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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带我改嫁三次后/我娘四嫁by东风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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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武和学文的拜师礼,其实总体流程相差无几,只不过跟随夫子学习课业,大家拜的是孔孟,而习武之人舞枪弄棒,拜的是关圣关二爷。
沈若竹为她准备好了一切。
祁云渺全程都振奋无比。
她自然记得,来到相府的第一日,娘亲便答应过她,要为她寻一个习武师傅的。
但她没想到会这么快。
她们来到相府,尚未满一个月呢!
沈若竹今日为她寻来的这位女师傅,姓林,名周宜,听闻从前是在定远将军越群瑶的手底下当差的,也随军出征过几次。
定远将军越群瑶,出身陵阳侯府,是当今陵阳侯越群山的亲妹妹,也是如今朝堂上唯一受过晋封、官至四品的女将军。
他们越家一门都是武将,陵阳侯越群山如今正领兵在外,镇守边关,而由妹妹越群瑶带领的娘子军,则是在去岁秋天回了京城,养精蓄锐,至今尚未再离开过京师。
沈若竹其实早早便打算好了,要给祁云渺请一位军中的女师傅。
既然她喜欢,又决定好了要学,她当然就要为她安排最好的。
只不过前段时间事忙,直到昨日,祁云渺竟在宋家和宋潇动起手来,她才意识到,是该赶紧将此事提上日程了。
祁云渺和人打架,错的并非是她。
她不需要祁云渺去反省什么,只需要她在下一回遇到这些事情时,能够变得更加强大,变得足以保护住自己,不要受到伤害。
林周宜是她托裴荀去陵阳侯府请来的,越群瑶卖了裴荀的面子,挑了自己手底下相当能干的一名女兵。
眼见着拜师礼成,祁云渺便要带着她的师傅一同去后院,给师傅看看她的那些兵器了。
温庭珧适时喊住了她。
“渺渺……”
还有外人在场,温庭珧看了看宋潇,又看了看沈若竹,一切尽在不言中。
沈若竹了然。
她请人先将林周宜给带了下来,随后才终于问起温庭珧今日前来的目的。
温庭珧难为情地拉着宋潇的衣摆,喊他上前。
宋潇扭扭捏捏,其实还是不情愿的。
但他刚刚目睹了祁云渺的拜师礼,拜的还是关圣关二爷!她还有一位出身军营的女师傅,他实在是太害怕再度挨打了,在自家娘亲的注视下,心不甘情不愿的,和祁云渺道了歉。
他的声音细若蚊丝。
祁云渺一开始根本不曾听清。
她问:“你说什么?”
“……”
宋潇满脸羞愤,觉得
她是故意的。
他瞪了眼祁云渺。
祁云渺咧开嘴角笑了笑。
虽然她适才是真的没听清,但她当然也知道,宋潇要说的是什么。
她的确就是故意的。
“罢了,你不想说的话便不说,我要去寻我的师傅了。”她当着沈若竹同温庭珧的面,又道。
“站住!”
宋潇赶紧唤住她。
他双手垂在身体两侧,握紧成拳,似乎是在做什么艰难的斗争。
祁云渺等了他片刻,终于听到一阵如洪钟般的嗓音响起在她的面前:“祁云渺,对不起!我错了!我昨日不该说那些话。”
祁云渺满意了。
虽然不知道宋潇是真的知道错了,还是假的,但好歹道歉她听到了。
她大度道:“好吧,那我勉勉强强原谅你了。”
宋潇浑身总算舒出一口气。
温庭珧也舒出一口气。
会在裴家见到祁云渺拜师,完全是她意料之外的事情。
而昨日祁云渺方和宋潇打过架,今日沈若竹便为祁云渺寻了习武师傅来,若非巧合,实在很难不叫人想多。
天知道适才她见着祁云渺拜师的时候,脑海里都在闪过些什么画面。
幸好祁云渺还是好说话的。
至于沈若竹……
温庭珧带着宋潇道完歉,又同沈若竹寒暄了几句,便喊宋潇一道上了回家的马车。
马车中,她与自家儿子道:“日后你老老实实做人,没事便和你妹妹一般,多同祁云渺交好,明白没有?”
“啊,为何?”宋潇不解。
温庭珧便道:“因为她阿娘是个智慧又有血性的女人,这样的女人,阿娘不想与她为敌。”
若是能交好,那就再好不过。
宋潇却实在不明白,今日祁云渺那阿娘是做了些什么,会叫他的阿娘觉得,她是个智慧又有血性的女人?
他敷衍地答应着,心底里却没将自家阿娘的话放在心上。
祁云渺有了自己的习武师傅。
每日除了要去宋家学堂之外,便多了一项固定的活动——练习武艺。
林周宜是从军营当中出来的娘子兵,舞枪弄棒,皆是军营当中的做派,容不得一点马虎。
祁云渺第一日,便见识到了她的严厉。
她带她看了阿爹给自己留下的许多“兵器”。
有需要拼尽全力才能拉开一点的属于阿爹的大弓,有阿爹亲手为她做的适合她练习的轻弓,还有平日里他们上山用来捕捉走兽飞禽的弹弓、锋利的猎刀、长达七尺的五股叉,还有她爹亲手给她做的桃木剑……
林周宜看着她满满当当的东西,看到最后的桃木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问她:“你如今最想学的兵器是哪样?”
“我都想学。”祁云渺道,“这些都是我阿爹留下的东西,我阿爹全会!”
林周宜却嗤笑:“你可知,在我们军营当中,这些东西只要有一样能精通,便已是不得了的?”
祁云渺不知。
她黑黢黢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看着林周宜,林周宜看了看她那堆东西,便喊她到了庭院当中。
她清空了祁云渺院子中走动的下人,喊祁云渺在院子里,一样一样东西使给自己看,从最简单的弹弓开始,再到弓箭,再到猎刀,还有五股叉……
而祁云渺除了弹弓和弓箭使得像模像样的,猎刀以及五股叉,都不成体统。
不过她小小年纪,能拿起这些繁重的东西,倒已是难得。
林周宜考量过后,便为她定下,第一年,只学习武的基本功以及她已经有不少基础的弓箭,别的并不许她碰。
“可我还想学剑。”祁云渺道。
“等你弓箭学到足以出师的地步了,再学剑。”林周宜告诉她。
“那如何才算是能出师?”
祁云渺看着远处的靶子,她适才已经射中靶心了。
林周宜自然知道这小丫头在想些什么,她同样看一眼远处被祁云渺射中的靶心,随后,弯腰自箭筒中抽出两根箭羽,向后退了两步。
她拉开祁云渺阿爹的大弓,将那两支箭羽同时搭在了弦上。
顷刻间,只听一阵风声呼啸而过,箭羽飞了出去,分别钉在了靶子的最顶端和最末端。
那位置卡得刚刚好,只差一点点,这上下两支箭羽便都会脱离靶子,不知道飞去哪里。
但是就是那么一点点的距离,都被她掌控得恰到好处,不可能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祁云渺看直了眼。
那是她爹的大弓,她平时抱起来都费劲,但是林周宜居然能轻轻松松地拉开。
并且,一弦双箭!
林周宜不去看她,不过片刻,又从箭筒中抽出了三支箭羽。
这一次,三支箭羽,分别钉在了靶子的最左端,最右端,以及靶心。
同一时刻,从左到右,整整齐齐。
“明白了吗?”她问祁云渺。
祁云渺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脑袋。
终于不敢再有任何的质疑。
就这般,祁云渺开始了跟随林周宜学习武艺的路途。
林周宜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她要她放下自己从前射箭的骄傲,从最基本的扎马步学起,她便老老实实地不再想着自己的箭术,只听她的话,从最基本的马步学起。
相府的后花园里,原本总是安安安静静的,但是自从祁云渺开始学习武艺,便时常可以见到小姑娘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在假山前桑树下练习马步的身影。
方嬷嬷看得一愣一愣的,完全不明白,祁云渺好好的一个小姑娘,要学武艺做什么。
而裴荀一开始也只以为,祁云渺要学武艺,是闹着玩的,她就是图个新鲜,说不定过了十天半个月,她就不感兴趣了。
直至他发现祁云渺居然连着有大半个月,每日从宋家散了学之后,回家都是认认真真在跟着林周宜学东西,他感觉到不可思议。
甚至学武艺,她宋家的课业也不曾落下。
裴则回家的这日,恰好是裴荀唤了祁云渺去花厅吃饭。
虽然不曾改姓随他,但裴荀对于祁云渺这个继女,是一点也不曾亏待的。
得知她这几日习武辛苦了,他便吩咐厨房做了一些滋补身体的药膳。
裴则回到家时,恰好祁云渺在花厅里喝鸡汤喝得浑身都暖洋洋的。
裴荀在同她闲聊:“渺渺啊,你是如何想要学习武艺的?”
祁云渺想要习武,自然是想要同她阿爹一般长大后当个出色的猎户。
但她看了看裴荀,知晓这是阿娘的新丈夫,她似乎不能这么说,便道:“因为我想做侠女,日后我长大了,要保护阿娘,保护许多我想保护之人。”
她的回答实在过于稚嫩。
裴荀听罢便笑了:“你同你阿娘既进了相府的门,日后便是我们相府的人了,相府有管家和护院,不管你和阿娘走到哪里,都会牢牢地护住你们的。”
“唔……”
可是上回她和宋潇打架,就没人护着她呢。
祁云渺对上宰相温和的眼眸,思索片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番话才好。
直接说,那似乎也太不客气了。
罢了,还是不说吧。
祁云渺思来想去,也想不出来什么好的答案可以委婉地回答裴荀,最终,便只能埋头,佯装继续喝鸡汤。
直到裴则进门,祁云渺听见他的动静,回头,便听他道:“相府也不是万能的,也有护不住的人和东西,能想着自己学点武艺,挺好。”

如若祁云渺的记忆没有出现偏差,这应当是她第一次从裴则的嘴里听到积极的肯定。
她满面红光,见月色的霜华朗朗照在眼前来人的脊背上。
上京城的冬日,风声萧瑟,月露凝霜,但是有人踏月而来,衣摆随着步伐一步一晃,犹如自带一副风霜雨雪、百毒不侵的脊骨。
“嗯。”
面对祁云渺的招呼,裴则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很显然,虽然对祁云渺的想法做出了些许肯定,但是对于祁云渺这个人,裴则目前尚没有什么肯定与接触的态度。
他兀自走到桌边,打量了一眼桌上的饭菜。
裴则今夜回家,事先并未告知家中任何人。
沈若竹忙招呼下人去为裴则再添一副碗筷。
裴荀也同他问道:“镜宣,怎么今夜突然想着要回家了?也不提前同家里说一声。”
“不是父亲喊我回来的吗?”裴则反问。
“我?”裴荀恍然大悟,“可我不是喊你明日回来吗?”
“明日要去老师家中小聚,没有什么功夫回家。”裴则道。
裴荀便不说话了。
周庸是从前的国子监祭酒,学生遍布朝廷四海。就算他如今致仕了,那在朝堂中的威望,也是不容小觑。
而裴则身为周庸的关门弟子,平日里总是要同周庸多有接触,他并不反对,叫他不痛快的是,有了周家作为依托,裴则平日里便时常以周家为由,对自家反倒冷淡相向。
他不曾说话,裴则也不曾彻底在桌边坐下。
他只是顺着桌上的饭菜,目光便落在了沈若竹的身上。
他道:“夫人不必喊人准备碗筷了,我在国子监用过晚饭了,父亲若是还没用好晚饭,稍后我再去书房见您。”
“等等!”他青色的衣摆转身欲走,裴荀却道,“既然来了,就也喝碗鸡汤吧,急着走做什么?原本明日要同你说的事情,也和云渺相关,如今正好,喝完了,咱们一家四口,好好商量商量。”
一家四口?
裴则觉得这个词格外刺耳。
他微微蹙眉看着裴荀。
裴荀却不觉得,自己有说错什么。
他也同样注视着裴则。
寂静的厅堂间忽而充斥着父子之间危险的博弈。
沈若竹冷静地看了看这对父子。
其实裴荀同裴则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她便有些了解。
但她并没有考虑要去过多地干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并非圣女,不喜欢也不愿意浪费时间去讨好一个对自己充满敌意的少年,只为了博取一个外人口中贤良淑德的好名声。
她嫁给裴荀,只用做好一个相府当家主母应该做的事情便好。
只是,沈若竹也记得,上回祁云渺受了宋潇的欺负,是裴则大清早送她去的宋家,而适才他说的话,又实在有几分意思。
父子之间彼此冷着脸,谁也不愿意先低头,终于,沈若竹起身,接过下人手中的端屉,道:“镜宣难得回来一趟,不管是有什么事情要商量,一家人总要坐在一起吃点东西才好。这是用红枣同麦冬炖煮起来的鸡汤,里头还放了桂圆、枸杞、虫草花,清润滋补,云渺是小孩子,不能多喝,你不喝便实在是要浪费了……对了,这麦冬是襄阳的麦冬,襄阳的麦冬好,一两值千金。”
她笑盈盈的,说话总是不急不缓,娓娓道来。
裴则原本只定定地注视着自家的父亲,听到“襄阳”二字的时候,才终于将目光移开,复又看了眼沈若竹。
襄阳,那是柳家如今贬谪的地方;
而柳家,是他已经故去的母亲的娘家。
片刻过后,裴则总算是在桌边坐了下来。
鸡汤被放在了他的眼前,他掀开盖子,嗅到一股浓郁的香味。
慢慢悠悠地吃完了晚饭,一家人便坐在了花厅的椅子里。
上京城入冬之后的夜晚,寒风彻骨。冬夜里,晶莹的露珠便覆盖在难得还盛开的花草上,安安静静,等待夜半的结冰。
祁云渺坐在自家阿娘的身边,摸着吃得圆滚滚的肚皮;裴则则是坐在裴荀的身边,他们两人隔着中间的厅堂,面对着面。
在屋内烛火的照耀下,祁云渺瞅瞅裴则,又瞅瞅自家的阿娘。
自从裴则进门后,她的眼珠子四下转动,一整顿饭,便几乎没有停顿过。
没办法,这一屋子四个人,每个人的心思都不一样。
她不知道宰相待会儿是要说什么和自己也有关的事情,只是难得想,若是裴则和裴荀之间的关系一直不能有所缓和,那想来日后她和阿娘,还有的是任务需要忙活。
丫鬟们准备好了饭后的茶水。
裴荀在喝过一口饭后的茶水后,先问裴则,道:“今年国子监的规矩也同往年一样,是冬月后半月放假吧?”
裴则道:“不清楚,夫子们尚未公布。”
裴荀点点头,捋一把下巴上并不长的胡须,终于切入正题,道:“镜宣,云渺,我同你们的母……我同若竹……马上将要启程,去一趟江南。”
“如今秋日虽然已经过去,但是深秋时,江南秦淮各地时常阴雨连绵,涝灾严重。马上年关将至,朝廷当中虽有拨款下去,却不知实情如何,圣上便想要我前去一趟,体察民情,安抚民心。而夫人恰好原就是钱塘人,此番成亲,我并未去过夫人的母家,是以,便想要与夫人同去,到时路过钱塘,也好回家看看。”
裴荀说完话,花厅里便是好一时寂静。
过了好一会儿,祁云渺才惊得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率先问道:“阿娘要离开京城?”
她怎么从来没有同她提过?
沈若竹愧疚地看着祁云渺:“渺渺,相爷也是今日才得知的消息,要下江南。阿娘原本想带你一同前往,但是南边近来多雨,又湿寒,而且你还有宋家的功课和武艺要学,阿娘便实在不好带你。”
祁云渺还是觉得自己久久无法接受。
自从阿爹去世后,她和阿娘相依为命,便从来没有分开过。
这消息也太突然了!
而且,阿娘和宰相都走了,裴则平日里也要住国子监,那相府岂不是马上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云渺还小,留云渺独自在家肯定不行。”不待祁云渺多想,裴荀便道,“所以,镜宣啊,还有半个月便到冬月了,爹是想同你商量,接下来这一个月,我同夫人都不在家,你是不是能……”
“不能。”
裴荀的话尚未说完,裴则便直接道。
裴荀顿了下。
好歹是他有求于儿子,这回,他到底没有同适才用饭时那般,直接冷下脸来。
裴则神情却比适才又要更加淡漠了不少。
像是冬夜里凛冽的寒风。
他算是明白了,所以说什么全家商量事情,就是摆了个鸿门宴,想喊他暂时搬回家里住,来照顾祁云渺这个小丫头。
“我不会照顾人。”他直接道。
“镜宣!”裴荀苦口婆心道,“爹也不是想为难你些什么,只是平日里多照拂一些妹妹,云渺毕竟才十岁……”
“十岁还不够么?”裴则无甚情绪地反问道,“当年外祖家还在金陵,我独自去往金陵看望外祖,不也才十岁?”
“你……”
裴荀无言以对。
他瞪着裴则,意思相当明白,他和祁云渺,那能是一回事么?
他自小独立,要强,不管做什么,都是同龄人当中最成熟,最出色的,就算十岁也可以叫人相当放心;可祁云渺还是个实打实的小丫头不说,她在京城初来乍到,出门去别人家里做客,连京城中有哪些同裴家交好的达官显贵都还分不清,这样的小姑娘,他同沈若竹又如何能放心她独自在家?
可是裴则并不管这些,他只知道,自己当年是十岁独自跟着管家仆妇们去金陵,那么祁云渺如今十岁,也该学会自己一个人在家好好地住着。
何况,他从来都不是她名副其实的兄长,究竟为何要替他们夫妇照顾这个小丫头?
祁云渺见自己思绪还没捋明白呢,裴家父子便又是僵持上了,她赶忙压下自己心中的情绪,出声道:“相爷,阿娘,倒也不必劳烦兄长,只要府中还有方嬷嬷等人,我便可以照顾我自己的。”
她简直懂事到叫人心疼。
沈若竹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
裴荀也怜惜地看一眼这孩子,指着祁云渺便道:“你瞧,你妹妹多懂事啊,你就照顾照顾她又如何?”
裴则嗤笑:“是啊,她懂事,那懂事怎么还要人照顾呢?”
他话音落,瞥一眼祁云渺,也不给裴荀再说话的机会,放下手中的热茶盏,便起身离开了厅堂。
“镜宣!”
“镜宣!!”
裴荀一连唤了他好几声,也没能将人留住。
他只能望着裴则渐行渐远的身影,而后颓然又生气地坐在雕花檀木的椅子里。
他和裴则的父子关系究竟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裴荀不知道。
于仕途上,裴荀不敢说,自己是完完全全的成功者,但他如今官至宰相,怎么说,称自己是群臣之中的佼佼者,那是
绝对无可争议的;
可在与裴则的父子关系上,若是有人敢指着他的鼻子,告诉他,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那裴荀想,他无可辩驳。
他的确是个失败者。
对于眼前的状况,沈若竹倒是完全在意料之中。
在一开始裴荀提出会叫裴则帮忙照顾祁云渺的时候,她便没将这回事放在心上。
她根本没想裴则会答应。
没有期望,当然也就谈不上失望。
“相爷。”她一边抱住祁云渺,一边柔柔地将自己软若无骨的掌心覆在了裴荀的手背上,劝慰道,“没事的,镜宣国子监课业忙碌,要他每日都回家里来,天不亮再起床回去,本就太为难了。渺渺已有十岁了,照她自己说的,家中只要有方嬷嬷等人在,那就没事的。”
裴荀叹一口长长的气,对上沈若竹一双秋水般的杏眸。
他此番下江南,对外明着说,是体察民情,照拂百姓,但实则,是自下半年始,江南有地方陆陆续续流传出了私铸的银铁兵器,兵器规格同制造工艺,皆与军中相差无几,他是为了这一事去的。
他这一去,不知道会是多久,安危如何。
若是祁云渺和裴则一直无法好好相处,那家中一旦出什么事情,着实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要不,夫人留下……”裴荀道。
兵器之事,事关紧要,他尚不曾同沈若竹告知。
其实他一开始,也就没打算让沈若竹跟去。
只是他下江南,而她的娘家就在钱塘,沈若竹一听到此事,便提出了想要同去。
果然,她坚持道:“不是说好了一起去?相爷要去钱塘,却不过我家,那只怕将来事情传扬开了,爹娘是要被邻里说闲话的。”
“罢了罢了。”裴荀摇摇头,回握紧沈若竹的手,“那咱们便夫妻同去!”

接下来,祁云渺花了好几日才叫自己接受了这件事情。
而沈若竹其实也放心不下祁云渺,临走之前,她一连好几日在家中对她进行了千叮咛万嘱咐:每日除了上学,不要独自在京中乱跑;不管走到哪里,都要带着小厮和丫鬟才行;家中若有客人上门,便与客人通知他们去向后,再喊管家和方嬷嬷接待,不要独自同客人说太久的话;若是有人喊她去做客,熟悉的人家,倒是可以去一去,譬如宋家,但是别的不熟悉的人家,就不要去了,就说要忙着上学,忙着习武……
这些叮嘱一旦说起来,便洋洋洒洒个没完。
“还有,如果真遇到了什么事情,记得阿娘是怎么同你说的吗?”
这日是他们出发的日子,临上马车前,沈若竹又将那些事情再度复述了一遍,并问祁云渺道。
祁云渺点点头:“去宋家,请青语带我去找宋家婶母,婶母会帮我的。”
沈若竹这几日反反复复在她耳边念叨着这些,她已经完全能倒背如流了。
沈若竹便也同样点点头。
“若实在宋夫人不好帮你,或是她不在,便去国子监,找你阿兄也行。”她补充道。
“阿兄?”祁云渺不解。
沈若竹便道:“你阿兄到底不是个坏人,他不愿意照看你,不代表他不愿意在危急之时救你,明白了吗?”
祁云渺似懂非懂地又点了点脑袋。
沈若竹便摸了摸自家女儿的小脑袋瓜。
如今天色才刚刚熹微,比祁云渺平日里起床的时辰还早了不少。少女穿了一层又一层的厚实衣裳,只为了来送她。
她的脸颊上带着刚从被窝中爬出来尚未消褪的热气,在冬日半明半昧的晨光沐浴下,像是酒宴上没剥壳的红鸡蛋。
沈若竹借着这般微亮的天色,又仔细看了看祁云渺脸蛋上的伤痕。
前段时日跟宋家小子打架留下的伤痕,过去了大半个月,如今已经愈合地差不多了,伤痕处新长出了粉嘟嘟的肉,和祁云渺原先的肌肤相差无几,是独属于少女青涩的稚嫩。
沈若竹看着祁云渺的脸蛋,还想再叮嘱些什么,裴荀却突然自马车中掀开帘子,朝着沈若竹唤了一声:“夫人。”
沈若竹便只能回头,先去看了眼裴荀。
她瞧出裴荀眸中的催促,只能同祁云渺道:“好了,渺渺,阿娘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千万要照顾好自己,天冷记得加衣,想吃什么就同方嬷嬷讲,等阿娘回来了,给你带外祖父和外祖母家中的点心。”
“好,那阿娘你也要记得照顾好自己。”祁云渺道。
她当真懂事的厉害。
沈若竹实在没忍住,又俯下身去,抱着女儿过了好一会儿,这才起身,转身上了马车。
祁云渺眼睁睁地看着自家阿娘上了马车,又看着她从马车中掀起帘子,朝着自己挥手。
祁云渺便也同阿娘挥了挥手。
随后,马车的车轮便开始转动,她目送着沈若竹和裴荀乘坐的马车一道出了街角,这才转身,回到相府。
今日并非休沐日,祁云渺早早地起了床便来送阿娘同相爷,尚未梳洗,也尚未用早膳,如今天色渐渐翻起鱼肚白,正是她平日里该起床的时候了。
她边走边伸了个懒腰,想要先回自己的小院子,不想,抬头却正好遇到要出门的裴则。
祁云渺愣了一下。
她不知道裴则昨日是何时回来的。
“阿兄。”她道。
“嗯。”裴则看一眼她。
祁云渺看着他步行的方向,以为他起这般早,也是要去送送裴荀他们,便道:“适才阿娘还有相爷都已经走了。”
裴则道:“嗯,我知道。”
不然他也不会这个时候出来。
“……”
他这话说的,祁云渺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原来他不是来送裴荀和阿娘的。
那祁云渺也懒得管他是要做什么了。
她便道:“那我还要去宋家上课,阿兄再见!”
她说完就走,目光不曾在裴则的脸上停留一下。
倒是裴则,被这小丫头的我行我素给恍惚了片刻。
他转身盯着祁云渺的身影,看见浅绿色的裙裾掠过一片清晨结满霜华的青草,全程没有任何迟疑地跑向了后院。
他站在原地,过了好半会儿,这才转身,离开家门。
虽然裴荀和沈若竹都不在家了,但在祁云渺看来,居然她的日子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每日早早地起床去宋家上学,散了学回家,跟随林周宜一道学习武艺,晚上用完晚饭,再做从宋家带回来的功课。
她依旧每日充实得紧。
似乎不用阿娘,不用裴相,也不用裴则,她独自一个人,便可以好好地生活。
只是当宰相夫妇离京的事情,逐渐在外人口中传开的时候,外人便不这么觉得了。
首当其冲的便是温庭珧。
这日下午散了学,温庭珧又喊了一堆的孩子到自家的花厅里吃茶果点心,趁着别的孩子都吃得正开心的时候,她悄悄走到了祁云渺的身边,问道:“渺渺,听闻裴相同你阿娘近来都不在家?镜宣也不曾回家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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