了?,立即飞奔了?出去。
沈辞看着她背影, 忍不住笑?出声。
由于暴雨,押运粮食的船只好停泊靠岸, 于是晚了?几天。
陆青钰见到林桑晚, 就跑过去抱住了?她, “晚哥, 你有没有受伤?”
“好?着呢。”林桑晚拍了?拍她后背, “听许兰知说你不准备在襄县待一段时间?”
陆青钰放开了?手,一把揽过她的肩膀, 道:“晚哥, 下次。西尧要和南顺可能要开战了?, 我得抓紧回去。”
“吃顿饭再走嘛。”
陆青钰摇了?摇头, 道:“父亲说早去早回,路上耽搁了?许久,未按照规定时间归军, 父亲又要军法处置了?。”
林桑晚想再劝下,她很久没见陆青钰了?。但?一想到陆南岳说一不二的性格,点了?点头,轻锤她肩膀,“等我事情了?结了?, 就来找你。”
“一言为定。”陆青钰伸出手。
“一言为定。”林桑晚握上她的手。
两人叙旧间, 许兰知全程没接话, 他实在是已经吐得面黄肌瘦, 头晕眼花了?。
陆青钰离开时,他也是只是眯睁着眼睛, 静静目送她离去,没说一字。
“你是不是喜欢小钰?”
回去的路上,林桑晚坐在车厢里,看着憔悴的许兰知,还是将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
许兰知虚落地靠着,沉默了?许久才道:“喜欢。”
“都城中人人都说她脾气大?,刁蛮任性,其实不是的。小钰性格豪爽,不拘小节,宽厚善良,什么心思都写在了?脸上,我看她对你并非无意......你若是真喜欢她,就一心一意待她好?,不然别去招惹她。”林桑晚忽然认真道。
其实她一早就知道许兰知迟早要离开浮云阁,也知他是西尧人。如今西尧和南顺迟早有一战,她不希望陆青钰受到伤害。
“我明白。”许兰知看着车帘外的景象,虚虚道:“我明日就要离开了?,没能亲眼看到你手刃仇人还是会有些遗憾。”
想起初见的场景,她对许兰知说了?特别幼稚的话:“你愿意跟在我身边惩奸除恶吗?”
许兰知笑?了?笑?,说:“我的命都是姐姐救的,自然要跟姐姐一起。”
这四年来,他们?一路相伴,一路披荆斩棘,一起走了?九十九步,就差最?后一步了?。
林桑晚心道:是会遗憾的,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不妨事。”林桑晚道:“等我了?结此事,会第一时间写信告诉你,到时候咱们?再举杯畅饮。”
许兰知点了?点头,然后合上了?眼。
如果那时候你还将我当做兄弟的话。
翌日,许兰知悄悄走了?,留下了?一封信,信中寥寥数字,都是些叮嘱林桑晚的话,她看了?后眼眶有些湿润。
许兰知,走了?。
沈辞已经能动了?,他看着她出神的模样,起身走过去,从后面搂住了?她,下颌搭在她肩膀上,修长冷硬的手指抚上小腹。
“阿晚。”沈辞低声唤着,他知她与许兰知毫无男女之情,可心底还是会发?酸,胸口胀胀的。
林桑晚回过神,收起信,转身扣住他手臂,“你怎么起来了??”
她抬眸看沈辞,他脸色苍白,衣领松松地敞开着,肩颈线条棱角分?明。墨色长发?披散在脑后,莫名地带着一股病态的美感。
只是英挺清隽的五官仍然给人一种冰冷彻骨的疏离感。
他向来仪表端庄,少?有凌乱时候。
林桑晚抬手想要帮他理衣裳,腰肢却叫人紧挽上,对上男人结实健硕的身躯。
她抬眸对上他炙热的目光,还是觉得年少?时的沈辞比较好?玩,稍微说几句出阁的话,他都能气个十天半个月的,然后跟你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不像现在,动不动就以美色、诱人心智,而她又特别吃这个。
“在想什么?”沈辞微眯着眼,低下头,含着她耳朵,低声道。
唇在说话间开开合合,灼热的气息裹挟着夏日的闷热扑洒在耳边,颈边,一路向下,然后似有若无的痒意慢慢流淌她全身。
林桑晚忙道:“想你。”
她太了?解沈辞了?,年少?时,他每做出微眯眼的神情,就说明他现在很危险,然后下一秒她就会遭殃。只是以前遭殃是动刀动枪来一架,但?是现在,她有些懵了?。
话落的下一瞬,她的下颌迅速地被一只冰凉如玉的手轻捏住,唇随即被温热封上。
青天白日,大?病初愈,做这些事,有些不是时候吧!!!
这还是知乎者?礼的沈辞?
“阿晚,张嘴。”他此时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招人愉悦。
林桑晚有点慌,紧抿着嘴,抬眸瞬间,看到了?他如霜般淡眸,那徜徉的流光,有点冷,却又含着摸不清的炙热。
“沈......”
还未等她说完,他的舌撬开了?她的唇。
林桑晚脑袋昏昏沉沉的,只觉得那欢愉的感觉差点把她浸没,她哼哧着搂上他脖子,任他舔咬着她。慢慢的,一路向下,他边脱她衣裳,边埋进她胸、脯。她被舔咬得喘息一滞,那疯狂的噬咬让她呻、吟出声,眼角的绯红也浮了?起来,煞是诱人。
她的声音让他心里一荡,一把将她横抱起,往床榻而去。
得到片刻喘息,她忙道:“裴松他们?还在外头,你你你......”
她怔怔地看着沈辞,看到了?他沉沉眸子中的自己,她夏日轻薄的外裳松垮地搭在腰间,里衣敞开,露出了?白皙软嫩的浑圆,上头还有他啃咬后的红点,像是煽风点火般地向他招手。
终于,克己复礼几个字被她吞入腹中。
“阿晚,我想要你。”沈辞俯下身,薄薄里衣从肩头滑落。
他眸中颜色更深了?。
林桑晚点了?点头,想起什么,立即拉过薄衾,将脸埋进了?被褥里,低声道:“我好?了?,你也克制点。”
见她像鸵鸟一般,沈辞神色极其复杂,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将她捞了?起来,再把她侧过身,从后边压下去。他亲吻着她的耳朵,骨节分?明的手也没有停歇,像是在弹奏一曲绝美的音律,怀里的人时不时发?出喘息声。
“阿晚。”沈辞分?开她双腿,“我是谁?”
林桑晚死死抓着薄衾盖着自己脸,不肯说话。沈辞笑?了?笑?,缓缓侧入,不敢用力。
像是突然落水,她感觉自己要溺死了?。
“放松。”沈辞也好?不到哪里去,停了?下来,全身紧绷低沉道。
林桑晚湿红了?眼,只觉得浑身酸胀得疼,不肯再动一下。
沈辞静静等着,等她缓了?好?一会,将自己手指放入她檀口,“阿晚,疼就咬。”
林桑晚没客气,张口就咬。
“阿晚,我是谁?”沈辞再次问道。
林桑晚喘息声都乱了?。
真是他娘的真执着啊!
你不知外头有人嘛!!!
这时候倒是一点都不顾及了?!
晕淡的月华投了?进来,疑似铺了?一地的银霜。
沈辞用了?点力,继续问“我是谁?”
林桑晚恨恨地露出半张脸,她实在吃不消了?,呜咽道:“唔唔唔......沈辞。”
“叫声沈哥哥。”沈辞停了?下来,含住她耳垂,吊着她。
林桑晚簌簌抖动着,“沈......嗯......哥哥......”
沈辞彻底沉沦了?,一声声低沉地唤着。
低缓声中,除了?女子低低的呻、吟啜泣和男子微重的喘息声外,还有低沉到无法听清的咬字。
似乎只有两字。
——阿晚。
林桑晚恍若在梦里,以至于因?许兰知离开的悲伤情绪全然消失了?。
她以为沈辞大?病初愈,体力断然没那么好?的。
结果,是她想多了?。
夤夜,她昏昏沉沉地睡着,耳边传来他极温柔的声音:“阿晚,洗个澡再睡。”
几场云雨大?汗淋漓,她太累了?,半眯着眼,看着沈辞餍足的神色,说不出话来,翻了?个身,不理他。
外人都传她任性刁蛮,他一直没把这词与她联系在一起,如今见了?她这神情,是有点任性的。沈辞笑?了?笑?,柔声哄了?几句,将她打抱起来,给她擦洗身子。
林桑晚闭着眼,软软地靠着他。她从来不知道,看着清心寡欲的沈辞,在这事上确实是有些猛地的。
......
日上三?竿,她才醒了?过来,而她枕边的沈辞,早没了?人影。
精力是真的好?啊!
事了?拂袖去,他也太不是人了?。
林桑晚浑身散架地起身梳洗打扮,用了?膳后走出屋子,门外的裴松和席闫齐刷刷地看了?过来。席闫忍者?笑?意道:“林姑娘,嘉辰王将主子喊去商谈要事了?。”
裴松纵身一跃,来到她身边,认真道:“林姑娘,昨日我想问你武艺来着,但?是席闫说你在干大?事,到底是什么大?事,下次能不能带上我?”
话落,席闫一把捂住他的嘴,道:“林姑娘,主子说您想找他就去二堂议事房。我们?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林桑晚嘴角抽了?抽。
她一点都不想他!
可脚步还是往二堂走去。
刚进屋,她就听到萧逾白的声音:“父皇突然病重,由太子监国?,只怕是蒋礼担心事情败露,提早动手了?。”
沈辞淡眸沉敛,神色凝重。
若是不能在景仁帝在位时洗刷冤屈,若是景仁帝就这么死了?,那她的阿晚,该有多自责。
皇后垂帘听政, 蒋礼把持朝政, 满朝文武噤若寒蝉。
黄色帘子?内传出庄严的声音:“皇上和太子?病重, 遂命本宫代理朝政。诸位可有事要奏?”
一月内, 景仁帝和太子?双双染病, 文武百官即使清楚蒋氏想要谋权篡位,也只能低头不?吭声?。大殿之外, 金吾卫人数突增, 持刀四处巡逻, 明显是镇压一切胆敢反抗的力量。更何况在都城之外, 还有蒋辰烨率领的陵州六万大军正在赶来。
向来刚正不?阿的齐乘渊和顽固不?化的右都御史温正年也都闭口?不?言。
蒋氏执掌大权是迟早的事,又何必平白搭上自己一条命。
然与温正年不?同,齐乘渊等人在等一个时机。
皇后又问?了一遍, 台阶下的众臣依然战战兢兢地低着?头,无人吭声?,只好退朝。
回到坤宁宫,皇后焦心地问?:“大哥,只要等皇帝驾崩, 我的祈儿就能名?正言顺登基, 何必要起兵逼宫?”
在蒋礼的怂恿下, 皇后想起这段日子?给皇帝下的毒, 仍心有余悸。
景仁帝身边有锦衣卫指挥使顾霆时刻保护,所入口?食物也会一一查验, 所以她给皇帝下毒的量极少,需要满三个月才能发作,而此毒在发作后,太医不?会查出任何问?题,只会认为沉疴难治。
只要再等个两月,她的祈儿就能当上皇帝了。
蒋礼睥睨了皇后一眼,道:“皇后娘娘可还记得四年前镇北王一案?如今我儿蒋辰鸣在嘉辰王手中,半月后他们便要启程回都,若等他们顺利回来,蒋氏焉能活命?”
皇后脸色煞白,身子?有些颤抖,“可祈儿昨日为何突然病了?这事是不?是大哥下的手?”
蒋礼扫向皇后的目光变得愈发阴冷,警示道:“你只需当好你的皇后,其他的不?要多问?。”
皇后不?可置疑地望着?蒋礼,她从来没怀疑过她的大哥,可如今想要警惕,为时已晚。
永都三千营、神机营和金吾卫皆在蒋礼掌控之下,只要再等蒋辰烨的六万大军顺利抵达永都,他就再无后顾之忧。
到时候即使锦衣卫和永都十?三卫联合起来,都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蒋礼忽视她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忍了忍,温声?道:“太子?的病不?是我动手,你知道的,我虽然冷酷无情,但不?会对亲人下手。”
他确实没动太子?,太子?监国和皇后监国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听此,皇后敛了敛神,收起刚刚的失态,道:“大哥再回我一个问?题,大哥是不?是想自己当皇帝?”
蒋礼朝皇后躬身行礼,道:“皇后娘娘,我是为了蒋氏,为了您,为了太子?,绝非为了自己。嘉辰王羽翼渐丰,又有沈辞相助,等他回了永都,太子?还能坐上那个位置?”
皇后垂眸,她这个大哥表面温文儒雅,实际心眼子?是最?多的,既然问?不?出什么,她只好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她会自己想办法。
......
襄县议事房内灯火通明,门口?飞落的信鸽一只接着?一只。
萧逾白看着?最?新的纸条,面色大变:“蒋礼要谋反......蒋辰烨麾下六万叛军正赶往永都。”
此言一出,林桑晚怔然,她是要报仇,但没想过将百姓的性命卷入进来。南顺与西尧开战在即,他这时候挥军永都,实在是弃百姓生?命于不?顾。
沈辞静静坐着?,眸中冷然,语气平缓道:“现在到哪里了,还有几日到都城?”
萧逾白道:“十?日。”
屋内陷入沉默,三人神色凝重的互望了一眼。
“这事既然发生?了,就只能应对,说不?定能将意外变成时机。”林桑晚率先起身,铺开一张没写过的纸,白皙的手指握着?一支笔,全神贯注地书写,道:“这是永都城,这是蒋辰烨位置,西尧正欲与我国开战,我们自己人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打?起来,我们南顺的将士,死也该死在边疆战场上。所以只能是在蒋辰烨到达永都前,救出景仁帝,控制永都城,控制蒋礼,同时让祝青阳南下拦截威慑蒋辰烨,只是祝青阳能派出多少兵?”
萧逾白走过去,静静听着?,看着?。
沈辞在原地静默地坐着?,盯着?她的脸。
“顶多三万。黑甲军年初刚和北漠打?过战,还需留人镇守,以防突袭。”萧逾白也拿起一支笔,在上面画,“三万黑甲军不?一定能威慑到蒋辰烨的六万白蟒军,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可同时派人火烧粮草,没了粮,他们定会方寸大乱。我会修书一封,告知祝青阳,让他见机行事。”
林桑晚看着?萧逾白愈发沉稳冷静,欣慰了不?少。
萧逾白道:“蒋辰烨虽能阻拦了,可都城内除了锦衣卫四千人马只忠于皇帝外,三千营六千人马、神机营五千人马和守卫皇城的金吾卫六千人马也都归顺了蒋礼,要想对抗他们,只能说服永都十?三卫,但如何能在短时间内让他们站在我们这一边?我们出发前,十?三卫各处要职换上了我的心腹,可现在又由四大世家把控,密信中虽未提他们已站蒋礼,但也没表态站在我们这一边。”
林桑晚将额前的几缕青丝拂至耳后,淡淡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他们在看谁抛出的饼更大。”
沈辞看着?他们画了一张又一张纸,忽然有只信鸽又飞到了林桑晚手上,她取出纸条打?开一看,眉尖微蹙,缓缓道:“姜淮来信,他们愿意相助,只是嘉辰王事成后需立姜氏嫡次女姜宁为后。”
永都十?三卫的前处六卫所由姜氏把控,若姜氏先站了出来,石氏、秦氏势必会跟上。
萧逾白揉着?纸条,未开口?。
屋内陷入沉寂。
灯影微昏,她看不?清萧逾白的眉眼。
他已经学会了收敛戾气,收敛不?必要的情绪,她看不?清他了。
林桑晚道:“你若不?想娶可以不?娶,游说三大世家的事可回永都后再想办法。”
一阵夏风从窗户吹进屋内,书纸翻动。
林桑晚伸手拿镇纸压住,抬眸见萧逾白面沉如水,一双凤眼灼灼地望着?自己,明亮如星辰。
目光中是毫不?遮掩的不?舍,怜爱,最?后是决绝的痛苦。
他走到这一步,已不?能随心所欲了。
时间紧迫,也由不?得他慢慢考虑,慢慢想办法。
已经没有时间去各地卫所调兵,即使有时间,各地卫所养的储备军因军饷克扣、军纪败坏,早已逃的逃,走的走,留下的又有几个能打?的。
可永都十?三卫虽由三大世家把控,却?也实打?实的精悍。况且三大世家养的私兵合起来也能打?个一二。
萧逾白凤眼变得凌厉,转头望向窗外银白月亮,漠然道:“阿姐,既然他们提出来的条件我能给,这就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林桑晚垂眸,这是他的选择,她不?会劝。
满城寂静中,传来孤零零的一声?敲更。
沈辞咳嗽了几声?,缓缓起身,在她身旁立下,淡淡道:“王朝更迭,他们能一直屹立不?倒,是因为在局势不?明前,三大世家不?会轻举妄动。”
萧逾白回头,朝他望去。
“其实金吾卫中有一半人马是我的人,三千营也是。只要我们能救出景仁帝,生?擒蒋礼,问?题也就能迎刃而解,到时候三大世家只能选殿下。”沈辞顿了顿,安排道:“都城戒严,我们得乔装出城,跟随与谢府有生?意往来的商队进都,并且耳目众多,襄县仍需有人假扮殿下。殿下沙场冲杀,往来无敌,到都城后,需要殿下指挥三千营和金吾卫作战。与此同时,阿晚也要和锦衣卫指挥使顾霆一起,去救景仁帝。”
萧逾白震惊地看着?沈辞。
沈辞抬眸,看到他眼中的审视,淡淡道:“殿下放心,等朝局稳定,微臣只想带着?阿晚回大堰。”
林桑晚转头,恰好撞进沈辞明亮亮的视线,朝她一笑。
月光下,他双眸粲如星辰。
她回他一笑。
萧逾白别开眼,内心酸楚翻涌,做出最?后决断,“那就两个时辰后出发,我先去吩咐。”
萧逾白走后,林桑晚揶揄道:“沈大人真是深藏不?露啊。”
沈辞看着?萧逾白的身影,没接话。
狡兔死,走狗烹。他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他选择相信,萧逾白不?会这么做。
林桑晚顺势拍了几个彩虹屁,沈辞波澜不?惊的脸上出现了染料缸般的复杂。
......
都城内的姜府。
吏部尚书姜淮一把将信扔到地上跪着?的姜宁身上,喝道:“你一心一意为嘉辰王求情,可到头来人家压根就不?想娶你,你还在这求什么?还不?起来?”
徽州姜氏乃百年名?门望族,还未如此自取其辱过。
姜宁年芳十?七,自小按照皇后的方向教?导,所以在这个年纪还未许配人家。
她背脊挺直,抬眸正色道:“父亲,女儿跟您说过的,嘉辰绝不?会想靠一个女人拿到江山,他能在边疆卧薪尝胆多年,绝非平庸之辈。女儿恳请父亲,相助嘉辰王,他一定能成功的。”
话落,她的额头重重磕在地上,磕出了血,也不?停歇。
四年前,她才十?二岁,在大殿门口?见到雨中跪着?的萧逾白,自此,她念念不?忘。
第57章 风暴(二)
沈辞身子仍需继续养一段时日, 不能连夜奔波,因此萧逾白换了身份,先他们一步前往永都, 于云梦楼会面?。
林桑晚和沈辞易了容,身份是进都寻医治病的夫妻, 谢长凛安排的马车极其宽敞, 留有?一人可以躺着休息, 车内也用心布置过一番, 熏着香, 让人坐得舒适。
绿草依依,马车辘辘前行。
林桑晚从窗缝内看了一会窗外风景, 回头看沈辞。
他端坐在席子上, 面?前的案几上放了一叠文?书?和几张舆图, 修长的手指握着一支笔, 正全神?贯注地书?写着。
马车忽地颠簸,刚落笔的字被墨汁染黑。
“怎么了?”
沈辞注意到对面?的视线低声?问道,眼睫低垂, 手上动作不停,继续写着。
“你为何不让我直接行刺蒋礼?”
林桑晚问出了连日来的疑惑,蒋礼一死,群龙无首,岂不是一劳永逸。
沈辞停笔, 抬眸看她, 一双淡眸沉了沉, 缓缓道:“蒋礼身边高手如云, 而浮云阁主要收集情报,你身边的那些暗卫不一定打得过, 你若去了,只怕九死一生?。再说,你难道不想知道当年石堰之变的真相?”
林桑晚被问的哑然,顿了顿,点了点头,“想的。......可祖父曾说“侠之小者,行侠仗义,济人困厄;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若是能不费一兵一卒就?化解此次反叛,不也很好?”
“阿晚。”沈辞握住她的手,语气微愠,“即使你能一命换一命,我也不舍得。”
他的掌心跟他声?音一样冰凉,可她却感到无比的安心而温暖。
即使给沈辞搭了一脸胡子,可守城门?士兵见他浑然天成的清冷矜贵气质,每每都要盘问许久,还要仔细盘查。
倒是林桑晚混迹江湖多年,将那泼辣娘子的狠劲演得淋漓尽致。
马车内的沈辞忍俊不禁道:“娘子当真威武。”
“那可不。”林桑晚对上他灼灼似火的目光,大?义凛然道:“夫君放心,既然跟了我,定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沈辞轻嗯一声?,嘴角勾起,阖上眼,闭目养神?。
林桑晚见他额头冒的细汗,拿了帕子给他擦拭,“哪里又疼了?”
明明该将养的时候,却舟车劳顿,焚膏继晷的安排各项事情,即便是铁打的人,也会有?累趴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