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成为全员白月光by岁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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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宥川扔开缰绳,神色近乎扭曲,直闯府门。
侍卫们纷纷抽剑阻拦。
掌事厉声道:“成婚前夕不见外男,你是想她被皇城所有人戳脊梁骨吗?!”
轰隆——
一声平地惊雷,积蓄已久的夜雨磅礴落下。
裴宥川不动了。
半响,他翻身上马,头也不回消失在夜雨中。
六月廿八,宜嫁娶。
侯府世子与奉天司掌事独女成婚,连宫内都遣人道贺。皇城百姓挤在街道两侧,垫着脚看连绵不绝的婚嫁仪仗。
喜糖与铜钱纷纷扬扬洒下,满街的欢声笑语。
所有人都很高兴,特别是骑马走在喜轿前的萧灼。
云青岫坐在喜轿内,盖头下面容沉静,不见喜色。
忽然,她感到一道极具存在感与侵略性的视线。
喜轿窗帘是昂贵透气的鲛纱,能朦胧透出人影,她扭头看去,隐约看见一道站在人群后的修长身影。
同样是红衣。
似乎有些像裴宥川,但他此时大约在从皇城回西南的路上。
想起他,云青岫心情颇有些复杂。
也不知道他回来后,得知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反应。
婚嫁仪仗巡城一圈,然后向奉天司而去。
历代奉天司掌司成婚,仪式都在司内举行。
下轿,跨火盆,在众人簇拥下进入奉天司主殿。从主殿正门望出去,一眼就能看见华光流转的镇妖阁。
侯爷与掌司入座上首,宾客齐聚。
云青岫与萧灼跨入正门。
萧灼伸手扶她,低笑道:“小心门槛。”
两人相携,缓步行来,宾客的祝福起此彼伏。
方清和和徐月站在一块,耳根微红,小声问道:“小月,这场婚宴你觉得如何?”
徐月目不转睛看着自家阿姐,“只要阿姐喜欢,就很好。”
“那、那如果你日后成婚,是喜欢这样隆重的,还是简便些的?”
徐月摇摇头:“我不成婚,我要和阿姐待在一块。”
方清和:“……”
他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喜娘满脸笑容,高声道:“一拜天地——”
两道红衣朝正殿外遥遥一拜。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急促钟声骤然敲响。
云青岫正要拜下的动作一滞,殿外传来妖物的嘶吼与同僚刀剑相接之声。
在嘈杂中,她清晰听见有人厉声呼喊。
“裴宥川,你怎能残害同僚!”
云青岫扯下盖头,转身时一道惊雷闪过,狂风骤起,殿内烛火摇动,刹那的银光为殿门外的身影添了几分悚然。
少年雪肤红唇,红衣灼灼夺目,一双黑瞳化作暗红,死死盯着云青岫。
几片漆黑鳞片覆在他的脖颈,缓缓起伏。
他指尖黑紫,妖气缭绕,殷红不断滴落。
“他、他是妖!”
“这怎么可能!世上怎么会有没有妖气的妖?”
“快看,镇妖阁——”
又是一道惊雷劈落。
镇妖阁华光大盛,有妖物正在破阵。
掌司长剑出鞘,厉声道:“拦下他!”
同僚侍卫从云青岫身边跑过,法器齐出,炫目到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少年一步步走来,一人阻拦就杀一人,十人阻拦杀十人。
方清和被挤在人群中,不慎落到裴宥川手里,脖颈被清脆拧断。
同僚、侯爷、母亲……都死在他的手下。
见到徐月时,他随手一挥,她便横飞出去,重重摔倒地上晕了过去。
刹那间,他冲破阻拦,一只手鬼魅般伸来,扼向云青岫的咽喉。
寒光闪过,萧灼提剑挡住裴宥川。
他咬牙喝道:“快走!”
两道红衣凶悍相斗,妖气与法力对撞又炸开。
混乱间,一只手拽住云青岫,将她推出大殿。
对方说:“秀秀,去镇妖阁。”
云青岫踉跄回头,只看见被百里竹闭合的殿门,在彻底关闭前一刻,妖气凝成的利刃穿过他的肩头。
他的身后,是一张精致昳丽的脸,侧脸溅血,表情悚然。
云青岫奔向镇妖阁。
奉天司内血流遍野,妖物暴乱,乌黑云层中电闪雷鸣,狂风不止。
但她什么也听不见,耳边安静极了。
像沉入水底,只有轻微的嗡鸣声。
细密雨丝飘来。
鲜红嫁衣翻飞,掠过雨水血水混合的地面,金钗落地,搅碎了倒影。
云青岫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妖物,黏稠的血液浸湿了精美绣鞋。
她咳出一口血,抬手按在破碎的法阵上,竭力修补。
不急不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只手从身后伸来,扼住她的脖颈,将她拉回。
然后紧紧压在怀中,与云青岫侧脸亲密相贴,柔声道:“阿姐,你看。”
阴冷鳞片与肌肤相贴。
妖气疯狂灌入镇妖阁,阵法在云青岫面前崩塌、瓦解。
妖器出世,电闪雷鸣。
云青岫瞳孔一缩,那妖器之上,有一面镜子。
玄天镜。
玄天秘境,仙门百家,仙州。
被掩盖的记忆呼啸涌来。
少年向妖器伸出手,唇角弯弯。
妖器如一道流光,朝他直飞而来。
云青岫的心仿佛停跳了半拍,她厉声喝道:“宥川,停下——”
但已经晚了。
那东西像蛇一样缠上裴宥川,最终在他的左耳化作一枚蛇形耳蛇,蛇眼如一颗血珠,阴冷至极。
荒息震开,玄天镜构筑的小世界天幕开始破碎。
云青岫猝不及防撞在镇妖阁上,一道荒息涌来,扼住了她的咽喉。
几道流光飞出了破碎的天幕外。
大约是萧灼他们。
裴宥川的眼眸完全化作赤红,神色阴戾暴躁,妖器放出的荒息凝出长剑,一步步走来,直指云青岫。
她指间掐出法诀,艰难道:“宥川,别被它控制心神……醒醒!”
赤红眼瞳颤动,随后,一剑刺下。
“践踏凌辱你的人都应付出代价。”
“毁灭吧,毁灭你所见的一切,我会让你成为世上至高无上的存在。”
最终, 所有的声音交汇, 形成了一句:
“杀了她!!!”
剑锋刺破雨幕,凌厉刺向鲜红嫁衣。
在所有声音里,他听见眼前之人在喊他的名字。
“宥川——”
回忆轰然涌入, 裴宥川在这刹那里想起了这个名字的由来。
那是一个朦胧的午后。
云青岫提笔蘸墨书写,满地废稿。
年幼的他站在一旁, 问:“师尊在练字?”
“为师在想该给你取个什么字。”
仙州修士先取字,十八及冠后加名。
女子面容素白温和, 笔杆抵住下颌,自言自语道:“纤凝翠微巅, 扶光入沧渊。这句好,字取扶光, 意味晨曦之光。待你加冠, 名取宥川。”
他不解:“宥川?”
女子轻笑着揉他的脑袋,神情怀念:“宥川是为师家乡的大江, 奔腾入海。望你如它,心能海纳百川。”
后来,他的师尊没来得及为他加名。
似乎也遗忘了曾经定好的名字。
但裴宥川一直记得。
剑锋在刺入嫁衣那一刻, 陡然调转, 一剑穿心。
血从裴宥川的心口汩汩流出, 双膝砸在地面, 溅起满地血水。
荒息从伤口灌入, 不断压制修士血脉,漆黑鳞片如花一般绽开, 从脖颈蔓延到半边侧脸。
裴宥川跪在云青岫面前,喘息着伸手,水光自眼尾滑落,试图掩住她的双眼。
“……师尊,别看。”声音凝涩哽咽。
云青岫握住那只颤抖的手,将其拉下,然后抬手抹去他不断滚落的泪光。
指腹触碰到冰冷鳞片,一瞬间头皮发麻,但她神情不变,一点点将他面上的血迹、泪水擦干净。
玄天镜构筑的小世界不断坍塌,破碎。
地面砖石彻底塌陷时,云青岫拥住了裴宥川,摸了摸他的头,语气柔和。
“为师没事,不哭了。”
玄天镜构筑的小世界彻底坍塌。
云青岫在崖边醒来,指尖触到一面玉质古镜,镜面像雾里看花,朦朦胧胧。
不等拿起来看清楚,玄天镜化作流光没入她的识海中。
与系统融为一体。
云青岫:“……”
狗东西,把她坑来这给它找身体,还遮遮掩掩的。
云青岫扫视一周,深渊之下的黑紫荒息消失了,被玄天镜镇压在此的,应该是传说中初代魔主的魔器。
但它消失了,或许是在小世界里碎了,又或许已经被人拿走。
裴宥川躺在一旁,面容唇色苍白,昏迷不醒。
在玄天镜内事发突然,来不及想太多,如今看见这张脸,不合时宜的回忆冒了出来。
云青岫略有些不自然移开视线,在识海里殴打系统。
“别给我装死,起来!来把我骗进来给你打工?这是什么见鬼的小世界,还有伦理道德吗?”
系统在识海里静悄悄的。
她有气无处发,只能认命地把裴宥川扶起,灵息探入他体内,灵海混乱不堪,已有走火入魔之象。
温和灵力如涓涓细流,冲刷平息动荡不安的灵海。
半响,纤长睫羽颤动睁开。
“师尊?我……”
“为师在这。”云青岫立刻阻住他的话头,“幻境而已,不必在意。”
身后,几道脚步声急促走来。
徐月像乳燕投林抱住云青岫的胳膊,眼眶红红。
萧灼一见裴宥川,指尖下意识燃起离火,沉声道:“秀秀,过来。”
百里竹默默站到云青岫身边,略带戒备看着裴宥川,连一向活跃的方清和都很沉默。
云青岫左右手各拉着一个徒弟,朝萧灼道:“萧宗主,幻境已破。”
一句话,让古怪的气氛淡了些许。
萧灼勉强压住心绪,说起正事:“幻境已破,神器应落在附近,还有被神器镇压之物,我们在附近找过,都无踪迹。秀秀可有看见?”
云青岫面不改色道:“我刚醒不久,并未看见。被玄天镜所镇压的,应是初代魔主所用的上古魔器,或许是在幻境中碎了,也可能已经不在此处。”
“说起幻境。”萧灼似笑非笑盯着裴宥川,“神器幻境向来有所隐喻,人对应凡人,妖对应邪魔,而除妖师为仙门百家。我们几人在幻境中的身份,也与现实隐隐契合。”
“那么,裴小友,你为何会是半人半妖,还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方清和张了张嘴,下意识想缓和气氛,但一想到自己喝个喜酒还被拧断脖子,就后背一凉,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百里竹目光放空,徐月欲言又止。
裴宥川淡淡扫过众人,厌恶、忌惮、戒备。
唯有云青岫,隐隐猜到事情的来龙去脉,眉目仍平静温和。
“萧宗主,上古魔器何等威力,哪怕你我也未必能不受影响。宥川所做之事,一切源自魔器蛊惑,非他本意。凭幻境之事断定一人好坏,过于草率了。”
裴宥川一怔,师尊竟然还在维护他。
隐匿扭曲的喜意渐渐滋生。
萧灼气得发笑,正想再说,腰间所佩的宗主令绽开炫目白光。
不仅是他的,所有人身上的宗门令牌皆是如此。
萧灼神色凌厉道:“仙州遭难了。”
此时已无人有心情去争论幻境里的是非,云青岫立刻捏碎了刻有传送阵的符玉。
霎时间,玄天秘境内飞起无数流光。
朔风凛冽,卷起纷扬雪花。
玄天秘境已开启半月有余。
太上剑宗上下,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大婚做准备,苍山一片素白中妆点了不少红色,远望去像雪中红梅,也像几滴溅落的血。
剑宗首席弟子宣玉带着一身风雪踏入明心峰主殿。
他将一枚装满证据的玉简递给谢倦安,拱手道:“师尊,合欢宗与玄元宗暗中勾结邪魔,炼制‘仙药’祸乱仙州之事已罪证确凿。随时可以在灵宫召开仙盟大会,定两宗之罪。”
“弟子无能,没能查到大小姐参与此事的证据。”
谢倦安望了眼窗外沉沉天色,忽然皱眉,“申时末了。”
宣玉很快反应过来,这个时候兰灵月该在正殿。
谢倦安被邪魔所伤,每日早晚两次拔出荒息,由兰灵月负责。
但她今日午后去了后山祭祠祭拜老宗主。
宣玉当即用传音玉简联系祭祠的弟子。
没有回应。
风雪呼号,正殿地面微微颤动。
从窗外望去,素白天地间,忽的涌出喷井似的荒息,数以万计的邪魔、魔物倾巢而出。
霎那间,四洲八城钟声回荡,护城大阵刚升起,便被魔潮无情踏碎。
谢倦安神色比霜雪更冷,只道:“查清来源,召集仙门百家,迎战。”
玄天秘境里,无数修士捏碎符玉,化作流光离去。
睁眼时,黄沙荒凉,天如浓墨,倒塌祭台之上还有一面残破旌旗摇曳。
“这是传到哪了?传送阵不是在秘境之外吗?”
“嘶,这荒凉的,难不成传到西荒域的偏僻之地了?”
“诸位等等——!我们还在秘境之内!”
话音落下的刹那,荒凉大地开始震动,如同浪潮,越来越急。
“嗡!”难以窥见全貌的金光大阵一重重从地面浮起,瞬间铸成铺天盖地的囚笼。
风云变幻,黄沙乱舞。
云青岫只扫了一眼,便断定所有修士都被传到深渊对面的古战场遗迹内了。
“修阵道的道友们,这这这是什么阵,怎么看起来如此恐怖!”
“似乎是七杀阵……?”
“呃,也有些像伏魔阵。”
“我在学宫上课时学过!”一位阵修大喊道,“是一种已绝迹的古老法阵,威力无穷,叫、叫什么来着……”
众人:“……”
云青岫忽然道:“诛神阵。”
名唤诛神,实则诛灭阵内一切生灵,是上古流传至今是杀阵之最。
他们已在阵中了。
她的神情冷而淡,语气不容置疑:“阵法已起,必须由阵心破阵,只有半个时辰。”
方清和呆呆问:“云宗主,那半个时辰后……”
“星罚降下,所有人都会死在阵中。”
云青岫的话把一众修士砸蒙了,不少人议论着,将信将疑。
灰衣修士不屑道:“在下活了数百载,从未听说过什么诛神阵,这不过就是秘境中常见的护宝法阵,阵下定有秘宝。云宗主还是不要危言耸听了!”
倏地,无数金线从地面笔直穿出。
躲闪不及的灰衣修士甚至没有留下惨叫,已灰飞烟灭。
惊恐如潮水瞬间蔓延。
云青岫神色肃杀,长剑凝在手中,“分散,找阵心。”
没有人再质疑她的话。
地面晃动、开裂,黄沙柔软细密陷落。笔直的金线变得柔软,开始如捕食者在大阵中游弋。
修士们御空而行,逃命般躲避它们。
云青岫穿行在无数细密金线之中,视线紧盯地面庞大法阵,在心中飞速推衍。
同时,狂摇系统。
“我只数三声,三,二,一。”
静悄悄的系统忽然亮了一下,飞快道:“南!去南边!”
云青岫在识海里给它重重一拳,打得系统眼冒漩涡。
雾青衣袍翻飞,流光般朝南飞去。
荒芜之内,忽然出现垒砌的黄土,其上插着一柄似已风化的剑,淡青剑穗随风摇动。
以它为中心,诛神阵一重重铺开,想要接近难如登天。
“……藏玉剑?”
系统头晕眼花点头:“是、是你的本命剑。”
“这就是任务奖励?你奖励我早登极乐?”
云青岫咬牙切齿,只能更快掠去。
身后,忽然传来许多惨叫声。
她倏地回头,玄元宗和合欢宗修士眉心一点红印,眸泛赤色,正在与大阵猎杀同修。
他们似乎知道她是破阵关键,一时间无数灵潮术法打来。
一道身影比灵潮术法更快,以身阻拦,两方对招,炸开炫目灵光。
少年的乌发扫过云青岫的面容。
裴宥川将她护在身后,身姿如青竹修长挺拔。
天似泼墨, 黑云涌动间已有陨星从天外逼近。
裴宥川手持灵剑,背身而立,沉沉道:“师尊, 此处有我。”
“自己当心, 不要勉强。”
云青岫没问他为何金丹修为能与众多修士相抗。
越临近阵心,罡风与金线愈发密集,已经无法御空。
云青岫顶着乱舞黄沙, 一步步走近,弥珍送的阵玉筑起结界, 碎掉一重又结出一重。
繁复金阵浮动流转,她凝神静气, 推衍、解阵。
只要解开金阵并拔剑,诛神阵便能解。
身后的厮杀、罡风呼号、结界碎裂声都被抛之脑后。
很快, 阵玉完全破碎。
两道金线从肩头穿过,雾青背影不为所动, 破一重阵法, 便向前一步,就这样一步一步, 缓慢坚定走向那把剑。
血落在黄沙上,如开了一路殷红的花。
不知什么时候起,不断涌来的金线消失了, 淅淅沥沥的液体落在云青岫身上。
下雨了, 雨水温热。
云青岫解阵的手一凝, 回首看去。
少女脸色苍白, 眉眼弯弯, 额心的火羽印记愈发夺目。
“我终于能帮上师尊了……”
一双翅羽从她背后生出,赤金长羽华美, 间隙里还有不少火红绒毛。
本是很美丽的一对翅羽,却因金线穿透而鲜血淋漓。
徐月身后厮杀声不断。
萧灼眼瞳赤金,浑身如同浴火,强行突破秘境压制,以离火焚毁游弋金线。各宗长老也像他一样,突破压制,舍身护住阵内弟子。
蓬莱宗医修一袭蓝衣,在混乱中穿梭,疗愈术法星星点点落下。
方清和的灵枢金针使出残影,捞住一个吐血修士,大喊:“道友撑住啊!”
重伤修士走马灯都看了一半,几针下去,硬生生被人从阎王面前拉回。
一支以修士灵灯命火凝成的长箭呼啸而至,直奔云青岫与徐月方向。
裴宥川白衣染血,用手攥住箭矢,反手掷出。
射箭修士被一箭穿过眉心,元婴神魂被瞬间烧尽。
随后,他一手按住想偷袭云青岫的合欢宗修士,五指用力,修士在他掌下炸成一簇血花。
几滴血溅在昳丽面容,凌厉艳绝。
黑云翻涌,传出战鼓擂动之声,陨星自天外降临。
徐月耗尽所有灵力,赤金翅羽变得黯淡,气息微弱坠落。
阵内游动的金线消失,疲于奔命的修士们先是一喜。
随即,第一颗陨星降临。
地动山摇间,云青岫搂住徐月,吞下九转金丹,冷静道:“系统,提升修为。”
系统理亏,默默给她开挂。
云青岫的修为从化神大圆满到炼虚大圆满只用了刹那。
掌心灵力磅礴涌向阵心,法阵不断破碎。
身后,一声清越长鸣响彻天地,遮天蔽日的巨大翅羽展开,尾羽如火,绚烂夺目。
萧灼以朱雀之身挡去了不断落下的陨星。
阵内下了一场血雨,赤金羽毛被陨星灼烧,不断凋零,坠落。
云青岫眼前的阵法只剩最后一重。
灵力泥牛入海,撼动不了分毫。
设阵之人修为深不可测,最后一重连云青岫都破不了。
她冷静得有些麻木,对系统道:“再来。”
系统哭唧唧:“不行的宿主……我只能把你的修为强行提升至上一世的巅峰。”
云青岫上一世死前,是炼虚大圆满,半步入渡劫期。
血雨下得愈发急促,朱雀身躯重重砸入地面。
失去庇佑的修士转瞬被陨星融化。
三道炙热红光朝云青岫所在之处落下。
“师尊——!!”裴宥川目眦尽裂,朝她奔来。
又是一道星罚落下,拦住了裴宥川的去路。
云青岫在瞬息间做出决定。
灵力托起重伤昏迷的徐月,送至方清和的方向。随后,四面八方的灵力疯狂汇入灵海。
系统惊声尖叫:“宿主你你你在做什么——”
云青岫不语,头顶上方已经灼热气息在急速逼近。
她抬手按上内丹所在位置。
“不不不、你不能!不能爆丹,你不能死,只有你不能死!!”
数个鲜红警告框弹到云青岫面前,全是“禁止”两个大字。
只有她不能死?什么狗屁道理!
云青岫眉眼含霜意,掌心灵力汇聚震向内丹。
灵力如千里决堤,眼前一片雪白,汹涌灵潮挡下陨落星罚。
云青岫脑袋嗡的一声。
有人爆丹了,但不是她。
白光潮水般散去,云青岫怔怔看向身后。
青年身着竹纹白衣,一口鲜血洒出,染红衣襟。
他持剑跪地,眉目仍是冷淡的,不见波澜。
云青岫下意识伸手去扶,甚至不需要用力,就能轻易将人扶起,轻飘飘的像没有体重。
“师兄,你……”
她脑袋嗡嗡作响,灵力使劲往对方体内灌。
百里竹的身躯像筛子,灵气进入又溢出。
冰冷的手握住云青岫,他摇头:“不必浪费。”
云青岫怔怔望着他,艰难道:“……为什么?”
上一世,亲缘淡薄,作为剑宗大师姐,站在前面的永远是她。
因为强大,因此理所应当被要求庇佑他人。
云青岫第1回 真切体会到,同门之谊四字何等深重。
她修太上忘情道多年,要历遍爱恨嗔痴,生离死别最终了无执念才能得道。
刚开始修行时,云青岫对万事万物无所牵挂,修为日进千里。
她一开始就学会了放下。
但却不曾体会过拥有。
因此,上一世修为停滞在炼虚大圆满,只因她只修道,未修心。
此刻,沉寂已久的心境忽然有了波动。
灵海之上,灵灯莲瓣依次绽开。
一滴泪顺着面庞滑落。
百里竹勉力抬手,动作僵硬摸了一下云青岫的头,就如从前在青山宗时。
他似乎很不会安慰人,只想出一句:“秀秀,不哭。”
轻飘飘的身躯逐渐虚幻,化作星星点点的灵力,羽化在天地间。
灵剑失主,死寂落地。
天上风云变幻,恐怖雷劫压过星罚,一道又一道劈在云青岫身上* 。
电闪雷鸣间,修为已至渡劫初期。
云青岫默然回身,最后一重法阵崩塌破碎,素白纤长的手握上剑柄。
“嗡——”
灵光乍现,剑柄之上浮现“藏玉”二字。
拔剑,挥出!
一剑开天地。
剑意所到之处,诛神阵破碎,秘境坍塌崩裂。
玄天秘境被劈开的同时,一段记忆顺着藏玉剑瞬间把云青岫吞没。
回忆里,云青岫的视角固定在一位女修身上。
对方修为半步羽化,已入臻境。
眼前是熟悉的无间渊,对面是望不到尽头的邪魔大军。身后,仙门百家齐聚,仙州所有修士都在这了。
很显然,即将有一场恶战。
一位方脸阔面的修士匆匆行来,拱手道:
“玄微仙尊,那魔头还是不愿和谈,此战无法避免。已按您的嘱咐,为身后城池筑起结界,力求把此战对仙州的影响降至最低。”
云青岫的脑袋轰轰作响。
这是她的尊号。
她看向那修士的眼瞳,倒映着一张温和平静的女子面容,是她的脸。
女子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便战。”
云青岫完整目睹了这场大战。
日月变色,流血漂橹。
战火燃遍阴鬼蜮与仙州,无人幸免。
修士口中的“魔头”是一位黑衣青年,玄铁面具覆在面上,只露出一双艳丽赤瞳。
黑雾围拢在他身边,雾中鳞尾若隐若现,神出鬼没间又取了几位大能的性命。
阴鬼蜮的邪魔与魔物皆如傀儡,为他所控,不计一切代价与伤亡,要诛杀所有修士。
玄微与他从无间渊底交战至阴鬼蜮之上。
对方修为不及她,但自愈能力强悍异常,且还得到初代魔主传承,有魔器在手,很难近身。
交战数日,无论是仙州或是阴鬼蜮都异常惨烈。
玄微立于祭台之上,藏玉剑刺向魔主心口。
“你想覆灭仙州和阴鬼蜮。”
魔主轻笑一声,徒手握住剑刃,血淅淅沥沥落了满地,他慢悠悠道:“对。”
藏玉剑又进几分,玄微生出怒意:“你竟连同族也容不下?”
黑紫荒息从魔主手里涌出,他握着藏玉剑,一寸寸移开,笑声毛骨悚然。
“呵……同族?”他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玄微仙尊,半人半魔,是没有同族的。”
魔主的声音陡然阴冷,一掌打向玄微心口。
“修士恶心,邪魔令人生厌,仙州与阴鬼蜮,都该覆灭。”
灵潮与荒息对撞,祭台倾倒,天塌地陷。
最终,藏玉剑刺入魔主心脏,那一掌也打在玄微心口。
玄微决然拔剑掷入地面,以自身为祭,化作汹涌灵力铸成诛神阵。
一重重的法阵笼罩了修士与邪魔。
世界开始坍塌碎裂,天穹之上,一面玉质古镜飞来。
不偏不倚,对上了云青岫的视线。
她在镜中清晰看见了自己的脸,时光开始回溯,万物复生,时间线往前拨动。
一切都回到了未开始前。
云青岫恍惚离开了坍塌的玄天秘境。
秘境外的西荒域黄沙飞扬,原本在不远处等候的芥子舟也都没了踪影。
两位被留下的年轻修士一见有人从秘境里出来,连滚带爬跑过来。
“不不不好了!仙州爆发了魔潮,魔潮向着艮山去了,请诸位快快回艮山城帮忙!”
年轻修士一口气说完,抬头一看,眼睛险些掉出来。
老天爷哟,这是进秘境吗?百余人进去只剩不足二十人出来,还有一半是被抬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