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童养媳by长袖不善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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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香穗才提着灯笼跟着石头一起朝西南边的小院走去。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小院门前。石头抬起右手,轻轻地叩响了院门。
四周一片静谧,香穗提着灯笼,静静地站在石头身后。香穗盯着眼前的石头,突然发现他个头好像又长高了些。
石头敲了敲门,没有听到院里有声响。过了一会儿,他抬起手,又用力地敲响了面前那扇紧闭的院门。
一下、两下……清脆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但院子里却迟迟没有回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石头准备再次敲门时,终于听到院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伴随着“吱呀”一声刺耳的响声,院门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一个人影从门缝中探出头来。
借着微弱的灯光,香穗看清了来人是石铁。只见石铁睡眼惺忪,头发有些凌乱。
当他看清楚站在门口的石头时,脸上露出了无比惊讶的神情。
“石头小郎君,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他说着人也清醒了,赶紧将门往两边打开让石头进来。
石头往后看了一眼他姐,随口问石铁:“乾哥歇息了吗?”
“应,应该没有吧?”
石铁伸手抓了抓他凌乱的头发,转身往正房那边看了一眼,正房那里还亮着微弱的光亮。
“程哥该是还没歇下,石头小郎君快进来吧。”
石铁热情地招呼石头进去,他至始至终没有看后面的香穗一眼,因为他以为石头后面跟着提灯笼的,是石头院里的女使。
石头跨步进了院,香穗紧跟在他身后,石铁在后面将门关上,也快跑了几步想要去给程乾通传。
这时,程乾还没有歇息,他正坐在房间里看书,听到外面有说话声,就放下书走出了堂屋门,一眼就看到兴冲冲走过来的石头。
“石头,这时候了,你怎么还没回去歇息?”程乾声音清冷,却难掩关心。
石头嘴角悄悄翘起,俏皮道:“我带人来看看你。”
程乾轻嗯了一声,抬眸就往他身后看去,石头身后提灯的好像并不是家中女使。
她虽然梳着双丫髻,可是身上却穿着一件袖口跟领口都带毛的大氅。
程乾眼睛弯了起来,猛然往前走了过来,他笑着呵斥了一声石铁,“还不快将灯笼接过来。”
石铁有些茫然,还是乖乖转身回去,接过香穗手中的灯笼。
石铁提着灯笼,这才仔细看了一下香穗。
他还没有来得及多想,就看程乾快走过来伸手一把抓住了人家的手,声音里透着温柔:“穗儿,你何时回来的?”
石铁还来不及适应程乾的温柔,猛然间就被“穗儿”两个字砸醒来。
“穗,穗娘子。”
石铁结结巴巴,举着灯笼想要将香穗看清楚,程乾一转身站在香穗的一旁,挡在了她跟石铁中间。
他挡住石铁打量的视线,牵着香穗的手就进了堂屋。
一踏入堂屋,屋里燃着蜡烛,倒是比在外面亮堂多了。
借着屋内明亮的灯光,香穗的目光便落在了程乾的身上,开始上下打量起来。
只见程乾身着一袭鸦青色的宽袖袍子,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依旧俊朗非凡,看上去与平日并无二致。
然而,香穗心中却充满了担忧,她顾不得许多,快步上前,抬手轻轻地摸上程乾宽阔结实的胸膛,声音急切地问:“乾哥,你伤到哪儿了?严不严重?”
说着,香穗的手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胸膛往下摩挲而去。就在快要触及到腰腹之际,程乾突然伸手紧紧地抓住了她那不安分的小手。
此时,程乾抬眼扫了一眼站在门口处的石铁。石铁一激灵,立即转身默默地退出了堂屋。
随后,程乾又将视线转向一旁的石头。只见石头瞪着一双懵懵懂懂的大眼睛,满脸疑惑地望着他俩。
石头呆呆地杵在原地,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程乾无奈之下,只好先牢牢抓住香穗那只还想继续作乱的小手,然后牵着她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见此情形,石头也自己给自己寻了一把椅子,乖乖地坐在了旁边。
“乾哥,你到底伤哪儿了”
香穗见程乾一切正常,完全不像受伤的样子,才明白她娘没有骗她,真的是小伤。
这么晚过来,原来是担心他啊。程乾眼中笑意愈发浓烈。
他微微一笑,轻轻地将自己的宽袖往上挽起。
宽袖挽起后,香穗就看到他们手臂上包裹着一圈白布。
香穗站起来,又走到程乾身旁,伸手抚上裹帘,仔细看了看,没有看到渗透的血迹,便松了一口气。
程乾见香穗如此,轻轻地笑出了声音,“穗儿不用担心,只是小伤,再过两日这裹帘也要拆下了。”
他说着目光一直停留在香穗娇俏的脸上。
香穗仔细看过,确认真的只是小伤,脸上才显露出一丝笑意,她抬眸看向程乾。
只见他眼中含笑,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陡然间便觉耳朵发热。
她眼睫一垂,走去了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不太自然地说:“快好了就好。”
程乾依然一脸笑意,他放下衣袖,拿出茶盏给她和石头各倒了一盏茶。
桌上有个放热水的暖水釜,因而倒处来的茶还冒着氤氲的热气。
程乾将一盏茶推到香穗跟前,另一盏,他端起来送到了石头的手里。
“屋里没有燃炭盆,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吧。”
程乾招呼香穗喝茶,香穗身上还穿着大氅,她倒是没有觉着冷。
她捧着茶盏,轻轻浅啜了一口,歪着头关心地问程乾:“乾哥是怎么受伤的?”
程乾笑:“战场上刀剑无眼,不小心被敌军砍了一刀。”
香穗不解,上战场的时候不是穿得有盔甲吗?她记得胳膊那里也有被保护到。
程乾不愿意多说,石头看他阿姐一脸不解,就开口给她解惑了,“乾哥,是为了救铁哥才受伤的。”
香穗转眼看向石头,石头就将他从他爹那里听到的都说给香穗听了。
程乾他们跟随大军一路向上,目标是抵御那些在都城沦陷之后有可能向南逃窜的朝廷军队。
当初在玉田征召的士兵,只经过一段不太长时间的训练,因而只有一小部分经过精挑细选的精英得以一同北上。
而石铁由于一直跟随在程乾左右,没经过挑选也成为了这支北上队伍中的一员。
当他们在战场上与朝廷军展开激烈交锋时,程乾始终关注着石铁的状况。
毕竟石铁还是一名初入战场的新兵,经验尚浅。如此,经过几场战斗,一切无恙。
然而,就在最后那场战斗中,意外发生了。
战场上一名敌军高举着寒光闪闪的大刀,凶神恶煞般朝着石铁猛扑过来,意图一刀将其置于死地。
这一切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程乾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千钧一发之际,他毫不犹豫地伸出自己的左胳膊,奋力替石铁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只听得“铛”的一声巨响,那把锋利无比的大刀狠狠地劈在了程乾手臂上的盔甲之上,瞬间溅起一串火星。
令人惊讶的是,尽管程乾身着坚固的盔甲,但那敌军所用之力道竟是如此之大,竟然生生地在盔甲上砍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程乾手臂吃痛,但他并未退缩半步。相反,他猛地转过身来,死死地盯着那个胆敢伤害自己兄弟的敌人,便要不顾一切地与之拼命。
说时迟那时快,一直在程乾身边并肩作战的严雄及时赶到。见此情形,他二话不说,与程乾同时举起手中的长刀,向着那名敌军狠狠砍去。刹那间,血光四溅,那名敌军惨叫一声,颓然倒地。
此刻,石头正绘声绘色地向香穗讲述着他从夏敞处听过来的经过。仿佛当时的场景历历在目一般。
香穗坐在一旁聚精会神地听着。
一旁的程乾面带浅笑,目光不时落在香穗那张认真的小脸上,眼中溢满温柔。
石头讲完喝了口茶,香穗转头看向程乾,她跟袁婶子也经历过一场惊心动魄的夜晚,虽然石头有些夸张,她相信那便是残酷的战场。
香穗满眼的关切,并未多言。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他的抱负兴许在战场上。
石头喝光了茶盏里的茶水,抬眼看向香穗,硬生生忍住一个哈欠,心道:时间不早了要不要回去。
香穗见过程乾了,也知道他真的只是小伤,便对他说:“乾哥,虽然是小伤,你最好还是早早休息的好。”
香穗瞟了一眼,桌上倒扣着的书册,说:“我跟石头回去了,你也别再看书了。”
外面天色确实不早了,她又急着从玉田赶回来,合该早些回去休息。
于是,他便拿起石铁刚才放在一旁的灯笼,引着香穗出了房门。
石铁在西厢房门口候着,见人出来,忙走了过来。
程乾见了,对他说:“我出去送送他们,你快回去睡吧。”
“唉,好。”石铁嘴上应着好,人还是跟着送到了院门口。
程乾提着灯笼,一直将香穗送到垂花门外。
垂花门开着,门里站了两个人,见一豆烛火慢慢地移了过来,就轻声地喊了声:“姑娘?”
这是竹翠的声音,香穗应了一声。她就走了过来,对着程乾福了福身,从他手中接过了灯笼。
竹翠提着灯笼走去前面一点儿照路,石头跟了上去。
程乾伸手抓住香穗的手,轻轻地捏了捏,柔声说:“回去吧。”
香穗抬头望着他,黑暗中看不真切,只得点了点头,动了动手指头。
程乾松开香穗的手。香穗握着被捏过的手心,低着头进了垂花门。
香穗进了垂花门,转头对程乾说:“乾哥回去吧。”
晚上守门的婆子从门后走了出来,对着程乾福了福身,道:“郎君,老婆子要关门了。”
程乾嗯了一声,垂花门在他跟前缓缓关上。
他站在门外,隐约听到香穗的声音。
“念儿,你怎么也跟着过来了?”
念儿轻轻柔柔地笑:“你回来还没有见到你呢,就跟着竹翠过来这边等你。你冷吗?”
她说着伸手摸上香穗的手。
香穗身上穿着大氅,身上倒是暖和的。念儿摸了摸她的手,暖呼呼的,于是就放心地松开了手。
说话声渐渐远去,直到周围变得寂静,程乾才转身离去。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了屋内,香穗悠悠转醒过来。
经过一夜的休息,只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精神焕发。她伸了个懒腰,然后缓缓地下了床榻。
听到屋内有动静,早已候在外面的绿竹和竹翠走了进来。
竹翠将洗脸水放到梳洗架子上,恭敬地站在一旁。
绿竹走上前,轻声问:“给姑娘更衣?”
香穗伸了个懒腰,轻轻嗯了一声。
绿竹走到衣柜前,轻轻拉开柜门,眼前的是满满当当一柜子五颜六色的华美衣裳。
香穗在一旁抬眼望去,看到这满柜的衣物时不禁愣住了,她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诧,不由自主地惊叹出声:“怎会有这么多的衣裳啊,我之前竟全然不知。”
竹翠见状,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轻声答道:“这些衣裳一部分是公中按照惯例给姑娘做的;还有一部分,则是念姑娘闲时为姑娘做的。”
听到这里,香穗更是惊讶不已,她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道:“想不到念儿如今的女工竟这般出色了。”
说着,她移步到柜子跟前,伸出玉手小心翼翼地将那些衣裳一件件地拉出来仔细端详,但反复查看之下却并未看出其中有何明显差别来。
可有些衣裳,香穗还是能看出她娘做女工的一些习惯。香穗清清浅浅地笑了,念儿时常跟在她娘跟前,学了一手的好针线。
香穗从一柜子衣裳里挑了身简单的窄袖短褙子,她穿不习惯宽袖的衣裳,做事的时候不方便,还得系上襻膊。
香穗换好衣裳之后,就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绿竹为她梳理长发。
“姑娘的头发,又黑又密,到时候梳髻,定然能梳许多款好看的发髻。”
绿竹边说,边利落地给香穗挽着头发。
香穗盯着铜镜里自己的头发看,女子及笄后才能梳髻呢,她腊月里生,这才刚刚正月里,等她梳髻还得要一年之后。
绿竹熟练地给香穗梳着发,竹翠插不上手,就向香穗福了一礼之后,说:“姑娘,早饭已备好,奴婢这便去灶房给您端来。”
香穗从铜镜里看向竹翠,轻轻嗯了一声。
香穗洗漱好之后不过一会儿,竹翠便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走了进来。
香穗在楼下厅堂里坐下,开始享用有些迟的早饭。
正当她吃得津津有味之时,念儿轻盈地走了进来。
香穗见状,连忙放下手中的筷子,微笑着问道:“念儿,你来啦!你可用过饭了?”
念儿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柔声道:“我们都用过了。”
念儿向来性子安静,话音刚落,她便乖巧地抄起双手,静静地坐在一旁。
香穗望着她笑了笑,念儿就是这样,她回来之后,她也愿意来她跟前,只不过每次都安安静静地守在一旁。
食不言,寝不语。
香穗很快用完了饭,让竹翠收了碗筷之后,她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着念儿聊天。
香穗笑着说:“念儿,你整日待在这院子里,不感觉憋闷的慌?今儿我打算去酒坊看看,你跟我出去逛逛吧。”
念儿听闻此言,轻轻一笑,随即摇了摇头。
她单薄又大而明亮的眼睛,柔柔地望着香穗,开口便是婉言拒绝:“在院里待着挺好的,等会儿我还要过去婶子那里做针线。”
香穗望着念儿笑:“念儿,多谢你。柜子里的衣裳我都看到了,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不过,我平常也不在这边,以后就别给我做那么多衣裳了,穿不了。你多给你自己做几件。”
念儿也望着香穗笑,“我给自己做的也有,平时没事就跟着婶子做针线,有空就给你做了。”
香穗让她以后少给她做些,后面就问到了春妮。
念儿就说:“春妮姐天不亮就去了甜水巷,她极少在家。她刚来的时候,婶子拿了布匹出来,我们一起也给她和铁蛋做了几身衣裳。”
香穗点头,心道应该的。
当初春妮跟铁蛋过来的时候,拿过来的都是些灰扑扑的粗布衣裳。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念儿便说:“穗儿,你不是要去酒坊?”
“嗯,走吧。我去前面给我阿娘说一声。”
香穗站起来,念儿跟着她一起站了起来。
之后,念儿回进房间,抱着一个大针线笸箩出来,跟着香穗一起去了主院。
香穗跟念儿过去的时候,马氏正坐在堂屋门口晒着太阳做针线,红桃跟绿梅陪着岩儿跟苗儿玩。
一看到香穗跟念儿过来,两个小家伙自然都围了过来。
念儿很自然地坐去马氏旁边,拿起针线笸箩里的衣裳就开始做了起来。
香穗一手拉着岩儿,一手拉着苗儿,笑着看向马氏跟念儿,“阿娘,你们做的什么衣裳?”
马氏抬头望着香穗笑了笑,幽幽地说:“给你做的四季衣裳。”
“我柜子里已经有那么多衣裳了,怎么还做?”香穗很是不解,说话的声音都大了起来。
念儿低垂着头只笑不言语,马氏停下手中的针线,望着香穗说:“这些衣裳是以后给你出嫁时候带去婆家的。”
闻言,香穗的脸刷地一下如放进开水的虾子一般,变得嫣红一片。
马氏垂下头,接着做针线:“你整日忙得不着家,娘跟念儿有空就帮你准备些出嫁的东西。家中有布,又有念儿帮着,娘给你多做几身衣裳。当初娘嫁给你爹爹时候,家中没钱,还是你大舅偷偷给娘买了几尺布做了一身衣裳……”
马氏说着说着就说远了,香穗脸儿红红的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念儿也不吭声,就低着头做自己的活。
马氏絮絮叨叨还要再说,香穗忙打住她,“阿娘,我过去酒坊跟酒铺子看看。”
“哦,那你去吧。初五开市,柱子跟春妮初四就去忙了,到今儿都没有见到人。也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你回来。”
香穗微红着脸出了主院,走到侧门口的时候,顿下了脚步。
她看向程乾的小院,不知道他这会儿在不在?
香穗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就有个小厮走了过来,他作揖叫了声:“姑娘。”
香穗盯着程乾的院子,开口问他:“郎君还在院里吗?”
这次,她还真问对了人。
程乾带着石铁出门时,是他去马房帮着将马牵出来的。
因而,他恭敬地答:“郎君,一早去了兵营。”
香穗听闻,眉头轻蹙着看了回话的小厮一眼。小厮低垂着脑袋,并没有看到香穗看他。
手还没有完全好,就又去了兵营?
香穗也急着出去,就没有多问,她带着绿竹就去了马房。马棚下面,她之前买的小毛驴被养得溜光水滑。
马房的小厮将驴车给香穗套上,香穗自己赶着驴车,带着绿竹就出了门。
昨儿才开市,街市上的行人并不多。
驴车在穗泉酒铺子的门口停下来的时候,铺子里热情地走出来一个人,他脸上带着笑,要招呼客人,打眼一看才发现是香穗。
马大柱慌着走了过来,“穗儿,你啥时候回来的?”
“昨儿。”
马大柱听闻咦了一声,他昨儿去了主院跟他姑问安,当时他夏姑父跟几个弟妹都在,可是没有见到香穗啊。
香穗笑着解释:“昨儿酉时左右到的家,那时候天都晚了。”
原来如此。
马大柱笑着将香穗让进了店里,卢掌柜也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
几人在铺子里聊了一会儿,眼看着铺子里也没有什么客人,卢掌柜就说:“小东家,刚巧你过来了,我就将去岁的账本子拿给你。账本子都在甜水巷,不若咱们过去一趟?”
香穗刚好也要去甜水巷,她站起来,打量了铺子两眼,说:“那咱们走吧。”
铺子里还有个小伙计,因着几乎没人,卢掌柜就留了小伙计一人在铺子里。
他跟马大柱跟在香穗的车子后面一起回了甜水巷。
到了甜水巷之后,卢掌柜回了他家那账册。
马大柱快走几步,小跑着越过驴车,去前面敲朱家的门。不过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就从里面打开了。
随后,香穗就听到春妮惊讶的声音:“大柱哥,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这时,香穗已经扶着绿竹下了驴车,她走过去一看,看到穿着一身杏红窄袖对襟夹袄的春妮,笑意盈盈地望着马大柱。
马大柱还没来得及回春妮的话,她眼睛往后一瞧,就看到了望着她笑的香穗。
春妮一惊,不知为何,脸颊上浮起两片红云。
她拉开门走出来,有些慌张,又有些欣喜:“穗,穗儿,你啥时候回来的?”
好好的,香穗不知道春妮为何脸红,还是被她热情地招呼着去了朱家的堂屋。
外面街市上刚开市,酒坊这边做工的人还都没有来。只有朱娘子,朱阿婆跟春妮三个人在。
春妮听到敲门声,过来开门的时候,朱娘子跟朱阿婆都在一间房子里坐着挑拣粮食。
开始两人只听到了春妮跟马大柱的说话声,便没有动。后面,好似听到香穗的说话声,才急慌慌地出来看情况。
朱阿婆走到门口,看到春妮带着香穗进了堂屋,她便也随后进了堂屋。
朱阿婆一进堂屋就笑着说:“姑娘回来了啊,我还以为是大柱过来找春妮呢。”她说着就让香穗赶紧坐下。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香穗好似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还不等她确认,朱娘子也跟了过来,还去次间里端出一盘子干果出来放到了桌上。
香穗笑着拉着朱阿婆一起坐下,坐下之后,就笑盈盈地看向春妮。
春妮两手揪着自己的衣摆,看起来很是拘谨,她偷偷地看了旁边的马大柱一眼,慌忙收回视线对香穗说:“穗儿,你,你先坐着吧,有朱阿婆跟师父陪着你。我,我去那屋忙去了。”
春妮说完,逃也似的跑了。
香穗瞟了马大柱一眼,马大柱站在堂屋门口里面,眼睛望着春妮跑出去的方向。
他好像感觉到香穗在看他,就收回了视线看向香穗。
香穗望着他笑,他也笑了笑,拿起一个小板凳,就放在门口坐下来。
她有预感,感觉马大柱跟春妮定然有事。不过这会儿先放过他们,回去再好好探问。
她收回视线,随手拿了一个干梅子放进了嘴里。咬了一口,酸得脸都皱成了一团。
朱阿婆见了,和蔼地笑了一声,便拉着香穗,左看看右看看,直夸香穗又长高了。
香穗就笑着应和了一会儿。
甜水巷他们家这个酒坊,所有的事情都是朱娘子在管。
进来的粮食,出去的酒水还有雇人的工钱,虽然不是很麻烦,她还是一条一条地都记了账。
香穗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账本还有去年的盈余总要拿给她。
过了一会儿,朱娘子看她娘跟香穗说的差不多了,便说:“娘,你过去帮春妮挑粮食去吧。我有事跟小东家说。”
朱阿婆拉着香穗的手,看了朱娘子一样,唉了一声,站了起来,“好好好,我也去忙去了,你们聊。”
朱阿婆去了厢房,绿竹在门口站着,马大柱坐在堂屋门口。
朱娘子跟香穗坐在桌子跟前,她开口就说:“春妮这丫头勤快,做事利索,我就收了她做徒弟。”
“当初我想拜朱姑姑为师,姑姑不收我,却收了春妮姐。”香穗故作嗔怪。
朱娘子只是笑,随后,就说了一些酒坊的情况,然后她进了里间拿出一摞账本。
“这是去年酒坊这边的账本,你看看。”
香穗随便翻了翻账本,朱娘子又回房间拿回来一个黑漆木盒子。
她抱着黑漆木盒往桌上一放,“这是酒铺子那边拿酒的银子,都在这里了,账上也记得明白,你点算点算。”
朱娘子将账本跟盈余都拿了出来,香穗便将账本打开,看了最后总结的数据,而后跟盒子里的银两一对,是一样的。
酒坊这边粮食还剩多少?她要给朱娘子这边留下多少周转的银两?
这些香穗还没来得及算,卢掌柜就抱着一堆账本跟银票盒子走了进来。
卢掌柜这边拿来的东西,跟朱娘子都是一样的,一年账本外加上一年的盈余。
香穗相信卢掌柜跟朱娘子的为人,原本只是简浅地看了看账本,就收了起来。
卢掌柜不应,说趁着大家都在,让香穗好好查看账本,有疑问还能当场提出来,他们还能给她解说。
卢掌柜亲自带着香穗,将酒坊跟酒铺子的账本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看完之后,香穗感觉头晕脑胀。
账本做得细致详细,卢掌柜带着香穗看账本的时候,顺便也教了马大柱一遍如何记账。
从外面天光大亮,到屋里燃起的油灯都烧了一半。
两边的账目都算清楚了,卢掌柜才放了香穗。看外面的天色,香穗估摸着差不多酉时已过。
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春妮一直等着香穗,回去的时候,香穗,春妮跟绿竹坐在车上,马大柱坐在前面赶车。
小毛驴车没有车棚子,三个女娘靠在一起取暖。虽然没有风,可是寒气逼人,冷得香穗话都不想说。
他们的毛驴车刚进了家门,就有小厮,迎了上来,“姑娘,夫人在主院等着你呢。”
香穗在门口下了车,绿竹跟在她身后抱着账册跟银匣子。
“穗儿,你回去吧,我跟春妮就直接回自己的院落了。”马大柱跟春妮也在门口下了车,两个跟她作别。
香穗点头,“天儿冷,你们也赶紧回去吧。”
四人在门口分别,香穗带着绿竹回了内院。绿竹抱着东西回了香穗住的院子,香穗直接拐去了主院。
主院堂屋,一家人连着程乾都在,整整齐齐地坐在堂屋里等着她。
见香穗回来,马氏站了起来,她过去拉着香穗的手,将她往炭火盆前拉,“这一去怎么就去了一日?我先前儿让铁蛋过去寻你,他说你在朱家算账呢?”
香穗伸出手在炭火盆前烤了烤,笑着对马氏说:“卢掌柜跟朱娘子,将去年的账本拿了出来,非拉着我当场看完。”
香穗烤了烤手,感觉身上暖和了,她转过身对着夏敞福了一礼,叫了声:“爹爹。”
夏敞抱着苗儿,说:“外面很冷,夫人让丫头们摆饭吧,让穗儿赶紧吃点儿热乎的。”
绿梅过来将香穗的大氅解了拿下去。随后,饭菜很快摆上桌。
饭后,香穗没有急着回去,她想问问马大柱跟春妮的事,思虑了一番,觉着屋里坐的都是自家人,便就问了出来。
香穗叫了声:“阿娘。”
马氏哄着怀里的岩儿,轻轻嗯了一声。
香穗往马氏跟前靠了靠,说:“阿娘,柱子哥跟春妮姐他们两个……”
柱子跟春妮怎么了?马氏停下拍岩儿的手,盯着香穗让她说下去。
香穗瞟了程乾一眼,便有些不好意思,她自己还没有成亲呢,就关心起别人的亲事了。
香穗说了半句话停下,急到了石头,他说:“阿姐,你说话不能留一半,这样会让人急死的。你有啥话赶紧说完。”
香穗尴尬地笑了笑,“阿娘,我今儿发现,柱子哥跟春妮姐他们两个之间好像有事儿。”
马大柱跟春妮时常出去做事,他们也极少一起过来马氏跟前。马氏自然不知道他们两个有事,她非常认真地盯着香穗。
香穗便将在甜水巷朱家,朱家阿婆无意间说的话对马氏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