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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门寒婿的科举路by三六九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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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暗下去,天上浮起一弯新月如钩。
沈持与他各自回家:“那就拜托夫子了。”
回到家中把在东宫的事跟史玉皎说了,她唏嘘道:“雍王殿下太心急了,康大人的胆子也太大了。”
“可不是,”沈持微笑道:“他们以为能瞒天过海成事,不过,还是被你夫君我截胡了……”
史玉皎:“你就吹吧。”分明是让赵王给搅黄了。
沈持也不驳她,又笑了一笑,二人吃了晚饭,又说了些琐碎的家务事,早早就寝。
他次日一早照旧去上早朝。因明日殿试,是以今日朝堂上全是在商议、安排殿试之事,并无其他要事。但即便是这样,等沈持议完一拨又一拨的事,从皇宫之中散值出来时,又到一天的黄昏时分了。
走到半路,大理寺的衙役找来了:“沈相爷,孟大人让小的来迎一迎您,冯大人回来了。”
沈持一听立刻道:“走,去大理寺。”
冯遂从杭州回来了,还顺手捆着几名拐子招摇进京,他这么做是回京后堵人嘴用的,看吧,他到杭州府真的是去打拐的,没干别的。

第237章
抵京后他回家沐浴更衣, 再倒头睡了一觉,起来扒拉两口饭,漱了口立马直奔大理寺, 待巡视了一圈地牢,看到陈世仪等嫌犯都好好地被关着, 这才松了口气。
彼时孟度还没走,看见冯遂笑道:“人交到在下手里冯大人还不放心吗?”陈世仪被押进大理寺地牢后, 他遣两个信得过的牢头日夜轮流值守,不让任何人接近, 是以至今无事。
冯遂嘿笑两声, 去一趟杭州府回来, 大约旅途奔波的缘故,他人更瘦了, 但眸子锐利如鹰:“在下有些不讨喜的毛病, 还请孟大人不要同在下计较。”
两人正说这话,沈持来了, 他踏着春日芳华, 一身淡淡的芬芳与这里的气息颇不相衬, 让衙役们看得眼神发直:“……沈相爷。”
沈持拱手跟他们打过招呼,一抬眸看见孟、冯二人迎出来,面上都带着笑意,心道事情十拿九稳了。
寒暄之后, 三人去了密室, 冯遂说道:“杭州府生丝暴涨之事基本上没有悬念, 背后的推手是光禄寺卿周六河,操办此事的是陈世仪。”
“嗯,”沈持点点头:“这件事是明晰了, 只是,”他顿了一下看着冯遂说道:“这件事的难办之处就在于陈世仪本来是庄王殿下的人,一旦追究起来,甚至连庄王殿下都要被卷入其中。”
再扯上萧承钧,事情会闹得太大。
他摇摇头:“不大好。”
冯遂皱眉道:“下官也是这么想的。”
“或许他们当时利用陈世仪的时候,”孟度说道:“就想到要是失手了便推到庄王殿下身上,这是个坑,咱们不能往里面跳。”
一旦拉皇子下水,不知多少人要被卷进来。
“那另辟蹊径,”冯遂说道:“只说打拐之事。”这件事周家也不干净。周六河犯的事不少,没必要吊死在常平仓的那件事情上。
“对了,”沈持将舒兰庆给他的与周家结亲的名单拿给冯遂:“倘若跟周家有勾连涉及略买略卖人口的,可趁此机会查明并弹劾。”
冯遂过目后一一记在心里,如获至宝:“沈相爷放心,绝不会让他们有漏网之鱼。”他眼神不经意瞥到康家,讶异地问:“康老尚书如今得有快九十岁了吧?”
二十多年前他来京春闱时见过此人,那会儿康玄主持了当年的会试,已是快七十岁的老叟了。
孟度顿了一瞬:“是吧。”
沈持却没搭这话:“明日殿试,接下来几天陛下顾不得别的,你好好查就是了,不要急。”
“下官怎么听说,”冯遂压低声音问:“雍王失宠了。”
他一进京便听市井在议论此事。
外头传的是“雍王失宠”,仅四个字。不过朝政的事往往字越少,事越大。
沈持笑道:“冯大人可以大胆往深里查略卖略买人口的案子了。”不用再估计皇帝会袒护着周家了。
冯遂会意一笑。
“或许,”孟度还要火上浇油:“还可以翻翻陈年旧案。”很多年前周六河在通州府当知府时,但凡大比之年,天下士子入京赶考,他便纵容当地蟊贼打劫过往举子,恨得人牙痒痒。
冯遂高深笑道:“在下定给他挖一挖。”
沈持理了理衣袖:“那就拜托冯大人了。”他垂眸沉思片刻:“不过,冯大人,谨防有人狗急跳墙啊。”
昨日雍王的事必然叫周家上下惶恐,他们不会束手待毙,必要做一番垂死挣扎。
孟度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冯大人,下官总觉得近来有人在大理寺附近晃悠,不知是否跟此事有关,还请冯大人多加小心。”
冯遂听得紧张:“孟大人,有无人贿赂牢头,想要探监什么的?”那些人是想法子来捞陈世仪的吧。
“暂时没有,冯大人,陈世仪押进来之后,下官是用化名关押着的,且三日或者五日换一间牢房,除本官之外,就连牢头对他关押在何处都不甚清楚……”
根本不给他们留空子。
“孟大人真是高啊,”冯遂都不敢接手了:“还请孟大人继续协助本官。”
沈持笑了:“人到了孟夫子手里保管丢不了,放心吧冯大人。”
冯遂:“沈相爷你忙你的,等略买略卖人口一案梳理得差不多了,下官再找您。”
沈持也乏了,于是跟他二人道别:“那本官先回去了。”
从大理寺出来看看外头的天色,山腰落日,燕背斜阳,又到了傍晚时分。当朝官员独有的青色帷幕的马车停在对面,他走过去坐里面,闭目说道:“回家。”
马车“吱呀吱呀”往家中赶,走到半路,史玉皎冷不丁跳进车里吓了沈持一跳:“……媳妇儿你怎么来了?慢点儿。”
“我从宫里头下值出来步行一阵子就看见你的马车了,”史玉皎笑着说道:“巧了不是。”
她坐稳后抻了抻腿: “今儿在宫里,雍王殿下没来习武,换了八殿下来。”
沈持早知会这样,他没说什么,把她的腿扳到自己身上,一边给她揉捏一边说道:“……腿酸吧?”
史玉皎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嗯。”
沈持加重力度给她捏腿,再一看她,已经靠在马车壁上睡着了。
媳妇儿这睡眠真好。他在心里感慨了下。
等到了家中,他想抱她下来,才发现她这阵子圆润了不少,不过比之寻常的妇人妊娠四个多月,她一点儿都不胖,沈持还能很轻巧地抱她下马车。
但是他一动她就醒了,见他试图抱她下车,索性双手一伸故意挂在他身上:“抱得动吗?”
沈持:“……”
抱是抱得动就是抱起来不敢动,怕一个不稳摔了。但是看着她没有要自己走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把她抱回里屋,末了紧张出一身汗。
史玉皎则笑着打趣他:“沈相爷体力还不错嘛。”
沈持:“……”
她还是很困,饭也顾不上吃,头挨着枕头就睡。他把帷帐放好,跟婢女云苓说道:“等夫人睡醒了去书房跟我说一声。”
云苓蹙眉:“相爷,要不让夫人辞了差事吧?”京城武将多的是,又不是离了她们将军不行。
沈持犯愁,反问她道:“以夫人的性子,她歇得住吗?”
云苓:“……”这倒是实话。
沈持在书房看了大半个时辰的书,她来叫说史玉皎醒了,他起身伸了个懒腰,去同她一道吃晚饭。
夜里没什么事,一觉睡到次日五更,洗漱穿戴后照常去上朝。
春日天亮的早,出门一看,年光三月里,京城百花中,很养眼。
沈持坐着马车往皇宫走去。
今日参加殿试的贡士们也一早穿戴齐整来到宏大肃穆的东华门前,走到这一步,都有着荣辱不惊的勇气与耐力,因而他们的目光豁朗而镇定,不同凡俗。
沈持到了之后看着他们微微一怔,距他当年春闱已过去十二年了。世事漫随流水,流年暗中偷换啊。
他走过去跟他们打招呼,众贡士们见了他眼神直了一瞬,天下的读书人,谁不知道沈持,又有谁不想像他这样仕途顺利,步步青云,二十多岁便登上相位呢,纷纷同他执礼。
中有一弱冠之年的佳公子,乍一看跟董寻的气韵有点相像,沈持神思恍惚——这人便是右丞相曹慈举荐的裴牧吧,听说是河东大儒董真的学生。
忽而他闻到一股淡淡的中药苦味,沈持以为裴牧身体也不好常需服药,心中怜悯,说道:“清晨风凉,裴贡士还是到廊下避避风吧。”
裴牧眼神微惊,而后对他拱手施礼道:“多谢沈相爷关怀。”
说完听话地真的站到廊檐下去了。
可沈持又陆续从别人身上闻到了这种苦味,他心道:好多士子身体是真不好啊。
后来他才得知,如今天下的士子读书,常服一种用苦参、黄连、熊胆和成的丸药,夜里读书时含在口中,让苦涩的味道刺激自己,免得打瞌睡。
也暗含“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寓意。
沈持:“……”
他那会儿还没这么多花样。
很快,东华门打开,贡士们跟在百官身后,鱼贯进入皇宫,他们会在文华殿写策问,之后接着回去等,等阅卷排名后的金殿传胪。
而这场殿试,沈持作为左丞相,从头盯到尾,累到几乎虚脱。在这次的为国选才中,裴牧的确是学问和气度不输董寻的一个才子,皇帝只一眼便认准他是新科状元,因曹慈推荐在先,被夸赞慧眼识才。
曹慈又风光了一回不说,得了裴牧这个得意门生,脸上满是喜气。
沈持在心里冷笑,也犯难,跟此人同朝为官,实在是时刻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终于在新科进士们赴完琼林宴的次日,他早早散了值,去大理寺找孟度大吐苦水:“白忙活了。”
孟度沉思道:“什么时候曹老狐狸被咱们拽住尾巴,才能松口气。”
曹慈这人,出手总是意想不到,而且还能全身而退。
沈持苦笑:“这个人高深莫测。”
孟度:“是啊,手腕极高。”
就像常平仓那件事,谁能想到呢。
沈持自嘲道:“所幸我比他年轻多了,总是能赢到最后的。”当眼下拼不过别人的时候,可以宽心将眼光放长远一点儿,好好养生,比命长。
两个人正说着话,冯遂来了,寒暄后立马切入正题:“沈相,孟兄,查出些眉目了。”
他说这几日翻出来一桩参与略买人口的案子,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竟查到了康玄头上,原来这位老尚书颇好男色,每隔三五年都要买两名九、十岁左右的美男童,养在身边两三年等他们年纪大了又发卖出去,再换两名岁数小的……冯遂听到拐子的口供后破口大骂:“……老而不死是为贼。”
沈持:“人证物证皆有?”
冯遂:“嗯,其中牵线的就是周家。”
沈持:“查略卖略买人口之事是圣上下的旨意,大理寺在办,既然如此,少不得要告知柳大人一声。”
要是大理寺卿柳正不想揽,他便亲自写折子上奏。
冯遂:“是,下官明日便详详细细告诉柳大人。”
还有,他将周六河在通州时所犯的事也查了个七七八八。
沈持点点头:“冯大人之果断迅捷,在下佩服至极。”
冯遂谦虚了两句,又忙他的事情去了。
翌日,等大理寺卿柳正一来,涉及略卖略买人口的案子、口供都摆到了他案头上,捅不捅出来全在他。
柳正这个人,骨子里还是有几分正直清高的,他看了后气愤地说道:“好个康玄,好个周六河,无法无天了。”
他可不惯着周家,第二天在朝堂上弹劾起了康、周俩人,没有绕任何的圈子,直接弹劾,连周六河在通州府打劫举子的事情都给翻旧账了,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群臣闻听一片哗然,也有人感知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心中惴惴不安。
在大理寺用拐子的事攻讦周六河时,压根儿没有人提杭州府生丝暴涨的事,好似这件事不存在一般。
周六河懵了。
皇帝沉思良久:“柳爱卿,这件事既是大理寺查出来的,就还由大理寺处置吧,不得姑息。”
据说康玄得知事情败露,又惊又怕,还未等皇帝最终发落就一病不起没几日便一命呜呼了。
三月二十八,康玄的死讯传到宫中,皇帝破天荒在夜里去了庆春殿,周淑妃听说后不是喜出望外而是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对自己说道:周家出事了。
皇帝问罪来了。
然而并没有,萧敏进来的时候是笑吟吟的:“看样子淑妃已经睡下了。”
周淑妃:“今儿起的早了,想着夜里无事,就早早睡下了。”
皇帝携她的手一同入帷帐之中:“朕也乏了,就寝吧。”
周淑妃受宠若惊,微微僵笑道:“是,万岁爷。”
“淑妃啊,朕与你做了快二十年夫妻了,”皇帝躺在榻上半眯缝着凤眸说道:“彧儿也十六了,有些人啊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周淑妃闻听这话浑身打起了摆子:“万岁爷,妾常年居于深宫不闻外头之事,疏于对家人管教,是妾的不是……”
皇帝没再说话,翻个身睡觉。
周淑妃哪里睡得着,不等天亮就送信给周家,让周六河立马辞去官职,上奏给皇帝请求宽恕。
周家老太爷得信儿后举起棍子打了周六河一顿,打完两眼失神地跌坐在地上,都说棍棒底下出孝子,可是周家的棍棒之下却出了个逆子。
看看他干的好事。
不过此事,周家乐观地想着:只要周六河辞官,皇帝便会看在周淑妃母子的份上饶了周家。他们连夜拟了辞官奏折,等次日一早送进到了皇帝的御案之上。
谁知皇帝看了之后依旧火气很大,放出口风说要褫夺雍王的封号,直接迁怒到萧承彧身上了。

沈持听说后回家对史玉皎说道:“圣上约摸是在逼周六河自裁以谢罪啊。”
倘若真叫大理寺把周六河的罪状昭告天下, 天子脸上也不好看,毕竟沾亲带故的。
“周家有那么听话吗?”史玉皎微微冷笑:“周六河断然不会自我了结,必要机关用尽求个生机, 这下有好戏看了。”
“嗯,多半是这样的, ”沈持若有所思:“不过,你这话提醒我了。”等周家有病乱投医, 慌了阵脚,便是他上树拔梯的时候。
史玉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要趁火打劫给周家挖坑啊?”
沈持光笑不答:“先看看再说。”遇到时机能踹周家一脚当然要踹啊, 在这件事情上他可不想当什么正人君子。
史玉皎:“圣上动了怒, 周家已是秋后的蚂蚱, 话说穷寇莫追,围城必阙①, 你袖手旁观吧, 别沾手了。”
沈持笑道:“嗯,我记住你的话, 轻易不会插手的。”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下场。
观望, 嘿嘿。
这件事就先这么着。
外头珠帘簌簌而响, 子苓走进来说道:“相爷,夫人,史老夫人打发人来,让夫人回去史家一趟, 说是有事找她。”
“我过去看看, ”史玉皎跟沈持说道:“一会儿回来吃晚饭。”
“要是祖母留饭, ”沈持说道:“你就在那儿吃吧,不用管我。”
史玉皎也不同他客气:“好,那我走了。”说完带着婢女回娘家去了。
她们出门后, 剩沈持自个儿呆着,他沏了一壶茶,到书房去坐着看书,刚翻开一卷,忽然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传进门来,他立刻起身往外走,到了前院,竟看见沈煌从京畿的田庄上骑马回来了,怀里还抱着老狗旺财,说是快不行了,却一直不肯咽气:“大约是要见你最后一面。”
沈持一怔,旋即伸手接过旺财抱在怀里,老狗的毛发干枯杂乱,吐出比进气多……叫赵蟾桂:“赵大哥,快去请兽医来。”
赵蟾桂犯难了:“相爷,京城里只有给马治病的,给猫儿狗儿治病的大夫只怕没有啊。”京城家家户户几乎豢养马匹,或骑或驾车,是以有人专门习了给马看病的医术。至于给猫儿狗儿瞧病的,他从来没听说过。
“旺财都二十来岁了,”沈煌叹了口气:“寿命到了,大罗神仙来了也无法。”
沈持摸着旺财的头:“狗小叔,你是就此别过呢还是再续续命,等我生个崽儿让你看看?还有五六个月吧……”
旺财极度虚弱地乜了他一眼,浑浊的眸子里放出微光,好像在说:这还用问吗。老人家当然要看到孙辈才能闭上眼啊。
沈持:“赵大哥,快去街上打听打听哪家的大夫能给狗看病,实在不行,请给马看病的大夫来。”
赵蟾桂急忙去找兽医。
沈持把旺财抱到灶房放在干草堆上,给他盛了一碗肉汤,拿勺子一点点放到它嘴边让它舔食,吊着口气儿。
好半天后赵蟾桂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相爷,找到了,大夫来了……”
沈持抬头一看来者:“……”
那人执礼道:“在下略通兽医术,故而毛遂自荐,冒昧之处还请沈相爷宽恕。”
说来也巧,赵蟾桂上街去请兽医,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问谁会给狗看病,恰好让跟同年在街肆上逛游的裴牧听见了,恰好他幼时养过一群猫猫狗狗,每年季节交替时,小东西们难免生个病,为了给它们看病,他翻烂了《活兽慈舟》,自学成才医治好不少猫狗之疾……立刻上前自荐,于是便来了沈家。
沈持来不及问他有的没的,直接把人领到灶房:“那就麻烦裴状元看看,这狗还有没有救了?”
裴牧蹲下来看了许久旺财,摇头说道:“它老了。”并没有什么疾病,而是衰老到极限了。
“有无续命的法子?”沈持看着旺财,面上闪过一丝不舍。它在沈家二十年了,跟家人没什么两样。
裴牧皱眉道:“有是有,只是使那方子让沈相爷花了银子,也不过半年左右。”狗能活到二十来岁已经很高寿了。
“它还有活着的意愿,”沈持轻抚旺财的脑门:“是不是啊小叔?”
旺财微微瞥了裴牧一眼,从这一眼里,沈持似乎看到了催促:它不行了,要治就快点儿吧。
沈持:“麻烦裴状元开药方吧。”
“薅一把鬼针草来,”裴牧说道:“给它喝,能喝多少是多少。”“再用川穹、冰片、降香……搓成米粒大小的药丸,一日喂三次,大约能吊着命……”能活多久他就不清楚了,看命。
赵蟾桂:“好,我这就去。”
跑出沈家才想到:鬼针草是什么,他不认识啊。好在他机灵,找了个老伯问了问,很快就在一处墙角找到了。
他又去药铺抓了药搓成丸,急匆匆赶回去,照着裴牧的法子给旺财服下,眼看着它的眼神从涣散到一点点微弱地重新聚起来,整个狗似乎又有了些微生气……
沈持见状松了口气:“裴状元,请到书房坐坐?”
“下官恭敬不如从命,”裴牧说道:“沈相爷请。”
二人到了书房,沈持说道:“裴状元请坐。”说罢他也落了座:“去翰林院了吧?还习惯吗?”
河东大儒董真一脉的士子,在当朝以笃诚内向出名,沈持其实很想招揽裴牧的,奈何被曹慈先下手为强,着实遗憾。
“下官才去了两日,见到同僚尚有些拘谨。”裴牧如实道。
沈持:“本相当年也打这时候过,放宽心,很快就熟识了。”
“多谢沈相爷开解,今日贸然登门,一来在下确实会些兽医术,二来,”裴牧躬身施礼道:“替家师谢谢沈相爷从前对青溪兄的照顾。”
“惭愧,”沈持默然一瞬:“是我疏忽他了。”
裴牧摇摇头:“家师没有埋怨沈相爷之意,只能说一切皆是定数罢了。”
沈持再无其他言语,只说道:“他日有机会,一定去拜访董大儒。”
“在下这次,也是来向沈相爷辞行的,”裴牧说道:“在下当算上奏圣上,乞求外放。”
当上翰林院修撰,仕途前景光明灿烂啊。
沈持愕然:“裴状元这是为何啊?”
裴牧沉思片刻说道:“牧有些不服京中水土,怕他日碌碌无为,落个橘生淮北则为枳的笑柄。”
其实他是讨厌曹慈,此次被他举荐,按理说该以曹相的门生自居,但他瞧不上曹老狐狸,不愿意来往,因而想要躲出去。
沈持:“……”人各有志,他也不想说什么。
“没别的事,”裴牧喝了一盏茶,起身道:“在下就告辞了。”
沈持:“多谢裴状元为我家旺财瞧病,多谢。”
裴牧:“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沈持把他送到门外:“裴状元好走。”
送走客人,史玉皎打发云苓给家中送了饭菜来:“夫人说相爷不用再张罗饭了,吃些这个吧。”
大概是在史家给绊住了,留她吃饭。沈持接过来:“谢了。”云苓一看沈煌也在:“老爷,饭菜不够的话奴婢再回去取些来。”
沈煌摆摆手:“我还得趁着天没黑透赶回庄子上去,不然他娘要担心的,你们吃吧。”
沈持揭开食盒:“爹,好几个菜呢,咱爷俩儿凑合吃一顿吧?”
说完他拿来两双筷子,又搬出一坛酒:“爹,来,少喝点儿。”沈煌坐下跟儿子一起吃饭,说起话来:“怎么听说雍王殿下……”坊间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他在京郊都听见了。
“嗯,”这儿只有他们父子,沈持朴实说道:“爹听到的都是真的。”
沈煌听了担忧地问:“你没牵连进去吧?”
沈持摇摇头:“没我什么事儿。”
沈煌仰头喝下一盅酒:“那就好。”在得到儿子的答复之前,他心里头忐忑的不行,生怕儿子一个不慎卷进去,他心想:事涉皇子,这里面的水得有多深啊,阿池要吃亏的……这下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两个大男人吃饭快,片刻就风卷残云吃罢了晚饭,沈煌漱口后牵来马要走:“天不早了,我走了。”沈持送他出门,顺路去史家接史玉皎。
小两口回家后又是卿卿我我,然后这一日如流水般又过去了。
日复一日,平淡过了十来天。
这日,四月初二,报晓晨鼓敲过,天色才明,他照旧起床去开启门户,乘坐马车沿着宽一百步的京城大道的左侧行驶,赴皇宫上朝。到了东华门外,几名提早到来的大臣,吏部尚书穆一勉,大理寺卿柳正等人正在谈论:“……裴状元上书到吏部请求外放做官,唉可惜了……”
外地的官吏都是年年盼,日日盼着进京做官呢。
沈持:“……”他心道:这个裴牧还是真有点儿意思。
这件事很快就在文武百官之中传遍了,片刻后到了朝会上,穆一勉上奏给皇帝之后,议论声更大了,纷纷为裴牧惋惜。
右丞相曹慈听到这事儿后很是堵得慌,这好不容易捞了个人,他是想栽培裴牧,来日做他的左膀右臂的……这人怎么不上道,好好的翰林院修撰放着不当,请求外放算怎么一回事。
这是被什么迷了眼吧,曹慈还想留着裴牧这个人为自己所用,于是进言道:“陛下,京兆少尹林瑄林大人上任已有五年之久,是不是该拔擢一下了?”“光禄寺卿空缺,臣以为以林大人在京兆少尹位子上的功绩,当能胜任。”
周六河辞官后,官禄寺卿的位子空出来了,要有人补上去,曹右相真是能操心,什么事都想着呢。
沈持从朝会开始到现在还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但他心里嘀咕:曹慈一开始这哪里是举荐林瑄,这是排挤人啊。光禄寺卿别看这品阶高,但跟京兆少尹一比,那就是个虚职。
林瑄跟自己走得近……呵,曹老狐狸这是不动声色对他的人动手了啊。这个提议好啊,一石二鸟,既笼络了裴牧又倾轧了林瑄,呵。
众人听了也都不解:“……”
这不在说裴牧的事儿吗,曹丞相扯到京兆少尹林瑄身上是几个意思。
马上又听曹慈说道:“陛下,裴修撰想到地方上当官,或许想历练治理一方,咱们京兆府与地方大同小异,且从前沈相、林大人都是状元出身任京兆少尹,不如让裴修撰上任京兆少尹,这样免去了状元郎外放,陛下以为如何?”
皇帝想了想说道:“林爱卿是在京兆少尹的位子上久了,只是光禄寺卿过于清闲,”他乜了礼部侍郎李叔怀一眼:“礼部也该有新尚书了,李爱卿,你也该升一升了,你来当礼部尚书,让林爱卿当礼部侍郎,如何?”
原礼部尚书康玄死了之后,空缺的官职总要有人补上去的。
冷不丁升官,当上礼部尚书了,在侍郎位子上坐了将近二十年的李叔怀一时过激,愣了好打一会儿才跪地谢恩:“臣谢主隆恩。”
同僚纷纷轻声道和。
皇帝又说道:“至于裴爱卿嘛,是可以去京兆府历练一番。”
他对曹慈的话从善如流,事关三个人官职变动的事情就这么落定了。
林瑄去礼部当侍郎,算是实在升官仕途往上走,沈持心里踏实多了。
这日散朝后,在翰林院供职的裴牧接到了调任京兆少尹的旨意,得知又是曹慈举荐的之后,脸色有点难看。不过皇命难违,他只能做好上任的准备。
而右丞相曹慈那边呢,为了抬举“他的人”,在四月十二日裴牧上任京兆少尹时,遣礼部用车队护送他前往京兆府,前有衙役鸣锣清道,后也有衙役们戟阵追随,一众僚佐相拥……然而走到半路,突然之间,宫里头的一名太监丁会出宫办事,大约很急或是平日里横行惯了,驰马横向窜出,直冲他而去,裴牧眼疾手快,命人一下子制服了他,且按住马头,下令依照法令行事,除以杖击。
太监开始还很嚣张:“裴大人,奴才只是惊了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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