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童养媳by长袖不善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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伶姨娘眼神一瞟,下压肩膀歪着头微垂下脑袋柔弱一笑,流露万种风情。
真是个尤物啊。
佟员外脑子里有那么一瞬间想留下她一命。
“在下这就安慰人送娘子回去,只是走正门多有不便,恐对娘子名声不利。娘子跟着府中下人从后门回去吧,后门处已经安置好了车马。”
伶姨娘站起来又道谢。
佟员外回了一礼,吩咐夏禾:“送娘子出去,外面水旺在等着。”
夏禾领命,引着伶姨娘出了书房门。
刚出了书房门,伶姨娘眼中显出几分厉色,她好好的在衙门后院自己的屋子里带着呢,怎么就跑到了这里?
名姓也不说,女使跟个锯嘴的葫芦似的。
家中小厮叫水旺?回去定让老爷好好查查,她好好的人,怎么就给他们掳了来。
藏着掖着的,不是好人,定然不能给他好果子吃。
她跟在那女使身后,撇着嘴,心中极其嫌弃身上的衣裳,粗糙不堪。
夏禾带路走在前面,水旺怀里揣着一根粗麻绳跟在后面。
佟家的院子有两三亩地那么大,走去后门有很长一段路,女使小厮也没有提个灯笼。
越是往后门走,小巷子里越是黑。
水旺悄悄拿出麻绳,快走几步一下子套住了前面伶姨娘纤细的脖子。
伶姨娘吓得惊叫了一声,走在前面的夏禾也吓了一跳,他不知道水旺为什么要拿绳子勒那娘子。
可水旺是老爷跟前的小厮,她不敢多话也不敢动。
那伶姨娘果然是个伶俐的,她被套住脖子没有一味地去拉绳子,而是手往后摸索着来了个猴子偷桃。
她用尽力气一捏,水旺疼得松了手。
伶姨娘得了自由,拔腿就往前跑。
夏禾被突如其来的转变惊呆了,等她反应过来去追时,伶姨娘已经扯开喉咙喊救命。
水旺疼得一脸汗,他听到伶姨娘喊叫,顾不得疼痛,也追了上去。
伶姨娘喊了几声,看到有小厮往这边来,她心中一喜就往小厮面前跑,跑了两步脑子好像突然长了出来,她忙跑去旁边躲开了。
好在后院没有怎么燃灯,伶姨娘躲在一处茂盛的绿叶植物后面。
她扶着胸口大口喘气,她心脏狂跳,手脚发虚,在这一刻她好像想明白了,这家的老爷要除掉她。
这样看来,他定是怕胡知县知道她被掳到了他家的。
伶姨娘喘匀了气儿,决定直接寻去后门,若是运气好买通后门的看门人,就能跑出去。
可是,就在她躲着的这么一会儿,后院里多了许多小厮,个个提着灯笼,黑呼呼的后院,亮堂了起来。
伶姨娘趴跪在地上,尽量让自己躲得严实一些。
“老爷,老爷,胡知县来访。”
老爷来了?伶姨娘听到了,她心中一喜,想要出来,又怕是他们故意这样说引她出来,她便捂着嘴儿,蹲在那里不出声。
这是怕什么来什么。
佟员外伸腿踢了水旺一脚,压着声音骂:“快点儿找出来,不然……”
他咬牙切齿,“不然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佟员外一路往前院走,一路想着怎么应对。
说没见过是不能了,只能说让人从后门送走了,暂时先将自己摘出来。
胡知县寻到线索,就带着几个身手好的捕头来了佟家。
他身后只跟了个随从,捕头们已经从各处墙头跳进去找人去了。
其中一个捕头站到后院的墙头上,看到后院里佟家的小厮急色匆匆,按着他们的经验来看,这里一定有问题。
他使暗语叫来了其他人,他们一下从天而降,吓得小厮们乱了方寸。
其中一个捕头怒喝一声:“衙门的,都不许动。”
伶姨娘从缝隙中偷看,看到从墙上下来的几人虽然穿着便服,可是那佩刀一看就是衙门里的衙差所有。
于是,她从藏身处,跑出来,朝着捕头们,大声喊:“救命,救命。”
一个捕头走上前来确认,在佟家小厮手中灯火的照应下,看清楚来人就是胡知县的爱妾。
他拱手一礼,“伶娘子受惊了。”
伶姨娘颤着声音开口问:“老爷呢,老爷来了吗?”
“伶娘子请随在下来。”
说完,有两个捕头一起领着伶姨娘出了佟家后院。同时,有另一个捕头飞快跑去禀告胡知县。
此时,跟众人一样,站在远处的水旺,滴滴嗒嗒,有水痕顺着裤腿流下。
那两个捕头将伶姨娘送到佟家外面停着的一辆马车上,随后就站在车旁守着。
那个去向胡知县禀报的捕头,此时也进了佟家的外院书房,他在胡知县耳边耳语几句。
胡知县似笑非笑地看了佟员外一眼,“佟员外,伶儿此番真是麻烦你了,不过这不清不楚地怎么就到了你家呢?劳烦佟员外跟本官走一趟吧。咱们好好说说清楚。”
此时,捕头们都已经聚到了外书房的门口,胡知县如此一说,屋里又进来两个捕头,不由分说架着佟员外就出了房门。
胡知县这边将衙差里身手较好的头儿都叫来了。县衙还有暂时关押犯人的监牢里都是些虾兵蟹将。
严老翁轻轻松松就走进了衙门的监牢,他们本就计划着跑路,故而他也没有蒙面遮掩。
他一路顺畅地进了监牢里面,里面看守的人,正坐在四方桌旁小酌。而程乾跟严雄躺在稻草堆上睡得正香,
他拄着拐杖,笑得和善,“差爷们,吃酒呢?”
正在吃酒的四人,猛然听到声音以为自己幻听,转身看过来时,就见一老翁,笑眯眯站在牢房的入口处看着他们笑。
他们吓了一跳,努力站稳身子,慌乱地找自己的佩刀。
“大胆,竟敢私闯监牢。你可知这是杀头的重罪。”其中一个比较清醒的狱卒呵斥道。
严老翁笑了笑,“外面的差爷可是都睡着了,你们确定要挡着老夫?”
严老翁慢慢往那人跟前走,他猛然睁开眼睛,那人手中的佩刀哐当掉到了地上。
他又眯起眼睛,伸手从怀里摸出点儿东西丢到了酒瓶中。
“差爷们,接着喝酒吧。”
狱卒没有动,他又猛然睁开眼睛,一人扫了一眼,那四人纷纷抱着酒瓶抢着喝酒。
不过几息,四人纷纷倒下。
严老翁拿起钥匙去开监牢的门,钥匙那么多,到底是哪一个?
程乾被监牢里其他人的声音吵醒。
“大侠,救我出去吧。出去后我给你做牛做马。”
“大好人,也救我出去吧。”
钥匙太多,不好找,旁边又太吵,严老翁略显不耐。
程乾扒着牢门,伸手给他指了一个钥匙,“好像是这个。”
严老翁顺利打开了牢门,赞许地对着程乾笑得慈爱。
程乾接过那串钥匙,很快找到严雄牢门的钥匙,一下子就打开了。
严雄还在睡,程乾一脚踢到他屁股上。
严雄一激灵醒了过来,他眉头紧蹙,瞪向踢他的人,一看是程乾,马上就笑了,“你被换到我这里了”
“走了。”程乾转身就走。
严雄一个鹞子翻身也站了起来。此时,他才看到站在门外的严老翁。
他笑着跟了上去。
严老翁带着两人走出监牢,跟从自己家出来一样,走后还贴心地将门都给锁上了。
严老翁抓着两人,几个跳跃间,就停到了外面的大街上,大街上停着三匹马。
他们一人骑上一匹,往城东飞驰而去。
香穗跟她娘和石头都没有睡,天一黑他们就将包袱放到了严家的马车上。
程乾的东厢房锁着门,他们一着急也给他将锁砸了,帮他将衣物收拾了起来。
东厢房日日锁着门,香穗以为里面有什么好东西,打开之后发现,也就比西厢房多了一个柜子,一个书桌椅子。
程乾的衣裳也不多,一个包袱就装完了。书本也没有几本,她也帮他仔细地收了起来。
就是之前程乾说的一百二十两银子,香穗怎么都没有找到,此刻,她焦急地在家里等着程乾。
严老翁去救程乾他们去了,她特别请求一定让程乾回来一趟。
门口有马蹄疾驰而来的声音,香穗跑出来。
就见门口,严老翁,程乾,严雄正纷纷下马。
香穗来不及寒暄,拉住程乾就往院里带,“郎君,你的衣裳我跟阿娘帮你收拾好了,你快看看还有什么没有带走的。”
程乾跟着香穗进屋,看了一圈东厢房,然后将架子床移开,在床下靠墙的地方掀起两块砖头,从里面拿出个布包袱。
程乾又打量了屋子一眼,说:“走吧。”
马氏跟石头都在严家等着呢,他们两个拿着东西出了院门,香穗拿出锁,将门锁上了。
程乾看着香穗锁门,香穗小声解释,“万一哪天还回来呢。”
这一番操作下来,程乾已经感觉到是要跑路,都要跑路了,还能有回来的那一天吗?
或许要等到改朝换代吧。
两人匆匆去了严家,严家也没有点灯。
香穗引着程乾将包银子的包袱包到他的衣裳包袱里,随后,两人才去了堂屋。
堂屋里,黑灯瞎火的,严老翁开了口:“城门四更开,咱们一开城门就走。袁婶子架着骡车,带着香穗,香穗娘跟石头从东城门走。我带着两个小郎骑马从南城门走。
出了城门之后不要停留,一直往北走去响州。用不到一个时辰我们就能在赶上你们。”
袁婶子轻声应:“知道了。”
严老翁说完,袁婶子才有空闲对程乾跟严雄说:“牢里的吃食定然是无法入口的,我给你们两个留了肉饼子跟肉糜粥。赶紧过来灶房吃了。”
在牢房里,两人确实没有怎么吃东西,那些饭菜清汤寡水不说,还泛着一股馊味。
两人狼吞虎咽,各吃了三个肉饼子,一碗肉糜粥。
马氏将石头交给香穗也走了过来。
“她婶子,不知道出城之后,他们一个时辰能不能赶上咱们,给他们一人带两个饼子在身上吧。”
马氏跟袁婶子白日的时候也没有怎么闲着,烙了许多饼子准备带着路上吃。
严老翁说是去响州,投奔一个道上的友人,从加州到响州,路不远,但是怕有万一,若是有人追赶他们,他们东躲西藏的也不好出来买吃食。
袁婶子听了马氏的建议,各拿了两个饼子出来让程乾跟严雄揣怀里,想着严老翁,又一人给了他们一个。
东西一早就收拾好了的,衣裳被褥,两家的东西加起来,骡车摞得有些高。
中间的地方,留出来一片空,能坐下马氏娘仨。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严老翁就先带着程乾跟严雄去了南城门。
送走他们之后,袁婶子将骡车赶出来,让马氏带着香穗跟石头上车。
她也拿出锁,将门给锁上了。她总感觉到时候还能回来。
也不知道这次跑路在不在严一刀的计划之内?
晚上有些冷,马氏用被子将石头跟香穗包了起来,娘仨挤在那一处空间里还挺暖和。
“她婶子,这个袄子你披上,夜里冷呢。”马氏翻出她的一件袄子,站起来递给袁婶子。
袁婶子不冷,马氏的好意让她暖心,她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壮硕的骡子拉着一个大大的太平车,缓慢地往城东门走。
此时正是大家熟睡的时候,路上只有骡车的轱辘声。
一大早要出城的还挺多,他们的骡车过去的时候,前面有个走商的队伍,一队十几只驴子,很是都驮满了货物。
在家的时候,大家都紧张,石头也跟着没有睡觉,刚上骡车不过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香穗睡不着,她靠在马氏的肩膀上,睁着眼睛望着后面过来的行人跟车子。
他们要走了,离开永田县,也离开了柳林村。
他们都没有来得及跟柳林村的柳大娘家说一声,若是以后她大哥回来了,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香穗不知道她娘在想什么,她往她娘身边又挪了挪。
“穗儿,睡吧。天儿还早着呢。”马氏轻声对香穗说。
香穗轻轻嗯了一声。
差不多等一盏茶的时间,城门开了,袁婶子赶着马车跟在一众驴子身后出了城。
出城之后,袁婶子拿鞭子狠狠在骡子屁股上抽了两鞭子,骡子便跑了起来。
太平车上的东西虽多,大多是衣裳被褥,并不很重,骡子跑得挺快。
亮着灯火的东城门离他们越来越远,到了岔路口,袁婶子一拐弯朝着北边跑去。
东城门彻底消失在眼前,香穗靠在她娘肩上闭上了眼睛。
胡知县一声令下,身手敏捷的捕头迅速将佟员外制服并五花大绑起来。
佟员外一脸惊恐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嘴里不停地喊着冤枉,但捕头们却不为所动,依旧紧紧地抓住他。
胡知县满意地点点头,示意捕头们把佟员外带走。
佟家的家丁没了主意,跑去后院找主母拿主意。
胡知县连夜将佟员外带到公堂之上,胡知县坐在案桌前,威严地审视着他。
佟员外的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着,显然对接下来可能面临的审判感到恐惧和不安。
胡知县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你掳了本官的妾室,究竟是为何?还不快从实招来。”
佟员外小鸡吃米一样不住地磕头,哀声道:“青天大老爷,小人冤枉,小人真的不知小夫人怎么去的寒舍,小人一发现小夫人就避了出去,叫了女使去伺候。
小夫人在小人家中用了饭之后,小人就吩咐了女使跟小厮送小夫人回来。
谁知道,人还没有送回来,大人就到了,小人还来不及找人去叫回小夫人,大人就将小人绑了。
这是误会,这都是误会啊。”
佟员外跪着往前膝行,到了近前他小声道:“大人,小人估摸着是程家或严家的人做的。”
胡知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佟员外,他悠悠开口,“其他的先不说,伶儿可是说,你吩咐的小厮想勒死她。”
“没有,没有此事儿。”佟员外语气极其坚定,“大人,或许是那水旺对小夫人图谋不轨,请大人立刻将他捉拿归案。”
不用佟员外说,胡知县已经将水旺跟夏禾捉拿了过来。
人嘛,要一个个审。
胡知县先是审了夏禾,夏禾将自己所做的事,原原本本毫无隐藏地全都说了出来。
伶姨娘回来换了衣裳,梳了妆,坐在自己屋里惴惴不安。
回来的马车上,她将经过一五一十合盘托出,只是不知道她家老爷信不信她。
伶姨娘发愁,而胡知县这边,他审问了夏禾之后,就已经确信伶姨娘说的都是真的。
那佟员外没有动她,反而比较守礼地将女使叫了进来伺候。
可是,他想杀伶姨娘也是真的。
他定然是想人不知鬼不觉地让伶姨娘消失,这样跟他就没有任何关系,而他也不会受到他的制衡。
胡知县心中冷笑一声,真是天助他也。
他审了夏禾之后,审水旺。
水旺也将来龙去脉都说了,只将佟员外让他杀人的事儿隐瞒了下来。
他不隐瞒不行啊,捕快捉拿他的时候,他老婆孩子都被折腾了起来,站在他家太太跟前。
这还需要主家说什么吗?
这就是要他帮老爷背锅的意思啊。
不然,他们一家子也不能好过。
水旺被打了二十大棍也没有招,胡知县一气之下将人都收了监。
坐在监牢里,佟员外心里长叹一声,知道自己这次算是彻底栽倒在了胡知县的手中。
他没想到胡知县竟然如此狡猾和阴险。
这次不拿出大半的家产兴许都不能行,他感到无比的憋屈和无奈。
如今,他终于明白,在权力面前,财富并不能带来真正的安全感。
他后悔不已,如果当初不跟那两个小崽子斤斤计较,不拿着钱财托人搭上胡知县,或许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下场。
但事已至此,他也无可奈何,只能等明儿,看他家娘子会不会过来看他。
他家娘子来了,再托关系走门路。
胡知县白日操心伶姨娘,晚上又审了大半夜,回到后衙,伶姨娘还跑到他书房又是哭泣又是撒娇。
整得胡知县身心疲惫,哄着伶姨娘睡了过去。
监牢少了两个人,到了翌日才有人报到了胡知县跟前。
“大人,小人失职。可是大人不知道,去截狱的根本不是人,那就是头凶兽啊。眼睛似狼,闪着幽蓝的光,又狡诈又凶狠,小人们只不过被他看了一眼,不知道怎么就晕倒了。”
一个老狱卒被叫过来问话,他说得胡知县是不信的。
人就是人,怎么可能有狼一样的眼睛,还看一眼就晕了。
可是,他现在的心思不在这上面,佟家才是他现在最上心的,于是他将这件事交给了主薄去查。
监牢里的狱卒为了怕担上责任,均统一了口径,主薄也没有查出来什么。
牢中的犯人,也被恐吓加收买,没有人敢说出真相。
主薄也派了人去永福巷看了,永福巷里程严两家已经人去楼空。
回去之后,他禀了胡知县,也不过是派人查探一番做做样子。
严老翁没有说错,他们出了城门之后,不到一个时辰就赶上了袁婶子的骡车。
他们不停歇的一路往北,等到天大亮的时候,他们已经跑出了六七十里外。
第66章 暂时休息
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官路,不知道延伸到哪里,三匹深棕色的马儿驮着主人跑得并不是太快。
只因身后跟着一辆拉满东西的骡车,骡子已经非常努力了,可,还是跑不过马儿。
昨儿,严老翁带着程乾跟严雄跟他们汇合之后,香穗才放心地靠在她娘的身旁睡了过去。
一行人,从四更出发,走到天光大亮,香穗想着,怎么着也有三四个时辰了吧?
不知道他们现在到了哪个地界?
他们这一行人,连夜赶了这么远的路,除了她娘,石头还有她睡了一觉,其他人一直都没有休息。
香穗扒着身后摞起来的被子,站起来仰头往前看,严老翁打头,程乾跟严雄骑着马儿跟在他身后。
三人骑在马上,威风凛凛,跟说书人口中的大将军一样。
跟昨儿比起来,前面的马儿跑得并不快,好似是有意等着后面的骡车。
香穗从前面收回视线,眼睛往路的两边打量了一番,路的两旁是一望无际的麦田,刚刚冒出芽的麦子还遮不住下面的黄土。
现如今,天光大亮,这一路上连个遮挡的东西都没有。
严老翁他们一晚上没睡,又连着赶了几个时辰的路,此时定是又累又饿。
香穗操心,可是她没有吭声,她等着严老翁发号施令。
她收回视线转身,轻轻坐回马氏的身旁。
石头躺在马氏身旁还睡得正香,因而,她没有跟香穗说话,只伸手拍了拍她的胳膊。
香穗靠着马氏,重新又闭上了眼睛。
人已经逃出了玉田县,香穗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骡车晃晃悠悠,不一会儿就将香穗晃睡着了。
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香穗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石头半个身子压在她胸口,笑嘻嘻地看着她。
见她醒来,叫了声:“阿姐。”
嗯?骡车几时停了下来?
香穗眼睛往两旁扫了一眼,到处是高大的树木,他们终于停下来歇息了?
她抬手摸了摸石头的头,笑着对着石头说:“石头压着阿姐了,快起来。”
石头咧着小嘴儿笑着挪了挪身子。
石头趴去旁边,香穗马上从车上爬起来,看到旁边的一棵树下,她娘跟袁婶子在烧火,火上竟然架着个小铁锅。
而严老翁,严雄,程乾三人,围着不远处的一个大树靠坐着,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闭目养神。
香穗跳下车顺手也将石头抱下来,她想过去给她娘和袁婶子帮忙,走去他们跟前叫了声:“阿娘,袁婶子。”
“穗儿醒了?”袁婶子笑,伸手从旁边的油纸上拿了一个肉饼给她,“快吃吧,热乎的,大家都吃过了,看你睡得香没有叫醒你。”
香穗肚子早饿了,她接过肉饼就往嘴里送,边吃边对袁婶子说:“谢谢婶子。”
“嘿。”
袁婶子嘿了一声,笑着看向马氏,马氏回她一笑。
香穗吃了几口肉饼,解了饿,开口就说:“婶子一晚上没睡,怎么不去补补眠。”
“年纪大了觉少。”说着锅里的水也开了,袁婶子就停了往里放柴的动作。
听袁婶子说自己老,马氏嗔了她一眼,袁婶子见了嘿嘿一笑。
严老翁找了这个地方暂时休息,马氏跟袁婶子一起捡柴,一起热肉饼。
加上又一起出逃,两人莫名就亲近了起来。
吃过饼子,马氏让袁婶子去马上生休息一会儿,袁婶子说不困,硬是陪着马氏在这里烧开了水。
年纪差不多的她们两个坐在那里也没有闲着,轻声聊着天。
马氏说:“她婶子,她婶子的叫着多生分,我看你跟我差不多大。若是你不嫌弃,不若咱们分出个大小,以姐妹相称如何?”
袁婶子听了满口应下,两人说了自己的生辰年月,一对比,马氏比袁婶子大了两岁,当仁不让地成了姐姐。
故而,袁婶子说自己年纪大,马氏才嗔了她一眼。
香穗吃了肉饼,烧好的水放去旁边冷着,马氏拿出大家都水袋,跟袁婶子一道都装满了水。
一切都准备好后,马氏收了锅,将水袋暂时都挂到了骡车上,这才赶着袁婶子去休息。
“妹子快去小睡一会儿,阿翁不是说,晚间才找个脚店休息。这到晚上还有两三个时辰呢。”
马氏让袁婶子靠到骡车上休息,她跟香穗两个坐在熄灭的火堆旁,帮大家看着些。
石头极其听话,马氏让他不要吵到大家休息,他就自己蹲在地上薅草玩。
香穗坐在火堆旁,打量他们所在的这个树林。
树林里有一条满是枯草的小道,也就能过一辆骡车,小道上有车碾过的痕迹,不过痕迹不是很明显,应该是不常走人的道路,也不知道严老翁怎么找到的。
深秋,树林里非常静,偶尔传来几声鸟儿的啾鸣。
香穗手中拿一枝小木棍扒拉着面前的草木灰,掀起一小片灰尘,等她不扒拉了,那块草木灰又恢复了平静。
香穗想玉田县,知县老爷若是发现监牢里的犯人逃跑了会不会着人追?
香穗在心里呸了几声,程乾跟严雄才不是犯人,都是那昏官,连个案子都不会断。
若她是那知县的上峰,非革了他的职不可。
可惜女子不能做官,香穗有些郁闷,她拿着小木棍,抽打着旁边的枯草,就当这枯草是那昏庸的知县。
大概过了两盏茶的时间,严老翁从旁边的树旁站了起来,香穗轻轻叫了声:“阿翁。”
严老翁对着香穗点了点头,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和蔼。
香穗跟着严老翁习武,她还不知道严老翁有多厉害,如今,严老翁轻轻松松就将人从官府的监牢里带了出来,他定然非常厉害。
以后,她更要好好跟严老翁习武,这么想着她的眼睛瞟向了旁边的马儿,也不知道这三匹马,严老翁是从哪里得来的。
跑得可是真快啊,若是她以后也会骑马就好了。
香穗望着马儿笑,马氏也站起来,将石头牵了过来,她感觉等一下应该要出发。
严老翁走去旁边伸了伸腿脚,拿拐杖敲了敲严雄跟程乾两人都腿,“起来了,走了。”
严雄跟程乾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
香穗突然望向严老翁的眼睛,严老翁眼睛根本没有睁开过,他是怎么看到的?
他可是在前面领路的啊?
香穗想,严老翁其实不瞎吧?
众人上马继续前行,他们在天黑之前寻到了个脚店。
脚店大多都是大通铺,一个屋子里面住许多人。
他们东西多,重要的东西指定是要搬到屋里的,因而,袁婶子问店家有没有两个单独的房间。
单独的房间自然是比住大通铺贵的,袁婶子故作为难地勉强要了两间。
骡车直接拉到了院子里,一行人忙着将骡车上的东西都卸到了房间里。
他们走的时候,将家中没有吃完的面粉,豆芽,萝卜,连家中没有吃完的油都装到了车上。
出了三文钱借了店家的灶房一用,马氏跟袁婶子一起做了简单的一餐,有菜有汤。
“不知道几时能到地方,路上有机会吃舒服些,就吃舒服些。”马氏边做饭边跟袁婶子聊天。
香穗帮着摘了菜,用了店家的水淘洗,她便用井边的木桶帮着从井里打上来几桶水给补上。
他们男女分了两个房间,将饭菜送了一大部分去到严老翁他们房间。
剩下的拿回房间,就他们三个加上石头在女眷这屋里吃。
这逃跑的路上,莫名地,大家都没有觉着自己在跑路,好吃好喝地,比在家里过得还滋润。
白天是肉饼子,晚上是白面馍,石头吃得极欢喜。
用过饭之后,马氏又借着人家的灶房烧了一锅热水,睡前让大家都好好地洗洗。
她想着又用了人家店家不少柴火,很不好意思地又给人补了三文钱。
一行人打了热水烫了脚,一路上的疲惫瞬间消散了不少,烫过脚之后,整个人都轻松了。
众人早早睡下。
袁婶子沾着枕头就睡着了,许是累得很了,她轻轻地打着鼾。
在骡车上躺了一天的马氏,还不怎么困,她躺在香穗跟石头中间,闭着眼睛,脑子里极其清醒。
响州在哪里?
远不远?
他们要走多久?这些都不知道。
秋天已经接近尾声,再过不久就要入冬了,冬天在路上行走那可是遭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