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高门后死遁了by白月轻舟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3-15
张延铭没再坚持,麻溜起身告退了。
谁知,没过两日,宁王在外头办事,忽然被府中的一个门生寻到,那门生上气不接下气地焦急道:
“宁王殿下!有女子为着那不能参与皇商复选的事情敲响了登闻鼓!”
第79章 追妻 她此刻距他很远,却犹如近在咫尺……
宁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说一遍?”
那门生跪在地上, 抬头又重复了一遍:“宁王殿下,有女子为着那不能参与皇商复选的事情敲响了登闻鼓!”
宁王一时有些恍然,只记得张延铭确是提起过女户不能参与皇商复选的事情, 但当时他心不在焉,只想赶紧驳回去,此时有些回忆不清楚个中细节。
时局也不待他再回忆, 敲响登闻鼓便是直达天听, 连父皇都要惊动了,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只能赶忙乘上车辇去往宫门口。
宁王脑中的第一反应便是“压下此事”。
他心道许是有那么一个两个不知事的狂民要出来闹,慌忙吩咐手下先别管用什么法子, 把闹事之人拖下去再说。
那门生却为难道:“许是……许是不好办了。”
他有些不敢看宁王:“此次……并非一人击鼓,而是有数十名女子相继击之……动静十分大,若是全部拖走只怕得动用大量官兵才行, 恐激起民愤民怨。”
宁王惊道:“数十人?!”他在心中怒骂那内廷司的总管没有将此事的利害关系给他分析透彻。
转眼宁王的车驾已近宫门口, 远处传来登闻鼓雄浑的鼓音,白昼阴沉,百木凋零, 只那鼓声一声声响彻天地, 犹如土地的低鸣, 仿若远古的梵音。
宁王心中一慌,怒声命令
车夫再快一些, 仿佛那鼓声每响一声, 都是击打在他苦心建造的权势高台之上。
他终于看见了击鼓的人群。
一个个女子如花的身影上前击打登闻鼓, 每人十二下,轮流为之。
于体力上,她们本不如男子。
可许是因为人数众多流轮接力为之, 亦许是因为她们似在鼓声中倾注了对于经年所受的不公与委屈的倾吐,又许是因为行至此处能做到各业翘楚的她们本就比男子更为坚韧不屈,那鼓声丝毫不亚于男子击出。
鼓声如呐喊,似徒生魂灵,直驱入人心。
宁王皱了皱眉头。
他停了车,但没下去,思忖了片刻该如何办。
宁王心中仍是念着“压下此事”,一众女子聚在一处,虽是人数较多,却也没有到了他认为解决不了的程度,且给他一种“真是胡闹”之感。
他同手下交首道:“去,多寻些人来,穿上便服,假扮是她们的亲朋,莫要让人看出是官兵,把人全都拉走!这女子气力上还能比得过男子不成?!”
手下得了令,一路跑着去调派人手了。
不远处的高台之上,贺知煜和阿染的目光落在击鼓人群中的李笙笙的身上。
“你也没劝劝笙笙姐。”阿染皱了皱眉头。
“你不是也没劝吗?”贺知煜反问道。他看向宁王的方向,那车辇是大盛皇宫中皇子才有的制式:“宁王来了。”
他朝阿染道:“这宁王……瞧着还真是去叫人了,咱们备好的人手也可以出来了,先拦一下他们。”
阿染点点头:“我去办。”
他又迟疑道:“若是同之前所说,他们的人手都是着百姓的便服,且不能公然带剑拿刀,还好应对。可若都是些官兵,却是不好抵挡了。”
贺知煜:“不会的。如此击鼓行为,属于正当,便是宁王不喜,又怎可直接调派官兵来拿人?既是这大盛设置了登闻鼓,便不可能公然如此,皇庭的威信还要不要?”
阿染瞟了他一眼:“信你一次。”
贺知煜:“把街上巡防的城防军也引过来,如果两相闹起来,无论如何,这明面上他们也定是要管的,这事情如今,便是有越多人卷入越好。”
阿染点点头走了。
贺知煜的目光凝聚在人群中的李笙笙的身上,她在众女子之中,同所有人一般,轮流敲响登闻鼓。
她匿身于众人,虔诚又畅意,做一场无关自己利益的战斗。
那是他的夫人。
宁王手下调派的人手陆续来了,却忽然不知从何处冲出另一群人,吵吵嚷嚷地和这些正打算上前对众女子出手的人拉扯在了一起。
卷入的人越来越多,推搡的,扭打的,乱作一团,却仍是丝毫未影响到鼓声。
低沉节韵,传至四方。
旁边看热闹的百姓也越来越多,渐渐把周遭道路围得水泄不通。
车辇中的宁王皱了皱眉:“不就几个女子之事吗?怎的引来如此多人?”
手下回道:“之前城中已有不少文人在宣扬,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另外,这些女子全都是些在盛京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参选皇商的也都是各行业的翘楚。今日,大家全都关停了商铺,宣扬要来敲登闻鼓。都是些日常所需的行当,这一下子影响的范围有些大,许多百姓都知道了,来看热闹……”
宁王:“我记得……我记得为着不让百姓一丁大点事情便要来敲鼓,是有些什么条件的?”
“是,若要敲鼓,不论对错,事成之后均要入狱半月,如此一来,非是真正有冤屈有大事之人不会来。”
手下面上有些难色,又道:“但若是肯交足够罚金,便可免受责罚。这些人……全都是参选皇商的,都不差钱……”
宁王眉头紧锁,咬牙道:“如此下来只怕要遮掩不住了。父皇若是知道定是要狠狠将我斥责一番,有此疏漏,已然是打了皇家的脸面了。这看热闹的人太多了些!”
他对手下道:“刚敲鼓之时,这些人还自报家门,快去寻来她们选拔皇商的文书给我看看,我得从中寻些缘由。”
手下得了令,慌忙去了。
阴霾许久的天空忽然飘落起冷雨。入冬时节,雨凉如冻,中间夹杂着细小的雪花与冰凌。
“下雨了!快走吧!都别看了,快走吧!”宁王的人开始驱赶百姓。
百姓看到雨越来越大,陆陆续续开始有人离开。
宁王冷笑一声:“天助我也。”
谁知刚过了片刻,忽然一阵马蹄声传来。
城防军赶来,最前的将领看着两边推搡的人群,高声喊道:“何人在此处闹事!”
许多看热闹的百姓正撑伞犹豫要不要走,瞧着城防军也过来了,似是又一场好戏要开场,又停下了脚步。
高台上,竹安跑过来,对盯着宁王和周围情况有何异动的贺知煜道:“侯爷,我和阿染都已经安排好了。咱们还有何后手么?”
贺知煜:“没了。如此响动,定会传入宫中,静候便是。若是宁王当真驱散了人群,那盛王兴许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作无事发生。他驱散不了,便是不能假装没有了。”
竹安瞧着那击鼓的人群,担忧道:“侯爷……我瞧着这少夫人的举动实在有些出格,若是一会儿进了宫,会不会直接被抓起来啊?”
贺知煜看了他一眼:“不会。大盛国力虽不复往昔,但国君还没有如此昏庸。这种情况下入宫,便是走明路。再如何也不能直接把人抓了,这传到坊间该有何种揣测?”
但他仍是有些担忧:“只是于庭上,也许仍是有些意外。另外这没有后手,便未可知了。今日瞧着恐怕便是得罪了宁王。”
竹安不懂这些朝堂上的弯弯绕绕,关切道:“这外面雨下得大了,咱们……给少夫人送件雨批?要不……送把伞?”
贺知煜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李笙笙。
寒雨如织,刀风侵人。
而他心爱心疼之人,立于冻雨之中,衣衫薄,长发湿。
她却忽然转过头,隔着万千雨丝,朝向他的方向,冲他粲然一笑。虽在雨中,如置灿阳。
他知道,这便是她要的自在欢喜。
于是,他亦是对她回以笑容。
她此刻距他很远,却犹如近在咫尺。
他对竹安道:“不用,她不需要这些。”
贺知煜从高台亭阁之中亦走进雨中,他伸出手,潇潇冻雨落在他掌心,身上,发间。
他无法替她上前击鼓,便与她同享这风雨吧。
纷纷雨中,忽听得有内官来报。
“传旨!”
“皇上有旨,命击鼓诸人,如有冤屈,一同入宫分辨,钦此!”
宁王看到城防军也搅进来的时候,便心知这事情压不住了,心中飞速转过了几个弯。
这事已然闹了起来,父皇已经知道了,隐瞒是不能了。但这事虽是丢脸,但也不一定能全然怪到他的头上,不如来个顺手推锅。
只是推给旁人这种伎俩定是瞒不过父皇的眼睛,便是当场给了他面子,心里难免仍是斥责,还是得冠些其他的名头。
想到此节,他没有着急入宫,而是赶忙把刚刚得来敲登闻鼓诸人的身份文书细看了一番。
他匆匆看完,便接到了内官宣旨,宣他入宫。此时宁王才滞后入了宫。
大殿之中,一片肃静。
龙椅上之人发已半白,他身体似乎不是很好,不时咳嗽几声,但一双帝王的眼睛却炯炯有神,如有实质般要穿透权力椅座之下的每一个人。
他似是已问话完毕,除了众击鼓的女子之外,那内廷司的总管张延铭正匍匐跪于地上,不敢抬头。
不知为什么,那乐府令颜如朝也站在殿中一侧,宁王猜测可能是这些人觐见之时,颜如朝许是恰巧在和父皇勾兑其寿辰礼乐之事,恰巧在场。
宁王调整好表情,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真诚痛惜:“请父皇治儿臣不察之罪!”
皇上蹙眉看向他:“哦?如此说,你知道召你来所为何事?”
宁王心道此刻再装作不知这登闻鼓之事着实是有些太假,需得大方承认,但也得有所转圜:“回父皇,今年的皇商选拔,儿臣谨记您所鼓励‘百业兴隆’,用心增加择选了二十二个行当,却刚刚听到这登闻鼓才得知,原来此次选拔的规则条陈中,还是循着旧例,未把女户加入参选的范畴。”
他怒声斥责:“竟不知这内廷司是如何办事的!此等大事竟未找我陈明批复,才引得众女子商户不满。”
宁王伸手拜礼:“儿臣着实有失察之罪,还请父皇降罪。”
张延铭听宁王此言,心中有苦说不出。
他若是由着宁王如此说,可能轻则停职重则革职;可他若是逆着宁王说,那日后可能就不止是革职这么简单了,脑袋可能都保不住。
李笙笙看着宁王这诚挚的表演,心中嗤笑了一声。
若不是之前做酿酒生意一直同她关系不错的陈掌柜同她说,她亲眼见张延铭去找了宁王,她都几乎相信了。
她瞬间心中对宁王厌恶了几分。
皇上不欲在众人面前驳斥自己的儿子,虽则心中知道宁王不过是推脱,面上也没发作,喊他过来也不过因为事情闹得大,只是想在众商户面前给个交待。
皇上悠悠道:“既是发现是个缺漏,那便应了众商户所请 ,补增女户可以参选吧。至于内廷司……”
他看着张延铭道:“总管张延铭尸位素餐,办事不利,革职查办。宁王主理皇商事宜,亦是有所疏漏,罚俸一月自省。”
皇上说完,一双虎瞳却看向宁王,似乎在隐隐告诫他自己早已看穿他推脱的把戏。
宁王身上的冷汗落了下来,他心道该是转圜父皇的心思,不能让他盯着自己的疏漏:“只是……只是今日之事,恐有存心不良之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虽则在场大多女户本是无辜,但也恐是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了。”
他又对着皇上一拜:“还请父皇准我查个明白。”
皇上看向他,起了些兴趣:“哦?有何存心不良?”
宁王看向众女户带头的谢雨眠:“我从前为着了解各业商户,曾细看过每人的身份背景文书。今日带头的这女子谢雨眠,自己便非是独立女户,却掀动此事,只怕有鼓动良民,动摇社稷之嫌。”
皇上皱了皱眉头,宁王说的这确实是个问题,他最讨厌的便是滋事暴民。
谢雨眠没想到自己一腔赤诚只想为一众姐妹出头,竟能被污蔑至此,急忙辩解道:“我只是为着帮同为女子的商户争取些应得的权利罢了,并无其他私心,还盼皇上明察。”
周围女子皆出声:“谢掌柜并无鼓动我们!”“我们皆是自愿!”
宁王刚刚振振有词,此刻却又忽然笑道:“谢掌柜也不必着急,今日你可自行回去,后面有官府问话,谢掌柜配合便是。”
谢雨眠听他如此说,心想自己行得正坐得端,不过去回些话,稍稍安下来些心。
李笙笙却是见识过这权力场上有些人的狠毒的。
这商户之争不过钱财,但这皇庭权力场上高位之人有些俯瞰惯了,便觉得旁人皆是命如草芥,譬如曾经的永安侯。
那宁王刚刚还让张延铭当了替罪羊,只怕也不是个善茬。
她担心恐怕今日在这大殿上还是有正当由头的,若是出了这个门,搞不好谢雨眠也要被当做替罪羊,连这整件事情恐怕都能再变了性质。
皇上正待张口命众人告退,谁知话到嘴边,忽听得一女子的清脆声音响起:“宁王殿下既有此疑惑,不如还是此刻分辨个清楚吧。”
是李笙笙。
第80章 追妻 贺知煜,我们赢了
宁王看见说话的是一个明艳秀丽的女子, 她那天生好相貌便是放在自己的一众姬妾之中也尤为突出。
宁王心中不悦,却不得不假装温言道:“这位女子有何高见?”他悄悄瞥了下皇上的神色,似是有几分饶有兴趣的探究。
李笙笙不卑不亢, 向皇上一礼,道:“皇上,民女是李记的掌柜李笙笙, 因着此时诸位击鼓的姐妹都在场, 想把谢掌柜的事情分说个清楚。”
宁王不欲同她多言:“这事情此时怎说得清楚?需得之后细细查证方可。何时组织、有何语言、纠集何人,均需调查取证, 不是此刻空口无凭就能查证明白的。”
李笙笙却微微一笑:“民女却认为此事不必如此麻烦。到底是恶意鼓动,还是为情义为之, 这事本就只凭一张嘴,难以说清。”
皇上听她此言,来了些兴趣:“难以说清?那你为何又说要现在分辨?”
李笙笙:“凡事论迹不论心。动机难以说清, 但却可从此事的行为上论断。谢掌柜带着我们敲登闻鼓, 其行为结果便是补齐当前皇商选拔规则的缺漏,而皇上设立登闻鼓,也是为着广开言路纳取建议。皇上此举为‘仁’, 谢掌柜此举为‘义’, 此事从头到尾, 都是我大盛以仁义治国的体现,实乃美事一桩。与‘动摇社稷’此说, 实是悖离。”
她又道:“至于城中关注的百姓、讨论的文人多了些, 恰是证明皇上设立登闻鼓, 此举意义在民众之心中甚重。今日皇上允诺了我们之请,事情传扬出去,也只会有更多的民众赞叹皇上开明, 亦重视女子作为大盛子民的权益。”
她不愿因自己出头得罪宁王,言语上对宁王所言亦有转圜:“而宁王殿下担忧有人在背后行不轨之事,亦是对登闻鼓的重视。皇上开明,宁王尽职,民众敢言,几相配合,正是大盛君民齐心,蒸蒸日上的盛世景象。”
李笙笙说完跪拜在地上。
她几句话,说得好像一团和气,谁都没错。
颜如朝初见到李笙笙跟着众女子商户一起来到大殿中,心中有些惊讶。
此时他听见李笙笙一番话说得漂亮,心中又升腾起些骄傲,觉得这个女儿颇有自己身上为乐圣者,桀骜不驯之风骨,当早日认回颜家。
“说得好!”他赞叹一声,亦是上前对皇上道:“皇上,臣今日无意听见此众女子言语,尤其是刚刚这位女掌柜,实在是觉得十分感动。臣现在灵感涌动,可为今日众女子所为做乐曲一首。”
皇上亦是点点头,面上浮起些悦色。
李笙笙倒是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宁乐公主,那丫头也是如此,虽样貌娇柔温和,实际但却是个敢说敢做的性子,倒是有些像他年轻时。
盛皇近两年身子日渐不好,开始怀念起年轻时纵马疆土、励精图治的自己,反而对中年时日渐沉迷的权术感到厌弃。
另外,他膝下皇子不少,但平安长大的女儿却只有宁乐一个,少不得多些慈爱。
只是李笙笙担忧得罪宁王,颜如朝却仗着颜家世代在大盛为乐府令,毫不在意地对宁王出言讽刺道:“这皇商复选女户不得参与之事,我这个乐府令倒是有所耳闻。没想到,宁王殿下贵人事多,之前却是一丁点都不知道呢?”
虽则李笙笙言语中对宁王未有不敬之意,可在场谁都不是傻子,李笙笙三言两语便显出了宁王胸无格局,只是那话又说得一团繁花似锦,让宁王发作不得。
他正心中气闷,没想到颜如朝又上来讽刺自己。
宁王面上不动声色,只能勉强微笑道:“此事确实有所疏漏。”
颜如朝却不知为何不依不饶,笑了一声:“哈哈,若是疏漏倒也罢了,不是要给别人定成逆党,乱抓人抵罪就行。”
颜如朝虽身负官职,但因其在大盛有“乐圣”之称,难免带些雅士大家的狂傲,盛王知他脾性,一直也多宽待几分。
宁王怒从心头起,却不便对着颜如朝发作,咬牙道:“颜大人多虑了。”
皇上被李笙笙点到,早已看得清明,但不愿再当着众人损了皇家颜面,正待说今日的事情便到此。
他尚未开口,忽然听得内官来报:“皇上,宁乐公主回来了!”
皇上犀利的眼神中霎时掺了些柔和神色,喜道:“快让她进来!”
“父王!”宁乐公主从殿外快步进入殿中,她笑颜如花,步伐虽快却不凌乱,透着身为公主的端庄气质,却又似乎带着一身行路的风尘仆仆,似是着急从外赶来。
她一眼便看见了殿中的李笙笙,朝她对望了一眼。李笙笙亦是对她勾起了一个旁人难察的微笑。
宁乐公主跪拜在地:“儿臣同照王一起治理水患归来,向父皇请安。”
皇上笑道:“早已收到你们的捷报。快起来,照王呢?怎么没来。”
宁乐公主却未起,她泉音朗朗,于殿中响起:“儿臣于城
外听闻,因为皇商复选资格之事,有一众女子于宫门外敲响登闻鼓,便先行快马加鞭赶回来了。”
她道:“虽则皇商选拔之事,并非儿臣所管。但儿臣同样身为女子,心中对此一众女子的行为感佩,故特意赶来相见。”
宁王心道他这个妹妹竟又跑出来添乱,温言道:“宁乐啊,事情已经解决了,你不必担心。父皇已亲提,在如今的规章上新增条陈,弥补疏漏。”
宁乐公主却对宁王报以一笑,转身又对皇上一拜,抬头道:“父皇,儿臣还有一请。”
皇上纳闷道:“哦?你还有一请?这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宁乐嫣然:“虽则此事已解决,但因此事,却暴露出仍有许多规制章程中,仍是忽略了女子的参与权利。儿臣请求,设立专事,彻查所有朝廷旧规中对于女子权利遗漏之处,逐一查证补漏。儿臣自请负责此事。”
皇上看向宁乐,十分赞许:“是我的好女儿。朕准了。只是此事繁琐,涉及的规制只怕十分多,恐要数月才能查证完毕,辛苦你了。”
宁乐:“儿臣……还有一请。”
皇上:“还有一请?”
宁乐笑了:“儿臣想于宫中设宴,邀今日敲登闻鼓的诸位姐妹共赴佳宴,共叙佳话。”
皇上点点头:“允了。”
宁王看着几人,眼中浮起些戾色。
皇商之事本是他主理,今日之事已然打了他的脸,但本也能稍稍遮掩过去。
谁知先有那个叫李笙笙的跳出来反对他彻查背后阴谋,又有颜如朝言语挤兑,最后宁乐竟然跳出来提了建议,还装乖做好人要宴请这些人。
他一通辛劳,最后功劳却被旁人得了去。
宁乐得了皇上的允准,设立了宴席邀诸位姐妹。虽则有数十人,但对于御膳房来说也不算多,当即便备好了席面。
丝竹管弦声声响起,伴着轻聊笑语,宴会进行正酣。
“有人想见你,跟我来。”宁乐公主悄悄拉了拉李笙笙的手,轻声对她道。
李笙笙心领神会,两人一起离席,她跟着宁乐到了一处,有一衣着华贵,头饰繁复的女子背对着李笙笙。
虽看不见容貌,但她周身似乎都散发着雍容贵气,却又未给人高高在上让人不敢接近之感。
她似是已等了许久。
“母亲!”宁乐喊道。
那女子转过身,原是宁乐的生母,宫中的仪贵妃,也是李笙笙的小姨李惜歌。
仪贵妃看到李笙笙,眼圈霎时红了:“瞧瞧,你跟姐姐长得真像!”
李笙笙眼前亦是被水色模糊了一片,动容道:“小姨!”
仪贵妃拉住李笙笙的手,上下端详了她片刻,哽咽道:“你来盛京已有几年,虽则宁乐总是时不时为我带来你的消息,亦有信件传递,但我在这宫中,一直见你不到,也是记挂的很。”
李笙笙红着眼睛看向她:“笙笙亦是记挂小姨。”
李惜歌与李惜音从小姐妹情深,却不想一入宫门深似海,嫁与皇家虽是外头人人都道的好姻缘,姐妹二人却几乎再没相见过,再也没有了少年时相伴弹琴,共创名曲的好时候。
彼时,李惜歌在宫中位分低,李惜音知她日子亦是不好过,不愿连累妹妹为自己担心,连离开大盛都没有传信跟她说起。
可此一别,却是从此天人永隔,再无机会相见。
两人站着聊了许久,不觉已到了宴会结束的时刻。
宁乐:“母亲,姐姐是因着宴会的名头进宫来的,宴会就要结束了,还是先让她回去吧。如今那皇后盯你盯得紧,总想要寻些错处,还是谨慎些。”
仪贵妃点点头。
李笙笙同仪贵妃拜别,就要跟着宁乐走了,仪贵妃又忽然喊住李笙笙:“笙笙……你……你想过要回归自己的本家吗?之前听宁乐说,颜家找过你,想要重新认你做女儿。”
李笙笙一阵默然。
她自然知道回归颜家的诸多好处。
可是她不愿。她虽则仍是会与颜如朝在某些事情上有所来往,但那必定十分有限,她不愿为着钱财与身份,再去叫那人一声“父亲”。
她道:“不会的,我不愿再认那个人做父亲。于情,他对不起我母亲,于理,他也未曾教授过我什么。”
仪贵妃叹了口气:“只是……那你亦是错失了颜家贵重的身份,若是有此层身份,于你经商也是有利的。”
李笙笙:“虽是不想回颜家了,但我也许亦是会同他讨要些东西,一些他欠我母亲的东西。”
说完,李笙笙和宁乐一起离开了。
仪贵妃看着她的背影,自言自语道:“笙笙,你父亲给不了你的东西,小姨也会为你打算的。”
宫门外,一辆马车一直等到众人都出来了,仍是停留在原处。
李笙笙因着刚刚见到小姨带来的冲击,心中久久难平,不知不觉落在了人群的尾端。
她刚一踏出宫门,便有一件雪白的兔毛披风落在了自己的肩上,一阵暖意霎时包裹了她。
直到此时的“暖”,才让李笙笙刚刚察觉了这一路走过来的“寒”。
李笙笙抬头,对着给她披上披风的人笑了,她兴奋道:“贺知煜,我们赢了!”
第81章 追妻 他想温柔表示些示好
贺知煜看李笙笙说赢了, 她芙蓉春花面上是满溢的得意样子,杏眼明亮似月,盈盈看向他, 亦是于清冷面容上染上风吹青竹般的笑意,他看着李笙笙,温柔道:“快上马车吧。”
李笙笙却拒绝了, 但语气中带了些柔风吹开花苞的娇意:“可我不想乘车。我有些开心, 想要走走。”她抬头看向贺知煜,倩然一笑:“你陪我。”
贺知煜清冷的面色遮掩住了内心隐隐滋生的愉悦, 只轻声道:“好。”
他吩咐马车在旁跟着,又伸手拢了拢李笙笙的披风, 那只手似乎想再抚摸一下李笙笙的长发,却又堪堪停住。他忽然道:“看着头发是干了。”
李笙笙忽然才想起白日自己还淋过雨。其实在宫中待了半日早就干了,但她有些享受这份细致的关注。
其实从很早以前, 早在侯府中的岁月, 她有时亦可以感知到贺知煜冰冷外表下的细心,只是那个时候她不是很敢用力地喜欢一个人,因为她一旦沦陷, 等着自己的可能便是无尽束缚的深渊。
而现在, 经过漫长岁月的沉淀, 她已经亲手赋予了自己承担后果的能力,无论她选择心悦于谁, 或者干脆独行于世, 她都是李笙笙, 李记的掌柜,这一点永不会变。
所以她愿意轻易放任自己享受一场风花雪月,便是有一天对方变了心, 也不过只是一场没有结果的爱恋,却无法让她再困笼中,无力逃脱。
但她亦仍愿意相信对方一片真情,也仍愿意坦诚付出真情。
李笙笙和贺知煜沿着城中大道走了一会儿。李笙笙笑着说了今日的经历,贺知煜大多只是安静听着,有时也同她讨论些后续宁王的应对之策。
已到了晚上,路上行人稀落,马车在他们身旁发出马蹄踏过和车轮滚动的轻响,车上的灯笼明烛照在两人的身上,形成两个挨得很近的影子。
李笙笙聊完了发生之事,忽然轻轻搓了下自己的指尖,语气娇软暗示道:“手有些凉。”她心中偷偷笑了笑,好像自己还没有同哪个男子如此娇柔语气说话过,便是曾经的贺知煜也没有。
她想试探自己能不能拥偶尔当个撒娇小女子的权利,而非永远独立清醒冷静——只是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