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带我改嫁三次后/我娘四嫁by东风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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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只脚搭在板凳上,一手撑着脸颊,背对着屋外逐渐升起的骄阳,披洒金光。
越群山愣愣地看着儿子,忽而,在自家儿子的肩膀上重重打了一拳:“你小子!”
越楼西被他捶得晃了一晃,旋即,唇角扬起弧度,比天边未消弭的月色还要精彩一些。
祁云渺跟着自家阿娘继续赶路。
从汴梁到曹州,从曹州再到济州。
这是她们和越家军队分别的第三日。
济州多雨水,一连下了半个月都没断,祁云渺和沈若竹进了济州城,见雨幕连天,实在不好赶路,便也只能在济州城里多待了两天。
济州,祁云渺是熟悉的。济州离青州很近,祁云渺从前跟随阿爹阿娘一道住在青州的乡野里,偶尔进城,也会到济州这边的城镇来。
这几日,因为雨水过丰,济州城内,客栈已经大多人员满溢,价格高涨。
沈若竹带着祁云渺,费了老大的劲才终于在郊外找到一间尚还空旷的客栈,他们一行二十二人,一住进去,便将郊外的客栈给占满了。
赶了一天的路,总算是可以休息一下,祁云渺一进卧房,便在床上打了个滚。
沈若竹将她给拎起来,催促她先去洗个澡。
在她们尚未出曹州的时候便开始下,一路到济州也不见停,马车行了这一路,她们即便没下过地,浑身也都沾满了湿漉漉的气息。
祁云渺只能听自家阿娘的话,先去客栈的浴桶里泡了个舒舒服服的澡。氤氲着红扑扑的脸颊躲在被窝里,她盯着自家阿娘忙碌的身影,才终于想起要问她一些事情。
因为赶路,祁云渺这些天一直没功夫问沈若竹关于越家军队的事情。
虽然她也觉得有相府的护卫在,不和越家的军队同行也可以,但是那一日,祁云渺觉得阿娘的态度好坚决,好似他们越家的军队,便是什么蛇蝎猛兽一般。
“阿娘,你为何不喜欢越家的军队?”祁云渺问道。
“我?我并未不喜欢。”沈若竹回答。
“那为何越楼西他们提出可以同行时,你拒绝得那般干脆?”祁云渺又问。
沈若竹回头看一眼女儿。
她知道,祁云渺如今年纪还小,心思单纯,所以对于人心这等东西,从来不会思考得那么多。
其实一开始,沈若竹也只是单纯地不想麻烦越家的军队,若是越楼西他们再坚持坚持,她也说不准就跟着人家走了。
但是她见到了越群山的神情。
在见过了越群山的神情之后,沈若竹若是还愿意跟着越家的军队走,那就是完全涉世未深,只知道把自己送入虎口了。
祁云渺尚十一岁,有些事情,沈若竹到底不好和她明讲,便只能摸摸她的脑袋,与她找了一个最容易懂的道理:“我们都已经离开京城了,越家还有越家军,都是你在京城依托相府关系认识的人,我们如今多麻烦人家一分,到时候越家人回到京城,相府需要替我们还的人情,也便更多一分,明白吗?”
祁云渺似乎有些懂了。
因为阿爹的事情,她和阿娘终归是欠相府的,如今她们回乡,相爷还安排了护卫相送,阿娘已经不想要欠相爷更多了。
“那阿娘,到时候我长大了,再去京城,我去把我们欠给相爷和阿兄的东西都补上!我去给相爷当丫鬟,给阿兄当跑腿的!或者,我去相府当护卫,给他们看宅子!”
祁云渺跑下床榻,去抱住阿娘的身躯,小手交叠在她纤细的双臂上。
沈若竹被她信誓旦旦的语气给逗笑了。
她刮刮女儿的鼻子,笑道:“你这笨手笨脚的,只怕是你敢去相府当丫头,相爷和你阿兄都不敢用你呢。”
她将她给塞回到被窝里,喊她夜里早些睡觉。
八月秋雨,济州很快便入了寒,夜里的被笼若是不早早地捂好,也不见得有多暖和。
但是幸好,她们是母女俩睡一个被窝,所以两个人抱在一处,很快整个床榻便都温暖了起来。
祁云渺趴在自家阿娘的怀里,赶了一天的路,到底疲累,即便强打着精神,还想和阿娘再多说一会儿话,但是没过多久,便还是陷入了沉沉的昏睡。
正当她开始做香甜的美梦呢,却听楼下忽而有人大喝一声,道:“不好了!遭贼了!客栈里有人偷东西啊!”
祁云渺慌忙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和沈若竹四目相对。
沈若竹握住祁云渺的手,道:“别怕。”
只是偷东西的贼,应当尚未伤人性命。
何况她们还有那么多的护卫。
祁云渺胡乱点点头,蒙在被窝里的脸颊烧到通红。
沈若竹下床披上外衣,叮嘱她道:“你坐在这里,我下去看看。”
“不行!”祁云渺一听,慌忙也跟着下了榻,跟上阿娘的步伐。
阿娘不会功夫,若是碰上歹人怎么办?她好歹还和林周宜学了一些三脚猫功夫的。
见祁云渺挽上了自己的弓箭,沈若竹便只能叫她跟着自己一道出门了。
她们站在门外,望着楼下大堂内的场景,想先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便见此间客栈的胖老板如今正坐在地上,毫无模样地哭嚎着:“……苍了天了啊,那该死的偷盗贼,偷走了我的柜子里那么多的珍珠玛瑙还不够,还偷走了我那么大一块金元宝!整整一块金元宝啊!!!那么大!!!”
祁云渺听得蹙眉,拉拉自家阿娘的衣袖,问:“阿娘,我们要不要也去看看丢了什么东西?”
沈若竹瞧一眼如今外头的天色。
如今已经是后半夜了,客栈里幽幽点了几盏烛火,尚算明亮,但是下了雨的屋外,苍穹黑如泼墨,无有月光,伸手不见五指,出去便不知是如何境地了。
这个时候,相府带来的护卫便派上了用场。
有护卫自告奋勇,去清点马车上的东西。
沈若竹谢过对方之后,才带着祁云渺一道下楼,去到这位掌柜的面前。
和上回他们在曹州乡野投宿的店家不同,这回济州郊外的店家,是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
他没有妻儿,没有别的亲眷,只有他和几个雇来的长工,一道经营着这家客栈。
沈若竹同这位掌柜的打听了一些他丢失的钱财,又问他是否有见到贼人的样貌。
她可以作画,只需他提供人的体型,身姿,或是五官。
但是这掌柜的一问三不知,唯一知道念叨的,便只有自己丢失的金银珠宝。
沈若竹便只得作罢,等待护卫回来的间隙,她和祁云渺还有另几个护卫,一道等在楼下的大堂里。
祁云渺手握弓箭,即便身边有护卫相随,但她还是自己警惕地瞧着四周。
她的眼神清醒之后,圆滚滚地瞪起来,只剩凌厉,似乎那贼人只要敢在她的面前露出一个轮廓,她便能直接提起弓箭,射穿他的脑袋。
正当屋中数人,俱是万籁寂静之时,突然,深夜的客栈外又响起了一阵深浅齐整的马蹄声,随后,有人敲门。
屋中人俱是一惊。
护卫们面面相觑,觉得这动静有些熟悉。
沈若竹和祁云渺相视一眼,也觉得,这样的阵仗,似曾相识。
有护卫去开门。
果然,下一刻,祁云渺便见到一抹熟悉的红衣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越楼西摘下脑袋上滴水的斗笠,露出自己一颗言笑晏晏的脑袋。
他抬起头,一双明亮的眼神,便代替了今晚的月色,皎皎无瑕,问:“此处今夜可还能投宿?济州城里实在找不到什么店家了。”
他见到祁云渺,没有半分的意外,好似早便清楚她们在这里。
而跟在他身后的,是他的父亲。
越群山同样进了屋,摘下了自己头上一直滴水的斗笠。
他将斗笠递给随从,身上却还有一件淌水的蓑衣。
蓑衣厚实,针线缜密,搭在他的肩膀上,隔绝了雨水的同时,又将他本就如山一般宽阔的肩膀,衬得越发庞大。
解下蓑衣见到沈若竹的那一刻,越群山顿了下,眸光微烁。
第三十五章 他的眼神赤裸到叫她害怕(……
祁云渺对于越家父子此时此刻会出现在这间客栈里,感觉到十分奇特。
这比上回在曹州的客栈里碰到他们还要叫她惊奇。
“越楼西?你们怎么会在此处?”她直接越过了客栈老板,同越楼西问道。
越楼西眼睛亮晶晶的,自从祁云渺见到他开始,他好似便没有停下过笑颜。
“当然是恰巧路过啊。”只听他道,“妹妹,你总不会觉得是我们跟着你吧?”
那可难说。
一次是凑巧,两次三次可就不一定了。
越楼西看着这小丫头满脸提防的样子,脸上笑意不免越发深厚。
“好吧。”他笑够了,才总算愿意跟祁云渺还有众人说实话。
“其实我们是在外头的官道上,碰到了盗贼,盗贼说他的东西都是这里偷的,我们便找来了。”
“盗贼?”
他说旁的,祁云渺都可以不感兴趣,但是他一说起这个,祁云渺立马便来精神了。
“你们抓到盗贼了?”她迫不及待问道。
“嗯。”
只见越楼西点点头,随后,双手一拍,便有士兵跟在他的身后,压着一个被打到鼻青脸肿的人挤进了客栈。
甫一被扔到客栈的地上,那人便哆嗦着哭嚎道:“我错了,各位大人们,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偷东西,我就是一时贪心,我不该偷东西……”
伴随着这个人的哭嚎声,还有一堆从他身上搜捕出来的金银珠宝,也被扔在了地上。
客栈老板扑过去一瞧,正是他丢
失的财产没有错,立马抱起财产,喜极而泣。
哭过之后,他对着面前的盗贼,又狠狠地踹上了十数脚。
他每一脚都卯足了劲,恨不能要将人往死里踹。
要不是最后有人拦着,他还能再踹上不知道多少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祁云渺一头雾水,不明白偷盗之人,越楼西是如何抓到的。
越楼西便与众人解释了一番。
原来,越楼西和父亲越群山夜半出来寻找住处,结果人正走在济州城外的官道上,便见面前有人狗狗祟祟地骑着一匹小马而来。
那人骑马的姿势笨拙,一边骑着马还一边往后看,似乎是生怕有什么人追上来。
若是一般的盗贼,越楼西大可不多管闲事。
但是那盗贼骑的小马,越楼西和越群山都认得,正是他们和祁云渺在曹州见面时,跟随着祁云渺他们离去的那匹小马。
“小马?”
祁云渺浑身抖了一抖。
恰好此时,原本去往后院盘点物资的护卫也回来了,他告诉沈若竹和祁云渺,马车中没有丢什么大的箱笼和物资,但是原本拴在后院马厩里属于祁云渺的那匹小马驹,不见了。
果然是她的小马!
这盗贼,竟然偷走了她的马!
那可是阿兄临行前送给她的马!
过了新年之后,祁云渺步入十一岁,便甚少有同人明目张胆地发过脾气了。
这一刻,她却气到浑身五脏肺腑都在颤抖,不顾地上之人的哭嚎,对着他的胸口便也狠狠踹了一脚。
“你偷我的马!”她怒骂道。
那盗贼哭喊不停,喋喋求饶。
若是知晓自己最后竟是栽在一头马驹上,盗贼想,他便是说什么也不会偷走祁云渺的马的。
后院马厩里马那么多,高的马他不会骑马,便只能牵一头小的走。
祁云渺照着盗贼的身体,不解气,狠狠又踹了几脚,而后才着急问越楼西,道:“那我的马呢?你把我的马带回来了吗?”
越楼西让出自己的身体,叫祁云渺去外头瞧。
“放心吧,全乎的都带回来了。”
祁云渺激动不已,忙跑出去看自己心爱的小马驹。
沈若竹想喊住她,但她一股脑便跑了出去,根本没给她反应的时间。
她只能无奈地看着女儿的身影,替她先同越楼西道:“实在是多谢小侯爷了。”
“无事。”越楼西道。
他看看沈若竹,又看看自家的父亲,原本好好的身子骨,突然咳了一声,道:“咳,其实,夫人,今夜之事,大多是我父亲出力,贼人是我父亲掳的,那匹马,也是我父亲率先认出来的。”
“啊……”
自从越群山进屋后,沈若竹其实一直都在刻意地忽视这个人。
没办法,他的目光实在是太赤裸了,饶是沈若竹从前遇到过无数个对她向往倾慕的男人,但如越群山这般眼神赤条到叫她害怕的,还是头一回。
如今听越楼西这般讲,沈若竹只能不得不硬着头皮,去看越群山。
她同他道谢,身上披的外衣单薄。
“多谢侯爷了。”
“无事。”
越群山嗓音浑厚,自从进屋后,便不曾说过什么话。
他站在距离沈若竹不远不近的地方,目光落在沈若竹的身上,明明也没有表露什么特别的情绪,但无端的,沈若竹却觉得一股铺天盖地的侵略,在朝自己袭来。
她不喜欢这般的感觉。
于是和越群山道谢过后,便不再同他说话。
倒是客栈老板,对着自己的宝贝金银反应过来之后,便与越楼西还有越群山搭话,问他们今晚是不是真来住店的。
济州城内繁华,郊外却多偏僻,这客栈虽处官道边,却也不是什么大的客栈,拢共几间房,都已经被沈若竹带着人占光了。
但好歹是他们替自己抓住了盗贼,客栈老板便是自己不住,也得腾出屋子来,给他们先住的。
想起他们军队中还有妇孺,沈若竹便也在此时搭了一句话:“若是需要,我们也可让出一半的房间来。”
这间客栈总共八间客房,让出一半来,已是极限。
不想,越楼西咧着嘴角便笑道:“不需一半的房间,只要两间就够!”
沈若竹有些奇怪。
他们军队那么多人,雨天不好安营,还有妇孺相随,两间房如何能够?
越楼西便又解释道:“不敢瞒夫人,其实我们白日里便已在城中找到州府接应了,只是那州府地方小,又逢雨天麻烦,住不下我们这许多人,便只能先紧着一部分人住,我和父亲夜里再出城来寻新的住处。”
州府……连给堂堂陵阳侯安排住宿的地方都没有?
沈若竹不是三岁小儿,自然不会信他们这般的鬼话。
但如今夜半,对方又位高权重的,她又好到哪里找人对峙去?
她便看一眼越楼西,又飞快地扫一眼面前的越群山,终于出声,唤回了在门外的祁云渺。
祁云渺差点就失去了阿兄送给自己的小马驹,抱着小马驹在门外,倾诉了许久的衷肠。
听到阿娘唤自己,她这才蹦蹦跳跳地又进屋来。
她见越楼西他们还在,便问:“越楼西,你们也是投宿吗?我怎在外头没看到大军?”
“大军不在此处。”越楼西回答,“今夜只有我和父亲带着几个人手出来寻地方住。”
“只有几个人手?”
祁云渺左右环顾一圈,见他们人手好似的确不多。
越楼西又道:“嗯,你阿娘已经答应分两间房给我们了,多谢你们了!”
既如此,祁云渺点点头,便也没什么别的意见。
她在自家阿娘的招呼下,跟着她一道回到楼上去。
母女俩人关紧房门,沈若竹思忖着,有些事情想要开口,却听祁云渺居然先道:“阿娘,我觉得越楼西他们怪怪的。”
沈若竹便问:“你觉得哪里怪?”
“唔……”
祁云渺说不上来。
这般的雨夜里,他们带着几个人手单独出来寻住处很怪;雨夜里恰巧碰到盗贼也很怪;最要紧的是,他们抓的还刚好是他们客栈的盗贼,又同他们刚好在济州碰到了,这世上哪有这般巧合的事情?
“无巧不成书,却也说不准一切都是天意呢?”沈若竹反问道。
“唔……即便是天意,那也是古怪的天意。”祁云渺道。
沈若竹便笑了。
她摸摸女儿的脑袋,知道她其实也没有自己想得那般心思单纯,至少碰到不对劲的事情,她很是舍得动自己的脑筋。她很是欣慰。
原本要说的话,沈若竹咽回到了肚子里。
她将祁云渺搂在怀里,嘱咐她不要多想,等到被笼稍微暖和一些之后,她便如同她幼时一般,给她讲故事,哄她睡着。
半夜这般起床闹腾了一番,如今时间还不到子时,她们还可以睡不少时辰的觉。
祁云渺原本就是睡梦中惊醒,如今又躺回到被窝里,难免犯困。
她窝在自家阿娘的怀里,听着听着故事,不消多时,便又再度沉入了深深的睡眠。
沈若竹靠坐在床头,看着女儿恬静的睡颜。
祁云渺长得不是很像她。
这是每一个见过她们母女之人,都会发出来的感慨。
但是沈若竹很喜欢祁云渺的长相。
因为她的眉宇,完全同她的阿爹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们带着一股山野之间的灵气,满腹朝气。
这是她和祁琮年的孩子。
是她最为心爱的孩子。
沈若竹轻轻抚摸着女儿
的脸蛋,完全都不敢想,若是没有女儿,自己在祁琮年去世之后,要如何才能承受住这一切,又要如何去度过这将来漫长的余生。
幸好她有女儿。
幸好她有一个可爱又机灵的女儿。
正在她对着祁云渺的睡颜出神时,措不及防的,居然又有人敲响了她们的房门。
沈若竹小心翼翼地掀了被子,警惕地走到门边上,问:“什么人?”
“我!”负责在客栈后厨忙活的阿婆慈祥的声音响起,道,“夫人,适才新来的那位将军道,夜半闹了这么一场,想必夫人和小姐身子骨都沁了不少的寒气,如今天本就下雨,冷,他便叮嘱我们煮了姜茶,说是送来给夫人和小姐,一道暖暖身子,祛祛寒。”
第三十六章 上山打猎去不去?
第二日,济州城的雨总算是小了一些,不再如前几日那般轰轰烈烈,大得像是掀了女娲补天的七彩石。
但是前几日一直下雨,道路积攒的泥泞,并未见好,是以这日还是不宜启程。
祁云渺有好几日不曾睡到自然醒了,这日在雨声中睡着,又在雨声中醒来,她窝在被子里伸了个懒腰,浑身都只觉无比舒畅。
她起床,见到沈若竹正在窗边看书,祁云渺便没有打扰阿娘,而是自己下榻去洗漱,洗漱完毕后,又自己去楼下吃早饭。
清晨的客栈大堂,几张桌子上基本都坐满了人,统一穿着群青色衣裳的,是相府的护卫,而统一穿着黑色劲装的,则是越家军队里的人。
相遇已经相回了,如今大家都待在客栈里,也没地方去,两波人马便互相坐在一起,聊天吃酒,说些有的没的。
祁云渺刚到楼下,便见到半掩的客栈大门被人从外边推开,越楼西脑袋上顶着未擦干的雨水,阔步进来。
他今日没有再穿红衣了,而是换了一身不太显眼的蓝衫。
祁云渺见他手上还拎着弯刀,微微喘气,便问:“你今早出去训练了?”
越楼西点点头。
这几日的相逢,叫祁云渺见到越楼西,也总算是不再同京城时一般,避之不及,如逢蛇蝎。
他们又坐在一张桌子上。
店家上了早餐,馒头花卷和清粥小菜,简直是和那日曹州时一模一样。
祁云渺还以为,好歹是在济州,即便是乡野,也该比曹州好上一些。
店家便和她解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济州近来连日下雨,城里城外俱是一团糟,本该是丰收的时节,但是农田被雨水冲刷了一大片,今年大家伙收成都不好,有的吃已是不错。
祁云渺便只得作罢。
清粥便清粥,左不过再待几日,她和阿娘便能回到青州了,到时候,她就能吃到很多好吃的。
越楼西坐在对面,听着祁云渺同店家的交谈,嘴里嚼着一片馒头。
相比起祁云渺,越楼西倒是十分能习惯这外面店家的吃食,军营里的伙食,向来是有的吃便拼命吃,哪管好不好吃。所以即便他是侯府出身,也不妨碍他干粮馒头,什么都能吃。
他见店家走后,祁云渺手里便捏起了一个胖乎乎的白面馒头,也开始啃,忽而,喊道:“妹妹?”
祁云渺微微蹙眉,抬起头看他。
祁云渺其实不太喜欢听越楼西喊自己妹妹。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越楼西这么喊,是在揶揄自己。
在越楼西再度开口前,她便一本正经道:“越楼西!”
“嗯?”越楼西歪头。
祁云渺姿态端正,道:“我叫祁云渺,春日迟迟,采蘩祁祁的祁,云朵的云,渺渺兮余怀的渺。我有名字,你往后喊我名字就好,不要再喊我妹妹了。”
越楼西笑了:“你有名字你也年岁比我小呀,叫你一声妹妹,难不成吃亏你了?”
可不是吃亏了吗?明明是差不多年岁的人,为何一定要喊妹妹?
祁云渺一脸的不肯退让,越楼西只能道:“好好好,那我往后喊你渺渺?可以吧?”
唔……他们好似也没有这般亲近。
祁云渺正要继续开口,便听越楼西道:“渺渺,我适才从外头回来,见到外头的雨势已经小了很多了,待会儿说不定能停下来,反正今日也走不了,你想不想上山打猎玩?”
“打猎?”祁云渺一听到这两个字,眼眸之中的神采便完全焕然一新。
但是她不过激动了片刻,便冷静了下来。
“刚下过雨,山路湿滑,打猎不方便的。”
“你之前打猎过?”越楼西问。
“嗯,我爹从前便是猎户,我自然跟着他去打猎过。”祁云渺说起自己的阿爹,眼眸之中的神采,不免又越发地多了一丝荣光。
越楼西定定地看着她。
济州城没有日头又怎么样?
在越楼西看来,他面前这个头头是道的小丫头,可是一点儿也不输骄阳烈日呢。
“那你也会拉弓,也会射箭喽?”他紧接着问祁云渺。
祁云渺果然骄傲道:“谁不会?”
越楼西哈哈大笑起来。
他实在是太喜欢祁云渺这般的脾性了。
京城之中,大多数的姑娘家,全都是以闺阁绣花为榜样,温温柔柔,只知道争做琴棋书画的名流,似祁云渺这般,爽朗个性,能上马,能拉弓,又能射箭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她不像这中原寻常人家的女儿,而像是他在边关见过的那些姑娘。
“那咱们便不上到山顶,便去山脚下转一圈,能猎到一些兔子也是好的啊。”越楼西道,“不然,你猜我们午饭时,还能不能沾到一丁点儿的荤腥?”
“……”
祁云渺觉得,越楼西这人实在是太聪明又太狡诈了。
若越楼西拿些别的东西来引诱她,她或许对于打猎这件事情还不会太过贪恋,但是他居然拿荤腥来引诱她?
祁云渺看看自己面前的清粥咸菜,白面馒头。
适才老板说的话,还在她的脑海之中,历历在目。
她悄无声息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巴。
越楼西嘴角轻轻泄出一丝笑意,牢牢地注视着祁云渺。
果然,不出片刻,祁云渺便假作淡定地喝了一口白粥,道:“我是跟我阿娘出来的,我不能随便乱跑,到时候还要问过我阿娘才行。”
“好,那你就去问。”越楼西道,“我先去备好弓箭用具,等你的消息。”
“我倒也不是一定会去……”
祁云渺话还没说完呢,便见越楼西已经兀自吃完了自己面前的餐食,他一抹嘴巴,起身便往后院堆积物品的地方跑去。
她只能欲言又止。
想要和越楼西一道去山上打猎,那就得先经过阿娘的同意。
祁云渺回到楼上的时候,沈若竹已经不在窗边看书了,而是改为写信。
祁云渺凑过去看了眼,她这是正在给娘家的舅舅还有外祖父他们写信。
她坐在沈若竹的身边,看她写了一会儿的信,这才道:“阿娘,我用完早饭了。”
自从她进门,沈若竹便注意到了,她自然知道,祁云渺是用完早饭了的。
她抬起头来,直觉祁云渺是有话要说。
果然,祁云渺下一瞬便道:“阿娘,我觉得这客栈里的早饭有些淡。”
沈若竹便搁下笔墨,抱歉地摸了摸祁云渺的脑袋:“这几日接连下雨,想来大家都难,等回到青州了,我们祭拜完你阿爹,多住几日,阿娘给你多做些好吃的。”
“嗯。”
祁云渺点点头,她当然知道,回到青州,阿娘定会给她做好吃的。
但是此时,她也想吃好吃的呢。
若是她真能和越楼西猎一堆的兔子回来,那祁云渺想,他们今日的餐食,定会十分丰盛的!
她在沈若竹的注视下,犹豫了片刻,便终于把自己酝酿了一路的话给说了出来。
“阿娘,越楼西喊我和他一道去山脚附近猎兔子。”
“猎兔子?”沈若竹惊异。
“嗯。”祁云渺微微点头,“阿娘,今早那客栈掌柜的都和我说了,如今下雨天,谁的日子都不好过,我想那也许我和越楼西一道去猎兔子,我们中午或是晚上,还能吃上兔子肉呢!”
“你可知如今刚下过雨,外面天地最是湿滑了?”
道,就在山脚附近,我们不跑远的!“祁云渺道。
可沈若竹还是微微蹙着眉,不是很同意她这个打算。
祁云渺便缠着自家阿娘,央求道:“阿娘,求求你了,若是能吃上自己猎来的兔子肉,我定会十分欣喜的,这一路以来,我也好久没有练功夫,好久没有使弓箭了,再不试试,只怕到时候师傅教我的东西,我都要忘光了……”
沈若竹还是不赞同:“那万一你伤了怎么办?我们眼看着马上便要到家了,就不能忍这一时半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