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两位穿越夫君by予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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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蓁淡笑:“好好好,我就怕你出嫁,再没人陪我说话。”
“我当然愿意找你玩,可你病着才如此,等以后你做了女官,没人和我玩,母亲必催我嫁人。”
林蓁浅浅一笑:“你性情可爱,容貌殊盛,天下再没胜得过你的女郎,我看只有皇家才配得上你,嫁入皇家,也不用你看账本伺候人。”
“啊?”时姝睁大了杏眼,旋即嗔怪道,“你可别取笑我了,没有的事。”
“没有的事?”
“没有,没有,我谁都不想嫁,”时姝倾身倒向林蓁,想捂住她的唇。
林蓁笑着躲开:“好不说了,不说了,说正经的。”
时姝这才放开她。
“你这么可爱,一定要找个真心喜欢你你也喜欢他的人。”
这是什么正经话,时姝腹诽,不过她的确很想知道,时姝问:“怎样才是真心喜欢?”
林蓁垂下眼眸想了想,曾经她和飞飞是怎样的呢。
“见不到你他就会想你,他做什么事都会想到你,他的人生计划里有你,他会考虑你的喜好做决定。”
时姝若有所思:“那哥哥真心喜欢你呀。”
“自从你病了,我看他魂不守舍的,以前母亲病了他都没这样过。”
“其实,是哥哥让我天天来陪你,和你说话,逗你开心。”
“他下值了也不进来,就在外间呆坐着,可怜兮兮的。”
时姝还想说,林蓁语气黯然,打断道:“不提他了好么。”
“噢,”时姝收了声,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明白,曾经在英国公府说亲时,林蓁眼眸明亮,那么热切那么笃定。
“我和你哥哥,永远不会分开。”
到底哥哥做了什么,让她伤心到大病一场呢。
“等我好了,你陪我出去转转罢?”
“好啊。”时姝不假思索答应,虽然现在林蓁不高兴哥哥,但时姝看得出来,哥哥很在意林蓁,那她一定会把着机会尽力撮合他俩。
她哪里猜得到林蓁心思,也想着若有机缘,给她做红娘,与萧忱牵上红线。
过了周余,林蓁身体恢复得差不多,这一段时间,时彦再未出现在她视线里,他的消息,都是偶尔从时姝云娘口中得知,而时姝云娘知道她的病因,很少主动提及。
但其实林蓁能感受他的存在。
她熟悉他的脚步声,知道病时他每日会在外间安静地呆一段时间,直到她睡着才离开。
有时她睡得浅,不知是梦还是现实,时彦似乎就在身边,等她睁眼时,只看到屏风上人影一晃而过。
有时她能听到他和云娘或者丫鬟喁喁低语。
他的行止委委屈屈的,他总是有这般手段,知道他的心机明白他的目的,却还是让人心生怜惜。
即便林蓁一遍遍告诫自己,狠下心肠不为所动,可云娘欲言又止的模样,飘忽不定的眼神,都在和她说话,“他好可怜,和他说说话罢。”
这日晚间,林蓁用过饭靠在床榻上看书,见云娘拿着抹布,擦着丫鬟们白日擦过一尘不染的梅花多宝柜,眼神时不时往窗棂上瞄。
林蓁往窗棂上扫了一眼,廊檐灯笼昏黄光线在窗棂上落下一个人影,不是时彦又是谁。
自她病好了,他也没再外间呆了,晚间只在廊檐上晃来晃去,生怕她不知道。
云娘似自言自语:“这都十一月了,外面寒气重的哟,一不留神恐要冻坏。”
林蓁收回目光,兀自看书。
林蓁刚翻了两页,“哗”一声响,门扉被风吹开,一股寒气涌进外间,云娘埋怨道:“碧竹这丫头,门不带好。”她放下抹布,绕过屏风去关
窗棂外时彦突然咳嗽了一声。
林蓁听到云娘迈出了门,和时彦窃窃私语什么,很快云娘又进了屋,窗棂上人影依旧。
见云娘进来内间,林蓁把头埋低了些,不去对视她的目光。
云娘又拿起了抹布,她似乎要说些什么,可还没开口,时彦又咳嗽了两声。
云娘目光落在林蓁身上,她急道:“你让他走也成,冬日夜里别站外面,冻着了这里都没人手照顾他!”
林蓁往窗外瞅了一眼,黑乎乎只有廊灯昏黄和孤零零的他。
“有什么话进来说。”
印在窗棂上的人影未有变化。
“时彦。”
“大公子快进来!”云娘对着窗棂唤。
下一刻,时彦似会瞬移大法,人影忽的一下闪现在门扉上。
第80章 流水东去,覆水难收……
云娘退到屏风后的外室轻轻带上门,时彦绕过屏风,脚步顿了顿。
“我就站这儿。”
“你就站那儿!”
见时彦自觉地站在屏风边,林蓁睇了他一眼,半月不见,他身材极为清减,陡然看去生了病似的,林蓁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时彦双目炯炯有神精神挺好,林蓁目光落在他的衣袍上,室内已生了碳火,时彦却只穿了件夹袍。
林蓁皱眉:“故意穿这么少?云娘可怜你,我可没有。”
时彦的手虚虚地在唇边掩了一下:“不是,不冷。”
“那你咳嗽什么?”
“是不是做什么你都要算计?这已融入你的骨子里?”
“当然不是,只是我会做好计划,这是好多年的习惯。”
“商事活动都不会打无准备的战,逐渐形成习惯。”
林蓁不想和时彦多说,他擅长狡辩转移话题,好似无师自通的卓绝辩手,随时可以把人绕进去。
“在廊檐晃荡这些天,你计划些什么?”
“想如何向你道歉,让你大病一场我实在没想到,以后我不跟你吵,都听你的。”
林蓁接茬:“那你去侯府住?”
时彦迎着林蓁目光:“除了和离和赶我走的话,其他都听你的。”
那就没什么话可以与他说,林蓁撇过脸,不再看他。
“那天我说解释,我确实许多话与你说。”
“过去我所作所为都和你详细说过,我确实别有动机,但人从来不是一成不变,遇到各种意料外之事而改变想法,不是很自然的事么。”
“在和你成亲之前,我的想法就有很大变化,你知道的,那些和你父母有关的事。”
听到提起前世父母,林蓁扭头喝道:“别说了!”
时彦乖乖闭上嘴。等了一会儿,见林蓁靠在床榻上垂着眼皮掰着手指头,没有撵自己走的意思,时彦继续道:“是我求父亲,让他向天子请一道口谕,两年时间,我想你看到我的真心。”
“人可以装一时,可没法装一世,蓁蓁,给我一些时间。”
林蓁:“你赌我不会去找萧忱,所以来这一出?”
“等到明年春闱,我弟弟考上进士,我不会再去等什么两年。”
时彦闻言怔了怔,神情有些落寞:“蓁蓁,怎样你才会相信我,重新接纳我?”
林蓁对上时彦目光,他的眼眸似闪亮的琉璃宝珠,闪亮着说不出的哀愁郁结,如果只看这张脸,很能激起林蓁的怜惜之情答应对方请求,谁能忍受如此俊美的一张脸终日被愁绪笼罩不得展颜欢笑呢。
可林蓁多次见识这副美貌之下隐藏的狡黠和腹黑,林蓁避开时彦目光,诚恳道:“你到底明不明白,我们没法儿回到过去,我对你的信任已经坍塌,流水东去,覆水难收。”
“不是我给不给你时间,你勿需那样做,信任和爱意讨好不来。”
“如同当初我对方怀简,无论我做什么,也打动不了他的心。”
提起方怀简,时彦心火直往上窜,但现在他是林蓁心头好,时彦忍下心中怒意,问林蓁:“没有方怀简,根本没有这些事,你就是放不下他,对吗?”
“我哪里比不上他,除了认识你晚一些,相处时间没他长,他哪一点比我好?”
林蓁语气越发冷淡:“他没有你好,你对我太好,好到完美无可指摘,完美得像戴了假面,让我无法不联想到罂粟花会带来的毒瘾,你想我痴迷于你,迷醉在你的世界,以你为先,唯你是从,心甘情愿做你的傀儡,以此为乐。”
时彦语塞,想起曾经的确有此想法,希望林蓁对自己心醉魂迷,有一阵子林蓁似乎就是如此,自己浸染其中如同饮着清酒,甜蜜微醺头脑清醒,仿佛万事掌控于股掌之上,可这样的春风得意如同昙花一现,现在自己苦苦挽留什么呢。
不甘败于方怀简?
还是留恋昔日她的痴迷缠绵?
或者无法忍受得到后再失去?
又或为了曾经的承诺?
时彦有些分不清,但唯一确定的是,不是因为林蓁的公主身份。
过去那些念头似回旋镖戳中了自己,时彦道:“现在我没有这些想法,我只想这个时空我们好好做夫妻,你不要抛下我。”
时彦语速缓慢,似思考得仔细,认真剖析自己的魂灵,高大清减身量配上支离破碎的神色泫然欲泣声音,恁是脱离凡尘的神仙也要被其打动,偏生林蓁大病一场后心思通透得似块水晶,本质变成一块顽石,林蓁道:“和离前我也不说赶你走的话,我们安安静静过完这段日子,分开前彼此留点儿念想。”
“我想休息了,你且回罢。”
时彦有些木然,他终于等到她心软时刻,让他进房间面对面说话,两人似乎敞开了心扉,可她的举止分外排斥,她的神态极其冷淡,她懒得看他,说的话冷冰冰似雪天冰雹冷硬得砸在自己心上,砸得千疮百孔,冷得毫无知觉。
她与他的距离,似乎更远了。
没几日便是冬至,建安帝在这一天举行了祭天大典,典礼结束的午后,时彦和时隽时姝用了午饭,来到皇城里一处寺庙章化寺祭祖。
章化寺既不是皇城香火最盛的寺庙,也不是最灵验的那个,只因它是小说中冬至日萧忱和时姝约会之处,时彦想来碰碰运气。按小说中进程,此刻两人已经心意相通,可现实里时姝大概想不起萧忱是谁。
过去毅勇侯府从未到章化寺祭祖,毅勇侯夫妇坚持家祭,林蓁根本不愿跟随时彦出门,时彦带着弟弟妹妹在章化寺祭祖后四处闲逛。
“哥哥,你不是说这里景致别具一格么,哪里有?”
时姝眼里,这座寺庙平平无奇,和皇城里任何一座寺庙相比,毫无特色,甚至有些逊色。
时彦目光到处逡巡,大雄宝殿右前方有棵硕大菩提树,枝叶舒展繁茂非常,树枝上挂满红色许愿带,时彦指着菩提树胡诌道:“看到那棵树没有,菩提树,佛祖曾在这棵树下冥想,这棵树据说引自西方佛祖故土,有千岁之久。”
时隽时姝顺着时彦手指方向看去,这样的树其他寺庙也有,时隽嗤笑一声:“哥哥,你不信神佛,怎么对这座小庙这么了解?”
“听同僚说起,特别提到这棵树,这里许愿特别灵验,”时彦拉上时隽胳膊,“走,我们都去挂条许愿带。”
两人正要迈步,就听时姝道:“那不是方二哥吗?”
大雄宝殿正门里走出一位年轻男子,阳光耀着他的脸,玉似的一个人,清雅翩翩,正是方怀简。
第81章 他算什么东西!
时姝刚说完就后悔不迭,今日不同往昔,方怀简什么人,对着自己哥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人,这会儿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她急忙看向时彦,他倒没有躲避的意思,目光直直看向方怀简,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也没了刚刚轻松神采,时姝再看向方怀简,他显然也看到仨人,缓步下了大雄宝殿台阶,正往仨人方向来。
时姝很有些忐忑,这是方怀简在自家门口大闹一场后和哥哥首次见面,两人心里应该都不怎么痛快,哥哥求了圣旨把林蓁强绑在身边,方怀简也被家人安排强行娶了表妹。她目光在两人身上扫来荡去,两人面色淡然,倒不是剑拔弩张马上要打架模样。
“我们不去挂许愿带么?”时姝问。
两兄弟对时姝问话置若罔闻,时隽见方怀简越来越近,忙向方怀简迎去,挡在了方怀简和时彦中间。
时隽问方怀简:“世之,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们可都是第一次来。”
方怀简脸上现出淡淡笑意:“我受惠王所托,来此处帮他做些事。”目光在时彦面上停留些许,神气自若和他对视片刻后,又看向时姝,关心道:“时姝,许久不见,这章化寺里可遇到什么新鲜玩意?”
虽不搭理哥哥时彦,但方怀简语气正常,态度和缓,时姝心下石头落地,她回道:“这里没什么特别的,我们正要去挂许愿带,方二哥你可有什么心愿,我们一起去挂。”
方怀简哂笑一声,目光落在时彦脸上:“这里只是门可罗雀的小庙,便是挂上许愿带,愿望也不会实现。与其挂许愿带,不如把愿望说于我,兴许我还能帮上忙。”
毅勇侯府诸人都知晓方怀简如今跟在惠王身边做事,时隽偶尔去方府找他,也常常落空,据说惠王府备有方怀简厢房,有时晚了他不回方府在惠王府休息。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过才跟随惠王几个月而已,便有如此大的口气帮人实现愿望,时姝一点儿不信,面上半真半假笑道:“寺庙里讲究心诚则灵,我的愿望只能求佛祖,方二哥半点都帮不了。”
“是啊是啊,反正过节,热闹好玩凑个趣。”时隽难得地十分配合时姝,就要拉方怀简胳膊往菩提树走。
“若是求姻缘”,方怀简看着时彦淡笑,“那确实得求我。”
“如今我跟随惠王做事,身边不少青年才俊稳扎稳打能文能武,比翰林院书呆子强上许多。时姝,你若是看上谁,方二哥给你牵线。”
他虽和时姝说话,视线却未曾看向她,目光始终在时彦身上。
时姝时隽自然明白,八成林蓁惦记着方怀简才闹和离,就算不是惦记也一定和方怀简脱不了关系,哥哥时彦若想求姻缘稳妥,不就得求方怀简别作妖么。
按方怀简过去脾性,他怎可能主动和时姝说这些话,时姝明白,他是说给哥哥听的,便给时隽递眼色。
时隽笑道:“惠王身边的人各个人中龙凤,我们泥腿子出身,时姝头脑空空粗枝大叶,哪里配得上。”
时姝给时隽翻了个白眼。
方怀简收回目光,看向时姝,口气很有些语重心长:“时姝,你喜欢的人自己得上心,他怎样对你,你自己最清楚,莫要被身边人借口爱你为你好棒打鸳鸯。”
“就是最亲近的人,面对巨大诱惑,也可能卖了你!”
时姝笑:“方二哥说得很是。”
“看看每次媒人来你家,谁蹦跶得最厉害就知道了。”
就差没说时彦二字。
时姝哪能不明白,方怀简处处针对哥哥阴阳怪气,她并未往心里去,走到菩提树下小沙弥摆的方桌前,选了几根许愿带,一一拿给几位哥哥。
“财运滚滚给你。”时姝将红带递给时隽。
“早生贵子给你。”
时彦抿紧唇角接过时姝手中红带。
“官运亨通步步高升给方二哥。”
方怀简背着双手并未接过。
时姝并不气恼,看着方怀简笑语嫣然:“方二哥不信这里小庙,那这是我对方二哥的愿望。”
仨人借着小沙弥的木杆把许愿带挂上菩提树,微风吹过,许愿带飘飘落落,时姝仰头看着刚刚挂好的许愿带,拍手笑道:“很好很好,来年就知道灵不灵,灵验的话我以后年年都来。”
“别的不知道,你哥哥的肯定不灵。”方怀简双手抱臂于胸前冷声道。
早生贵子是不大可能,别说现在哥哥和林蓁关系僵硬,就是以前,林蓁要考女官应该没这个打算,时姝懊恼选了这样一个许愿带,又给方怀简夹枪带棒的机会。
“时姝,你天生好命,你帮哥哥选的,来年定然实现。哥哥今晚就努力,定让你明年抱上小侄子。”
时姝脸都红到了脖子根,岔开话题道:“我们到那个放生池看看金鱼罢。”
方怀简冷哼一声:“梦得醒。”
“你说什么?”时彦挑眉,硬声质问,“我与林蓁结发夫妻同床共枕,轮得到你心谤腹非?!”
他从未对方怀简歉疚过,虽然他曾经冒充飞飞,可严格说来,若不是后面一系列巧合事件,任凭林蓁如何死缠烂打方怀简,他都不会娶她。相反,方怀简能够想起前世,应该感谢自己才是。
何况他还丧心病狂刺伤自己,没报官已是看在林蓁面子上对他最大的善意。
他哪来的脸在这里怪腔怪调。
若是以前,方怀简白日在翰林院写写文书,下值后和时隽吃喝玩乐,还称得上林蓁口中“毫无心机纯善之人”,可他来到章化寺,分明故意阻断时姝和萧忱见面机会,他早就不是林蓁心中所想至情至性随心所欲之人。
他的欲和自己的欲不过半斤八两,以前他没有,只因他出生在福窝,出生即拥有,若他像自己一样,既无家世亦无靠山更无钱财,他会像自己一样小心算计步步为营。
现在不就是如此,他为了他的欲一样不择手段,主动谋算。
时彦突然间豁然开朗,以前面对林蓁咄咄逼人,他虽坚持可偶尔也难免泄气,觉得自己和方怀简比起来矮人一等,可此时此刻,他俩不都是心思龌龊的一丘之貉。
既然如此,林蓁选择他不如选择自己,好赖这世两人结发夫妻也曾恩爱两不疑。
方怀简冷眼看向时彦:“我可不是心谤腹非,我抗颜高议。”
“漫漫人生路,你和她不过交叉同行短短月余而已,还是你刻意迎合。她今后人生再不会有你。”
眼见两人要擦枪走火,时隽连忙拉上方怀简往门口放生池快步走,“我们到前面去看看”,又像时姝拼命眨眼。
时姝见状,赶紧走到时彦面前,攥着他的衣袖不让他迈步。
时彦心中燥火时姝哪里能拦得住,两辈子没受过这种窝囊气,就算在户部当差面对上峰常常委曲求全,可上峰对自己从来客气有礼。
他方怀简算什么东西!从未入眼过!
他目光四下扫视,带着时姝向侧面两步走到小沙弥摆的方桌前,一把抓起桌上砚台向着方怀简后脑猛地投掷过去。
他可是铅球好手,这个投掷不让他方怀简脑震荡躺床上一个月他不姓时!
簌的一声,眼前黑影一闪飞向方怀简,“啊!”时姝惊恐得叫出了声。
“见了阎王,她梦里都是你!”
时隽本就边走边看,唯恐哥哥快步追来,看到突然飞来一个黑影,他遽然按下方怀简的头,砚台飞越过方怀简头顶,摔在方怀简身前不远处,四分五裂。
方怀简顿时脸色铁青,扭身就要往回走,可时隽力大如牛,牢牢攥住他的腰不让他后退一步,相反又拉又拽把方怀简往大门方向拖行。
菩提树下,两个小沙弥也看呆了,为了不扰佛寺清静,他俩遵着时姝吩咐也扯着时彦不让他走。
“哥哥,你再和他打起来,你进不了静苑的门!”时姝绞尽脑汁劝说。
“方怀简,你记着!再见我一笔笔算账!”时彦冲向方怀简方向吼。
“我等着,一切才开始!”拗不过时隽,方怀简站直身体冷冷看了时彦一眼,转身阔步往寺庙大门离去。
若不是林蓁给他捎话,让稍安勿躁一切等明年春闱后再说,在知道毅勇侯府求了道圣旨捆绑住林蓁时,方怀简第一时间就想向萧忱吐露一切。
也没几个月了,方怀简忍下这口气,他的计划才刚刚开始,时彦的
国舅梦,驸马梦,美得他!通通都给他凉得透透的,他值得!
目送方怀简马车离开,时隽才松了口气,他转头看向章化寺大门,时姝抓着时彦衣袖正紧张往这边看。时隽长长叹了口气,吐出气息在冬日里即刻化作白色雾气,让走来的时彦面目变得模糊。
他真是越来越不认识这两人了,澹泊寡欲的方怀简竟去追名逐利,坦荡言语变得阴阳怪气,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哥哥居然时不时摔盏摔盘,爱情真不是什么好事,让人变得面目全非。
“我们都做时姝马车回家”,生怕时彦骑马再生出什么事,时隽连推带塞将时彦赶进了时姝马车。
马车启动,车轱辘辘辘滚动声让车厢里显得格外安静。
时姝掰扯着手指发了一会儿呆,似自言自语道:“以后见了方二哥,绕道走罢。”
时彦冷声:“怕什么,以后惠王夺嫡成功,难不成我们离开皇城,躲得远远的?”
“惠王,夺嫡成功?”时姝心慌,这怎能随便议论,可又忍不住打听,毕竟哥哥们身在朝中消息灵通,“那我们爹爹怎么办,我们家投奔谁?”
第82章 唯你马首是瞻
有父亲和哥哥们护着,时姝向来心思大爱玩乐,不太关心朝中事,可她也知道,父亲若是投奔了谁,守卫皇城安全的金吾卫大将军有了投靠之心,那皇城离变天也不远了。
夺嫡之争关系父亲前程,与毅勇侯府每个人的命运息息相关,时姝问:“比惠王身份贵重的还有好几位皇子,怎么惠王就能够成功,哥哥,你怎么看出来的?”
时彦不应时姝,反而问时隽:“方怀简和你提过他为何突然投靠惠王?你看惠王夺嫡胜算如何?”
“更好的前程?”时隽嗫喏,方怀简如此和他说,他一直半信半疑,因他的剧变都在和时彦大闹一场之后,很难说他不是因为林蓁或者别的什么,只是这些心思方怀简应该再不会亲口向他吐露。
在时隽眼里,方怀简在翰林院做事已是前途光明,投奔惠王难道为了从龙之功?惠王成事后,以方怀简的才干,以后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臣?时隽不敢想象,这如同一场豪赌,赢了通吃,输了黄泉上路,他并未看出惠王在皇权争斗中的绝对优势,何况当今天子看起来并无任何羸弱之相,不过四十来岁年纪,再活个五年十年似乎没什么问题。
“我哪有那个能耐,看得出谁能夺嫡成功,但方怀简投奔了惠王,以他们家世代簪缨的眼光,应该错不了?”
“方怀简和你好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醒悟去做正经事,你也得好好想想,一朝天子一朝臣,难道一辈子在神策军做个小都统?”
时隽挠了挠腮:“我和方怀简哪能一样,他榜眼开局,我凭着老爹恩荫有个都统,我想有什么用,我上面还有好多人,天塌了也是他们顶。”
“那些人把你们这些底层武官都当工具人使,需要造势的时候,拉你们出来遛遛,完事了论功行赏时哪儿凉快你们去哪儿”,时彦提点道,“太平岁月可以随波逐流,天子更迭时可不行,没有战打没有军功就得另辟蹊径,时势造英雄,千载难逢机会就像咱们父亲当年救驾一样,成功了就封侯拜相,你不抓上转瞬即逝实在可惜,你好好想想跟谁。”
“真要变天?”时隽怀疑,当下四平八稳日子他从未看出暗流涌动,不过他衔职低,得到消息有限,这种事情想来哥哥不会玩笑,时隽自嘲道:“我投奔惠王,人家也不缺我一个小小都统。”
时彦唇角微微翘起:“不如跟随咱们老爹,他是陛下死忠,你在神策军知晓什么风吹草动,赶紧给咱爹通风报信,内有咱爹镇守皇城,外有京畿神策军誓死捍卫,内外配合,无论哪个皇子都翻不了天。”
时姝不解:“哥哥,你不是说惠王夺嫡成功么。”
“成功与否都得老实地排在当今天子之后”,时彦对时姝道,顺手拍拍时隽肩膀,“陛下身体尚可,可若是被几个皇子合谋算计,哪天暴毙,咱们日子就难过了。”
“暴毙?!”时隽瞳孔地震,这种谋逆之事他做梦都不敢梦。
“是,咱们跟随老爹,不是简单拥护,得提防天子周围护他长命百岁,才有咱们好日子过。若皇子们联合闹腾逼宫,正好借坡下驴借刀杀人,替天子将那些逆子叛臣清理个干净。”
时彦言语轻描淡写,这些都是日后重要剧情,皇子们夺权过程中会谋害天子,只是小说中并未具体写出究竟哪位皇子下的毒手,萧忱利用这一点把自己竞争对手都和谋逆戕害大罪捆绑,最后得臣子们拥护荣登宝座。
现在他和方怀简之间都是明牌,很显然方怀简会助力萧忱,加快这一进程,而自己进不了萧忱队伍,无从揣摩方怀简真实内心,到底仅仅为他的前程还是报复自己?时彦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只能铤而走险来个釜底抽薪,把这些争权夺利虎视眈眈的皇子们一锅端。
其实时彦心里没底,但已然没有选择,他和父亲的前途再没有剧本,唯有认真走好这唯一一条生路。既然他和父亲都能逆天改命,时姝几次三番努力制造机会却连萧忱的面都见不着,谁说今后就一定会按剧本走,萧忱就一定会走上人生巅峰呢。
身边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支楞起来!
时隽时姝听到哥哥的话都惊呆了,哥哥时彦人畜无害模样却说着世上最可怕的话,若不是兄妹俩了解时彦,他们一定会认为时彦突然得了失心疯。
他们是谁,时隽时姝从来很有自知之明,往上数三辈就是面朝泥土背朝天彻头彻尾泥腿子,敢有这个想法能有这样实力去对各个皇子“清理个干净”?!
时隽眼睫毛还未从震惊中恢复如常,下巴合不上嘴甚至不由自主颤动起来,时隽右手轻抚着下巴想让它合上,指腹感受着根根胡须的刺激。
时彦面相一如往常,平静冷静,时隽心里却有越来越多陌生感,也说不上这种感觉好坏。过去时彦经商挣钱户部做事就够让时隽吃惊,现在他不仅做好分内之事,还要操心天下,为大周长治久安操碎了心!
时隽想了良久,可脑子里一团浆糊没想出什么名堂,他艰难地问了一句:“就我们俩,就毅勇侯府,能行么?”
“若天子暴毙,咱们手握重兵的老爹还能继续稳坐钓鱼台,服务下一茬皇帝?足够幸运或许还能有个一官半职,更大可能被牵连或者背锅掉脑袋,至于你我脑袋还在不在”,时彦摸摸自己脖颈,“得看皇子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