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高门后死遁了by白月轻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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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笙笙疑惑道:“可是,为何要把女户故意排除于外呢?”
“我细细问过了,也并非是故意。”阿染道:“只是女户乃是近年才逐渐允许立的, 而选皇商的传统却已有多年。之前的条陈中详细列举了参选人的身份, 是循着旧例参考,并未把近年新增的女户纳入其中,才有了此错乱。”
李笙笙沉默了片刻, 她心中知晓此种不同律法、规则条陈中所述有所冲突或者此改彼未改的事情乃是常事, 常有漏洞之处。
只是因为这首饰头面的皇商参选亦是今年突然新增, 从前均未有过,也从未有此行当的人细细研究过此种细节, 竟没想到还有此条。
可虽说是漏洞, 却也都是明明白白的条陈, 李笙笙心知此事难办了,只怕这事情由不得对她例外。
她亦抱着最后一点期望询问了阿染是否有询问那官员能否特例加上,却答曰那承办的官员咬死了并没有其他方法, 都是按着规矩办事。
李笙笙心中了然,皇商复选如此大事,只怕他们下面这些办事的断然是不敢乱来。未必上头定会揪住掌柜身份这一点,可她是个女子,在这一众男子中太过扎眼,那官员图个自己安生,只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两人正聊着,忽然一个小女使过来说有一陌生贵夫人带着不少女使丫鬟求见,尚未说明来意。
李笙笙有些奇怪,此时她正在家中,若是生意上的事情,旁人一般不会找来李府。她虽心中不解,但仍是让女使客气把人请至厅堂之中,备上了茶点。
李笙笙进了厅堂一看,是个慈眉善目满面笑容的夫人,瞧着约莫四十多岁的样子。后面竟小厮女使整齐站了两排,全都乖顺低着头,手中端着各色精致物件,似都是些价值不菲之物,虽算不上多么名贵,但亦是超出了寻常来往礼节交换的范畴。
李笙笙曾在汴京高门待了几年,虽盛京的规矩有所不同,但这架势她仍是一瞧便知道了:这夫人是个官媒,是过来说亲的。
果然,她刚一坐定,那夫人便开门见山道:“李姑娘,我是林家请来的媒官,跟你算是本家,也姓李,你可以叫我李姑姑。”
林家……李笙笙这阵子忙起来都快忘了,想必是上次那个太医吧。没想到这太医还真是对她上了心,这么快便着人来正式说亲了。
李笙笙面上不动声色,客气道:“李姑姑到访,我有失远迎了。”
那夫人微笑道:“本该是求见姑娘的父母,可这李府,既是姑娘自己当家做主,那我便只能叨扰姑娘本人了。”她温言道:“不知我此来是否太过冒昧?那行医世家林家的公子林清竹可否向姑娘透露过两家结亲之意?”
李笙笙:“尚未,您此一来,我倒是有些惊讶了。”
李姑姑举止端庄,给人一种温和之感,虽聊的该是女儿家的隐秘话题,却丝毫未给李笙笙一丝压迫尴尬:“李姑娘也不必有什么压力,我此一来,也不过是探个意思,若是姑娘无此意,照实说便是。若是姑娘没有想好,也只慢慢想,什么时候想好了,知会老身便是。林家那边,我亦可帮你安抚住。”
李笙笙其实本该不太好下什么定论。
她只见过林清竹一次,对这个人无甚反感,可也实在谈不上喜欢。
若论相貌,林清竹还没好到让她一见钟情的地步;若论条件,他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若论人品,她觉得也该是够得上些基础的要求,该是不会做些什么恶劣的事情。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大概便是如此吧。
但李笙笙亦是觉得宋大娘子身为官眷,为她精心挑选的已是不错的人选,应当同媒人说暂时没有想好,再慢慢寻机会多交往交往再看。
可她想起林清竹的脸,想到要和对方结亲的事情,便觉得心中充满了抵触和烦躁。
她一张嘴,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还望李姑姑同林家说清楚我之意,如今我一个人惯了,也是忙碌分不了身,实在是无结亲之意。”
那李姑姑惯行此道,一听她言语便知道是明显回绝之意。微笑道:“无妨,皆是常事,姑娘不必多想,我会妥善回了林家。”
“如此便谢过了。”李笙笙嫣然一笑:“这些物件还请姑姑一同返还林家。”
那李姑姑得了准信,便起身告辞了。李笙笙客客气气把人送出了门。
李笙笙心中有些泄气。
她有些认命的隐隐预感到一个事实:自己可能马上便要再次沦陷了。
从她见到李姑姑的那一刻起,心中其实便开始升腾起一种“背叛了贺知煜”的感觉。
“从今往后,只能有我一个。”上次他是这么同她说的。
他未经允许便吻她,吻得莫名其妙,不合时宜,但又那样深情灼灼,让她沉迷。她抗争了,也把他赶走了,最后让他不要再在李府出现,更不要在她面前出现。
她觉得自己仍是清醒,赶人这事办得利索。
可他听话走了,她便忽然觉得偌大的李府空落落的。
开始他走后,她恨恨地想,怎么能够呢,怎么能和曾经和离的人在一起呢,她李笙笙不是这样没有出息的人。
可时日一久,她开始在心中为他找起理由来。
“曾经那些事也不能全怪他”“他不都惩治了永安侯了么”“如此久还这么热切也算是长情”,她开始七七八八零零散散冒出些念头来,而那些坚决要拒绝的态度日渐模糊,她越来越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些什么。
那些他来到盛京之后的点点滴滴,在她的心里纷纷扬扬落羽般下起初雪。
湖心岛上的表白,他为她做的生辰面,他被自己怨毒的言语气到却仍是温柔的样子,他日夜无休地跑去南洲被淋了大雨回来,他竟然自己配了那熏香出来,到底试过多少次?
李笙笙绝望地想,她一开始就不应
该允许他围在她身边当什么护院,若要清楚明白的拒绝,就不该想要恨着对方讨要什么补偿。
补偿来补偿去,看他伤心难过,看他为了她失去理智,变得疯魔,她最后到底想要得到什么呢?
还不是想要证明看看他到底对自己有多在意,有多紧要。那如果他证明了,然后呢?
好像也已经证明了许多了。
他不似从前那般一味守规,虽在她面前不甚机敏却也在努力开口。
她那日被他拉着手摸他的心,隔着薄薄衣衫,他的心跳得有力,她其实喜欢这份直白。
她本不是个擅长记恨旁人的人,她觉得之前她心里的那些怨气也散得差不多了。
更重要的是,她发觉自己总是不经意间注意到他滚动的喉结、修长的指骨以及清俊的眉眼,那是对着旁人从未有过的事情,并自觉有些偷偷想念那天那个吻的味道,甚至想要再尝一次,好好尝一次。
李笙笙刚刚甚至认命地想到,为什么会忽然说什么独立女户不能参选,该不会是冥冥中有何缘分在吧。若是两人在大盛成亲秉承官府,是不是这事情也可迎刃而解。
她想到此节,又反驳自己想得太远,如此做恐怕也太便宜了贺知煜。可若真是万不得已,是不是也是可行?毕竟选皇商这事情对她如此重要。
不行,绝对不行。绝对绝对不行。便是她心思有所松动,这事情也该是循序渐进的,不能一蹴而就。
除非他苦苦哀求自己如此做。
话说这人也真是个傻的,让他走了便再没出现了。连她每次去找沈工师明明远远看见他在,临走近这人却又不见了,仿佛是个做错了事情躲着不敢见长辈的小孩。
不会是又想要放弃了吧?
李笙笙边走边出了厅堂,想去庭院里呼吸些新鲜空气,让她心中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消散消散。
“笙笙姐!刚那个是什么人?”阿染的声音拉回了她发散到十万八千里之外的思绪。
“哦,来说亲的。”李笙笙无所谓道。
“来说亲的?”阿染听她此言,皱了皱眉,桃花眼倏地一亮:“笙笙姐!你总不能为了这事便要草草成婚吧!我不同意!”
李笙笙有些心虚,提高声音道:“小孩子家家的,管什么!这选拔皇商对李记多重要,我或许便为了这个成亲呢!”
“你要为了选皇商成亲?”贺知煜不知道什么过来了,正听见李笙笙和阿染在聊天,急道:“跟那个林太医成亲?!”
他之前往汴京那边去信给萧明征,这两日却收到萧明征的回信说,近日亦是派了使团来大盛,让他也进入使团中作为使臣,去大盛皇庭中摸一摸大盛皇子如今夺嫡的情况。
如今大盛没有太子,曾出使汴京的照王和贺知煜从未见过的宁王两个人是夺嫡最主要的人选,盛国国君身体日渐式微,照王和宁王都暗中去信想要同萧明征交好,以获得背后强有力的靠山。
萧明征便想着正好贺知煜在大盛,不如让他去看下这二人如今的局势。
贺知煜自从那日对李笙笙做了错事,便有些不敢再见她。
可他近日便要抽身离开去大盛皇庭,仍是想要当面同她说一声,且也算是个正经能见面的理由吧。
李府中有些机灵的下人早就看出贺知煜和李笙笙关系非同一般,两人一会儿同行一会儿吵闹的样子实在像是一对怨侣。
贺知煜之前那些功夫没白做,他一进门便有人悄悄同他通风报信,有的说李娘子因为是女户选不了皇商了,又有人说那个林太医寻了官媒来给李娘子说亲。
他心中大急,刚跑过来便听见了李笙笙和阿染的聊天。
哦,没放弃。李笙笙想。
她好久不见贺知煜了,瞧着他急赤白脸的模样,觉得有几分可爱,想要再多看几眼。
李笙笙听见他的质问,默默没有吭声。
贺知煜见她不说话,以为是默认,急切道:“断不可用此法!”
“为何?”李笙笙瞧他一眼,开口问道:“这不是……两全齐美?”
贺知煜急道:“那林太医不是只见过一面吗?!你根本就不了解吧!”
李笙笙循循善诱:“那换个了解的!”
贺知煜心道怎么还有了解的,是了,李笙笙在盛京待了这么久,保不齐有那么几个见过多次的。他还是得从根上推翻这个法子:“同谁都不行!这法子就不行!”
李笙笙:“怎么不行?”
贺知煜急得口不择言,想用激将法试试:“你不是总说,自己一人便可独立应对一切!怎么如今,如此小的事情,便要靠同人成亲才行?成亲就不算一人独立!”
李笙笙哑口无言。
啊对对对,你说的对。
谁说贺知煜变了?鸡同鸭讲这件事可真是永恒不变。
贺知煜看她神色不悦,又赶忙说:“你别着急,我想法子给你办。”
他轻声道:“你还不知么,这官府办事便是如此,说是要按规矩章程,其实总有特例,不过看你权势高低罢了。那死规定便总是因人而设的,寻几个朝中说得上话的官员,也不是什么真的违背章程的大事,办上个特批,总有法子的。”
李笙笙真是气笑了,微笑道:“那我靠你,岂非又是要靠旁人啊?我李笙笙还真用不着。”
第76章 追妻 那人正是她的亲生父亲
李笙笙一阵心烦, 赶走了贺知煜,把在旁边也反对个不停的阿染一并送走了,自己一个人回了内院卧房。
小女使青梨是个机敏的, 她听说了前院的事情,又看见李笙笙似是心中烦闷,瞧她也无甚吩咐, 便悄悄退了下去, 寻了素月姐姐过来。
素月一进门,便瞧见李笙笙一个人静静坐在内室, 似乎又在看和离书。只是那和离书似乎有些不同,纸页已经泛黄, 似乎有很多年头的样子,连素月之前都未见过。
素月好奇道:“这是什么和离书?瞧着不是原先那份了。”
李笙笙见她进来了,从飘远的思绪中清醒了过来, 抬头嫣然一笑:“你来了。”她收起了手中的和离书, 有些伤感,对素月道:“这是从前我娘的和离书,年头久远了, 怕有所损坏, 之前从未拿出来过。”
素月了然。她听李笙笙讲起过她娘亲。
李笙笙的娘亲出生在大盛的音律世家李氏。
当年的李氏, 虽不算是名门望族,但因大盛素来尚琴乐, 也属地位尊崇的清流人家。且李家有一对姐妹花十分出色, 琴艺高绝, 容颜姝丽,当世无双。
两人姐妹情深,曾于少年时共同创作一曲《繁花似乐》, 后渐渐成为了大盛脍炙人口的名曲。两人亦约定如果彼此成亲后都生了女儿,便要一个叫“笙笙”,一个叫“箫箫”。
后二人到了婚配的年纪,也都喜得良缘,有了人人称羡的婚姻。
姐姐李惜音因琴结缘,高嫁给了世家大族颜家中,当时已是琴乐大家的公子颜如朝。
妹妹李惜歌则得帝王青眼,一朝入选进宫,做了皇帝的妃嫔。
李惜音便是李笙笙的母亲。
她自小习琴,性格天真浪漫。少女时她曾面蒙薄纱泛舟碧波万顷的春日湖上,抚琴轻弹伴以曼妙清歌。彼时恰遇出来游山玩水的颜如朝,两人因乐相聚,高山流水,畅谈乐法,十分投缘。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两人一见倾心。
颜家本是高门,乃是官宦之家,颜父身为当时的乐府令,又因大盛重礼乐,地位被捧得极高,便对这门亲事不甚同意。但颜如朝态度坚毅,非李惜音不娶,同家中抗争数月,颜父颜母心疼儿子,终是妥协同意。
等李惜音嫁过去,为着家族和睦,二老虽偶尔露出些脾气,但也未有真的为难过李惜音。
婚后不久,李惜音便怀孕了,有孕之后,颜父颜母更是从心底里接受了这门亲事,满心欢喜只待迎接孙辈。
李笙笙的出生,便像是一支曲子弹奏到了高潮,是这甘甜圆满日子的最如诗如乐篇章。
李惜音生产之后,因笙笙是颜家的第一个孩子,被宠得金尊玉贵,如珠如宝。
颜家在李笙笙满月之时,为她举办了盛大的满月宴。遍邀盛京官宦高门,连天子都差人送来了贺礼。
笙歌曼妙,歌舞升平。高朋满座,祥和喜乐。
而也是在一天,李惜音怀抱有些困倦睡着了的襁褓中花瓣一样的娇**儿,去后院寻奶母之时,发现了自己的夫君在与其教授琴艺的女弟子偷情。
李惜音再也想不到,日日对着自己海誓山盟说绝不纳妾的夫君,曾经为了自己嫁入颜家努力抗争的夫君,因着二人情分与她共同作曲数首情真意切的夫君,不过于短短数月之后,竟能做出此等事情。
李笙笙和李惜音容貌十分相似,但李惜音性子却与她十分不同。
李笙笙因为从小流落他乡寄人篱下,她从来都是知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她善良却也容易接受现实,至少面子上,不过是你不付出真心我便也管好自己的心罢了,大家彼此彼此。
李惜音的少女时期却是在浪漫琴音与父母呵护中度过,她天真决绝,性子纯粹而刚烈,要求感情里绝对
的赤诚与专一,亦不肯相信弹奏如诗乐章的人怎可背后行隐藏欺骗之事。
另外,如果她从一开始便是如妹妹所嫁一般的帝王,或者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门当户对之人,又或者颜如朝从未许诺过她什么,让她从未期许过深情与缠绵,也许便不会那么失望。
动过真情的婚事,一旦彼此撕破脸面,便必然伤筋动骨。
李惜音性子烈,初时是大闹,颜如朝哄着劝着,指天誓地绝不再犯。她以泪洗面,看着襁褓中的女儿,想到二人甜蜜过往,选择了相信。
可渐渐的,总是不时有风言风语传来。可她每每质问,颜如朝却从不承认,且时常对她的不信任勃然大怒。
李惜音渐渐变得极其敏感,任何风吹草动都让她疑心。
李惜音也渐渐从颜如朝的友人口中得知,他本就是个花心的性子,当年游山玩水之时亦是广有美人在侧。当年对李惜音一见钟情是真,可是对旁人全然无情却是假。弱水三千,他本身便不是个只取一瓢饮的性子。
可他偏偏不肯承认,编织一个又一个谎言,非说自己最是专情。她甚至觉得哪怕他直接纳几个妾,同她撕破脸,也比如此做要强上许多。
过了几年,李惜音看着女儿渐大,终是想给这段充满了欺瞒与不堪,却被人人称颂的婚事画下终止符点。
她的真情已经消磨殆尽,也已经不愿再费力去怨恨对方,只盼能尽早逃离回家。
双方拉扯了几年,颜如朝终于同意了和离,李惜音非要带走女儿,颜如朝直言如若要带走笙笙,便不许李惜音从颜家带走除了她嫁妆以外的分毫。
李惜音同意了。她以为自己是清清白白地走,骄傲地什么都没有为自己争。
她亦是以为自己仍是当年未出嫁时家中的娇娇女儿,只带着自己当年的嫁妆草草带着笙笙离开了颜家,回家去找父母兄长。
谁知曾经对少女时的自己十分呵护的父母,此时却弃她如敝屣,怨怪她失了颜家这个大靠山,亦是丢了女子的声名。而困于宫中的妹妹虽对她十分关切,但彼时因为位分不高常遭受磋磨,亦是自顾不暇。
李惜音伤心之下只能带着女儿离开,去到了自己少年游学时曾住过一阵的熟洲。
岁月打磨了她的心高气傲,她计划着缓上一段时日,为着女儿的前程也得再回到父母身边,再寻出路。谁成想过了不久,她却偶然得知父亲对外宣布了她和女儿意外亡故的消息。
李惜音看尽人间冷暖,没有了退路,反而越发坚韧。
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为着一个变心的男人流过无数眼泪的大小姐,为了和笙笙一起活下去,开始什么活计都做。但她亦保留了曾经部分的纯真浪漫,她教李笙笙弹琴、唱歌、算数、读诗书,把家迁到了书香世家江家的旁边。
这样的日子虽不甚富裕却也有滋有味,可屋漏偏逢连阴雨,天不遂人愿,没过几年李惜音不幸染上疫病撒手人寰了,只能把女儿托付给了当时真心待她的挚友孟家常夫人。
因为自己母亲的亲身经历与自己的童年过往,李笙笙骨子里总有种不安定感,她不敢轻易对人言爱,亦知道靠旁人怜悯施舍得来的东西随时可能被收回,只有牢牢抓在手中的才是真实的。
但她亦觉得自己与母亲有些相同。
她亦是内心崇尚炽热而忠诚的爱意,只是得不到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没有本事不认现实。
素月温柔坐在李笙笙的旁边,道:“好好的,怎么又忧思起来了。”
李笙笙嫣然一笑:“没有,我在想法子解决那女户的事情呢。”
素月柔声道:“宁乐公主不是你表妹吗,咱们不如找找她?”
李笙笙叹道:“她同她那个异母的哥哥照王去南方治理水患了,一直都没有回来。再者箫箫关心的都是些家国大事,我也帮不上她忙,便少去添乱吧。”
素月又道:“那不如……让……让世子想想办法?这虽不是在汴京,他位高权重的,想办法许是也容易些。我刚碰到竹安,还听他说世子要去当使臣出使皇庭了。”
李笙笙杏眼看向她,忽然笑道:“我还没问你呢,你说,上次是不是你告诉他,我去那马球会!”
素月笑了笑:“怎的,你若不想见,叫他走不就是了!”她看向李笙笙,故意道:“只怕是有些人自己舍不得。”
李笙笙没想到自己反被质疑,笑道:“如今这是自己要嫁人了,生怕我也落下了!”
素月听了她的话,却没了笑容,亦是没有言语。良久,她气闷道:“不嫁。”
李笙笙看她似是不高兴,怕是和沈工师闹别扭了,赶忙问道:“怎么了这是?”
素月却不想多说,转了话题道:“别提这个了。你想出法子了吗?”
李笙笙收好了和离书,转而取出一镂空雕花月白色请柬,上洒点点碎金颜色,于透过窗格子照进的光下熠熠生辉。
她道:“想出来了,我讨债去!”
李笙笙坐着马车在长街上行走。
因着街上人有些多,马车走走停停,格外慢了些。
她听见外面似有些吵吵闹闹,掀开帘子看了看,发现恰是停在负责皇商筛选之事的司衙前。李笙笙看那门口聚集了一众人,多是些女子。
“让开让开!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一个官差模样的人对外面围着的人道。
“怎么能如此呢?我们能入复选,十分不易!便要因为如此小事就被排除在外吗?!”一个妇人喊道。
李笙笙对着车夫道:“张师傅,你去看看这门口在闹些什么吧,别是这选皇商又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那车夫得了令,去门口询问了一番,回来道:“李掌柜,这门口都是些与我们境况相似的人。这选皇商,几年一次,而立女户也是近年才有的,两相叠加,这次的资格复选中,似有不少铺子都是因为此缘由被排除在外,都在门口闹呢。可那办事的官衙态度强硬,说是不可。”
“哦,”李笙笙自己亦是身陷此困境,对车夫道:“那先走吧。”
李笙笙到了一处官家乐府,此处隐于一片茂林修竹之中,十分清雅幽静。
“这位娘子,此处今日是颜先生举办的雅乐会,请问您是否有请柬?”门口衣着清雅的小生问道。
李笙笙伸手递过请柬道:“有。”
那小生细细查验了请柬,做了个伸手请进门的动作,客气邀请李笙笙入内:“请进。”
李笙笙进到内里厅中。在楼外瞧着不显什么,但她进来之后才发觉这内厅十分阔大,可纳数百人于其中。而此刻厅中已然
坐满了人。
她坐在了后排,等待雅乐会开场。只听得身旁有人窃窃私语。
“这颜先生办的雅乐会可是难得一见啊!我花了重金才得了这请柬,这怎么也不多加几场。”
“花钱算什么?还好此次没有要求必是官员官眷才可入内,不然光这身份一层便筛下了!”
“颜先生如今身负乐府令重任,哪有空闲开雅乐会,不过是怜悯我们这些好乐之人,才于百忙之中抽空,知足吧。”
“我是第一次拿到这请柬!颜先生人品卓然,与其发妻深情厚谊,闻者落泪,今日终是可以当面聆听其为亡妻所作之曲了!必是令人潸然泪下!”
“是啊,能弹奏好曲的人虽不多,但自古能有深情者又有几人?这两者结合便是世间万中无一的少有了!”
李笙笙听着众人言语,心中翻腾过千百种滋味。
等到了时辰,从远处的纱帐帘幕后走到台前一白衣飘逸男子,他身形高挑清瘦,走路衣袂轻轻翻动,似从云中踏月而来,自带一番风雅仙气。
从样貌上看,他显得十分年轻,却又别有一番成熟儒雅气韵,难以瞧出具体年岁。只一段风流才子之态,不经意间显露于眉宇与行动之间。
“颜先生!是乐圣颜先生!”
“果然是名士风流!”
李笙笙只听得周围一阵欢声赞叹。
那被叫做颜先生的人,正是她的亲生父亲,颜如朝。
他一开口,音色亦是低沉柔和,悦耳如歌。
李笙笙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上人,听他开始念着那不知已念过多少次的话。
生辰那日,她同阿染说她不想听颜先生弹琴所以不想出去,是真话。
颜先生:“如此天清气和之日,幸蒙诸位乐友莅临,使此陋室生辉。”
“此曲《同舟渡》,乃是为纪念当年我与亡妻李氏初次于湖上泛舟相逢之景。‘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爱妻已逝,独留我无牵无碍于人间。唯以此曲,聊表思念。亦献于诸位乐友,共念心中重要之人。”
说完,颜先生开始弹奏。
李笙笙来到盛京之后,听过不少琴乐名家的演奏。不得不说,颜先生弹的真好。
那琴音婉转,是冰泉鸣咽,是鸿雁哀鸣。
音所极处,情深流淌,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只是文人之诗不可信,颜先生之琴亦不可信。
李笙笙想,如此做派,还不如那说不出,只会做之人。
一曲终了,台下一片静默无声。有人身陷哀思,有人潸然泪下。
霎时间,又后知后觉地爆发出如雷的掌声。
“好!好!好!”
“妙极!妙极!”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李笙笙无动于衷,在奋力鼓掌的人群中显得格外扎眼。
那停下演奏的颜先生,因着台下人数众多,初时未看见她,此时却对上了她幽亮的眼睛。
两人皆是静默无言,隔着欢声雷动的人群相望,仿佛看见了彼此的魂灵。
李笙笙再也受不住,起身离开了。
李笙笙又坐马车回了李府。
半路上,她仍是看见那些聚在官衙门口的女子没有散去。每个人都据理力争,用自己的方式奋力抵抗这不公的规则。
她想,娘亲会怪我吗?怪我为了这些事便要去找那个曾经负了她的男子。她会觉得我是背叛吗?
她觉得娘亲不会。与颜如朝刚刚和离的李惜音也许会,但带着她流落熟洲没再流过一滴眼泪的李惜音却不会。
如今世道,女子生来便是难的,她便是要让这些曾经对不起自己对不起娘亲的人,也为自己所用,讨回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李笙笙回家不久,便接到了门上小厮的通报,有一人来访。
她心中清明一片,出门迎客。门口,是之前已找过她数次,回回雅乐会都要给她送上请柬的,她的生身父亲。
他站在门口,看着她道:“颜笙笙。”
李笙笙嫣然:“说了许多次了,我是李笙笙。”
第77章 追妻 她也默默心疼了许久了
颜如朝没再纠结姓李还是姓颜的问题, 他面上浮起激动神色:“笙笙,你终于肯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