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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门寒婿的科举路by三六九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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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在京城, 上不得台面的三房两口子,面对满地的达官贵人上窜下跳,跟耍猴儿似的, 让他惴惴不安,生怕给沈持惹出祸来, 于是他赶紧回来了,他想着, 他们老两口不去京城,沈凉没理由带着他媳妇儿往那里跑, 摁在禄县, 看得住。
这些年他总是跟大房和三房说“福不可享尽。”, 要知足,大房沈文一家子听他的话, 踏实下来过日子了, 三房沈凉跟他媳妇儿烂泥扶不上墙,好吃懒做, 但只要不惹事, 就随他们去了。
史玉皎看向沈持:“阿池……”沈持晓得她的心思, 他看着沈山说道:“爷,我们以后多回来看您。”也只有这样了。
过了晌午,得知沈持回来,禄县的官吏纷纷赶来沈家, 想要见一见他, 这是官场上的礼节之一——拜会乡贤。
无外乎送送礼攀攀关系走走门路, 求个日后在官场上相互提携。沈持不爱这套,于是沈家由沈山出面,在庭院中摆了茶炉, 烧着茶水,谁来了都请他们坐着喝茶,喝完茶即送客,带来的礼原封不动退回去。
沈持则避开他们去了青瓦书院,同窗们大都已经考中秀才,余下的都是一些。后来的读书郎他都不认识。听说赵秀才已经不在青瓦书院的食堂做猪肘子了,还颇有些失落,对史玉皎说道:“我本想带你去吃那个猪肘子的。”
如今的食堂已经成了他最先前的模样,里面只有一些灶台,供学生们晌午的时候热饭。说是自从孟夫子以后走了以后,赵秀才岁数大了,也干不动了,便关了食堂,不再经营吃食,沈持颇为惋惜。
史玉皎笑了笑:“京城也有一家很好吃的猪肘子,等回京了我带你去,我小时候总是自己拿月钱去买呢。”
他二人在青瓦书院转了转,找了个人打听周夫子周渔去哪儿了,一个小十来岁的小书童说道:“这位郎君许久没回禄县了吧,周夫子三年前考中举人,经人举荐到省城的官学当先生去了。”
沈持真为他高兴,这么一算,周渔也才不到四十岁的年纪,正是往高处走一步的大好年华。一切都跟他当年不一样了,有些物是人非的惆怅。
那孩子又很得意的跟他说:“郎君,你不知道吧,我们书院可是还出了很有名的一个才子。你知道如今朝中的户部侍郎沈大人吗?他就是我们县的人,原来在青瓦书院念过书的。”
沈持:“……”
史玉皎看着他笑而不语。
在书院走了一圈回到家后,来拜访他的人都知趣地走了,沈家又清静下来。
晌午之后,老刘氏挎着藤编的篮子从外面回来,里面放了个干净的瓷瓶,找了两个大夫一块儿给取,很快就把那些蟾蜍身上的蟾酥取了出来,装在瓶子里准备给史玉皎带上。
史玉皎小声对沈持说道:“来到时候没带什么礼,你也不提醒我。”没想到来了之后,老人家对她这么上心。
“你放宽心吧,”沈持:“没有谁会在意的。”
史玉皎还是过意不去,她把身上的银票拿出来,偷偷放到了老刘氏的枕头底下。
晚饭时,老刘氏把莲藕刨成细蓉剁碎,又将猪肉剁碎弄在一起做了藕饼,煎至两面金黄后,香味出来了,一家人都探头往灶房看去。
她又用葱花给做了一些油饼,在鏊子上一翻一转就好了,史玉皎非常喜欢吃。她说,原来在军营的时候,她最喜欢吃的就是油饼。那会儿北地的白面很难运到西南去,一年都未必能吃上一回,稀罕的很。
她喜欢吃,吃得很香,旁人看着也有胃口,都比往日多吃了些,沈家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要是老二两口子在家就好了。”一家子十几口人围坐在一起共享天伦之乐,这辈子就圆满了。他没提沈知秋,或许在潜意识里以为小孙子不过是出去游玩儿,很快会回来的。
正在吃饭的时候,赵蟾桂领了个女子来,跟他年纪相仿,两人都腼腆地说道:“大人,这是我表妹李霜……”大约是两家说好要结亲的。年轻的女郎赶紧来给沈持行礼,他还了礼道:“赵大哥,你在家中成了亲再去京城吧。”
跟着他蹉跎多年了,沈持每每想起很歉疚,这下总算能松口气了,他心中暗自打算要多送些贺礼。
赵蟾桂谢过他,略坐一会儿便告辞了。
沈持和史玉皎打算明日清晨动身回京,晚饭后说道:“我和三娘明早起来就走了,爷奶,你们多保重身体。”他拿出三十两银子交给沈山,请他爷到了赵蟾桂成亲那日代他去随个礼。
歇息一晚次日临走前又分别同大房和三房话别。
大房沈文两口子嘴拙,只拉着沈持的手不大说话,三房张氏伶俐地说道:“你和你媳妇儿这一回去,二哥二嫂得你们孝敬,享不完的荣华富贵,阿池啊,还请你帮阿朵留意着亲事……”
他们指望着有一天女儿得了一个贵婿,把他们接到京城去享福。他们现在虽说有银子,可是在禄县有很多是花钱买不到的东西,只有京城才有,到底还是那里好。
沈持也不与他计较:“三叔,三婶,那我们走了。”
天气晴冷。
走出家门,他与史玉皎牵着马走出几步,又回头看了看,才呵了呵手翻身上马,出没玉村向北而去。
二人一路上马不停蹄,十一月初,回到了京城。
进城后沈持和史玉皎二人先回他租赁的宅子,刚一到门口,老狗旺财拖着后腿从门缝里挤出来,对着他汪汪直叫。
它岁数大了,已经没之前跑得快了,老态龙钟,把沈持看得眼睛一热,也不顾身上穿着崭新的官袍,直接把他抱起来。
旺财伸出舌头去舔他的手,又从他怀里挣脱下来去蹭史玉皎……
京郊的田地那边雇了佃户,再加上沈莹和申厚出力帮他们操持着。已经收了一季了,沈持回来的时候,都已经种下冬麦了。正是农闲时分,沈煌夫妻俩在家中住着,听见声音一起出来,把儿子和儿媳妇打量一遍都红了眼:“……可算回来了。”
他们前一阵子就听说沈持小两口要回京,盼星星盼月亮,掰着手指数日子,今儿才盼到。
家中的布置还和从前一样,他娘朱氏收拾得一尘不染,进屋后堂屋烧着炭火,熏着橘子皮,清新又暖烘烘的。
沈持携史玉皎一道给爹娘磕头:“一直未能侍奉在爹娘身边,儿子不孝,让爹娘操心了。”
朱氏把史玉皎搀起来:“昨儿你娘还来了一趟,家里都想着你呢,”她对沈持说道:“你俩回屋换身衣裳,去三娘府上见见长辈吧。”
沈煌夫妇早听说儿子和儿媳妇要回京了,早把他们的房间给收拾了出来,被褥等都是全新的。
史家又送了很多布料,还没等史玉皎回来,给她做了几箱子衣裳,说是要把这十一年未穿的女装都弥补回来。
沈持小两口一回房间,不用从包袱里拿,衣柜里挂的都是新做的衣裳。
“三娘,”沈持一边换衣服一边说道:“你要是不习惯,住史府也行。”毕竟少小离家,好不容易回来了却又成了嫁出去的女儿,要住到别人家里去,想来是不自在的。
“那你呢?”她穿襦裙的时候不太熟练,好半天系不好带子,沈持过来帮她:“我跟你回娘家多住两日没事的。”
史玉皎笑道:“别,让外人知道了笑话你。”
京城碎嘴子多。说不定不几日就要传出沈大人惧内的话了。
沈持:“那就今晚住这里,明晚住你家,看他们还怎么笑话。”
两人正商量着呢,外头一阵响动,再一出来,沈月和舒兰庆,史家两个小女郎,还有沈莹和申厚两口子、沈知朵——她在孟家养的很好,身边还有两个丫鬟服侍她,越发像殷实人家的女郎了……全来了:“他俩快三年没回京了……”
乌泱泱坐了一堂屋的人,几上摆满了他们带来的礼。沈持和史玉皎一出来就被围住了,问长问短的,弄得他俩不知该跟谁说话了。
沈月的丈夫舒兰庆说道:“咱们说会儿话就散吧,他俩明日还得进宫复命呢。”
众人这才憋回去热情:“赶紧歇一歇吧。”陆续各回各家。
沈持跟着史玉皎去史家见过长辈,被留下吃了两顿饭,至天黑方回去。
因明日一早要进宫复命,他二人洗漱后便早早歇息。
一夜无话,醒来时未到五更,沈持夫妇起来梳洗一番,便赶往皇宫,先去上朝。
到了东华门外,百官来的人还少,一看见沈持围了上来,恰好这时候丁吉出来了,使了个眼色让沈持夫妇跟他进去。
沈持还礼,并未说话,只是微微点头。他二人亦步亦趋地跟在丁吉身后,不紧不慢朝宫内走去。
穿过皇宫的九曲回廊,到上书房门外侯了片刻后,被宣进去。
进入屋内,沈持夫妻紧趋几步,上前跪拜皇帝萧敏。皇帝萧敏端坐丹犀之上,堂下立一男子,十分昳丽儒雅,只是他脸色苍白,二十来岁却面露病容,不知是谁。下首坐着七皇子萧承彧。
见到沈持夫妇二人,病美人微微点头,算是招呼。
“这是今年春闱的新科状元董寻。”皇帝看了眼董寻说道:“这是沈爱卿与史爱卿。”
沈持夫妇与董寻相互执礼。
皇帝面色平静如水,缓缓道:“滇地今日情形如何?”
沈持回禀道:“回禀陛下,滇地物产之丰富,天下少有。如今在那边屯田,兴奉郡学,想来不久就会民风大变。”
皇帝轻轻叹息,缓缓道:“有归玉操持,朕无忧矣。”
“全赖同僚出力,”沈持说道:“陛下盛德,臣万万不敢居功。”
“董爱卿想到滇地去任职,”皇帝点点头说道:“沈爱卿以为如何?”
沈持又朝董寻看了一眼,似乎答非所问:“……陛下,滇地遥远,气候与饮食与京城差异极大。”
他心道:光这么远的路对董寻这个病美人来说都是一道大坎,遑论瘴气与其他了。
皇帝萧敏听后笑了:“董爱卿,你还是呆在京城朕身边吧,这样你祖父也好放心些。”原来董寻是河东大儒董真的孙子。董真曾是与王渊齐名的大儒,都在朝廷中做过帝师,故而与皇帝很相熟。
董寻的面色变得微微失落:“是,陛下。”
“在京城也大有可为,”皇帝萧敏意味深长地看了沈持一眼:“年初萧相致仕了,他手里的事情,以后沈爱卿跟董爱卿帮朕打理打理。”
沈持与董寻对视一眼,微有些忐忑地说道:“……是,陛下。”
“走吧,”皇帝萧敏说道:“先去上朝,等上完朝,你三人再回来,朕还有事。”史玉皎虽解甲,但还未去兵部交还帅印,故而这两日还得跟着文武百官上朝听听群臣议事。
朝廷上一如往昔,御史言官最为活跃,口水直溅喷完这个骂那个……
六部官员兢兢业业地奏事……
沈持听得头疼,一个时辰后,皇帝萧敏命退朝,他又回到上书房。
皇帝萧敏命大太监丁吉:“把十皇子抱来。”
一会儿一个乳娘牵着个四岁的孩子来了,乌溜溜的大眼睛,皮肤很白,但是手上却有几道擦伤,看着像是跌的。
“十皇子顽皮。”皇帝带着笑意说道:“每天在花园里招猫逗狗,还不叫乳娘和宫女跟着,受了伤也不哭喊。朕拿他没办法……”
反观雍王萧承彧身上的衣裳,一粒尘土都不沾,非常的矜贵,那才有个皇子的样子。
十皇子进到上书房后他看了看沈持,又看了看史玉皎,问道:“你是史将军吗?听说你在西南待了十几年,对吗?我还听说那里有名贵的药材,对吧?”
众人都不解他为何要这般问,十皇子又说道:“我母妃病了,吃了宫太监开的药。两三个月来都不见好,若有名贵的药材,何不让我母妃吃吃试试?”
后宫的德妃郑琼今年九月份临盆时难产,生了两天一夜也没生出来,眼看着她快要不行了,太医院请示皇帝萧敏,问保大还是保小,皇帝下旨保大,稳婆立刻去找了秤钩来放在沸水中煮。
古代产妇难产时,若是保大,就用秤钩把胎儿活生生勾出来,不再管其死活。
就在准备动手的时候,郑琼忽然醒过来说道:“你们都出去吧,让我自己生,我能生下来。”
她觉得这次蹊跷的很,每每快要生下来的时候,就有人把孩子再往她肚子里推一把一样……她不知道的是,大皇子庄王萧承钧早在她起初怀孕的时候就买通了宫中的太医和稳婆,要在她临盆时做手脚……
把人赶走后,她冷静地抱着床榻上的柱子,呼吸,用力……半个时辰后终于产下一女,她却因精疲力竭失血过多,几乎丢了命。
所幸诞下的小公主长得据说跟过世的贤懿太后一模一样,其实跟皇帝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皇帝头一眼看见爱女就喜欢的不得了,连带着对郑琼也比较上心:“传旨下去,朕要德妃好好的,如果有闪失,你们整个太医院就等着陪葬吧。”
太医们害怕了,轮流值守在临华殿,个个拿出毕生绝学,这才保住了郑琼一命。
但因这次生产艰险,她落下了病根,身体虚弱到不行,出了月子也不见好转,终日卧病,不离医药。
众人一惊,连皇帝都跟着一惊,四岁的小孩子竟说话竟如此有条理清晰,目的明确。

郑德妃病了?
沈持和史玉皎对视一眼, 又看着十皇子说道:“殿下,药材是有,只是是药三分毒不能乱吃, 要大夫对症下药才行。”
提到郑德妃的病,皇帝萧敏也发愁, 他微皱了下眉头说道:“福满,西南土司先前进贡了不少的名贵药材, 有三七,滇重楼, 还有天麻……太医已经在尽力为你母妃调养身体了。”
大约他年幼失怙的缘故, 不忍看着一双儿女失去娘亲, 很是把郑琼的病放在心上。
十皇子听了他父皇的话说道:“可是宫中的太医先前没见过西南的药材,他们又怎么会用呢?父皇何不请一位当地的名医来, 那用起来才得心应手吧?
“这……”在场的大人们一下子愣住了。
皇帝不抱希望地苦笑道:“沈爱卿, 你给唐爱卿写信,让他给朕请一名滇地的神医, 进京给德妃看病, 要是看好了, 朕有重赏。”
“是,陛下,”沈持接下差事。
十皇子稚嫩的面孔上露出松了口气的神情:“儿子替母妃谢过父皇。”
皇帝萧敏呵呵笑了两声,视线离开儿子看着沈持说道:“朕的这个皇儿还算伶俐吧。”
沈持:“十殿下颇赋天资。”
得到夸奖, 十皇子得意地晃了晃圆脑壳, 又拉着史玉皎的衣裳不放手:“史将军, 你可以当我的师傅教我习武吗?”
这史玉皎可不敢答应他,她微微看了眼皇帝:“陛下……”
皇帝说道:“朕本来打算让福满六岁才习武的,看来他已是迫不及待了, ”他看了沈持一眼:“史爱卿在边关多年,回京后乍然关进后宅想来不习惯,朕想着给她找个差事,就教朕的两位皇儿习武如何?”
恰好七皇子萧承彧的教习师傅曾猛是个男子,他出入皇宫也不方便,皇子们想要习武,寒冬腊月的也要送到宫外上林苑的校场,常常起不来或者闹情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学了好像又没学。
干脆,请个师傅来宫里头教罢了。皇家子嗣习武就是强身,未必要多精湛,只在于日日坚持练着。
沈持:“臣无异意。”他看了眼史玉皎,她也朝他看来,得知他同意后,说道:“臣领着朝廷的俸禄,不敢偷懒,遵命。”
十皇子对她执了师礼,又说道:“史师傅你跟我去见见我母妃吧。”
皇帝看看俩儿子:“去吧,史爱卿去见见淑妃和德妃吧。”
史玉皎拜谢他后,跟两位皇子去了后宫,先去周淑妃的庆春殿。
昨夜下了场雪,宫中白雪镶红墙,琼楼玉宇映着阳光像极了仙境,到了庆春殿,周淑妃亲自出来迎她:“一早喜鹊就来报喜,竟是史将军今日来访,庆春殿蓬荜生辉,快快请坐。”
忙命人搬来软榻给史玉皎坐,茶水、点心招待得极为周全,笼络之心溢于言表。
史玉皎略坐了片刻:“臣奉陛下之命还要去临华殿拜见德妃娘娘,告辞了。”
周淑妃带着七皇子又把她送到门外:“史将军以后常来坐坐吧。”
史玉皎只当她客套,也虚虚地说道:“以后少不得来打扰娘娘呢。”
“瞧史将军说的,哪里就打扰到本宫了……”周淑妃又拉拉杂杂地说了些话,才放史玉皎走。
从庆春殿到临华殿要走一段路,十皇子冻得小脸通红,却不穿乳娘带的斗篷,问他为何,他说:“父皇说寒冷可以磨练意志,叫我不要那么娇气。”
史玉皎:“……”尽管如此,她还是担忧十皇子冻着,加快脚步很快到了临华殿。
殿中安安静静的,得知她来,郑琼勉强从卧榻上起身,让宫女搀扶着来到垂花厅中的暖阁中迎史玉皎。
这一病,才二十二岁的她真是腰肢瘦尽黛眉残,弱不禁风,她穿得淡雅素净,眼中很有神采,看着精神还好。
史玉皎赶忙上前行礼:“臣拜见德妃娘娘。”
郑琼笑着打量她,不经意失神一瞬,而后命宫女给她搬来椅子:“史将军别拘束,随便坐吧。”
“听十殿下说娘娘病了,”史玉皎说道:“臣不敢多打扰,娘娘快去歇着吧,这就告退。”
“不妨事,”郑琼说道:“将军来了,我也好有个人说说话,比成日里躺着好。”
史玉皎只好又坐下陪她说话。
“福满以后要让将军操心了,”郑琼说话的时候微微喘气,虚弱地说道:“他若顽皮,还请将军该打的打,该罚的罚,不要纵了他。”
“臣记下了,”史玉皎看着她强撑的模样不忍心:“还请娘娘保重身体。”
郑琼拿手帕轻沾唇角说道:“今日见着将军反倒有精神了,将军以后多来坐坐,没准我呀很快就好了。”
她一直自称“我”而不是“本宫”,让史玉皎无形中跟她亲近了些:“娘娘抬举臣了。”
“史将军几岁上开始习武?”郑琼又问。
“臣五周岁才跟着家父习武,”史玉皎看着才四周岁多的十皇子:“比殿下大几个月的时候。”
十皇子看看郑琼,又看看史玉皎,低下头玩自己的木头小马儿。
史玉皎在临华殿坐了跟庆春殿差不多的功夫,告辞出来,由宫女引着送到东华门,回头一看,沈持已经从上书房出来了,正在对面等着她呢。
俩人没有骑马,步行往家里走,路上人少时,她小声说道:“德妃娘娘不是认在黎阳公郑家了吗?怎么不见郑家人进宫去探望她?”
要说这个郑家也是个木讷的,皇帝让他们给郑琼当娘家,可他们却连走动都不去走动,你说说。
史家跟郑家恰好有个八竿子勉强打得着的远亲,她心想:哪天遇到郑家的人,多少得提一嘴。
沈持不认得郑家:“我从没听说过这个黎阳公郑家。”
史玉皎摇摇头:“郑家这些年已无人在朝中做官了。
郑家这些年子孙凋零的很厉害,没有撑得起门楣的儿郎,只有两个寡妇带着半大的小子,也不懂什么事儿。
沈持:“怪不得。”
他们念叨了片刻,回到家后,先提笔给昆明府的唐注写了一封信,请他寻一名医进京给郑琼看病,才搁下笔,朱氏提了一篮子鸡蛋放在堂屋的几上:“阿池,三娘,你们孟师娘有喜了,方才在街上遇到你阿朵妹子说的,你们哪日休沐带上礼去看看她吧。”
沈持:“……”哟,这真是喜事。
但是他才回来,要办的公务比他预想的还要多,原左丞相萧汝平这边的,还有户部的……一直等到十一月底,才得空去孟度家中拜访。
沈持带了许多礼去,一来谢谢人家收养了沈知朵,在他不在京城的时候为沈家化解了难堪,二来祝贺孟夫子老来得子,孟家后继有人。
孟度满面红光,乐莲舟也养的很好,面赛桃花气血很足。
“你在西南的事儿我都听说了,了不得呢,我这个当夫子的与有荣焉,”进了门,孟度笑眯眯地说道:“怎么听说你一回来就当上相爷了?”
皇帝让沈持和董寻接手主持左丞相的公务,不就等于把他们俩当成左丞相来用了吗?奈何董寻是个病美人,身子骨实在是不好,三天两头儿因为病告假在家,据说因为民间有早慧易伤的说法,他祖父捂着他让他成年后才参加科举,入仕,可即便这样,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依旧一副病怏怏过了今天没有明天的身板,愁……也因此,绝大多数的事情都堆到了沈持的手里。好在那小子文思非常敏捷,所有的奏章交给他去写,让言官御史挑不出毛病来。二人配合默契,有“沈主外董主内”的说法,于是坊间纷纷呼沈持为“沈相”。
沈持苦笑:“我宁可圣上赏我些银两,实在。”没相爷的俸禄却干着那个职位的活儿,他真是个纯纯的大冤种。
“缺钱了?”孟度悠闲地坐在椅子上:“这么财迷。”
沈持:“一直都缺。”不过是个俸禄月光的牛马罢了。
孟度:“……”乐莲舟听见师生二人拌嘴互嘲,笑着说道:“阿池,你要用银子尽管开口。”
沈持连忙谢过她:“师娘,我和夫子……玩笑的。”
师生二人互相看了眼,不再贫嘴,说起大理寺的事情,皇帝这些年来没有再找谁去做酷吏当刀使,大理寺的日子也怪安稳的,在百姓中的口碑在渐渐变好。
看来京中的贵族这些年安分多了。
说了会儿话,沈知朵过来倒茶,等她出去后,乐莲舟笑道:“阿池,我们给阿朵相看了一门亲事,只是要等等,暂时还成不了。”
沈持:“师娘,这是为何呀?”
乐莲舟说道:“我相看的这个后生是西北沐大将军的一个同族子侄,跟阿朵同岁,人也长的英伟,你阿朵妹子也中意,只是……沐家的家规,成年的儿郎都要去军中戍守三五年才能回来,这孩子已经去了两年了,明年或能回京成亲。”
沐家是当朝最煊赫的武将之家,这后生叫沐礼,他在这一支没什么本事,但沾着家族门第的光,也还算是个体面人家。
沈持听着觉得靠谱:“良缘不怕迟,等他回来就是了。”
乐莲舟:“我和你孟夫子也是这个意思,告诉你晓得一声。”
沈持谢过她为沈知朵操持婚事,她笑道:“民间都说‘抱子得子’,阿朵一来我们家就要有弟弟妹妹了,该我们感激她才是。”
拉了会儿家常,孟度又对沈持说道:“你和史将军这次回来,京城会明里暗里有些动静,当心些。”

第195章
本来原左丞相萧汝平致仕后, “左相”这个坑空了出来,不少人垂涎觊觎,都想爬上去尝尝这个“一人之下, 万人之上。”,上自三公九卿, 下至知府县令都对自己俯首的滋味,或者说好听一些, 登上宰相职位乃是读书人士子的终极志向——不为良相,便为良医, 然而, 大半年的时间里, 左相位都空着,皇帝萧敏好像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 绝口不提, 即便被大臣们问了,也是王顾左右而言他, 打哈哈, 叫人窥不透他半点儿心思。
谁知等到沈持一回朝, 皇帝轻飘飘一句话“让沈爱卿和董爱卿暂且先接手萧相的事情吧。”,就把他们的念想堵死了。
那些怀揣登上相位的大臣们,此刻才算看明白,皇帝心中早有人选——沈持, 相位虚位以待在等他回朝, 还怕他年纪轻资历浅不能服众, 刻意没有下旨,不明说,悄无声息就让他占着左相的位子了。
至于董寻, 将将入仕,尚未显出才能,在他们看来,不过是替沈持打下手罢了。
有人没法相信沈持这就要一步登天走上相位了,私下里对好友说道:“依我看不过是圣上没有何时的人选,让他和董状元二人先顶替一阵而已……”
这人的好友翻了他个白眼:“唉,等着瞧吧。”不过三年五载,迟早的事,就别毛驴啃磨盘,嘴硬了。
“嗯,”听了孟度的提醒,沈持说道:“我会万分谨慎的。”
“今日不留你吃晌午饭了,”孟度笑眯眯地道:“你回去吧。”
今日他们一家三口要去乐莲舟的表姐家里蹭饭。
沈持:“……”还没坐够呢就撵人了。
从孟家告辞出来,快到黄昏时分了,一片雪花飞落在脸颊上,传来冰凉的触感,半路上碰到了京兆少尹林瑄,快三年没见,他出落得更俊朗了,此“俊朗”非先前少年的“俊朗”,而是糅合了官场历练的稳重,他笑着埋怨:“哎呀,归玉兄,你回京了也不找我,我一夜未睡一直在想哪里得罪你了。”
沈持大笑:“听说挚一兄家中添了个大胖小子,我这还不是穷得拿不出给侄子的礼才绕着你走的嘛。”
林夫人生了个儿子,才出满月。他得知后正打算抽空去林家道贺呢。
“看把你抠门的。”林瑄撇嘴:“得空我给你递个帖子,咱们坐坐?”
“不用那么麻烦,”沈持看他的样子像挺闲的:“现在来,如何?”
林、沈两家在一个胡同里,于是林瑄跟着他回家,二人坐在暖阁里喝茶,说话。
“挚一兄这两三年还好吧?”
林瑄故意装作发愁的口气:“有你这位前京兆少尹的珠玉在前,我这个瓦石难当啊,天天发愁……”
“挚一兄谦虚了吧,”沈持笑道:“我看京城在你的治理下道不拾遗,政通人和,比我先前不知强多少倍。”
林瑄的才能不在他之下。
“这不就是萧规曹随嘛,”林瑄笑了笑说道:“我从你手上接过京兆少尹的位子后,还是按照你先前订下的成规办事,说到底,还是归玉兄替我铺好了路,我顺着走下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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