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民国by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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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俄国那边刚刚因为粮食不足爆发革命, 上海这边,就已经在报纸上刊登了这个消息。
今天, 姜老二用吗啡假装戒烟药出售, 这件事也传得很快。
上午, 上海这边出现各种流言,下午, 租界的记者, 就已经跑来上海县城进行采访。
谭峥泓早上得到消息后,立刻找上海县城装有电话机的人, 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之后, 他又安排人去打听这件事。
他不怕别的, 就怕姜老二记恨云景,对云景动手。
得知姜老二已经被抓起来,他松了一口气,这才没有急着回租界, 而是按照原计划, 去了孤儿院那边。
他让针线活做得不错的钱表姑把做大锅饭的活儿交给别人, 只做一下小灶,然后抽出时间,教孤儿院的孩子们做手套。
他还找到那些孩子, 告诉他们:“这手套你们好好做,做好了孤儿院这边会给你们记工分,你们可以用工分换肉吃。”
孩子们高兴极了,纷纷表示他们一定会好好做。
这年头的孩子,都是要下地干活的,现在谭峥泓只是让他们帮着做手套,这在他们看来,根本就算不上正经活儿。
从孤儿院这边离开,谭峥泓又去了不远处的砖瓦厂。
上海这边,本就有一些烧砖的地方。
谭峥泓急着开砖瓦厂,干脆就买了一处现成的砖窑,然后又找人定做了一些做砖坯的机器。
负责烧砖的是请来的老师傅,负责制作砖坯的,则是他在了解过棚户区的人的情况后,从那边请的。
这里计件给钱,有人赚得少,有人赚得多,但即便是赚得少的,只要认真做,也能养活自己。
谭峥泓在砖瓦厂巡视了一圈,看过厂里的账本,又交代了一些事情才离开。
他这一番忙活,就已经到了下午,谭峥泓来到桑景英学校门口,等着接桑景英。
因为早上的事情,桑景英今日在学校时,一直提着一颗心。
他觉得自己的姐姐很了不得,随手写的东西,竟然粉碎了姜老二的阴谋。
但他也很担心,怕姜老二针对自己的姐姐。
走出校门,见到谭峥泓,桑景英眼睛一亮,立刻跑上前:“谭哥,你打听过吗?那个姜老二如何了?”
谭峥泓被桑景英的一声“谭哥”叫得心情舒畅:“你放心,姜老二这次的事情闹得有点大,被抓起来了,今天肯定没空找人麻烦,至于明天……”
谭峥泓眉眼弯弯,明显很高兴。
“谭哥,你做了什么?”桑景英问。
谭峥泓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就低声道:“我早上给我爹打了电话,暗示我爹找记者。”
这年头的电话保密性不好,早上打电话的时候,他没有说得太明白,只是将这边的事情告知了谭大盛,又跟谭大盛说,明天报纸上,说不定全是这件事。
谭峥泓相信,自己的父亲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他父亲也确实明白了。
下午,他父亲又安排了两个保镖来找他,然后告诉他,说已经给很多报社打了招呼,让那些报社明日在报纸上刊登这件事。
谭峥泓还道:“景英,我爹安排人去查了,姜老二拿来当戒烟药卖的东西,还真是吗啡。你姐太厉害了,这简直就是未卜先知。”
谭峥泓觉得今天遇到的事情特别神奇。
桑景云随手在小说写的一段话,竟然成真了!
也幸亏桑景云这么写了,所以才没人受害!
桑景英道:“我姐特别神奇,之前那血吸虫病,我姐也是听你提起,想到以前遇到的人提过,说血吸虫病爆发的地方总是钉螺很多,就编了编写到她的武侠小说里,谁能想到,血吸虫病竟然真的是钉螺传播的。”
谭峥泓笑道:“云景先生当真了不得。等明日,一定会有更多的人知道云景先生的本事!”
两人开开心心地上了电车,然后就发现电车上的人,也在聊这件事。
一个个的,还都是事后诸葛亮:“之前那些人四处宣传戒烟药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现在想想,那应该是姜老二干的,就为了骗人去买他的吗啡!”
“我就说云景先生有本事,写的肯定都是真的。他的书,必须掰开了揉碎了看,里面藏着学问呢!”
“听说码头那边死了很多人,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那些抽大烟的人,若是一直有钱没断过大烟的还好,那些没钱抽不起大烟的,什么事情干不出来?现在有人骗他们,他们不得跟人拼命?那姜老二也不是好惹的,手上不知道多少人命,他们打起来,可了不得!”
听他们这么一说,谭峥泓和桑景英,也想到前些天,总听人提起戒烟药的事情了。
看来那是姜老二的人在做宣传。
等等!谭峥泓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他的那两个“老乡”,曾经宣传戒烟药。
他这两个老乡,难道是姜老二的人?
所以他们当初找他,就是想骗他?
感觉自己被人当傻子耍了,谭峥泓有些烦,但想到姜老二很快会倒霉,又高兴起来。
谭峥泓和桑景英很快就回到租界,然后直接到了桑家。
谭峥泓对桑家已经很熟悉,他甚至抢在桑景英前面进了门。
他一进去,就看到桑景云坐在底楼的红木椅上,当即开口:“桑小姐,发生大事了,你知道吗?”
桑景云问:“你是说俄国爆发革命的事情?”
上海县城发生的事情,桑家人一无所知。
他们学习的学习,在家的在家,消息来源是桑钱氏早上去买的报纸。
而报纸上最让桑景云关注的信息,无疑就是俄国爆发的革命。
今年,俄国会爆发两次革命,一次是现在正在进行的“二月革命”。还有一次,就是下半年会爆发的“十月革命”。
谭峥泓道:“不是,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是上海县城的事情,桑小姐你知道吗?今天,姜老二拿吗啡当戒烟药卖,被人发现了!”
桑景云听完一愣。
谭峥泓立刻就将今天发生在上海县城的事情说了。
他知道流言不可信,也就打听得很清楚,说的情况接近现实。
桑景云听完,目瞪口呆。
她写这件事,是因为上辈子无意中看到过相关信息,也是因为桑学文曾经上当受骗买回来假的戒烟药。
她这么写,是想给读者一些警示,让他们不要轻信所谓的戒烟药,但她怎么都没想到,她刚把这事儿写出来,竟然就有人这么干。
这么干的人,还是跟他们家有仇的姜老二。
桑景云脑海里闪过各种念头,然后问谭峥泓:“谭峥泓,现在去找那些报纸,让他们在明天的报纸上刊登这件事来得及吗?”
她觉得,这件事必须宣传开。
这一来可以让老百姓不受害,二来,能对付姜老二。
桑景云对姜老二很厌恶。
姜老二这样的人,放在后世,够枪毙一百回。
他不仅开赌场,还掌控着上海县城一部分鸦片生意。
这就是一个毒枭!
谭峥泓听到桑景云的话,立刻就笑起来:“桑小姐,我们想到一起去了!我上午时,就已经让我父亲去联系那些报社,明天,报纸上肯定会刊登这件事!”
桑景云闻言,眉眼弯弯。
谭峥泓这事儿,做到她心坎里了。
桑景云高兴地道谢。
谭峥泓立刻说不用谢,然后又跟桑景云说起砖瓦厂和孤儿院的事情。
已经可以吃饭,桑景云就让谭峥泓坐在自己身边,一边吃一边聊。
等吃完,天已经黑了,谭峥泓还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不好一直留在这里,只能开口:“桑小姐,我要回家了。我明日有空,到时过来翻译《一个士兵》。”
“好。”桑景云答应下来。
谭峥泓高高兴兴地回家,刚到家,就看到自己父亲坐在桌前喝茶。
他开口:“爹,你大晚上的还喝茶,就不怕睡不着?”
谭大盛道:“我这喝的是菊花茶,不影响睡眠。”
谭峥泓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确实是菊花茶,放下心来,然后问起别的:“爹,你今天通知了多少报社?”
谭大盛道:“那些大报社,我都通知了,至于那些小报社,他们会关注大报社的动静,肯定会跟着去挖消息。”
谭峥泓道:“爹,你真棒!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爹!爹,今天这事儿真的惊到我了,桑小姐只是随手一写,没想到竟然成真了!”
谭峥泓一连串的“爹”,让谭大盛不自觉露出笑容。
这段时间,他每天早上都会看《新小说报》。
《一个士兵》这本书,他看了一些之后,就猜到桑景云想写什么。
桑景云的父亲被鸦片所害,桑景云显然很厌恶鸦片,这本书的字里行间,都透着她对鸦片的厌恶。
鸦片也确实不好,它会毒害一个国家的百姓,当大片的土地被拿来种鸦片,粮食还会不够吃,这会毁掉一个国家。
谭大盛觉得桑景云写那些军官的对话,是想借他们的嘴,告诉中国的百姓,这不是好东西。
但他没想到,桑景云随意写的一个小片段,竟然会把姜老二坑成这样。
谭大盛道:“我今日才知道,姜老二一开始,是想把吗啡卖给护军大人的。护军大人看了《一个士兵》,自然是不要的,然后他就想将之冒充戒烟药出售,没想到桑小姐,竟然在小说里写到了这事儿,以至于他这事儿,又没有成。”
“这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谭峥泓道。
谭大盛认真点头:“确实如此!桑小姐是个好运的人。”
谭大盛在他的同乡里,算不迷信的,但他在做大事前,依然会去拜一拜,他还觉得,自己能走到如今这一步,跟运气有很大关系。
这世上有很多比他厉害的人,但他们大多倒在半路,不像他,走到了最后。
也因此,谭大盛喜欢跟那些运气好的人交往,他觉得那些人是得到老天爷厚爱的,跟他们交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桑景云一开始在他眼里,只是一个有些聪明的小姑娘,但现在……桑景云分明就是一个被老天爷钟爱的人!
她出身富豪之家,自幼没吃过苦,十五六岁的时候,虽然因为父亲的原因吃了些苦头,但也磨炼了她的意志。
这世间女子,总是受到诸多限制,而那些限制,很多都来自家人。
若是桑家没有败落,桑景云说不定已经出嫁,过着跟普通妇人差不多的生活,然后忙着抚育子女,没空写小说。
但桑家出事了!
因为桑学文不像样,桑景云成了桑家人的主心骨。
桑家人不再限制桑景云,桑景云不仅可以走出去,还可以决定整个家庭的走向。
跟桑景云差不多年纪的男人,在家里都没有桑景云在桑家的话语权,桑景云在桑家,已经像男人一样当家做主。
然后就是桑景云的事业。
桑景云自从写小说以来,一直走得顺风顺水,还屡次遇到贵人。
这次更不用说,姜老二得罪了桑景云,然后立刻就出了事!
这姑娘,是有气运在身上的。
这么想着,谭大盛看向谭峥泓:“峥泓,你往后,可不能做对不起桑小姐的事情。”
谭峥泓想也不想就道:“爹,你想什么呢!我肯定不会做对不起桑小姐的事情!”
桑景云并不知道谭大盛的想法。
她更不知道,上海某些人对她的身份的猜测,已经越来越离谱。
《新小说报》是刊登小说的,并不刊登新闻。
但今天这事儿跟《新小说报》有关,黄培成也就第一时间知道了消息。
云景先生随意写的一句话,竟然是真的,黄培成倒抽一口冷气,愈发觉得云景神通广大。
来的真早!
“桑小姐, 我今天带了一些酱牛肉过来,还带了兹饭糕, 那兹饭糕还热着,你要尝尝吗?”谭峥泓笑着问桑景云。
他过来吃早饭, 都会自己带一些吃的,免得因为他的到来, 桑家做的饭不够吃。
桑景云下楼, 拿了一块兹饭糕吃, 然后笑起来:“很好吃。”
谭峥泓立刻笑起来。
桑学文早上做的是粥。
他们家早上,吃的最多的还是粥, 不过现在条件好了, 吃的粥很浓稠,配粥的也不只咸菜, 还会另作几个菜。
在桑景云的要求下, 每个人还都有一个煮鸡蛋。
桑景云吃过早饭, 就对谭峥泓道:“我们出去逛逛?我要去买报纸。”
租界有送报纸上门的服务,但这是要加钱的。
桑景云觉得不划算,平常要么自己去买报纸,要么就让桑钱氏在买菜的时候, 顺道将报纸买回来。
今天, 她打算自己去买, 也走动一下。
桑景云和谭峥泓一道出门,她本想去找个报摊买报纸,结果眼尖的谭峥泓, 带着她来到路边,找到一个瞧着可怜兮兮的报童。
这报童显然是刚开始卖报纸,不会叫喊不说,人也脏兮兮的。
人们都爱干净。
大街上有两个商贩卖一样的东西,一个干干净净一个脏兮兮,大家肯定会去跟那个瞧着干净清爽的商贩买。
这个报童当然报纸,应该很难卖出去。
谭峥泓问过桑景云后,买了一些报纸,又对报童说:“你下次出来卖报,要把手脸和衣服洗干净,知道吗?”
那孩子盯着谭峥泓看了一会儿,认真点头。
谭峥泓又道:“你还可以看看别人都是怎么叫卖的,学一学。”
说着,谭峥泓还教了对方三句话:“云景先生书里的情节成真,引起轰动!”
“上海码头两群人争斗,动用枪械,快来看!”
“俄国皇帝或将被赶下台!”
这三句话,谭峥泓念了好几遍,又让对方重复,确定对方全部记住,才让人离开。
等他把人送走,已经简单翻阅过手上报纸的桑景云抬起头,笑着看向他。
谭峥泓一直没变,保持着赤子之心,真不错。
“桑小姐,报纸上有没有刊登昨天发生的事情?”谭峥泓问。
桑景云道:“刊登了,就连《申报》这样的大报纸,都刊登了,《上海日报》更是头版头条报道了这件事。”
桑景云看东西很快,已经将买的几份报纸大致看过。
《申报》刊登了发生在上海县城码头边的事情,新闻的篇幅不长。
《上海日报》刊登的报道的篇幅则很长,除刊登这个新闻外,还表达了对鸦片的厌恶,觉得应该严查此事。
这两份报纸,对昨天的事件都是如实描述的,在死亡这一块,写的都是数人。
第三份报纸就不一样了!
这第三份报纸叫《喇叭周报》,每周一份,周末出售。
这报纸在上海小有名气,它在刊登各种消息时,喜欢夸大其词!
在这份报纸上,刊登的是上海县城那边的谣言。
上来就是伤亡上百人。
这个时代虽然已经有白话文,但用词什么的,跟后世不太一样,甚至后世很多词语,这会儿都没有。
这篇报道的用词就很文言文,用这样的文风,写出一篇夸张的报道……写报道的人,也是个人才。
什么“喊杀声震,血肉横飞”,什么“烟民困兽犹斗,人多势众;售假者不甘示弱,恃强斗狠”,什么“码头染血,江水呜咽”……
桑景云一直都不太喜欢这份报纸,觉得这报纸老说假消息,但这会儿,她有点喜欢这份报纸了。
这写得还挺有意思。
不过等她往后看,发现报纸上的下一篇报道是俄国皇帝或许已经被杀……她就又无语了。
据她所知,那位皇帝活得好好的。
桑景云和谭峥泓找了一家茶馆听消息。
不出她所料,茶馆里有人在谈这件事儿。
这个茶馆是给那些没钱的人喝茶的,茶资只需每人一个铜元。
而此刻,有个文人打扮的人,正滔滔不绝跟人讲昨日的事情。
他是照着那份《喇叭周报》来讲的,讲的时候,还加入许多细节,好像他亲眼见到了昨天的冲突。
那些喝茶的人听得津津有味。
但也有人提出质疑:“《申报》上写,死的人不过六七个,没那么多。”
立刻就有其他人道:“那个姜老二有来头,那些大报纸都是打了招呼的,人家不敢写真相!”
“对,我听人说,昨天码头那边的水,都被血染红了!”
“我也听说了,啧啧,真的死了很多人!”
还有人说起云景:“你们知道吗?这事儿姜老二还没干,云景就先写出来了!”
“听说那个云景,是个高官,啥事儿都知道!”
“不是的吧?我听人说,那云景通法术,能预知未来!”
这就越来越离谱了!
桑景云付过茶资,带着谭峥泓回家。
等回家后,她想到了什么,又道:“谭峥泓,我跟顾教授借的英文小说已经看完,我们去还了吧,我再借另一本书看。”
谭峥泓答应下来。
两人一起到了顾教授那里,结果顾教授也在跟人说云景。
之前桑景云来这边找资料时,谭峥泓全程陪伴,看到了桑景云记录下的各种信息。
因此,他在看到《一个士兵》这部小说后,立刻就将桑景云和云景联系起来。
但顾教授没看到桑景云在笔记本上记下的东西,甚至对桑景云看了什么书,都不太清楚。
他对身边人道:“云景先生肯定去西方留过学!他对西方太了解了!他应该还接触过军队里的人,我对西方的军队不了解,看了他的小说,方才知道那些军队都是如何的!”
桑景云听到这话,着实有些不好意思。
她真的没去过军队,只是有一阵子喜欢看这类题材的影视作品,就看了一些。
她把自己了解的都写了,不了解的则模糊过去,看着还挺真实。
顾教授又道:“《一个士兵》这本书,价值很大!全国各地的人,都该看一看!那鸦片真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一些人为了赚钱不择手段,威逼利诱让百姓种鸦片,这些人是中国的罪人,该下地狱!”
一直到看到谭峥泓和桑景云,顾教授才停下。
他把谭峥泓叫过去,让谭峥泓一定要翻译《一个士兵》这本书。
谭峥泓道:“我等下就去翻译这本书。”
顾教授很欣慰,他让谭峥泓和桑景云自行去看书,又跟其他人聊起来。
他们很激动,声音也就有点大,桑景云凝神细听,意识到他们在寻求强国的方法。
在他们国家,一直有人前仆后继地想要救国救民。
在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的事情发生后,有识之士觉得他们国家比不上列强,是因为技术不行。
于是洋务运动开始,还耗费无数钱财,组建了北洋舰队。
这只舰队刚组建时,被认为是亚洲最强的水军,可惜后期管理混乱,甚至不再购买弹药,最终被覆灭在海上。
有识之士发现只搞技术不行,觉得日本能雄起是因为明治维新,觉得要在制度上下功夫,于是进行了戊戌变法。
戊戌变法失败后,又进行了辛亥革命。
但现如今,国家并未强大起来。
顾教授觉得,应该在他们国家的文化和思想上下功夫。
桑景云意识到,他们还真是这么干的,这会儿,新文化运动,正搞得如火如荼。
这些人,真的值得尊敬。
桑景云和谭峥泓看了看新送来的西方的报纸,然后又借了一本英文小说,这才离开。
等回到桑家,谭峥泓就开始翻译《一个士兵》这本书,桑景云却去找了桑学文,询问姜老二的事情。
她很早就想对付姜老二,之前她就想着,她无权无势,唯一能用来对付姜老二的,也就只有自己手上的笔。
她当时就想,她或许可以写一篇文章,来针对姜老二。
但她怕姜老二事后找自己的麻烦,怕自己写的文章不起作用,也就迟迟没动笔。
现在,动笔的时机刚刚好。
至于担心姜老二找自己的麻烦……桑景云想到了顾教授,想到了那些像顾教授一样,为了这个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人。
她的胆子,可以大一点。
她真的应该做点什么。
这个国家太大了,她的努力从全国来看,作用或许微乎其微,但总能帮助到一些人!
桑景云喜欢观察这个世界, 并将自己看到的种种记下,以便运用在小说里。
有需要的话,她会主动跟人接触, 比如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她就为了能找到一份工作, 一个个铺子主动问过去。
但她其实并不是一个喜欢到处交朋友的人。
穿来这么久,她认识了很多人, 但除了谭峥泓这个整日来找她的人以外,她从未跟人深交。
洪永祥和费中绪都只是她的普通朋友, 她是不会突然想着要去跟对方一起吃顿饭, 联络感情的。
但桑学文不一样。
桑学文非常喜欢交朋友, 他曾经有很多朋友。
他瞧见一个顺眼的人,会主动跟人家交好。
他年轻时, 朋友遍布整个上海县城, 他总是今天去跟这人喝酒,明天去跟那人说话。
只是随着年纪增长, 他的朋友都结婚生子, 开始为生计奔波, 跟他的来往也就少了,在他败光家产后,更是全都远离了他。
他们其实多多少少借了一些钱给桑学文,但大部分人并没有像李老板一样来要账, 毕竟早年桑学文请客吃饭乃至送礼, 是非常大方的, 他们也曾从桑学文身上得到好处。
这样交友广阔的桑学文,是知道很多事情的。
姜老二的所作所为,桑学文以前就跟桑景云说过很多, 而这次,在桑景云针对性的询问下,他说了更多。
不用上学因此一直在旁边听着的桑景雄,都听呆了。
桑景雄就是个小学生,他以前,哪里听过这些?
在他的感觉里,上海是一片祥和的,虽然也有穷人,但在他看来,那些人是自己不努力没本事才穷的。
他爷爷以前也只是个学徒,后来不还是赚下家财万贯?
终于说完,桑学文突然问:“景云,你想写姜老二?”
桑景云点了点头。
桑学文沉默片刻道:“景云,你别写,这帮人可能会伤害你。”
想了想,桑学文又说了一些,他败光桑家家产,想找姜老二报仇时发现的事情。
有人得罪了姜老二,姜老二是会暗中对人动手的!
桑学文还道:“我怀疑汪大头,就是姜老二弄死的。那会儿姜老二针对谭峥泓,说不定跟汪大头有关,后来姜老二没在谭峥泓身上讨到好,汪大头就死了。”
桑景云听到桑学文的话,心中一惊。
她为了扩大影响力,本是想用“云景”这个笔名来写针对姜老二的文章的,但听桑学文这么一说,就觉得不合适。
她这个笔名,若有人打定主意要挖,肯定会被挖出来。
她之前写《无名诀》,写《真假千金》,现在写《一个士兵》,里面涉及的最严重的事情,也就是骂了日本,而在当下,多的是直接在报纸上发“日本狼子野心”相关内容的文人,日本人不会专门盯上她。
“九一八事变”是十四年后的事情,她暂时是安全的。
但姜老二不一样,姜老二已经恨上她,她要是再写点什么,姜老二肯定会不择手段地报复她。
这个时代,人命不值钱。
姜老二花几十个银元,就可以买到一条命,让那人帮他动手。
她确实应该小心一些。
她现在反正已经不缺钱,不如就另外起一个跟自己完全不相干的笔名。
她还可以用自己的新笔名,多拉一点仇恨。
至于如何投稿……这可以让谭峥泓帮忙。
桑景云做了决定,就往楼上走。
她离开客厅时,看到桑景雄在问桑学文各种问题。
其实桑景雄自幼的生长环境,是有那么点问题的。
陆盈脾气太软,总是被他拿捏,再加上陆盈不识字,他在读了点书之后,就看不上陆盈。
桑学文这个当爹的,就没干过什么正经事儿,桑景雄自然也不把桑学文当回事。
当父母双方都没有威信,这个孩子自然长不好。
这半年,桑景云和桑景英在他面前树立了威信,他就乖多了,潜移默化下,一些观念也在改变。
至少现在桑钱氏喊他做事,他已经不会觉得他是男的,不用干家务。
毕竟在糕点铺的时候,男人也要做糕点,在他们家,桑学文更是干了不少事情,桑景英和谭峥泓也会帮忙。
之前桑景云房间里的旧窗帘,就是谭峥泓拆下来,和桑景英一起洗的。
桑景云刚回房间,就听到了谭峥泓的声音:“桑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之前桑景云不在,他觉得自己一个人待着特别不自在,也很没劲。
“嗯,我回来了,”桑景云道,“我刚才问了我爹一些事情,打算写几篇文章针对姜老二。”
谭峥泓问:“桑小姐打算写什么?”
桑景云笑道:“我要整理一下再写,现在还未确定。谭峥泓,这些文章我打算换个笔名发表,到时候要拜托你帮我投稿,嗯,偷摸扔在人家报社就行。我写的文章,肯定会招人恨,到时候就不要稿费了,免得有人找到我头上。”
若是桑景云又想要稿费,又不想让人知道,那是很难的。
有心人想查,肯定能查到。
但若是她不要稿费,那就简单了!
谭峥泓一口答应。
桑景云来了之后,谭峥泓就能专心翻译了。
而他翻译的时候,桑景云在纸上写写画画,给自己做大纲。
许久,桑景云终于确定了要写什么,同时站起身活动一下。
谭峥泓跟着起身活动,同时对桑景云道:“桑小姐,我打算下午去找诺伯特,把姜老二的事情跟他说一说,敲定《一个士兵》在英国出版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