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书网.Top

高门寒婿的科举路by三六九龄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3-16

按说都奄奄一息了,怎么还能撑这么久回到京城呢。有人顺着他们的话问:“也不知大殿下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下官让咱们在太医院的人打听去,看看给大殿下治病,用的都是什么药。”
他们以为大皇子会死在西北监军的位子上。
沈持这边也在琢磨:大皇子以病重之身竟然在寒冬腊月里通过了函谷关,很快抵挡京城了。
保不齐,大皇子压根儿没有生病,不过是用了点手段,想回到京城来。
然而他们都猜错了,萧承钧是撑着一口气回到京城的,回到府邸,人都凉一半了。
皇帝萧敏赶去的时候,只听见一片呜咽声,他当时心中愧对这个大儿子,调派太医日夜看护,还说只要他能醒来,便许诺封他为庄王。
又下旨让他和大皇子妃杜氏和离,不让这个亲家拖他后腿了,命重选大皇子妃。
朝中沸腾,都觉得这太子之位是萧承钧的了,一时群臣趋之若鹜,开始从押七皇子萧承彧转向他。
加封庄王的旨意一下,萧承钧康复的很快,都能下床走动了。甚至能与人交谈。他自己也以为要当上太子了,得意之下派人去找沈持:“沈大人,庄王殿下想请大人去府中一叙。”
他被困在西北两个多月,求了多少人,都不能让皇帝回心转意让他回京,而沈持只是几句话,就能说服皇帝,此人,得之能有大用。
是以萧承钧才急迫地想要招揽沈持。
沈持比较惊讶萧承钧来找他,想了一想说道:“听闻庄王殿下才康复,微臣不敢去让殿下劳神招待,日后得空,必亲自登门拜访。”
他心想:萧承钧还是有些过于急躁了,难道没听说二皇子萧承稷是因为什么被关在府里不能出门的吗,这样的人,他不敢跟他走太近。
沈持听说过他的成长过程,母亲过世的早,皇帝也不是很把一个宫女生的孩子当回事,无人教养,打小就活得很是压抑,这样的孩子,会不会有心理问题?
沈持还要观望一阵子。
果然,皇帝给大皇子萧承钧加封庄王之后,又封了七皇子萧承彧为雍王,看上去比大皇子还得宠,他这一手平衡玩的,真叫人看不懂了。
朝中与庄王暗通款曲的大臣傻眼了,这……
也有比猴儿都精的大臣们私下里议论:“陛下才四十四岁,正值壮年,先前二殿下沉不住气出来装了这么多年出来拉拢大臣,没想到新封的庄王殿下也是个沉不住气的。”
这时候朝臣比较站皇帝,他迟迟不立太子,是因为哪一个皇子堪立啊。
他们现在是看出来了,萧承钧和萧承稷都不行,没有储君的气度,草包。还是等着七皇子萧承彧长大了再看看吧。
沈持看戏之余也在想:皇帝精着呢,玩砸了吧。
他甚至在心里喊话诸位皇子们:你们的父皇才是玩手段的高手,你们就别蹦跶了,乖乖的吧。
他的心思也全都移到了京兆府,着落在京城百姓身上。
冬日里人出门的少,高门大宅里的精彩是一点儿都不能少。这不,很快京兆府便经手了一个小小的纠纷。
一位民妇余氏状告思过侯府纵容家丁打人,把她丈夫的腿给打折了,如今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只好写了诉状递到京兆府来,请官府给他做主。
思过侯就是先前的浏国公周开,他一把年纪为老不尊在外头养小妾,私自拿孙儿媳妇的嫁妆,上半年治禁时捅出来了,被降了爵位。对,就是这一家,怎么又出来作妖了。
沈持看了状子,写得有条有理:“你丈夫是个读书人?”
“是,”余氏自豪地说道:“他是秀才哩。”
沈持想了想,正要让捕快去拘了思过侯府打人的仆人来问话,京兆尹温至说道:“原秀才被打是他自找的,沈大人,算了吧。”
沈持续:“……”他记得温老大人不是很喜欢思过侯府,那回嘲笑的时候,他笑得也很大声。这回怎么又站周家了呢。
司仓参军钱前低声说道:“这个原秀才给自己起个号叫‘南山风月生’,写了许多风月话本,总是影射京中高门大户,说不准这次他编排了思过侯周府。”
沈持:“……”
散值后,他到书市上去,找南山风月生写的书。
潘掌柜听说他要找南山风月生写的书,惊愕:“沈大人……您,要看啊?”在他心里,沈持是不会看这种书的,不过又一想,呵,沈大人再君子再克己也是个男人嘛,懂的都懂。
“他的书,”沈持说道:“多写艳情?”
潘掌柜嘿嘿笑了两声:“在下这边新付梓一本新的话本,看着就两个字,‘过瘾’。”
沈持:“……”
说时迟那时快,潘掌柜给他找了一本《绿萤》的书来:“沈大人,给。”
沈持接过去随手翻看:这里面果然写的是京城世家里头的事情,说是一户姓周的府上,老侯爷得了个年方十六的爱妾绿萤,生得是眼含秋水肌映春花,周老侯爷非常喜爱她,夜夜与之风流,但绿萤嫌他老,看上了周府里年轻的郎君,两个考中进士的儿子,于是这个爱妾先勾搭与大儿子私通,后又与二儿子私通,周老侯爷的两个儿子因此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怎么办呢,后来都放不下绿萤,只好三人行,通过“嬲”的姿势成功解决了纠纷,这个姿势肯定是有讲究的,有时候是你理解的字面摆法,有时候可能还换换叠法……更要命的是,还说周府府上的女郎与仆人私通,描写的身材、样貌,跟思过侯府的女子一对一个准……总之,描写非常之详细下流就是了……
书中连姓都不给人家换一下的,“周侯爷,”“两个进士的儿子”,这不是思过侯周府又是谁家。
沈持被震得三观暂时出逃:……
他觉得原秀才被打一点儿都不亏,他只嫌思过侯府的仆人还是打的轻了。
沈持:“从前京兆府可有此等事情?”潘掌柜:“也有,只是不敢指名道姓的写。”
贺俊之最厌这群写话本的秀才文人,但凡被揭发,抓到大理寺问也不问直接打死。
潘掌柜又说道:“风月艳情话本卖得很好,写的人也多,沈大人要是喜欢,在下多找几本好看的送到贵府。”
沈持:“……”
他在书肆里扫了扫,各种风月宝鉴之类的,让人看得瞠目结舌,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看来治禁不仅仅管着偷盗、斗殴等就完事了,这个书市也得规范一二。
朝廷拿银子养着这些秀才们,瞧把他们给闲的。没有手机、游戏可玩,只有炕头上那点儿事了是吧。
想写风月艳情也行,但你不能臆想别人,丑化人家,虽然思过侯家确实美不到哪里去。
沈持现在知道京兆尹温至为什么站周家了,这回他也是,对受害者原秀才一点儿都同情不起来。
于是对这一桩诉讼不闻不问,装聋作哑不受理,京城中别的世家一看京兆府不管这事,也找到之前被人编排府内事情写成话本的作者,痛打了一顿。
事情慢慢闹开来,到差不多的时候,沈持:好,该收拾摊子了。
老祖宗都比较开放,涉及艳情话本的事肯定不能一禁了事,但得管,首先,你写你的书,但不得编排任何人家,尤其是这些府上的妻女,毁清白女子的名声,这就良心大大滴坏了。
沈持让京兆府放出口风,让这些受了编排的世家拿着书来状告著作者,请求官府革除这些文人的功名,治以诽谤之罪,另外销毁这些书籍,吓得这一拨写风月艳情的跑来告饶。
这时候知道怕了。
沈持先晾了他们几日。
他一直想着明年开春在京城举办花朝节,明年加开恩科,春日里文人士子云集,是开办花朝节最好的时机。
于是上奏疏给皇帝萧敏,递上去,帝很快就准奏了,只批让京兆府当心节俭,不要铺张浪费,否则容易被言官弹劾云云。
眼下要开始造势了,他找到这几个写艳情话本的文人,说道:“本官有一事相求,如果你们办好了,既往不咎。
几个人连连应下。
他说道:“《淮南子》所言,统领群花,司天和以长百卉的花神,叫女夷,又叫花姑。听说花姑二月十五生辰,本官明年想祭花神,办花朝节,诸位口否写一些话本,为之造声势?”
“这个容易,”几各文人说道:“在下愿意为沈大人办事。”“另外所写书籍自行销毁。”
沈持:“那就拜托给各位了。”
又请翰林院侍讲学士薛溆,编修徐照真得空准备几首诗,反正头一届花朝节,不能冷场才是。
这就忙活到腊月下旬了,沈持在京兆少尹任上已近一年,治禁一事让他名声鹊起,京城中的各世家不再轻视他,转而开始或结交或招揽沈家,以互为依仗或为己所用。
京兆舒家间接受过他的恩惠,一直想要结交沈家,奈何没有机缘。后来沈家与史家订亲,舒家和史家有些来往,通过史家的女眷和沈家搭上了话。
有了上门拜访的由头。
一日,舒家郎君舒兰庆带着一车的礼物在黎明之前来到沈宅,递上帖子,说要见沈持。甫而沈持恰好被宣进宫去了,他扑空了。
沈家小厮看门的时候,沈月迎出来,笑着手写的字“兄长不在家,请回吧。”。舒兰庆:“沈女郎请留步,这些薄礼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沈月摇摇手,无声地示意他:沈持不在,她不敢擅自做主。
舒兰庆才记得,自家妹子舒兰瑛刚回娘家的时候,他去打听沈家,才知道家中有个自幼被大夫诊断为哑巴的妹妹,沈大人看得如珠似宝,很疼爱。想来就是眼前的这位姑娘了。
“那就不难为沈姑娘了。”舒兰庆笑了笑:“等沈大人回来,在下再登门拜访。”
沈持回到家中,听说舒兰庆亲自来求见:“舒家是京城世家,听闻家风清白,舒郎君此番亲自来沈宅,咱们要是不回礼,显得倨傲,”他对朱氏说道:“阿娘和阿月下次见到舒家的女眷,递个帖子去拜访一趟吧。”
先前沈家甚少与人交往,是怕摸不清京城水深水浅,冒然结识权贵生出祸端,如今来得久了,总是要走动起来的。
朱氏:“也好。”
而后,朱氏母女时常去舒府作客,尤其是沈月和舒兰瑛,已经成了一对无话不聊的好友,那日舒兰庆回府,看见赵蟾桂等在门口,问他:“沈姑娘来了?”
“舒公子,”赵蟾桂说道:“这次只有我家夫人来贵府。”
舒兰庆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微微的失落。
赵蟾桂看着他微变的神色,心想:咦,他对阿月姑娘挺牵挂的,莫不是爱慕上了。
当日回去后便对沈持说道:“大人,今儿瞧着舒郎君好像对咱家小姐有些意思。”
沈持正在做京兆府开办花朝节的预算,想着怎么节省银两,微皱了下眉:“舒郎君?”他笑道:“赵大哥你光想好事了吧?”
在京城的子弟中,舒家的门槛不算高,舒兰庆也没有特别矜贵,不过守着舒家的祖先过日子罢了。
沈持苦笑着摇摇头:“京城世家的门槛都很高。”纵然舒家已经没落至此,但他们在小辈的婚配上,仍旧不会考虑像沈家这样的后起之秀。
何况沈月还口齿不清楚,他不敢替她肖想舒兰庆。
“大人,可是如果舒公子愿意呢?”赵蟾桂又问。
沈持:“哪有这般好事。”
赵蟾桂:“……”
到了腊月二十五,舒家又送礼来,其中不少一看就是给沈月的,还特意说是舒兰庆采买的。
沈持:“……”好像嗅到点儿不一样的意思。
他委婉地套了套沈月的话,竟发现女大不中留,阿月这丫头也有心思了。
“大人,”赵蟾桂说道:“要不咱们挑明了问问舒郎君?”
沈持:“嗯,等我找个机会托人去问问吧。”
腊月二十八,朝廷上下开启过年休沐。沈持这日在家中歇息,午后,林瑄来访——闭门读书读到心情沮丧跑出来散心。他不问沈持官场,沈持也不问他明年的春闱,二人只下棋,默契地放松,享受难得的清闲时光。
末了沈持问他认不认识京兆舒家的舒兰庆,林瑄:“认得。”还算熟。
沈持:“那么,可否请林兄帮个忙?”他大大方方地把沈月的事说了:“问问舒郎君的意思。”
林瑄:“择日不如撞日,我现在就给他递帖子,帮你问问。”
沈持谢了他。
次日,林瑄见到舒兰庆,也不铺垫,直接问他:“舒兄可是看中了沈归玉的妹子?”
闻言,舒兰庆怔在哪里,藏着的心思被人说出来,他的脸倏然涨红。
林瑄笑道:“舒兄前些年因为令妹的事耽搁了亲事,沈家女郎也由于求医问药蹉跎至今,你们这不正好天造地设的一对,要是行,我转告沈归玉,你们挑破这张窗户纸,成一段好姻缘你说好不好?”
舒兰庆:“……”这几年给他做媒的人不少,只是总觉得没有他想娶的,倒是沈月时常到舒家来,见了几次面后有些牵挂。
他拱手道:“多谢林兄为我操心,我这就去回了家母,择日……”他忽然想到说这个有点早了:“沈大人和沈家夫人瞧得上舒家吗?”
林瑄:“便是沈归玉让我来问你的。”
舒兰庆本来还担忧沈持看不上他,听林宣这么一说,心中有些许底气:“在下知道了。”说完逃也似的走了。
林瑄:成了。
舒兰庆回去跟家中一说,舒母喜不自胜:“娘看阿月是个好姑娘,早有心说给你的,只是怕沈大人嫌弃咱们舒家这个破落户,没敢动这份高攀的心思罢了……”
“对了,”舒夫人说道:“让你妹子先私下里问问阿月愿不愿意嫁给你吧。”不然唐突了人家姑娘。
让舒兰瑛来探沈月的口风。
沈月原本是见过舒兰庆的,虽说舒家如今没落,但他却君子谦谦,心里自然也是愿意的。
一次,朱氏见沈持手边无事,说道:“阿池,你看舒家郎君怎样?”
沈持:“是个老实后生。”
“阿池,”朱氏说道:“阿月姑娘要是嫁到舒府这样的人家,该不会吃亏吧?”
“哎呀阿池你说说咱们阿月是不是高攀了舒公子?”
沈持:“娘,既然阿月愿意,咱家就不要患得患失了。”想多了无益。
两家一来一往说得差不多了,舒家约定年后选个吉日来沈家提亲。
朱氏不知道怎么才能表达自己的喜悦:“老天保佑,老天保佑,我的阿月终得贵婿。”
沈山得知后高兴得紧:“哎呀,老二多年的心病总算是了了。”沈煌两口子这些年没少发愁沈月嫁不出去。
只是欢喜过后发起愁来,前一阵子给沈持操办亲事,向史家下聘花去不少银两,手头所剩银两无几,想要给沈月置办嫁妆,难了。
沈月自己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对朱氏说道:“阿娘,我,想在家里,多留……几年,等嫂……进门……”等沈持迎娶史玉皎后再出嫁。
多少缓一缓。

娘俩正说着话, 沈家的大门外忽然有人喊道:“沈少尹在家吗?”
听声音尖细,半男不女的,料是宫里头的太监, 朱氏和沈月一同噤声,留心听外面的动静。
“丁公公, ”沈持从书房出来,看到丁逢领着两个小太监抬着礼盒过来, 心道这是御赐的年礼下来了:“劳你们跑一趟,多谢了。”
在当朝, 逢年过节, 宫里会给四品以上的官员分发赏赐, 叫“御赐年礼”。一般是用御笔写的福字——当然不是皇帝自己写,都是翰林院官员代劳的, 再有些帛、锦、锻之类的布料, 或者外头进贡来的香料等物。
丁逢笑道:“沈大人接好了,今儿大年三十, 咱家不能多留, 还要回宫伺候呢。”
沈持让赵蟾桂接下赏赐, 拿出几吊钱塞到丁逢手上:“请公公回宫后替在下说声谢陛下隆恩。”
太监们掂着钱欢欢喜喜的走了。
沈持把御赐年礼打开,里头放着两张福字,两匹帛,一盒鸡舌香, 就是当朝的口香糖, 这是给官员用来清新口气, 让你在面圣的时候别因为口臭熏着皇帝,冒犯天颜。一般是专门赏赐给近臣的,三国时期曹阿瞒就很大方地给诸葛亮寄过五斤, 还附上一封信“今奉鸡舌香五斤,以表徽意。”——啥意思嘞,就是邀请诸葛到皇帝身边去当近臣,这对于当时“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阿瞒来说,四舍五入等于到他身边来。两人的这段事情流传到后世,皇帝赏赐给臣子鸡舌香,就意味着默认你是我的近臣,咱俩要经常见面的意思了。
毕竟给一辈子都不见面圣的官吏那多浪费,这玩意儿挺贵的。
沈持交待赵蟾桂:“这帛留着给阿月当嫁妆,这鸡舌香,等过来年拿出去问问有没有人买,能换多少银子算多少。”他也不是天天要面圣,用不了这么多。
沈持也在想着给沈月攒嫁妆的事,不过他不愁,到时候能拿出多少算多少,日后手头有了,再补贴给她就是。他统共就这么一个妹子,还能亏待了她不成。
赵蟾桂:“……是,大人。”
街坊邻里已有人放起鞭炮庆贺除夕,他正要去关大门,京兆府的司仓参军钱前来了:“沈大人。”
钱前今儿犹穿着官袍,看样子不是来找他闲聊套近乎的。
沈持:“钱大人,有事啊?”
“昨儿帽儿胡同那边有人乱丢垃圾,”钱前说道:“下官来请大人一道去看看。”
京城有八纵八横十六条街,街是宽宽的,能并行八两马车的,而胡同就很窄了,可以说是住宅区吧,进去里面或是高门大户,或是市井小民之家,帽儿胡同在城东。
“垃圾”是个古老的词汇了。
不过那会儿“垃圾”时常用作形容词,据说是堆积如山的意思,“更有载垃圾粪土之船,成群搬运而去。①”,在句子中一般是这么用的。
在当朝,和后世一样,京兆府在各胡同、街道设置了垃圾投放点,居民不能乱丢,乱丢垃圾是要治罪的。
可没有后世罚个款那样轻松。
《昭律疏议》中有律例:“其穿桓出秽污者杖二十。”要是被抓到谁乱丢垃圾,要被抓到衙门去打二十棍,咱就说罚的重不重吧。
京兆府司仓参军钱前手下还有专门的街道司,相当于后世的环卫局,负责街道清扫、疏导积水、整顿市容市貌,手下有一二十名役,专门维护京城的卫生。
每日的泔水、马桶的粪便,都要倒在京兆府指定的地点,然后运出城去,同样,也是要向这些人家收一定的银子费用的。
沈持立马说道:“本官换身衣裳,这就同钱大人一道去查看。”
这是要去做城市排查。
他很快换上官袍,骑马和钱前一道去帽儿胡同。
屋里,朱氏往外努努嘴:“今儿都年三十了,你看又有衙门的人来找你哥,我瞧着他过年休沐也歇不了。”
“阿月还是在家中多留两年吧,好歹照应照应他。”
沈月使劲点头,心道,她哥这京兆尹的差事不轻松,她该留在家中帮衬他一二。
沈持到了帽儿胡同,果见在胡同口处,有人倒了两桶泔水在地上,油腻腻的一滩。幸好天寒地冻,暂且还没有腐烂散发出腥臭味。
“查是谁家倒的,”他说道:“除夕在道路上倾倒泔水,查出来除了杖二十外,再罚银十两。”
京兆府的衙役们:“是。”
他们扒拉半天泔水,而后在帽儿胡同里头一家一家审问,最后把一户姓曾的权贵人家给挖了出来。
“过年了,沈大人开开恩,”曾家一开始还硬气地不把沈持当回事:“在下以后不随便乱倒泔水了。”
沈持却丝毫不为所动,命拖下去打了他二十棍子,且罚没曾家银十两。
“走了一个贺酷吏,”曾家受了刑又挨罚后四处哭诉:“又来了一个沈酷吏,不仅用刑他还要罚银子啊……”
他的邻居听到后朝曾家淬了一口:“沈大人执法如山,你乱到泔水打你怎么了?活该。”
“是啊,往前走几步路就是衙门收泔水的车子,”另一户说道:“还能倒在路上,懒不死你们,想欺负沈大人年少?门都没有,我看还是罚的少了,罚你二十两银子都不多……”
“……”
有的是百姓为沈持说话。
由此可见,他上任京兆少尹后,在京城百姓中的口碑还是不错的。
就在京城里爆竹声声,新桃换旧符时,黔州府,贺俊之住在阴冷潮湿的厢房里,想着,黔地什么时候能出太阳,他烦透了这日日连绵不断的阴雨,没有日光,看什么都叫他无比烦躁。
“贺大人,怎么不生火呢?”大理寺丞翁泉问他。
虽然黔地没京城那么冷,但它潮湿啊。
贺俊之盯着外头灰蒙蒙的天空,不说话,心冷。
朝廷的赏赐送到了,他幽幽地问:“有鸡舌香吗?”
翁泉看了看说道:“大人,没有。”
贺俊之又看了一眼那赏赐,面带几分冷笑,这流放看来是没结束,皇帝还不打算召他回去。
“明年开春京兆府要在京城开花朝节,”翁泉拿着户部的一个公文在他面前晃了下:“听说这是沈大人的主意。”
“陛下明明不喜欢铺张浪费,”贺俊之说道:“前几年连上元节的灯都叫撤了。”竟让沈持主持开办花朝节积攒政绩,这是给拔擢他铺路啊。
贺俊之的脸越发阴沉,沈持就像一根针,走路时扎在脚下,躺卧时扎在脖颈,刺得他越发痛了。
翁泉:“大人,京城来的消息,说沈大人跟武信侯府订了亲。”
“史家?”贺俊之的心中又泛起一股酸意:“他攀的可够高的。”
“大人,当初沈持给您出主意离开京城,”翁泉想了想说道:“会不会是您在那边碍他的事了?”
要是他们还在京城,压根儿就没人敢喘口大气,偷盗、犯禁之事都不会有,哪里能显出沈持这个京兆少尹的能耐。
贺俊之这些年的面相越发眉压眼了,他看了一眼翁泉:“离开京城一年整了,得回去。”
这流放的日子他一天都过不下去了,没有什么地方比呆在京城更好。
得想辙回去。
京城,大年初一。
五更天,沈持一起来,就有不少人家派家丁送了拜年帖来,这帖子用梅花笺纸裁成,二寸宽,三寸长,上面写着受贺人姓名、贺词、落款。比如薛溆送来的拜年贴是这样写的,“敬贺归玉兄新春。正旦,薛溆。”。
原来,京城中的士子应酬太多,分身乏术,无法在正月里一一登门向朋友、亲戚、同僚拜年,便委派家人手持自己写的拜年贴投过去,这是京城里的习俗,一些大户人家,前来投帖子的人太多,便在大门上挂个红牛皮纸袋,上书“接福”二字,接受各方投贺。
沈持:“……”头一次知道当朝还有拜年贴。想来后世的贺年卡片拜年贴演变而来的吧。
初一这天陆续收到厚厚一沓,他也要写一些拜年贴回给人家。沈持也给史玉皎写了一份,上面除去恭贺新年的致辞外,他还说京城明年开春要举办花朝节,如果她在的话,他们就能携手赏花同游了。
不过也不是人人送拜年贴的,还是不少人要亲自走动的,沈家新春期间并不冷清。舒家的小辈们头一个上门来拜年,沈家一边招待他们一边打趣沈月:“瞧,舒家急着娶你过门呢。”
沈月羞红了脸,私下里写纸条问沈持:哥,可不可以当你娶了嫂子进门我再嫁去舒家啊?
置办嫁妆是一回事,瞧着沈持为官辛劳,她想留在家中照拂兄长两三年。
“你嫂子的事情还早着呢,”沈持说道:“舒家那边很是盼着你嫁过去,阿月,我想,他们不会亏待你的。”
“万一有不顺心的,”他又说道:“什么时候想回来就什么时候回家,咱们家没那么多规矩和讲究。”
沈月使劲点头,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滴落:哥,你最好了。
沈持伸出手抚了抚她头顶细软的头发:“有哥哥呢,不要想那么多。”
沈月好哄,一下子收起眼泪找姊妹们玩去了。
她穿着浅红色的衣裙,越发像娇养长大的,有父兄疼爱,能发脾气耍性子,却挡不住娇俏可爱的富贵人家的女郎,叫沈家大房杨氏和三房的张氏看了心中一噎。
今非昔比,妯娌俩不敢刻薄二房,只能说道:“阿月有福气,唉都是命,咱争不过的。”认了。
“都是一家人,”朱氏听见了说道:“大嫂别这么说,过年了,阿池有心,让给咱们备好了新衣裳,大嫂得空看看喜不喜欢,要是不喜欢的,叫他重新找人来给裁。”
张氏看着朱氏如今的阔气,想着沈知秋还在读书考童生,每年还要家中补贴银子供他买纸买墨,不知道明年能不能考中,也不知道她要补贴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阿朵,”她默默交待沈知朵:“咱们来京城一次不容易,你要是能在这里遇到贵婿就好了。娘也跟着你享享福。”
她从前一门心思都在沈知秋身上,对沈知朵这个女儿不上心,嫌她长的像老刘氏,细眼扁鼻子,一点儿都不好看。
可是她长大之后越发像沈凉,就算不及沈月出众,但也是十里八乡出挑的美人儿,提亲的不少,可是张氏谁都看不上,非要说只有官宦之家才能嫁进去,才配得上沈家的门第。
沈知朵从小被娘亲不待见,生得唯唯诺诺:“阿娘,阿月姊姊花容月貌哪里是女儿能及的,女儿以后侍奉在阿娘身边好不好。”
沈莹都没有嫁人,她急什么呢。
张氏急了:“禄县提亲的还少吗?娘看不上他们,这回进京,总要找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才好。”
沈知朵:“阿娘……”她从不指望像沈月那样高攀到京城舒家那样的人家。
2023最新网址 www.fushuwang.top 请重新收藏书签

推荐福书 替嫁高门后死  月光予她温柔  白昼妄念by云  再嫁花娉婷b  我的学长是吸  西方女巫,但  甜妹在哨向世 

网站首页最新推荐浏览记录回顶部↑

福书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