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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遁后成为全员白月光by岁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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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他手中便拿满了。
一串鲜红糖葫芦送到裴宥川唇边,捏木签的手素白纤长,菩萨像面具后,温和的眼中浸满笑意。
裴宥川弯了弯唇,乖顺低头凑近。
糖壳与酸甜山楂在齿间碾碎,混在一块,成了甜津津的滋味。
云青岫也尝了一颗,味道太甜,她吃不习惯。
这样甜的味道,只有小时候极少吃糖的孩子才会喜欢。
转角处,一声带着委屈怒吼传来。
“你根本就不爱我!”
“你那衣裳上叮叮当当……少了一粒金珠,看不出来不正常吗?”
“那又如何?你若足够爱我,即使我掉了一根头发丝,也该看出来!”
“……忍不了了。”
哀嚎声与揍人的声音起此彼伏。
正在揍人的高挑女郎忽然停手,拎着穿着华丽的郎君,侧身让路,满脸歉意。
“不好意思,你们先过。”
云青岫在面具后忍着笑,微微颔首致谢,与裴宥川绕过这对情人。
身后,再次响起噼噼啪啪的暴揍声,以及郎君的求饶声。
街道转角,迎面便是一家风格奇异的铺子。
见有人经过,铺主热情揽客。
“两位瞧着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定然心有灵犀,对彼此十分了解。可要进来接受挑战?赢了可以各得一朵金花呢。”
云青岫感到一丝不妙,婉拒道:“不了……”
“师尊为何急着拒绝?”裴宥川微微一笑,兴饶有趣味道,“这朵金花我定能赢下,师尊能为我赢一朵么?”

云青岫微微一怔, 对上那兴味浓厚的视线,无奈道:“你倒是自信。”
裴宥川笑意更深,语气有几分调侃:“师尊莫非是怕了?”
竟还用起激将了。
云青岫摇头失笑, 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手臂:“真是……罢了, 既然你想玩,便陪你一试。”
铺主见两人应下,顿时眉开眼笑, 一条雪茸似的尾巴在身后轻甩,热情引他们入内。
铺子陈设粗犷, 充满阴鬼蜮风格。墙上挂满各式谜题与机关,前来挑战的客人不少, 大多都黑着脸出门,还有在门口便大吵起来的。
铺主早已习惯此场面, 将他们请至隔间,放下竹帘隔绝喧闹。
两枚玉简分别递到云青岫与裴宥川手上。
“两位客人, 我们这铺子做的是实诚生意。只要通过挑战, 这金花是送给二位的,分文不取, 小店还倒给五百钱。若是失败呢,那就要付五百钱啦。”
方才进来时,云青岫瞥了眼铺内的客人, 看神情没一个挑战成功的。
这一晚上, 铺子不知赚了多少。
铺主清了清嗓子, 继续道:“挑战也十分简单。例如我问‘最喜爱的花’, 三息之内, 两位在玉简中写下自己与对方最喜爱的花即可。只问三道,简单吧?”
云青岫闻言, 眉梢微挑,心中暗道这挑战果然不简单。他们虽师徒多年,但也不敢说全然了解对方,更何况裴宥川这些年变化颇大,她更不敢断言自己对他的心思了如指掌。
答对了还好,要是答错了,那脆弱的玻璃心又得碎一地。
她扶着额头,已经开始头疼了。
铺主狡黠一笑,语速飞快道:“最厌恶之人是?”
悬在铺主指间的铜铃“叮铃”一声。
响一声,便是一息。
铜铃叮当间,转瞬响完三声,全然不给人反应时间。
云青岫抄起玉简,神念微动,字迹浮现其上。
裴宥川同样写完。
铺主有些吃惊,眼珠一转,笑容热切:“两位客人果然很默契,写得这样快。”她手指一勾,两道玉简浮在半空,“哎哟,答案也是一样呢。”
云青岫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写的答案是“谢倦安”与“无”。厌恶是一种浓烈的情绪,在她眼中,只有该杀与不该杀,达不到厌恶这种程度。
“师尊竟然知道我最厌恶他?”裴宥川似笑非笑,指尖无规律点着桌面,“那下次遇见,就不要阻止我杀他了。”
铺主悄悄睁大眼睛,尾巴一蜷。
这两位客人看起来不像善茬呢。一个要杀仙州剑尊,一个连厌恶之人都没有。
云青岫瞪他一眼:“不像话。”转而对铺主温和道,“请出下一道。”
铺主立刻道:“初次相赠的礼物是?”
铜铃再次响过三声。
云青岫与裴宥川同时递出玉简。
铺主勾起一看,都写的是“面具”与“剑簪”。
裴宥川神色柔和:“师尊还记得?”
云青岫轻笑点头。上面所写的剑簪,指的并不是裴宥川在兑泽城中所买的那支。
而是上一世收他为徒时,他用自己攒下的灵石,为她买的那支剑簪。
可惜,在证心台上,随着她坠入深渊,碎得无影无踪了。
“两位果真是心有灵犀。”铺主上挑的眼眸一转,嘻嘻笑道,“请听下一道——”
一道水幕忽的从两人间升起。
与此同时,细小荒息飞快卷过。
眨眼之间,水幕消失无踪,铺主满眼狡猾:“对方的衣裳上少了什么?”
好刁钻的问题!
云青岫将裴宥川从头到脚扫视一番,他今日穿了件颇为华丽的白衣,领口缀红珠,腕间扣着银质护腕,花纹繁复。腰间缀玉环与乾坤袋,连腰带都嵌了许多熠熠生辉的宝石。
头晕眼花间,三息已过。
裴宥川挑眉看向云青岫,她沉默回望,手中玉简是空白的。
“这太难了。”她轻叹。
裴宥川的视线扫过如云似雾的月白衣裙,左右衣襟各有银缀与飘带为装饰,腰间系带上同样缀满琳琅银饰。
修长手指推出玉简,上面浮现出一行字“系带上少了一枚莲花银饰”。
云青岫一怔,低头望向腰间,什么也没看出来。
铺主摊开手,掌间躺着一枚莲花银饰与圆润红珠。忍不住摇头笑叹:“厉害厉害,郎君当真是眼力过人。”
“恭喜郎君胜了。”她奉上一朵金花与五百钱币,对云青岫眨了眨眼,“女郎好福气,今夜可还没人答对第三道呢,可见郎君对你是多么上心。”
裴宥川轻叹:“可惜师尊连我领子上少了粒扣子都看不出来。”
云青岫:“……”
能看得出来才是不正常。
云青岫本以为裴宥川要闹一通别扭。
至少会可怜兮兮抱怨几句,再撒娇讨一点好处,他平时向来如此。
可从铺子出来后,他反应很平静,将赢来金花递来,问道:“城中有家买百年羹的,听说味道不错,师尊想尝尝吗?”
云青岫狐疑打量他,语气迟疑:“你……不生气?”
连假装生气的环节都没有了?
裴宥川指尖捻着那粒红珠,浅笑道:“自然不会。若师尊能答对,那才古怪。这些把戏只是讨个乐趣,我知道师尊待我好,怎会生气?”
“那你又是如何看出少了什么?”
“师尊的衣食住行都经我手,衣裳是什么款式,配有什么饰品,我都清楚。”裴宥川垂眸轻笑,“凡是与师尊有关的,我都不会忘记。”
这话让云青岫感到惭愧。
所谓满心满眼都是一人,就是像他如此了。
前方忽然传来喧闹之音,人头攒动,挤得寸步难行。
街道上方,飘浮着数百盏明灯。荒息凝成的箭矢如流星,穿过明灯时如穿过幻影。
定睛一看,每盏灯上都有米粒大小的红点,都在飞速移动。
恰巧一支箭矢穿过红点,明灯绽开一片灿金烟火,即刻有人奉上一朵金花给射中的女郎。
云青岫问:“想要花吗?”
裴宥川微怔。
不等他答,云青岫莞尔笑道:“等着,这就为你赢来。”
射灯摊的摊主乐得见牙不见眼。
今晚简直赚翻咯,射中的寥寥无几,又偏要在爱慕之人面前出风头,咬着牙买次数。
摊主摇着鼓鼓囊囊的钱袋,卖力吆喝:“射灯咯,射中一盏同心灯得一朵金花,你与倾慕之人的缘分便多一分。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缘分深浅全看今夜——”
“我要一百支箭。”温和清润的声音打断了吆喝声。
一百支箭!贵客啊!
摊主眼睛一亮:“女郎,我们这只提供弓,箭由自身荒息凝成。普通箭羽很难射到这样高,咱们可是实诚做生意的,也不能明着坑不是?”
“普通箭羽射中可作数?”
“呃……是作数的,但射不中的嘛,飞到一般就掉下来咯。”摊主试探性问,“您是想用普通箭羽射?”
云青岫从容颔首,递去沉重钱袋:“所以,有箭吗?”
摊主接住钱袋,眼神更加炽热。
送钱的财神呐!冤大头中的冤大头!
“有!必须有!我现在就给您弄来!”
摊主旋风般跑远,不消片刻,又乐颠颠跑回云青岫面前,捧来几只装满的箭筒。
这一弄,动静不小,众人都知道有位女郎要用普通箭羽射同心灯。
正在射箭的都停了,等着看一出热闹。
“呀,气势瞧着很足,要是一盏都不中,岂不是更难看?”
“你就不懂了,这是给心上人看的,中不中是一回事,重要的是心意呢。”
“嘶……我怎么瞧着这女郎与她身旁的郎君有些眼熟。”
“小爷射了百支不过中十多盏,哪来的外地人,不知天高地厚。”
众人有好奇调侃的,亦有不屑奚落的。
裴宥川按住云青岫握弓的手,微微摇头,传音道:“师尊蛊毒未除,还需静养。有这份心意已是足以,抵得上千万朵金花了。”
云青岫瞥他一眼,轻轻笑起来:“在你心中,为师就这么弱不禁风?”
素白长指拉开弓弦,弓似满月,箭矢折射冷冷银光。
夜风掠过,明灯飘浮晃动,那些移动的小红点愈发难寻。
月白衣袍随风扬起,云青岫神色平静,骤然松手。
箭羽飞驰而去。
“砰!”灿金烟火炸开。
窃窃议论声瞬间消失了,众人瞪大眼睛。
这可是普通的箭!怎么能飞这样高?
有人嘴硬:“定然是借了风力,凑巧而已!瞧着吧,风已经停了,下一箭绝对不中。”
摊主心里一惊,只觉得是凑巧,挂着笑容为裴宥川送上金花。
然后睁大眼睛,紧紧盯着云青岫的一举一动。
无数视线汇聚于她身上,云青岫反手拔出三箭,拉弓搭箭,瞄准高空之上的三盏明灯。
三道箭羽似流光而去。
“砰砰砰!”三朵灿金烟火炸开。
不等众人有所反应,云青岫轻轻皱眉,换了把更大的弓。
这弓都是给壮硕女子或男子所用,厉害之人可以连发七箭。
“……她、她这是显小弓太慢??”
“好像是……嘶,太可怕了。”
“等等!这好像是赢了最多金花的那两位啊!”
在窸窸窣窣的谈论声里,七箭齐发。
紧接着,又是七箭。
漫步在主城中的人们纷纷驻足,仰头望向天幕中绽开的灿金,似万千金光浮动,组成汪洋海域。
于万千金光下,裴宥川怔怔望着云青岫。
面具后的那双眼从容不迫,点点金芒映在眸中。
忽然,那双眼中映出了他的身影。
云青岫捧着一大束金花,送到裴宥川面前,笑道:“拿去。”
裴宥川喉结滚动,用尽力气,才克制住蠢蠢欲动的鳞尾以及将要溢出的情意。
他珍重接过金光耀眼的花。
刚才还想着财神驾到的摊主,此刻已经心如死灰,蹲在地上呜呜哭起来。
他抽了自己两巴掌。
蠢,太蠢了!光想着占便宜,没认出来是横扫了许多摊位的两位魔王。
又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递到摊主面前。
他愣愣抬头,对上镀了层光晕的菩萨像面具。
“抱歉,赢得太多,这些钱币略作补偿。”
摊主泪流满面,又抽了自己两巴掌,什么魔王,这简直是菩萨!
两人退出拥挤人群。
云青岫微微甩手,连射百箭,又考验力度眼力,手掌与小臂有点泛麻。
灵脉与灵海有涌起熟悉的刺痛。
她在心中轻叹,是如今的身体大不如从前,放在以前,挥剑万次也不会觉得累。
前头不远,就是买百年羹的铺子,人满为患。
裴宥川收起金花,为她按揉手臂,见旁边有家茶铺,便道:“师尊先到茶铺休息,我去买百年羹。”
云青岫点头:“也好。”
正好能背着他将药吃了。
裴宥川在她身上留下神魂印记护身,转身挤进了拥挤的铺子。
刺痛演变成剧痛。
云青岫用手抵住茶桌,摸出药瓶,侧身仰头吞下一把丹药。
现在的药量,比起刚开始多了近乎十倍。
已经快要压不住了。
她调整呼吸,指骨泛白紧绷,耐心等待剧痛平息。
半盏茶时间,药效压住蛊毒。
云青岫瞥了眼旁边的铺子,裴宥川的身影都被淹没在人群里了,估计一时半会买不到。
“你写了什么?”一位戴着狐面的娇小女郎从茶铺外路过。
“明年今日你不就能收到了?那时拆开再看,更有意思。”狐面郎君语气神秘。
“可是,明年今日我们分开了呢?”
“哎,我的祖宗奶奶,你可不要再问这个问题了,绝无此种可能,我以性命发誓。”
他们刚从茶铺旁的另一个店面出来,店名倒有些意思。
鸿雁传书。
店内同样人满为患,挤满年轻男女,正在埋头书写,有些在抓耳挠腮,有些下笔如神。写好的信卷起来,塞入魔雀腹中,交还给店主。
云青岫若有所思瞥了几眼。

百年羹, 取百年好合之意。
瓷白碗中以熬到绵密浓稠的豆沙为底,两尾面鱼活灵活现,肚腹鼓鼓, 装满清甜莲子。
的确如裴宥川所说, 味道不错。
方才闲逛,云青岫见到新奇玩意就尝几口,眼下吃了大半碗, 撑得慌。
对面那只瓷碗已经空了。裴宥川托着下颌,一直在看她, 专注无比。
“师尊吃不下了?给我吧。”他自然拿过余下半碗。
乌黑睫羽垂下,他吃得认真专注, 仿佛并不是一碗羹而是一份会实现的美好祝愿。
夜色将尽,晓月坠, 宿云微。
一声悠扬啼鸣,红喙黑羽的九离乌收拢翅羽, 委委屈屈停在茶铺外, 脚上缠着两道红线。
“啾啾!”它催促着今夜拔得头筹的佳偶。
游玩的路人纷纷驻足,目光中是掩不住的艳羡。
细碎交谈声嗡嗡响起。
“哎, 这是九离乌吧?往年不是只在山脚迎人上山么?”
茶铺老板倚在门边,轻摇蒲扇,笑吟吟插话:“可不是嘛!我在这儿开铺子三百余年, 头回见九离乌亲自接引。看来两位乃天定之缘, 恭喜恭喜。”她说着, 朝裴宥川挤了挤眼。
几位年轻郎君挤在人群前排, 其中一人惊道:“这不是今夜横扫城内金花的两位前辈么, 怕是赢了有数百朵,难怪能引得九离乌亲自接引, 当着是神仙眷侣!”
同伴摸着下巴道:“不一定是眷侣,没听见他们以师徒相称?或许是大能带着弟子来见世面了。”
“你懂个船船。”垮着糖葫芦筐的小贩操着西荒口音嚷道,“咱们阴鬼蜮内师徒结缘的也不少,前些日子尊上不是广发邀帖,要与玄微仙尊成婚么?要我说,郎君看女郎的眼神比我这糖葫芦还黏糊。”
众人哄笑间,裴宥川递去修长手掌,唇角弯弯。
“师尊可愿共乘?”
云青岫顶着许多炙热目光,瞥了裴宥川一眼,都不用猜,这鸟必然是他召来的。
堂堂魔主为了出风头,还耍起手段了。
她摇头轻笑,握住了裴宥川的手。
“与你一起,自然是愿意的。”
裴宥川极力忍耐那些过于汹涌的情绪,用力攥住掌间的手。
此刻,黎明将尽,花灯光影柔和,模糊了张张笑脸。
过度的喜悦肆无忌惮冲撞,他几乎有些喘不上气,心脏好似难以承受这样的情绪,每搏动一次,都会带来剧烈饱胀的窒息感。
九离乌不耐催促,红喙轻啄裴宥川衣摆。
他压下情绪,顺势扶着云青岫的腰跃上鸟背。
九离乌振翅,清越啼鸣后腾空而起。
身后顿时炸开一片喝彩,有个穿桃粉襦裙的女郎突然扬声道:“踏仙山巅,龛树下有块三生石!记得将金花供于其前,可换三世姻缘——”
裴宥川在呼啸风声中回首,银冠束起的乌发扫过云青岫颈侧。望着城池中渐小的人群,他忽然扬声道:“诸位吉言,裴某铭记于心。”
尾音蕴着荒息荡开,惊得满城花灯簌簌摇晃。
星星点点的金光从天而降,似一场金雨。
道贺的众人怔怔看着天上撒钱。
忽然有一人嚷道:“裴……裴?咱们尊上好像也姓这个啊?”
“那九离乌上的那两位岂不是……!”
九离乌振翅高飞,那零碎议论声彻底消散在风中。
云青岫摘去面具,扶额叹气。
张扬!实在是张扬!这下好了,实名制出风头。
这消息很快会传遍阴鬼蜮再传到仙州,想到三日后要见仙州好友以及宗内同门,就有点头皮发麻。
云青岫瞥了眼摘去银面的裴宥川:“满意了?”
他闷笑着将下巴搁在云青岫肩头:“弟子知错。”
云青岫眉梢微挑:“毫无诚意。”
裴宥川揽着她的腰,侧身挡去夜风,垂首拥得很紧,紧到琳琅银饰在他掌心留下红印。
他不再说话,只是用下颌时不时轻蹭她的肩头与乌发。
痒意接连生出,云青岫偏头躲开,轻斥道:“胡闹。” :
一只手覆住云青岫的双眼。
温热气息缓缓抵近,近在咫尺,却不落下。
“我在数师尊的呼吸。”
这话不假,他的确在数——三十七次吐息间,她有三次无意识绷紧指尖,两次眉尖轻蹙。
裴宥川那双黑瞳幽深不见底,笑意全无。
这些下意识的动作,他太过了解。
云青岫在忍痛,忍受那些细微的、如跗骨之蛆的疼痛。
细密疼痛缠绕着心脏,裴宥川缓慢吐息,才能压制住翻腾的戾气。
“数这个做什么?”
仍是温柔随和的语气,纤长睫羽拂过掌心,他能感受到云青岫正在轻笑。
“一时兴起罢了。”裴宥川的声音同样含笑,“师尊猜猜,我此刻在想什么?”
在黎明与朝光的交界里,他放纵自己以目光舔舐素白面庞。
云青岫拿开那遮眼的手:“在想那女郎说的三生石?”
裴宥川弯了弯眼眸,只笑不答。
覆满霜雪的山峰已近在咫尺,寒意迎面扑来。
踏仙山巅的日月台浮在云海中,飘满红绸的古树成了雪白天地间最夺目的色彩。
裴宥川率先跃下九离乌,转身朝云青岫伸手。
“当心冰阶。”他柔声提醒,指腹在她腕间多停留了一瞬。
龛树下红绸飘扬,一块漆黑石碑屹立于树下。
碑身古朴沧桑,刻有三尾首尾相连的阴阳鱼。
今夜所赢来的金花尽数奉于三生石前。
它们化作点点金光,最终成了两条金红相间的绸带,飘到云青岫与裴宥川手中。
云青岫仰头打量漫天红绸,其上都有字,但无法被看清。
想必是年复一年月夕佳节,上山的恋人们留下的。
无非是美好的祈愿,对自身,或对身旁之人。
云青岫沉思片刻,神念一动,一道字迹浮现其上。
红绸从手中飘出,悠悠挂在高处枝头。
直到她写完,裴宥川仍攥着红绸,沉默静立。
“扶光?怎么了……是这红绸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裴宥川摇摇头,弯了弯唇角道:“只是在想写什么,有些入神了。”
不消片刻,红绸从他手中飘到枝头,紧挨着云青岫那条。
裴宥川仰头望着,冷不丁道:“三日后就是大婚,师尊是想再游历一段时日,还是明日启程回魔宫?”
一丝隐秘古怪的不安在云青岫心底蔓延。
第三次了。
这是裴宥川第三次询问她相似的问题。
但已经没有时间了,无论他是否发现端倪,都已经没有时间再去变更计划。
默然片刻,云青岫缓缓道:“我起卦算过,三日后是个难得的吉日。”
“是么?”裴宥川微微一笑,“师尊起卦一向很准,那明日就启程吧。”
他忽然指向云青岫身后,烂漫朝光落于精致眉骨,一寸寸描摹。
“师尊,你看。”
自群山之巅升起的金日与西斜坠落的红月在刹那间交叠,云海晕开金红霞光。
不过刹那,金日升起,红月坠入群山。
云青岫凝望着那轮灿金,眉眼温和:“天亮了。”
得知云青岫和裴宥川要离开,柳溪镇镇民与一群孩子们不舍极了。
成堆的蔬果作物往裴宥川手里塞。
镇民们就像对待出远门的小辈,生怕两人在路上渴着饿着,巴不得将镇子上有的都搬上车里。
在塞满一个乾坤袋后,裴宥川断然拒绝了更多的赠礼。
临别前,云青岫为镇上的人都备了一份薄礼——有法器,有钱币。
乱世时,法器护身,太平时,钱币傍身。
翠婶和丹歌的爹也在往丹歌的乾坤袋里塞东西,絮絮叨叨不停。
“这是娘给你炸的鱼干,放里头慢慢吃。还有你爱吃的蛇莓子,娘也放了一篮子……”
“丹歌啊,你要听女郎与郎君的话,收一收那脾气,天外有天呢。”丹歌爹语重心长拍拍她的肩,“爹娘不求当什么大能,哎……平安健康就好。你就安心去,不用记挂家里,得空寄封信就行了。”
“你爹说得对,不用记挂我们,爹娘身体好着呢。你这孩子从小和别人不一样,爹娘帮不了你什么,想做什么只管去做吧。”
丹歌说不出话,抓着乾坤袋,眼泪噼里啪啦掉个不停。
孩子们扒着车辕,福妮仰着脑袋问:“云姐姐,你和哥哥还有二花……不对,丹歌,你们还回来看我们吗?”
栓财眼泪汪汪:“云姐姐,我学会引荒息入体了!下次、下次见面,我一定会变得很厉害!”
云青岫挨个摸过去,笑吟吟道:“丹歌是镇上的,自然会常回来看看。以后你们得空了,也可以去找丹歌玩。”
“姐姐,云姐姐,那你呢?你会再回镇子上看我们吗?”
避而不答失败,云青岫只好耐心道:“若有机会,我会回来看你们。柳溪镇景好,人好,我很喜欢这儿。”
得到应允,孩子们肉眼可见高兴起来。
车架渐渐驶远,镇子入口乌泱泱站着一群挥手道别的人影。
他们逐渐缩成一片小黑点。
丹歌扒着车窗,一直用力挥手,直到再也看不见。
一回头,对上云青岫温和的目光。
“后不后悔?”
丹歌用力抹去眼泪,坚定摇头:“不后悔。柳溪镇太小,我想去外头看看。”
云青岫揉了揉丹歌的脑袋,莞尔笑道:“好姑娘,有志气。”
一道冷而幽微目光射来。
丹歌悄悄抬眼,对上裴宥川的视线,她连忙道:“云、云姐姐,我开始修炼了。”
她立刻凝神入定,假装自己是块石头。
荒息随着丹歌吐息汇入灵海中。
见她已入定,云青岫拍了一下裴宥川的手,“好端端的,吓唬她做什么?”
裴宥川挑眉道:“我见不得师尊对旁人笑,笑也罢了,偏偏还这样亲近。”
“……”
不分男女老少,满天吃飞醋。
云青岫担忧他有一天会把自己醋死。
阴鬼蜮魔主大婚将近,整座魔宫都沉浸在喜气里。
放眼望去,主城与魔宫都是殷红一片。
魔主寝宫内,两套喜服悬挂,金线逶迤,缀满举世难寻的珍宝。
洛桑与丹歌正在外殿忙忙碌碌,清点明早要用的首饰器物。
丹歌被安排与洛桑一块随侍云青岫左右,短短两日就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她会察言观色,活泼机灵,很讨同僚的喜欢。
一道玄金身影踏入殿内。
“尊上。”两人俯身行礼,然后安静迅速退了出去。
裴宥川走入内殿,见素白身影倚在窗棂,望月沉思。
“师尊在想什么?”他拈起一缕垂落乌发,轻轻闻嗅。
香气冷清浅淡,如人一般。
“在想大婚的流程。”云青岫掩去眼中神色,“你邀了仙州宗门,宴席都安排好了?明日不要起了冲突。”
“自然,都已安排妥当了。”
裴宥川望向悬挂的两套喜服,微微笑道:“师尊还不曾试过喜服呢,不如先试一试?”

喜服由灵蚕丝织就, 样式华丽繁琐,光是腰封就缀满金饰与珠玉。
裴宥川取过喜服,亲自为云青岫换上。
从里衣到外裳, 有条不紊, 耐心至极。
他将最后一丝褶皱理顺,后撤一步,凝视眼前之人。
云青岫不喜过于繁复艳丽的服饰, 裴宥川极少见她穿红衣。
这一次,是为他而穿。
沉甸甸的欣喜一点点啃噬心脏。
“如何?”云青岫尝试走了几步, 衣裳看着繁琐,穿起来却很轻便。
裴宥川唇角弯弯:“很适合师尊, 但还缺了几样的东西。”
他捧起乌发,为她挽起发髻, 以指腹蘸取鲜艳口脂,点在唇上。
云青岫微微抿唇, 鲜艳色彩晕开, 素白面容添了几分艳色。
冰冷繁重的金冠压下,金冠下极细金流苏晃动, 遮挡视野。
“师尊稍等。”玄衣身影走出内殿。
再次回来时,玄衣变成了喜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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