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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民国by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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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景雄更生气了,但他确实不敢去赶人,只能写信之余,时不时瞪对方几眼,嘴里嘟哝着他从同学那里学来的难听话。
桑景英闻言恼了:“桑景雄,不许说脏话!”
桑景雄立刻闭嘴。
对面的那两个少年到底是读书人,脸皮薄,被桑景雄瞪了之后难免脸红,但都没走。
如此一来,来他们这边写信的人就少了,只零散几个。
就这么几个人,哪怕写信的只桑景雄一个人,都能写完。
桑景云直接去了柜台后写《西游记》,不一会儿,桑景英也过来了,跟她一起写。
桑景云问:“景雄愿意一个人写信?”
桑景英笑了一下:“姐,他怕挨打。”
桑景云也笑了:“写信这活儿干不久,我打算过些日子,送他去糕点铺帮人做糕点。”
桑景英问起糕点铺的情况。
桑景云把从洪掌柜那里听来的说了,又道:“今天应该能早点收工,等下我们一起去看看。我让他去干活,是想让他知道挣钱没那么容易,若是那地方不好,一定不让他去。”
“好,我们一起去看看。”桑景英答应。
说完,两人继续写小人书。
一上午过去,桑景云全神贯注,写了够画两册的内容。
桑景英一大早就起来写,虽然修修改改写得极慢,到中午时,也写完了两册。
加上桑景云昨天写的那一册,如今他们已经写出五册。
桑景云跟洪永祥说,五天时间能写出十册,但看现在的进度,今天一天,她和桑景英,就能将十册内容写好。
这进度,非常惊人。
桑景云和桑景英奋笔疾书的时候,洪永祥趁着午饭时间,去了南城书局。
南城书局前面出售各种书籍,后面是一个印刷工坊。
印刷工坊里有石印机、圆盘机等,也有一些老式的印刷设备,就连木质雕版,都有很多。
洪永祥到的时候,费中绪正在印刷工坊里,带着工人印诗集。
“这是谁的诗集?”洪永祥问。
费中绪道:“一位官老爷写的,出了一千大洋,让我们印八百册。”
那人早年沉迷钱权,年纪渐长退下来之后,却迷上了写诗。
现在凑够能印一本诗集的诗,他就打算自费印出来,或是送人,或是放在书局寄卖。
“能赚不少吧?”洪永祥见那诗集制作得极为精美,还配了图,好奇地问。
“能赚不少,这是借我房子住的亲戚介绍的生意,光抽成我就拿了八十个大洋。”费中绪心情极好。
洪永祥很是羡慕:“你这外快,可没少赚。”
费中绪道:“你不也赚了不少外快?”
洪永祥作为记者,若是为报社拉来广告,也能拿抽成,此外,有店铺开业或者做活动,请报社记者写新闻,也会给记者红包。
两人聊了几句,说起正事。
洪永祥将桑景云答应写一整套《西游记》连环画,他侄女洪玥也愿意画一整套连环画的事情说了,还将已经写好的第一册拿出来。
费中绪有些惊讶:“这小姑娘写书的速度真快。”
“是很快。”
“既然她们愿意做这套书,那再好不过,”费中绪道,“等这位桑小姐多写几册出来,我审过之后,就让你侄女去画。”
“好。”洪永祥笑着开口,又道:“对了,我还有事请你帮忙?”
“什么事?”费中绪问。
洪永祥道:“桑小姐还写了一部小说,想找报社投稿,你跟《新小说报》的编辑认识,帮她投一下吧。”
“她还写小说?你为何不自己去?”费中绪问。
洪永祥一脸无奈:“我们报社的主编,跟《新小说报》的主编有仇。”
费中绪听洪永祥这么一说,也想起这件事,很是无奈。
洪永祥在《上海日报》工作,他们的主编曾经在报纸上发文,指责某些小说内容低俗,专门写青楼楚馆。
他说的那小说,正是当时在《新小说报》上连载的,某部写一个男子混迹青楼的小说。
《新小说报》的主编不甘示弱,说他们的小说是在揭露社会黑暗,说某些人是心里有鬼,才只看得见青楼楚馆。
两位主编的文章自然是文采斐然的,但大概意思就是这么一回事。
自那以后,两人就相互看不顺眼。
“行,我帮你投。”费中绪翻了翻手上的稿子:“这字跟之前的不太一样,文风也不同,这真是个小姑娘写的?”
“是她写的,只不过她父亲帮她誊抄了一遍。你投稿时,别说这是个小姑娘写的,免得被人挑剔。”洪永祥说完,想到现在的稿件字数还有点少,桑景云更是连个笔名都没有起,又让费中绪先等等,等过些日子,桑景云多写了一些,再帮忙投稿。
费中绪答应下来。
他很清楚,一个女人要写小说,有多么困难。
他非常愿意帮忙,若是能培养出一个女作家,那定然是一件极有意思的事情。
这般想着,费中绪去看手上的稿件。
这小说是白话,还用了标点,因而看着特别舒服,这个故事本身,也极有意思。
费中绪突然道:“这书着实不错,若后面也是这般水准,等《新小说报》刊登过,可以在我们书局,出一本书。”
“那你到时,记得帮她推荐推荐。”洪永祥开口。
费中绪一口答应。
这日,正如桑景云所料,因为来写信的人少,他们提早收工。
可以少写点信,桑景雄是高兴的,但被人抢了生意这事儿,又让他很不痛快,面上少不得带了些出来。
桑景云也不管他,带着他往糕点铺走。
看到糕点铺的招牌,桑景雄喜出望外:“姐,今日要买糕点吃?”
桑景云道:“不买,我是想送你来这里做学徒。”
“我不去做学徒!”桑景雄立刻道。
古代穷书生也会帮人代写书信,这活儿干了也就干了,并不丢脸。
但让他当学徒,他是绝对不干的。
他是个读书人!
“你哥要去学做珐琅了,你也该学一门技术,养活你自己。你去糕点铺,可以在后头学做糕点,若是去别的铺子,兴许就要做跑堂。”
“你写小人书不是能挣钱?为何还要我去做学徒?”桑景雄记得自己年幼时,跟着桑元善去铺子里玩,铺子里的学徒都来巴结他,一副不值钱的模样。
他看不上那些人,他不愿意去做学徒。
桑景云道:“桑景雄,昨日你说爹欠的钱该爹还,不该你还,是也不是?”
“是。”桑景雄承认。
“我觉得你说的很对。爹欠的钱就该爹还,不该由我们这些子女还,既如此,爹的孩子,也该他自己养,没道理让我养。”桑景云认真看着桑景雄。
桑景雄一惊。
桑景云又道:“你之前,不是觉得我一个女人,不该出去赚钱?既如此,又怎么好意思让我养你?桑景雄,爹娘生我养我,奶奶一直照顾我,我养他们是应该的,但你,我是不会养的。当然,你真要赖在家里,我也不好赶你出去,到时,你就天天喝粥吧。”
桑景雄不想天天喝粥,看桑景云和桑景英的表情,他还知道,这两人主意已定。
他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桑景云见状,就领他去见了糕点铺的掌柜,谈妥了他来糕点铺帮忙做糕点的事情。
这糕点铺是一大家子一起开的,负责做糕点的,是家里的女人小孩。
桑景云跟他们聊了聊,觉得这家人的家风不错,就放下心,打算等过几天,让桑景雄来这边做糕点。
至于这几天,暂时还是帮人代写书信。
眨眼,时间就过去五天,来到八月廿四这天早上。
之前那几天,《西游记》这个故事桑景云写的不多,每天只写两册,桑景英写的多一点,修修改改,一天下来写三到四册。
再加上第一天两人写得多一些,等廿四那天早上,他们手上已经有三十四册写完的稿件。
除此之外,桑景云还又写了一万两千字的《双面魔君》,并让桑学文将这个故事,用钢笔重新抄了一遍。
这个故事加起来已经有两万多字,可以拿去投稿。
写小说一般都用笔名,桑景云便也给自己起了一个,叫“云景”。
这笔名很容易让人想到她,而她并不介意。
她将来肯定是要出去社交的,到时候得有个让人看得起的身份,“小说家云景”这个身份,就很合适。
更何况,她写小说一事并未藏着掖着,洪掌柜他们都知道,既如此,隐瞒毫无意义。
这笔名,她会专门用来写那些不犯忌讳的小说,给自己挣钱花。
将来若是有犯掌权者忌讳的东西想写,她再换个笔名,偷偷写偷偷投稿,稿费她也不指望。

廿四这天一大早起来, 桑景云便开始整理手上的文稿。
《双面魔君》一共两万两千字,已经由桑学文用钢笔誊抄好。
《西游记》三十四册共四万五千字,也由桑景英全部誊抄好。
从八月十八到昨天八月廿三, 桑景英每天都扑在写《西游记》连环画这事儿上,恨不得废寝忘食。
要不是桑景云盯着, 他怕是会天天熬夜。
他每天花在写书上的时间,少说有十二个小时, 一天下来只写三到四册,是因为他除了写新内容, 还负责誊抄。
当然桑景云也没闲着, 她除了自己写, 还会指点桑景英,告诉他要怎么写, 并帮他做修改。
她上辈子看过很多连环画, 还写了十多年网文,对读者喜好的把握, 是桑景英远远不如的。
除《西游记》外, 桑景云每天还写三千字的《双面魔君》。
两本书加起来快七万字的稿件, 分量很重,厚度达到两厘米,用了两百多张纸。
桑景云用洪掌柜看过不要的《上海日报》把这些稿件包好,放进桑景英的背篓, 然后看向在旁边写后续故事的桑景英:“阿英, 该吃早饭了, 你把桌子收拾一下。”
桑景英闻言,停下手上的动作,将纸笔收好放在旁边的骨牌凳上。
桑景雄见状立刻就凑过去, 看桑景英刚写好的内容。
这段时间,每次桑景云和桑景英写了点什么,他都急急忙忙跑过去看,对《双面魔君》和《西游记》这两个故事,非常感兴趣。
桌子收拾好之后,桑钱氏就将饭菜端上桌。
之前他们赚了点钱,但全被张夫人要走当房租了,这几天没有去代写书信,收入还锐减。
即便相信桑景云和桑景英写的东西能换来钱,桑钱氏也不敢乱花,这些天他们家吃的,也就很一般。
今儿个早上,他们吃的依旧是咸菜和粥。
吃完,桑景云就跟桑景英桑景雄一起去县城。
桑景云和桑景英去看过糕点铺的情况后,第二日,就将桑景雄送去了糕点铺做工。
自那之后,桑景雄早上过去做糕点,一直做到傍晚回家,中午在糕点铺吃饭。
这个月,糕点铺不给桑景雄工钱,但从下个月开始,会每月给桑景雄两个银元的工钱。
桑景雄对去糕点铺做糕点一事不太乐意,但真去了,做得也还不错,至少糕点铺的掌柜对他很满意,时不时还会给他一两块卖相不好的糕点。
桑景雄都是吃完了再回家的,若不是他嘴欠非要在桑景云面前炫耀,桑景云都不知道这件事。
桑景雄去糕点铺之后,桑景云和桑景英,就不再每日去县城。
就连陆盈做的针线活,都是桑钱氏拿着去县城交差的,他们两个一直在家埋头写书。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拿到稿费。”桑景云现在,心心念念的都是稿费。
之前她能在洪掌柜那边改善伙食,但这几日没有去县城。
天天在家吃清汤寡水。还要进行高强度脑力劳动,桑景云如今做梦都想吃肉。
她上辈子几乎顿顿有荤菜,桑家的饭菜,那真是饿了才吃得下。
“希望能过稿。”桑景英脸上,担忧和希冀混杂。
桑景云见状安慰他:“你放心,一定能过稿,最多就是稿费少一些。”
桑景英道:“稿费少一些也无妨。”
千字两元,这价格桑景英觉得有些过高了。
才几天过去,他们就写了四万字,能拿八十元,相当于每天都赚十几元。
初中毕业的学生,干那些体面的工作,一月收入也不过十几元,桑景英都不好意思拿这个钱。
桑景云看出了桑景英的想法。
其实她也觉得,这稿费有点多。
他们能拿这么高的稿费,应该是洪永祥帮了忙。
不过民国时期,稿费确实很高,原因也很简单,那便是读书人太少。
读过书的人,还不是各个都会写东西的。
这几日桑景英写的册数确实比她多,但让桑景英独自去写,他是绝对写不了的。
说话间,他们来到糕点铺。
桑景雄起初觉得他一个男人,跟一群女人一起做糕点,有些丢人。
但糕点铺忙不过来时,那家的男人也会跟着一起做,再加上偶尔能得到一块糕点吃,他便不再排斥。
桑景雄进糕点铺后,桑景云和桑景英,就去了洪兴纸号。
洪掌柜已经在铺子里了,看到桑景云就道:“景云,这几日,你可有写那部《双面魔君》?”
桑景云见洪掌柜这样子,就知道洪掌柜怕是一直惦记着这本书,想看后续。
自己写的书能被人认可,是一件好事,桑景云拿出稿件给洪掌柜看。
剧情已经进展到主角孟佑被魔教抓走。
在桑景云的设定里,魔教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如若不然,也不会用那么残忍的方法来培养死士。
孟佑被逼着练能快速增长实力,但对身体有损伤的内功,还被喂下毒药。
中了这种毒药的人,必须每月吃一颗解药,如若不然,一到晚上就会药效发作,宛如万蚁噬心。
因这痛苦难以忍受,那些不听话的死士,在被断过解药后,都会变得无比听话。
孟佑试图逃跑,就被断了解药,陷入无尽痛苦之中,痛到让他忍不住想要了结自己。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咬牙修炼《无名诀》。
他不想死,他还要报仇!
在仿佛要将身体和脑袋撕裂的疼痛中,孟佑发现,《无名诀》稍稍减轻了他的痛苦。
很轻微,但这是希望。
三天后,孟佑得到了解药,但他没有吃。
之后每个晚上,他都在承受痛苦,而他坚信,以后会好起来。
无论如何,他都不愿被人控制。
他要报仇,他要活着。
他的人生,该由他自己掌控!
我命由我不由天!
洪掌柜看得倒抽一口冷气。
那些推崇文言文的人,曾说白话小说堆砌辞藻,一点都不简洁。
孟佑毒药发作这一场景,桑景云确实花了不少笔墨去写,而不像以往小说,只有寥寥数语。
桑景云还写了孟佑的诸多想法。
这是洪掌柜以往看的小说里,不会出现的内容。
但洪掌柜很喜欢这一段,为之动容。
他从孟佑身上,看到了顽强的生命力,看到了孟佑的不服输。
明明陷入绝境,但孟佑从未想过要放弃!
哪怕每日忍受痛苦,他也不愿向魔教屈服。
“这故事很好看,我很喜欢孟佑。”洪掌柜开口。
桑景云闻言笑了笑。
写这一段时,她想到了这个国家,之后那三十年的历史。
有无数先烈,在面对压迫和霸权的时候选择了反抗。
他们哪怕遇到危险,哪怕身处绝境,也坚决不放弃,为后世开创了一个和平年代。
洪掌柜看完,依依不舍地看第二遍。
桑景云在旁边等着,一直到洪掌柜看完第二遍,才问:“洪爷爷,你可有想过,要多经营些生意?”
“什么?”洪掌柜问。
桑景云道:“洪爷爷,你可以买个石印机,承印广告、请帖、讣告等,还可以在铺子里出售书籍。”
洪兴纸号会印一些簿册卖,但都是用老一套的工具印的,来来去去就那么些,没有新花样。
也是因此,生意才会日渐惨淡。
其实完全可以与时俱进,引进新技术。
洪掌柜道:“我有想过,只是年纪大了,就不想折腾,家里小辈又不争气。”
他长子有些胆小。
他幼子提过想要购置新设备的事情,但他长子瞻前顾后,犹犹豫豫。
两人说话间,洪旭带着个白白胖胖的小姑娘来了。
那小姑娘,瞧着就是刚上初中的年纪,桑景云立刻意识到,这应该是洪旭的二姐洪玥。
这姑娘瞧着,就是个有福气的。
桑景云看洪玥的时候,洪玥也看向桑景云。
她慢慢走过来,低着头,轻声问桑景云:“吃糖吗?”
说完,她又递给桑景云一个小小的油纸包。
桑景云闻到了花生糖的味道,打开一看,果然是花生糖,瞧着应该是自制的。
洪掌柜说他们家收了许多花生,看来是真的。
“谢谢。”桑景云笑道。
“不用谢。”洪玥声音小小的。
桑景云算是看出来了,这姑娘跟洪旭一样有些内向。
洪旭跟他们熟了之后,话挺多的,也不知道这姑娘如何。
“你是洪旭的二姐吧?你画的画很有意思,我非常喜欢。”桑景云笑道。
洪玥笑得眉眼弯弯:“我随便画的。”
“随便画都能画那么好,你手真巧!”桑景云笑道:“之前那本《田忌赛马》,你把马脸画得太有意思了!”
《田忌赛马》这个故事,洪玥早已画完。
她画的马,跟那些大师画的不能比,但很有意思。
她给比赛的马,加了些人类才有的表情,那匹输了的马眼歪嘴斜,舌头也甩了出来,一副跑得筋疲力尽的模样,令人忍俊不禁。
这样小细节,在很多画里都有,对桑景云来说,是隐藏的小惊喜。
洪玥内心,应当是俏皮可爱的。
洪玥的眼睛亮晶晶的,又提出想看桑景云写的《西游记》的稿子。
洪旭在旁边道:“桑姐姐,我二姐今日出来,就是想看你写的连环画。”
桑景云当即把自己和桑景英这些天写的稿件给了洪玥。
洪玥认真看起来,还时不时沉思,应该是在考虑其中某些片段,要如何画。
桑景云上辈子看过不少漫画,对分镜也有些了解,就提出了一些自己的意见。
后世的漫画画法,跟这时完全不同。
她不是专业人士,说不了专业名词,但可以自己简单画几笔,画出分镜给洪玥看看。
换成别人,或许会觉得桑景云在瞎说瞎画,但洪玥并未接受过专业的绘画教育,画法主要靠自己琢磨,倒是将桑景云说的全都记在心里。
见桑景云喜欢自己画画时加入的一些小细节,她还琢磨着等将来画连环画时,也要加一点进去。
比如让白龙马翻个白眼,让猪八戒偷瞄美女。
几人说得投机,这时,洪永祥终于赶到。
跟众人打过招呼后,洪永祥问桑景云:“你可有写完十册内容?”
桑景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写了三十几册。”
说完,桑景云指了指放在洪玥面前的稿子。
洪永祥愣住。
才几天时间,写了这么多?
桑景云也知自己写的有些多,解释道:“这并非我一人所写,有些是我弟弟写的,但我全都看过,保证文风没有区别。”
这连环画用词简单,其实也无所谓文风。
即便是两个人一起写,五天写这么多,也让人惊讶。洪永祥心情复杂地接过稿件:“我今日,便将之送去南城书局。”
桑景云道:“多谢洪先生!洪先生,那《双面魔君》我又写了一万多字……”
洪永祥目瞪口呆。
不过短短五天,写了三十几册《西游记》不说,竟然还能写一万多字的《双面魔君》?
这姑娘是长了八只手?

他们不容易。
“你们放心,南城书局审稿极快, 要不了多久,你们便能拿到稿费。”洪永祥给桑景云做保证。
桑景云再次道谢, 同时跟洪永祥说了笔名的事。
她从今往后,就用“云景”这个笔名, 《西游记》这部连环画,是她与桑景英一起写的, 除了她的笔名外, 还会将桑景英的笔名刊登在上面。
桑景英的笔名比她更为简单, 直接就用了“景英”两字。
洪玥在旁边听到,也给自己起了个笔名, 叫“洪明”。
洪永祥很惊讶:“阿玥, 你怎么用这么个名字?”
“玥和明很像。我爹说我若是男子,就该叫洪明, ”洪玥眼里有些兴奋, “我用这么个笔名, 别人一定猜不到,画这连环画的是我。”
洪玥已经想好,等连环画出版,她要买下一些, 送给自己读书时认识的好友, 然后在她们好奇洪明是谁之时, 告诉她们,自己是洪明。
到时,她们定然震惊万分。
当然, 起这么个笔名,洪玥也是存着小心思的。
她很清楚,若是别人一开始便知道她是女子,定然不会公正看待她的画。
即便她的母亲,都日日念叨,觉得她一个女人,画不出名堂。
她要先出名,再让人知道,她是女子。
桑景英和桑景云今日来县城,就是为了将稿件给洪永祥。
因而很快,两人便起身告辞。
洪掌柜出言邀请:“时间不早,不如留下吃午饭。”
桑景云笑着拒绝:“洪爷爷,我们今日还有事,就不吃了,赶明儿我拿了稿费,在庆福楼办一桌,请你吃饭。”
洪掌柜闻言笑道:“好,那我等着。”
桑景云和桑景英这才离开。
他们一走,洪掌柜便拉过洪永祥,问他是如何看桑景云的,又嫌弃洪永祥不知道讨女人欢心,竟然不请桑景云吃饭。
洪永祥无奈,吃过饭便马不停蹄逃回租界。
桑景云和桑景英今日其实并无要做的事情,只是不好意思白吃白喝。
“我们快些回家吧。”桑景云离开纸店后,就对桑景英说道。
早上只喝了点粥,又出来这么久,她早已饥肠辘辘。
桑景英点头。
此时,他恨不得跑回去,好快点吃到午饭。
但他姐姐身体不好,不能跑,他只能按下心中的焦急。
桑景云知道桑景英应该比自己更饿。
她从之前洪玥给的花生糖里取出一给桑景英:“吃块糖吧。”
桑景英道:“姐,我已经长大了,不吃糖。”
“吃吧,我比你大,也是要吃糖的。”桑景云笑道。
桑景英到底还是吃了糖,他把花生糖含在嘴里,舍不得嚼。
桑景云也舍不得嚼。
她一直觉得自己不爱吃甜食,现在才知道,以前不爱吃,只是因为能选的东西太多,不稀罕那点糖。
两人分糖时,桑家,桑学文浑身颤抖,直冒虚汗。
他又犯烟瘾了。
他犯烟瘾,各种症状皆有,比如之前某天,就突然拉了一裤子。
自从染上大烟,他的人生和自尊,便都被踩进泥地。
他家里人想要拉他一把,也被他拽下泥潭。
他真不是个东西。
有那么一段时间,桑学文觉得自己,就是个一无是处的祸害,再也变不了。
他骗走阿兰的养老钱,还骗走陆盈出嫁时的压箱钱。
但他真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会死。
桑学文找到桑钱氏:“娘,把我关起来吧。”
桑钱氏将他关起来,桑学文躺在臭烘烘的稻草上,开始背书。
“右护法将解药扔在地上,用脚碾碎踩入泥里。那被断了解药,受了半日苦楚的少年瞧见,疯狗一般冲上去,张嘴咬那泥地,连泥带药吞进肚,又去舔右护法的鞋。右护法面露嫌弃,一脚将那少年踹翻,那少年翻身爬起,只不停磕头。见曾经的桀骜少年,已然成了右护法的狗,孟佑心惊不已,唯恐自己也变成这般模样。”
桑学文涕泪横流,慢慢背书,背得颠三倒四。
“右护法手一甩,孟佑便被扔进一处潮湿的山洞,他狠狠撞上石壁,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但这痛,远不如剧毒发作之痛。毒发后,一呼一吸宛若在拉扯他体内筋脉,要让他寸寸碎裂而亡。此时活着便是受罪,恍惚间,孟佑想到了那日的少年,若此时有人在他面前扔下解药,他怕是也要变成一条狗。”
桑学文继续背:“但他不愿当一条狗,他是个人!他是个人!”
屋里又黑又潮,桑学文又开始背后面的内容:“三日期满,孟佑被带出山洞时,已然不成人样。右护法说了句不错,扔下一粒解药,便扬长而去。孟佑恨不得抢过那解药,立刻送入口中,但他不知哪来的力气,最终将解药扔进悬崖。”
“我命由我不由天,他绝不能被区区药物所控!”
也不知过了多久,桑学文才恢复正常,嚎啕大哭。
这些日子,他女儿时常找他说话,但他能察觉到女儿骨子里的冷淡。
他以为女儿一辈子不会原谅他,但这书,分明就是女儿为他所写。
桑景云对桑学文的想法一无所知。
她写书时,满脑子都是她崇敬的革命先烈拥有的百折不挠的抗争精神,与桑学文无关。
不过孟佑等人的中毒惨状,她确实参考了桑学文烟瘾发作的模样。
曾经的桑学文不说霁月风光,却也人模狗样,但烟瘾发作后,却成了个疯子。
桑景云和桑景英到家时,桑钱氏已做好午饭,还将桑学文放了出来。
他们吃的依旧是粥,还有咸菜和洪掌柜给的油炸花生。
那花生只有一小碟,桑钱氏和陆盈几乎不动筷子,桑学文也没动。
桑景云吃完,拿出一颗花生糖塞进桑景丽嘴里,又将剩下的糖拿出来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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