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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门寒婿的科举路by三六九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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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只要先与他们拟定文书,收下订金慢慢交付朱砂矿石就是了。”
俞驯还是不太懂:“可这矿石都还没采挖出来呢,采挖出来后还要从山顶运到山下,各省的商行来了,拿什么给人家。”
万一挖不出来那么多,到期怎么给人家交付呢。
沈持:“俞大人,在下打个不恰当的比方,比方说,在下要是与俞大人比邻而居,俞大人家中养了只母鸡每日下蛋,而在下又恰好想吃鸡蛋,于是同俞大人商量说,给俞大人十枚鸡蛋的钱,每日等着鸡下了蛋来领鸡蛋……这么一来,俞大人一下子卖出去十个鸡蛋,日后十天都不愁卖鸡蛋了对不对?”

俞驯听了哈哈大笑:“沈大人是怕下的鸡蛋多了, 卖不出去吗?”
“俞大人,”沈持两指执一子轻轻落下:“但凡什么东西多了,是不是就不值钱了呢?”
俞驯的眼神微微一散。
沈持看着棋盘笑道:“俞大人, 将军了。”
原来俞驯一个不留神,马被沈持的炮隔山打了, 下一步棋就该将军了。
“哈哈哈哈,”他大笑道:“输得值了, 值了。”
沈持:“俞大人,再下一盘棋吗?”
俞驯连连摇头:“不下了, 不下了。”他要回去给户部尚书秦冲和写信, 告知预售给各省朱砂矿石的事。
看来此次, 户部不单单是跑腿来出钱银子的冤大头了。
好像……有点赚头?
“要是秦大人听说了,”俞驯一边收拾棋盘一边说道:“定会很高兴的, 日后回京, 在下一定要向秦大人引荐沈大人。”
沈持笑了笑:“那就多谢俞大人了。”
至此,工部矿物司官员在黔州府的事情要暂告一段落, 该回京复命了。
在离开之前, 按照惯例他们要写一封奏疏给皇帝萧敏, 这是外出办差回去之前的流程,沈持头一次写奏折不太熟练,在俞驯的指点下才把这次开矿的来龙去脉写清楚,写得成熟合格——既不能在言辞之中抢别人的功, 流露出自大的调调, 又不能落下自己的一分功劳, 吃亏的事也不能做,非常考验文字功夫,足足拟了两天, 删减增改五六遍才得以写成。
“沈大人以后习惯就好了。”俞驯看着他愁眉紧锁的模样,笑着说道:“这已是当官最容易的事情了。”
沈持:“……”
多份奏疏一道加急送往朝廷。
十日后,皇帝萧敏得以看到这封奏疏——一本厚厚的《铜仁县采矿之朱砂矿》,打开,他足足浏览了一个时辰,而后一拍御案:“沈爱卿在黔州府办了件大事。”
那个很是被少想起的西南不毛之地,竟开又发现一处大的朱砂矿藏。
皇帝萧敏很是满意。
但也有一桩叫他生气的事情,一日在召见左丞相萧汝平的时候说道:“黔州知府焦砚平庸无能,户部员外郎在奏折中弹劾说,其在黔地经营二十多年,治下人丁不增长不说,还比先前减少了九万人,先免了他的官,押回京城,让大理寺审一审这些年他到底在干什么。”
萧汝平:“是,陛下。”
皇帝边思索边道:“沈归玉回京后……”
萧汝平拈着花白的胡须接着他的话说道:“陛下,老臣以为,大理寺这些年挤压了许多案子,沈大人机敏心细,去翰林院修书可惜他这般才干,要不让他到大理寺去?”
“这样一来,贺大人严刑峻法,”他忖着皇帝的心思:“沈大人温和宽厚,二人调和一下,大理寺……”
这些年大理寺在贺俊之的手里,声名狼藉不说,他们是一丁点儿说话的余地都没有,眼看他势力越来越大了。
是该扶持个人与贺俊之抗衡了。
沈持年少,初生牛犊不怕虎,又颇有才智,是塞进大理寺最好不过的人选了。
皇帝离开龙椅踱步:“让吏部拟文,暂不擢沈归玉回京,命他暂代黔州知府之职,挑选能干贤才后去接任他,另外再从工部选个清廉之士去驻铜仁县管理矿务,那里挖出朱砂矿,油水丰厚,切不可放贪婪之人。”
一点儿都不提让沈持去大理寺的事,还不让他回京了。
萧汝平想推荐沈持去大理寺,制衡贺俊之的小九九被堵死,面上却不露出一丁点儿:“臣遵旨。”
黔州府。
九月中旬,工部矿物司的官吏收到回京的公文,彻底松了口气,胡见春更是道:“来的时候京城荷叶田田,回去后金桂飘香了。”
从五月到九月,四个多月的时光,总算能离开黔地,回京与家人团聚了。
唯有沈持被留下来了——暂代黔州知府一职,不知“暂”多久。
就在公文来之前,赵蟾归还问他:“大人,咱们回京时从秦州府路过,回家一趟吧?”
沈持也有此念头:“但我未在奏疏中向陛下告假,恐只能短暂停留一二日。”
他忽然眼睛一亮说道:“虽说不能回家,但这个时节,江兄裴兄他们在省城考乡试,说不定能碰上呢。”
赵蟾贵搓搓手:“那咱们不与其他大人们同行,等公文一到就离开黔州府,快马加鞭北上,说不定正巧能赶上江郎君和裴郎君看桂榜呢。”
沈持:“嗯,咱们抓紧收拾包袱吧。”
结果,他们走不了了……
但他们也不会留在这里,而是要到省城黔州去入住府衙,接管黔州知府焦砚的知府印,代他执掌一方。
沈持有点意外,也有些诚惶诚恐。
知府可是正四品的大员啊。
乍然坐上那么高的位子,真怕没本事稳住一头栽下来叫人瞧笑话。
然而皇命不可违,沈持只能硬着头皮上,唯有盼着吏部快些选才,早早来接替他吧。
九月二十日,沈持在黔州府衙与一众官吏,同知、通判等人见面。
官场寒暄之后,便是查阅各种公文,黔地资料,以便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事,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于是天天忙到夜里。
星奔川骛,不觉到了十月初。
天变凉,夜里坐在书桌前冻得发抖,但是烧上炭火,又被暖意熏得昏昏欲睡。
初六晚上,通判韩越送了一封公文进来:“沈大人,漕运那边传来密令,说今夜让京城宫里头的丁公公带着一批儋州绣娘走水路途径黔州府,让开城门让他们通行。”
黔州府的黔江水路一段是往更南边的潮州、儋州等地的漕运。
“连夜赶路?”沈持接过来公文一看,此次带着儋州绣娘船运的宫里头的大太监丁吉,皱眉道:“黔州到宜昌府这一段水路湍流汹涌,走夜路……很危险啊。”
韩越:“咱们只管开城门,怎么走是漕运上的事。”本朝的漕运隶属户部管理,与地方省府无多大关系。
沈持“嗯”了声。
等韩越出去后,赵蟾桂说道:“大人,我打听过了,他们说后宫最得宠的周淑妃的生辰马上到了,儋州府让十五名绣娘带着黎锦进京给她做衣裳,赶时间,是以日夜不停。”
儋州府纺织技术精湛,黎锦一直是给皇室的贡品。“山河大地作织机,百花如锦柳如丝。①”说的便是黎锦。
沈持顿了一瞬说道:“你去找几个水性好的来,跟我去护送他们出黔州府。”
“大人,”赵蟾桂从口袋里摸出一本话本翻了翻:“咱们还是不要去吧?大人没听说嘛,世上有三种人要远离,”他低头翻了翻书:“一种是无事献殷勤的,非奸即盗,第二种是绝色女子,容易被勾魂,第三种不是男人的男人——这船上有女子有太监,大人……”
躲还来不及,送他们作甚。
沈持:“这几日深夜常常下急雨暴雨,河水暴涨,船行艰难啊。”
“大人,”赵蟾桂无奈地说道:“我带着会水的兄弟去就好了,您还是留在府上歇息吧。”这大半夜的,丁公公和十几名绣娘算什么,哪儿能劳驾沈持呢。
“黔州府漕运路段水流湍急,深夜人少,”沈持摆摆手说道:“还是我亲自去护送他们途径黔州府吧。”
省得他们在黔州府境内出事,叫自己惹上麻烦,看来这一晚注定和睡个好觉无缘了。
“再请韩越带着黔州府的大船跟在后面,”沈持说道:“万一……”
大船直接去的话显得兴师动众,悄悄地跟在后面吧。
赵蟾桂点了几个“水鬼”,平常在江河里纵横畅游的男丁,跟着沈持一块儿坐船去护送丁吉和他所携带的绣娘等一行二十来个人。
丁吉看见沈持带着人来,先是一惊,以为是要攀附他的,谁知道连孝敬的礼物都没带,只有几个人和一叶扁舟,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次圣上催得急,没能去拜会沈大人,还请大人见谅。”
“丁公公有公事在身,”沈持说道:“在下知道,在下这次来呢是带了几个深谙水性的人,护送公公夜里顺利通过黔州府。”
“一连几日下暴雨,必定有急雨急风,河水暴涨,只怕行船中会遇到颠簸。”
丁吉的笑意中多了一片暗暗的惊讶:“那么,多谢大人了。”
他走的太急,甚至忘了打探黔州府这段水路的状况。
他以为沈持让他派来的人员跟随他们走水路,哪知道沈持没有回去的打算,直接上了扁舟,在黑暗中水流声击浪击着船檐一声声。
月明星稀。
水里的鱼都不动了,月亮照着孤独的行船,前行时,船桨荡起哗啦啦的水声。
官船上挂着风灯,船舱之内。
一名十五六岁的绣娘抬眸望着漆黑黑的夜色,她生得很美,如一轮皎月,手指纤纤莹白,一双美目更是如同上好的水银丸,问同行的少女:“跟着咱们的那艘小船上站着的,是黔州府的知府大人吗,看着好年轻啊。”
不到二十岁的模样。
“郑妹妹,”她叫郑琼,同行的少女宋莲靠过来:“方才他们说话的时候我听了一耳朵,那大官姓沈,如今是黔州府的暂代知府。”
“好年少啊,多半是高门大户出身的贵公子。”才能在这么少年任高官。像她们那边的读书人,有出息的三四十岁才考中进士的,能当上一方知州,都要五六十岁才行。
郑琼又朝沈持看去,恰好有人提着灯过来,借着微弱的灯光,她瞧清楚了沈持的眉眼,倏然一下子脸红了:不仅年少,还是个美少年呢。
宋莲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的时候,对面船上的人已经进到船舱中去了。
黎明前的黑暗骤然压下来,没有月光,伸手不见五指,眼看着船行就要通过黔州府了,再过十里地,就是靠近长沙府的境地了,沈持松了口气:“丁公公,天亮之前你们就能到长沙府的地界了。”再往北走,漕运一路畅通,大抵十日内就能抵达京城。
丁吉肉眼可见地松弛感:“哎呀,这一晚上有沈大人同行,某安心多了。”
“那么,在下就在这里告辞,祝公公一路顺风顺水。”沈持命船夫调头,准备回府。
“沈大人,”丁吉抬手一礼:“后会有期。”
两船背向而行,沈持眯了会儿,再看去时,丁吉的船只剩下一个星子大的点,一明一灭漂在江中。
这时候忽然一个风浪从北至南打了过来。小舟顷刻间翻了,沈持猝不及防落入水中。好在他水性好,扒住小舟又翻了过来,随行的人也纷纷跳上小船:“这个风浪太急了。”尤其喜欢出现在黎明刚过去的时分。
“追上去,”沈持语调坚定地说道:“丁公公有危险。”
赵蟾桂:“大人,他们已经到了长沙府境内了,咱们……”
“长沙府那边来不及反应,”沈持浑身湿淋淋地站在船头:“快,你们几个跳下船直接凫水过去。”
一浪接着一浪,浪浪更凶猛。
几个“水鬼”跳入江中,朝着丁吉的船游过去。
“救……”“救命……”“啊……”沈持急急划着船过去,听到隐隐的呼救的声音。果然是运载儋州绣娘的船翻了。
沈持面色微变:“快,救人,救人……”
韩越带着大船在后面跟着,看到天都蒙蒙亮了还不见沈持折回,心中忐忑不安起来:难道真的出事了?
他当机立断命大船追沈持去。
江面上又下起大暴雨。对面看不清楚人脸,沈持也被一个巨浪打过来掉到了黔江之中……
韩越追出来见天气状况极差,更笃定沈持出事了,他命大船加快速度,狠命在江面上急驶。
“大人,你看。”赵蟾桂看见沈持浑身滴答着水站在小船上,“水鬼”从江中捞出来一个女子,没有怜香惜玉的功夫直接抛到船上:“让她吐水。”
呛水了。
水鬼们手忙脚乱地将绣娘拎到船舷上去头朝下搭着。
韩越的船来的太及时了,他大喊一声:“沈大人。”沈持:“快,快去救人。”一瞬,大船上的二三十名水鬼跳入江中,从江中捞黎锦的捞黎锦,捞绣娘的捞绣娘。
等到大天亮,长沙府知府得知官船翻覆的消息派人赶来之后,沈持已经将人全部救起来了。
丁吉换了一身干衣裳,立在船头一言不发。
“丁公公,”长沙府知府陈晋生带着人过来,有暖炉还有姜汤,对着沈持一拱手:“沈大人辛劳,快回去吧。”
到了长沙府境内,接待丁吉就是他的事情了。
沈持看着丁吉:“丁公公,后会有期。”
丁吉踏上长沙府知府陈晋生的船:“后会有期。”绣娘们还未来得及换衣裳,她们裹着披风,瑟缩着身子爬上大船,去烤火盆。
船启航的时候,郑琼扭过头去,朝着沈持远去的船深深地鞠了一躬。旁人劫后余生抱头痛哭,丁吉进来瞟了郑琼一眼,心思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过了长沙府,”他听着嘤嘤的哭声,不耐烦地说道:“上岸,走官道。”
陈晋生留意到绣娘之中有两名姿色过人的少女,心道:“这莫不是儋州知府向皇帝后宫献美,借着绣娘的名头罢了。”
这年头,官员是越来越会拍马屁了。
他诚惶诚恐地想要巴结一下丁吉,自然是费劲心思招待,然后,烤完衣裳之后,丁吉并没有下船要在长沙府留宿之意:“丁某这就走官道回京,多谢陈大人了。”
随着周淑妃生辰一天一天靠近,他心中有事,做什么都心不在焉。
陈晋生没有来得及进一步巴结他,就让一行人离开了长沙府。
到了陆地上,绣娘们的心雀跃不已,不知道从哪一句话开始说笑:“哎呀到了宫里头啊,以郑姐姐这般美色,说不定能当上个后妃呢,哪儿能当一辈子绣娘……”
郑琼低下头拿锦线绕着手指,没有搭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娉婷十五胜天仙②。同行的人心想:大概说的就是这样的少女吧。
驶回黔州府的船上,沈持接二连三打喷嚏,他耳朵红红的,是黎明时分被江水冰的。
回到府衙,他连喝两大碗姜汤,在书房里披着被子边捂汗边处理公务。

第108章
赵蟾桂一边给他添炭烧水, 一边将这两日黔州府各县官员送来的信函按照日期先后整理好,而后递过来一封昨日铜仁县县令唐注呈报的柬——当朝官员间来往的书信,加盖了官印或者私人印章, 一般是说公事的:“唐大人的信。”
沈持接过去一边拆信一边问:“他是哪一年被贬出京的?”
“唐大人啊……”赵蟾桂说道:“好像是贞丰三年,十四年前。”
上个月沈持甫一接任黔州知府, 立即先带着赵蟾桂把各县的县令履历看了一遍,对铜仁县县令唐注的过往有些印象。
沈持:“进士出身?”
赵蟾桂:“那可不, 还是二甲第十名呢。”
“怪不得,”沈持看着他的信:“前阵子在铜仁县和他打过几次交道, 此人办事条理清楚, 考虑周详, 只是惯常带着一身萎靡酒气,原来已经被贬谪到黔地这么多年了。”
是郁郁不得志人的消沉相。
“大人, 唐大人在信中说什么呀?”赵蟾桂问道。
沈持:“他在来信中说, 铜仁县自接收了黔、安两县的百姓后,人均耕田愈发少, 从土里刨不出什么东西来, 近日, 来往这里的商行逐渐增多,他想把当地一些农户之籍改成商户籍,让一部分人去做商业。”
本朝的商户是贱籍,并不是人人都愿意从农户之家变成商户籍, 唐注拿不定主意, 来讨沈持的示下。
“这谁干啊?”商户在本朝子孙不能考科举, 赵蟾桂不屑地说道:“唐大人是不是喝酒喝坏了脑子呀?这等馊主意都想得出来。”
沈持:“赵大哥,几个月之前铜仁县一下子涌进去黔、安两县的百姓,那边本来地就少得可怜, 一家分三五亩地,连糊口都难,为什么非得守着个农户的籍呢?”
赵蟾桂:“……”
“瞧大人您说的,人家农户之家的后代将来不要考科举做官啊。要是改换成商户籍,人家的子孙怎么出人头地。”
沈持:“……”竟有些道理无法反驳。
他忽略赵蟾桂的话,铺开信纸给唐注回信,说他以为可行,但让他酌情推进,万不能强迫。等农户改了商户之后,要有序引导商业,确保这些人家能养家糊口才行。
赵蟾桂看他写字,瞪着眼睛说道:“大人,这……丧良心啊。”
沈持写完字吁了口气:“闭嘴。”
一个大男人絮叨起来真叫人想揍他。
沈持写完信晾干:“唐大人是个比较实际的人。”
如果这人好好干,应该会有一番作为。
赵蟾桂默默掏出了他的话本:“……”弄不明白你们之间的事。
沈持拿笔杆敲了敲他的头:“赵大哥,这些书不能看了,赵秀才让你学记账做账,他说你不学让我拿戒尺打你。”
赵蟾桂翻了个白眼:“我爹啊,”他撇撇嘴,小声哼哼:“还没我高呢,揍我,他想的美。”
沈持耳力挺好的,听见了说道:“可是你爹要打你的时候会吼一声‘跪下’,接着便是‘上家法’,又不是他拿自己的手去打,你跪着比你爹高啊?”
“你是没挨过擀面杖还是没挨过鸡毛掸子?”
古人打孩子都得让跪下,免得逆子比老子高又壮,打不动。
赵蟾桂:“……”
他心道:沈大人沈老爷您还是别娶媳妇儿了,以后要敢这样对孩子,得被媳妇儿追着打断腿。
信写好后,沈持说道:“赵大哥,以后要是咱们还有机会去铜仁县,会看到跟从前不一样的县城。”
才离开没多久他就有些期待故地重游了。
赵蟾桂翻了个白眼,他发现这沈小老爷有个毛病,特别爱画大饼。
看完信,又从送来的东西里拆出一块工部矿物司送给沈持的朱砂紫金砂矿石,有两三斤重了,是那种非常沉稳大气的紫红色,表面有一层满天星的感觉,端出来往那里一放,屋子里霎时有种又红又紫的贵气萦绕,非常好看。
矿物司的官员还特地告诉他,这是经过姜、邱二位道长飞水法——提纯朱砂原矿的一种工艺,而后又经过压制而成的。
不过据说紫金朱砂矿基本上是原石,不太用提纯的。
沈持拿着这块紫金砂看了好久,心想,铜仁朱砂矿当开出来许多好矿石,瞧,工部都舍得送人了,说道:“赵大哥,去请韩大人来见我吧。”
他还未就昨夜的事向通判韩越道谢呢。
一会儿,韩越来了,他也受了凉拿拳头抵着嘴唇低声咳嗽:“沈大人找下官?”
沈持:“快坐,喝药了吗?”
赵蟾桂机灵地上了一壶药茶,又把炭盆烧旺了些,让屋子里暖如春日。
韩越看沈持汗如雨下,笑了一笑:“下官喝过药了,只需发发汗就好。”
沈持:“本官找韩大人过来,一是为了感谢昨夜韩大人率船营救的事情,二来想问问,铜仁县县令唐大人的事情?”
韩越抱拳说道:“大人,下官知道一些。”
那个唐酒鬼,唐疯子。
沈持把那份信拿给韩越看:“韩大人请看。”韩越拿在手里看了看说道:“把农户之家变成商户?”
他一时做不出评判:“……”
百姓谁干。真是个唐疯子。
沈持:“本官倒是以为,铜仁县耕田太少,种地向土里要不出东西来,若不知变通固守贫穷,苦的还是当地百姓,不如索性试试折腾一把呢。”
“下官……也,也这么认为,”韩越磕巴地说道:“等来日铜仁县报上改籍的户数、人家,下官不会为难唐大人的。”
沈持点了下头:“也许还早,韩大人知道这件事便是了。”
他又道:“还有一件事,请韩大人在黔州城找个会雕刻的能工巧匠来。”
“沈大人要做什么?”韩越很是不解。
沈持指了指头上的木簪说道:“本官的簪子断了,想雕刻一根簪子。”韩越:木头簪还要找上好的工匠来雕刻,京官果然讲究。
“有,”韩越说道:“黔州府别的不行,雕刻的匠人很多的。”
沈持:“那可太好了。”
不几日,韩越就找了个叫王崧良的匠人来,说是石雕世家的传人,还拿了几样作品让沈持看。
他的手指常年拿雕刻刀已经变形,但雕刻出来的东西栩栩如生很灵动,一看就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
“沈大人要雕什么呢?”他忐忑地问,不知能否给大官把事儿办好。
沈持把那块紫金砂拿出来:“王大哥,我想雕几根簪子。”
王崧良惊讶地看着这么一大块朱砂,手抖个不停:“沈大人,这是紫金砂?”
他略略认识一点儿。
沈持点点头:“嗯。”
这么上乘的朱砂矿石先前是贡石,民间难得一见。
“且是经过‘飞水’的,”沈持说道:“纯度已经很高了,本官想雕几根挽发的簪子。”
王崧良:“沈大人的想法真是稀奇,草民不知大人像雕刻什么样式的,大人可否给出个图纸?”
沈持取纸张来给他画了幅寻常的云纹木簪图:“烦请王大哥先给本官雕一根云纹紫金砂簪。”
他还有其他的想法,比如:
给沈月雕刻一个月牙。
再刻一根梅花簪,附庸风雅。
给他娘朱氏雕一根牡丹花的。
给江载雪裴惟等好友刻文昌笔,挂在腰间或者放在书案上,会很应景的吧。给孟夫子他们跟他一样都是云纹紫金砂簪。
其余的雕成各种花儿呀十二生肖呀,留着送人吧。
毕竟这颜色真的很讨喜,是那种喜庆却不轻浮的美,让人看着心情就好。
王崧良:“草民尽力而为。”
沈持:“拜托王大哥了。”王崧良:“草民不敢。”
“边角料就刻成十二生肖,”沈持又说道:“但求憨态可掬一些。”
“沈大人的想法好极了,”王崧良说道:“草民过几天来给大人看看。”
赵蟾桂:“大人,这要是分开了就不值钱了呀。”这么一大块紫金砂的矿石很珍稀吧。
沈持:“以后咱们不缺的。”
赵蟾桂:“……”嚯,他家大人到底是发达了,这么阔的口气。
送走王崧良,赵蟾桂照例在整理书信,忽然一拍大腿:“大人,禄县的信。”
“谁写来的?”沈持问。
“是江公子的。”赵蟾桂说道。
沈持:“定然是桂榜报喜的。”
赵蟾桂喜不自胜:“江郎君和裴郎君都考中了。”
沈持笑得明媚:“考中了。”
他又在想朝廷什么时候派人来接替黔州知府一职,他好归京时路过秦州府,约他们见个面。
叙叙旧。
好想念昔日的同窗好友。
过了几日,王崧良拿着一根刻着云纹的朱砂簪子来找沈持:“沈大人,比想还要好看许多,刻出来草民都爱不释手,用来挽发,一定是鸿运当头。”
“多谢王大哥吉言,”沈持看了也喜爱:“王大哥果然手巧。”让赵蟾桂赏他一吊钱:“余下的你看着刻吧。”不用他再出图纸了。
王崧良谢过他,又回去继续雕刻。
次日一早,府衙后堂的寝房中,赵蟾桂用云纹紫金砂簪给沈持挽发,挽好后,铜镜里的公子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
“此神仙中人呀。”他不禁感慨道。
沈持:“人靠衣装,别说,这个红色朱砂发簪就是比木头的好看。”
“孟夫子们带也应该好看。”赵蟾桂说道:“还有江郎君,会不会都娶亲了呀?”
沈持:“他信中没说就是没娶。”
娶亲这么大的事情,江载雪怎么也得告诉他一声吧。
沈持又对着镜子照了照,这支云纹紫金砂簪果然是衬人。他又从发上拿下来,放在手里看着,而后说道:“给唐注大人的回信过几天再发出去。”
“大人是得好好想想,”赵蟾桂说道:“咱得慎重,他胡闹,大人你不能纵容他胡闹。”
沈持:“……等王大哥再送雕好的物件儿来,挑一根簪子几件小玩意儿连同信一道送给唐大人。”
赵蟾桂不解:“大人?”
他心道:大人你跟唐大人不算太熟吧,送簪子有点点……暧昧?话本里说多情男女互赠发簪,你们两个大男人……
沈持瞥他一眼:“少想些有的没的。”
他巴巴地给唐注送紫金砂簪,他吃撑了闲的吗。
肯定不是。
朱砂矿就在铜仁县中,开采出来的量大了,当地近水楼台,定然会容易买到朱砂矿石,要是唐注脑子灵光,早早找匠人雕刻类似这样的物件,让改籍的商户去经营、售卖,最先占领市场,来往的商行瞧见新鲜,说不定会买来佩戴或者送人,定会有销路的吧。
要是后来还能打响名声,那么当地的商户何愁生计啊。
一地的商业活泛起来,人口自然会繁衍增长,当地可缴纳的税赋也会越来越多,对于唐注来说,日后吏部考核,这实实在在的政绩值得在折子中大书特书一笔,说不准升迁有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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