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民国by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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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云景站出来……那他也是被吕丽娘骗了,可不能怪怨他这个热心群众。
他大不了,也就是给云景道个歉。
“对了,要发在报纸上的文章,你写好了吗?”屠卫巷问陆政安。
他们需要用吕丽娘的口吻,写一篇指责云景的文章。
屠卫巷的读书成绩不怎么样,写不来文章,就让陆政安帮着写。
陆政安将一篇文章放在屠卫巷面前:“已经写好了。”
屠卫巷打开文章看了看,拍案叫绝:“写得好!”
这篇文章,陆政安写得催人泪下文采非凡。
屠卫巷喜笑颜开地收起文章,对陆政安道:“我这就去找报社,让报社发表这篇文章。”
上海销量最高的《申报》,自然是不愿意刊登这样无凭无据的文章的,屠卫巷琢磨了一圈,最后将目标定在《上海日报》。
这个报纸时常刊登针对云景的文章,他手上这篇揭露云景真面目的文章,他相信他们一定会刊登。
《上海日报》编辑部,高汉林正在写稿件。
写完一篇,他放下笔,忍不住叹气:“东兴先生已经三天没有投稿了!”
编辑部的一个编辑开口:“主编,东兴先生不可能天天写文章。”
写文章是要花时间花精力的。
东兴先生匿名投稿,从未拿过他们的稿费,肯定要做别的工作来养活自己。
有工作要做,兴许还有家人要照顾,东兴先生哪有时间天天写文章?
“唉……东兴先生的文章让人振聋发聩,若是每天都能看到就好了。”高汉林道。
他真的很喜欢东兴的文章,那些文章言辞犀利,想法新奇,让人动容。
而他们正说着话,编辑部新招的一个小编辑从外面进来:“高主编,有人来投稿。”
“那你看一下。”高汉林道,他身为主编,不可能每个来投稿的都接待,当然若是东兴先生过来,那他肯定扫榻相迎。
那小编辑道:“高主编,那人说他是大学教授,要找您。”
听闻对方是大学教授,高汉林不敢怠慢,当即往外走去,打算好好看看对方的稿件。
而他刚出去,就看到一个穿着熟罗长袍,瞧着大概三十多岁的男人。
来的正是屠卫巷,他看到高汉林就道:“高主编你好,我是复旦大学的教授,这次过来,是有篇文章想投稿。”
他将陆政安写的文章给了高汉林,又道:“那吕夫人实在可怜,明明是个大家小姐,现在却被毁了容,两个女儿也没了命……”
高汉林常年从事文字工作,看东西很快。
他将屠卫巷给他的文章看了一遍,然后问屠卫巷:“里面说的那个高官是谁?高官的小姐又是谁?可有报案?”
屠卫巷道:“吕夫人怕被寻仇,不敢说出来。”
高汉林眉头紧皱:“这样无凭无据的文章,我不会登!不过这若是事实,你可以将吕夫人带来,我当面询问她前因后果,还可以帮她讨回公道。”
黄培成家境普通,但高汉林不一样。
他爷爷曾是大清官员,而他爹他兄长,现在在帮北洋政府做事。
若云景真的草菅人命,他可以帮吕丽娘讨回公道。
当然,高汉林不觉得云景会做这样的事情。
一个人写的小说,是能看出这个人的一些经历的。
比如他看《水浒传》,能看出来作者真的杀过人,而且应该生在乱世。
而云景的小说,观念都很正,他还一直怜悯弱者。
他可能会不喜妻子跟妻子离婚,但肯定会安顿好妻子孩子,而不会对着妻子痛下杀手。
高汉林不信这篇文章。
屠卫巷看出了高汉林的想法,暗骂高汉林不知好歹。
但既然高汉林不愿意刊登……屠卫巷收回稿件:“我这就去问一问吕夫人,看她作何打算。”
既然《上海日报》不愿登,那他就去找别的报纸!
屠卫巷转身去了别处。
这上海的报社,并不都是新式文人办的,有些报社是旧文人办的,而那些旧文人,他们近来最厌恶的人之一,就是云景。
云景写《真假千金》期间,他们刊登了许多文章骂云景。
后来《真假千金》要出英文版,他们不敢再像以前那样不客气,但也时不时会针对云景。
现在屠卫巷送来这么一份稿件……
其中销量最高的一家报社的主编,当即表示他会将这篇文章,刊登在明日的报纸上。
双方相谈甚欢,屠卫巷离开后,这家报社的主编,还将稿件誊抄下来,送给几个相熟的报社。
那云景着实让人生厌,明日,他们要给他一些颜色看看!
这些报社决定刊登文章,高汉林却是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去《新小说报》编辑部。
《新小说报》编辑部,黄培成正在校对明日要刊登的内容。
《一个士兵》这本书,明天要刊登的内容,是不太一样的。
一直以来,云景先生送来的稿件,都是誊抄好,干干净净的。
但今日要刊登的内容的原稿并非如此。
这部分稿件有涂改的痕迹,上面还粘贴了一张纸,在里面增加了一些内容。
这增加的内容,是有中国劳工跟尤斯塔斯聊起毒品泛滥的问题,提到在中国,有不良商家在食物里加入毒品。
这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但黄培成觉得,这里面有大文章。
之前云景写有人用吗啡冒充戒烟药卖,也不过短短几句话,还是那个军官随口说的,结果呢?上海县城,竟然真的有人这么干!
现在云景这么写,还是特地加进去的一段话……是不是在上海,确实有人这么做?
黄培成平日里,很喜欢品尝美食,近来收入大增,更是将以前吃不起的美食给吃了一个遍。
现在他特别担心,就怕自己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不过他没有什么不适,应该不用担心?
正想着这件事,外面就有人进来,对黄培成道:“黄主编,《上海日报》的高主编,给你送来一封信!”
黄培成道:“这货给我送信?快拿来给我看看,看他都写了什么!”
黄培成接过那封信看起来,这一看,他就变了脸色。
竟然有人想给云景先生扣黑锅!
这件事必须让云景先生知道,黄培成看过信,跟报社的人说了一声,就离开报社前往谭家。
他把高汉林写的信,给了谭家的保镖。
而谭家的保镖,第一时间将信送到桑家。
桑景云在晚饭前看到了信,看完愣住。
竟然有人要诬陷她抛弃妻女并谋害她们!
这年头,文人见异思迁抛弃发妻的事情并不少见,如果只是抛弃妻女,就算有人谴责她,谴责她的人也有限。
毕竟这时候的人,都在喊着要反对包办婚姻。
但若是加上谋害妻女,情况就不一样了。
这事儿闹大后,云景肯定会被人口诛笔伐。
到底是谁这么恨她?
桑景云想反击,但现在时间已经晚了,而且她不知道具体情况,就算想反击也反击不了。
她只能等着。
反正自己没干过这种事情,全是诬陷的。
其实这种事情,沾上了容易洗不清。
如果云景真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在有人四处造谣以后,纵然他出面澄清了此事,也有一些人会不相信,这个谣言,可能会一直流传下去。
但云景不是男人,是女人!
桑景云很清楚,只要自己往外一站,这件事就能洗得干干净净,既如此,自然不用担心。
“桑小姐,那个教授太过分了,竟然诬陷你!要是让我遇上,一定要给他好看!”谭峥泓气得不行。
云景先生多好的人啊!竟然被人诬陷!
桑景云道:“你别生气了,其实这事儿也挺好玩的,哪天他们知道我是女子,一定会傻眼。”
气愤的谭峥泓听到这话,想象了一下,忍不住笑起来。
这真的挺有意思的!
桑景云又道:“《上海日报》不肯登那人的文章,但肯定有别的报纸会登,我明日看看情况。”
“好!”谭峥泓应了一声,打定主意明天要第一时间去买报纸。
等等,他若是买报纸,不就便宜了那些针对云景先生的报社?
这样吧,到时他将报童叫到桑家,把他手上别的报纸都买了,再给点钱,让他把这些报纸退回去!
谭峥泓想好要做的事情,放松下来。
时间眨眼就到了第二天,也就是公历5月1日。
1886年5月1日,美国工人因受不了每日超过14个小时,甚至长达18个小时的工作时间,进行了大规模罢工和游行,后来,为纪念这次活动,就有了劳动节。
但此时的民国,并不过劳动节,上海很多工人,也依旧每日工作14个小时以上。
当然,屠卫巷这样的大学教授,工作时间并不长。
屠卫巷在去日本前,是娶了一个妻子的,回国后,他就与妻子离婚,娶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学生。
与第二任妻子一起从床上起来,屠卫巷就看到自己的前妻和家里的厨娘,一起将早饭端上桌。
他前妻离婚后无处可去,他就收留了对方,让对方住在自己家中,只是既然已经不是他的妻子,那肯定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
屠卫巷带着第二任妻子在餐桌前坐下,甜甜蜜蜜地一起吃饭,他的原配妻子却在厨房里,跟下人一起吃。
这是个裹小脚的女人,她一向乖顺,但在无人注意时,看屠卫巷的眼神,却是泛着冷意的。
等屠卫巷吃完早饭,帮他去买报纸的人,已经将报纸买回。
他打开报纸,欣赏上面指责云景的文章。
《云景人面兽心谋害妻女》《揭露云景真面目》《大学教授做证,云景罪行累累》,有三家报纸,刊登了屠卫巷让陆政安以吕丽娘的口吻写的文章,还提到了屠卫巷救助吕丽娘的事情。
有一个大学教授作证,这件事显得真实很多。
屠卫巷看完报纸,心满意足。
他相信,今日,上海的街头巷尾,定然有很多人在骂云景!
这么想着,屠卫巷戴上帽子出了门。
而他年轻漂亮的妻子,则歪在榻上,开始抽大烟。
屠卫巷住的地方离复旦大学很近,他很快,就来到大学校园内,然后就看到一群学生拿着报纸,正聚在一起,愤怒地说着什么。
屠卫巷见状大喜。
这些人,一定是在骂云景!
他走过去,想听那些人说云景的坏话。
然而他听到的内容,与他想象中截然不同!
“太过分了!竟然有人将鸦片放入食物中,这是犯法!”
“云景先生在文里写的内容,肯定是真的,就不知道在上海,有没有这样的事情!”
“应当是有的,有些人为了赚钱,不择手段!”
屠卫巷听到这些,大惊失色。
屠家酒楼的勾当,他是清楚的,他已经三十多岁,他爹不可能什么都不跟他说。
因他抽大烟,对此也就一点不在意,甚至自己也照吃不误。
怎么现在,他的学生都在说这件事?
屠卫巷不理解,但这其实是正常情况。
那三份指责云景的报纸,销量加起来都不到四千,看这些报纸的,还全是那些旧文人。
这些年轻学生,压根不会去买那样的报纸看。
《新小说报》却是他们必看的,《新小说报》的销量,还已经超过两万份!
那学生闻言,将手上的报纸递给屠卫巷。
屠卫巷一目十行地看起来, 很快就看到了他关注的片段。
明明只有几句话,但屠卫巷看到后, 却心生恐惧。
之前,云景也只是在小说里写了短短几句话, 然后那姜老二,便出了事。
现在, 云景写的这东西, 会不会牵连到他们家?
他仔细打听过云景, 曾有人猜测,说云景是搞情报的高官, 所以才能在国外研究所还未公开研究资料的时候, 就知道血吸虫病和钉螺有关,所以才能提前知道姜老二要把吗啡当戒烟药卖。
所以, 会不会是云景知道了他打算做的事情, 所以故意针对他们家?
不,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而且在上海,像他们家这么干的酒楼有很多,法不责众, 云景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群人。
屠卫巷心中闪过各种念头, 惴惴不安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而这个时候, 桑景云正在看那污蔑自己的文章。
这文章写得极好,很能调动读者情绪,如果故事里的渣男不是自己, 桑景云觉得自己会感同身受,同情吕丽娘。
但故事里的渣男是她。
桑景云把文章仔细看了看,问谭峥泓:“谭峥泓,你知道这个叫屠卫巷的教授的情况吗?”
谭峥泓把报童叫到了桑家。
报童手上,有两份报纸刊登了云景抛弃妻女的事情,这会儿一份在桑景云手上,另一份在谭峥泓手上。
桑学文也凑在谭峥泓身边,看那份报纸。
谭峥泓道:“桑小姐,我不认识。”他认识的教授,都是跟顾教授关系不错的那些。
而那些教授,桑景云也是认识的。
这时,桑学文突然道:“这个屠卫巷,我可能认识。”
桑景云闻言,惊讶地看向桑学文。
桑学文竟然认识一个大学教授?
桑学文道:“以前上海县城有个屠家,他们家的儿子就叫屠卫巷,因为他跟我差不多年纪,所以我是认识的。”
桑景云问:“爹,你说的那个屠卫巷,是什么情况?”
桑学文神情复杂地看了桑景云一眼,然后道:“我说的那个屠卫巷,就是美滋楼的少爷,现在他爹年纪大了,美滋楼应该已经交到他手上。”
桑景云愣住,这么巧的?
桑学文又道:“我记得他跟你舅舅关系不错,两人曾一起读书。”
这时,桑钱氏道:“你们在聊屠卫巷?在景云舅舅离开上海前,屠卫巷就去日本留学了,他在日本待了五年就回来了,然后去大学当了教授。”
“奶奶,还有呢?”桑景云问。
桑钱氏以前有很多“老姐妹”,她们相互之间时常聊天,交换各种信息。
桑学文了解各种吃喝玩乐相关的信息,而桑钱氏,她对上海各家各户内宅的事情了如指掌。
屠家在十多年前,就搬到了租界住,所以桑学文对屠卫巷的了解不多,但桑钱氏对屠卫巷的情况一清二楚。
毕竟这是一个出国留过学,回来后当了大学教授的出息人。
而且,屠卫巷身上,是有很多八卦在的。
桑钱氏道:“屠卫巷这人很有出息,很多人羡慕他娘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但他这人办事不厚道,留学一回来,就跟妻子离了婚,然后娶了个小姑娘,这也就算了,他们家不要脸,竟然让原配在家里当佣人。那姑娘当初也是个大小姐,是带着一大笔嫁妆嫁过去的。”
桑景云被惊了惊:“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桑景云是反对包办婚姻的。
不管是她上辈子的父母还是桑家人,如果他们不顾她的意愿,给她定下亲事逼她结婚,她都能闹个天翻地覆。
她相信,现代女性都是跟她一样,不能接受由父母做主,嫁给一个不熟的人的。
但她也知道,时代不同,情况大不一样。
在现代时,女子离婚算不得什么,在这个时代,女子被离婚,情况却非常严重。
被抛弃的女子,可能会被娘家视为耻辱,无处可去。
此外,这时的女子大多没读过书,年纪大点的还裹了小脚,她们是没有谋生手段的!
她们反抗不了包办婚姻,就像她们以前没办法拒绝裹脚一样。
这些女性,都是被时代压迫的受害者!
在桑景云看来,男人为了反抗包办婚姻,伤害一个无辜的女子,这是不应该的。
比如这个屠卫巷,他和前妻实在聊不来,想要分开,这可以。
离婚应该是每个人都有的权利。
但女子生活不易,他即便离婚了,也该安置好前妻。
给前妻安排个住处,归还前妻嫁妆,再每月给赡养费,安排人照应着……若能做到这些,他倒也算个男人。
可现在呢?
这屠卫巷竟然让前妻在自己家做佣人。
一般人真干不出来这种事情。
桑钱氏道:“谁说不是呢?屠家不做人,那姑娘的家里人也不是好的,他们不想把那姑娘接回家,就任由屠家人糟践那姑娘。”
桑景云从桑钱氏嘴里得知屠卫巷前妻是个小脚女人后,对这个女人愈发同情。
裹了小脚的女人行动不便,没人帮忙,她是没法逃出屠家的,也拿不走她的嫁妆。
就算她逃了……外面的世道这么乱,她也活不下去。
她被困在屠家了。
“这也太可怜了吧!”谭峥泓开口,他代入屠卫巷的妻子想了想,就觉得对方实在倒霉。
桑景云这时又道:“看来,报纸上提到的这个帮助吕丽娘的屠卫巷,就是美滋楼的屠卫巷,还挺巧的。”
她正想用东兴的笔名发文章骂屠卫巷呢,这不巧了么!
等他们将报纸仔细看过,谭峥泓就拿着报纸,去厨房找那个被阿兰带到厨房吃饭的小报童。
他把这两份报纸还给报童,让报童务必要退回去。
报童一口答应。
眼前的这个少爷不仅把他手上别的报纸全买了,还请他吃了许多好吃的。
这两份报纸,让他以后一直不卖都成!
这报纸本就不好卖。
桑景云在弄明白屠卫巷的情况后,立刻上楼,开始写文章。
这文章,是她用东兴的口气写的,大意就是,云景虽然把他写的文章的内容,写到了《一个士兵》这本书里,但好歹人品没问题,而且这么做,也是对他的认可。
这个屠卫巷,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了,屠家开的酒楼“美滋楼”,就会在做菜时加入罂粟,让食客对他们家的食物欲罢不能。
而像美滋楼这样干的酒楼有不少,赚的都是黑心钱。
东兴几乎是指着屠卫巷的鼻子在骂。
写完,桑景云又润色了一遍,加入几个东北骂人的词,比如“瘪犊子”之类。
这篇大白话的文章感情充沛,非常完美!
桑景云写完,就招呼桑景雄来誊抄。
之前发生的事情,桑景雄也是知道的。
看到报纸上有人骂云景,他非常生气。
云景可是他姐!
憋了一肚子火的他,在看到自己姐姐写的文章以后,终于痛快了:“姐,你写得真好!”
桑景云笑了笑:“快抄。”
桑景雄埋头苦抄。
而这时,陆政安又一次去了美滋林。
美滋林的饭菜不便宜,陆政安又还没有拿到薪水,去美滋楼吃饭,对他来说是负担。
但一天不吃,他心里就惦记,觉得家里的饭菜,没有美滋林的好吃。
今日,高桥千穗是做了饭的,但在日本时吃惯了的饭食,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吃,就来了美滋林,点了一个麻婆豆腐,一个咸笃鲜,大口吃起来。
正吃着,他就听到隔壁桌在议论云景:“云景抛弃妻女那事儿,你们知道吗?”
“听说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搞不好是真的,都说升官发财死老婆是喜事,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人干过。”
“说起来,之前云景把东兴写的东西,写到自己文里,也是不应该的。”
“我倒是觉得这没什么,很多宣传新思想的文章,写的都是差不多的内容。”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云景在文章里提到了一些东兴的观点,这算不得抄袭。
如今一些领头的新式文人写文章阐述自己的观点以后,本就是有很多人会写文章,诉说同样的观点的。
大部分人都觉得这是正常的,当然也有人借此指责云景。
这些人说个不停,说着说着,其中一人道:“对了,今天刊登的云景的小说里,说很多酒楼会在食物里加入鸦片,让人念念不忘……我总惦记着要来这里吃饭,你们说美滋楼的饭菜,会不会有问题?”
一直听得很开心的陆政安听到这话,大惊失色。
但陆政安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抽大烟不好。
一直以来, 他都对大烟避之唯恐不及,遇到有人吞云吐雾, 就会离远点,免得一不小心染上烟瘾。
他知道大烟是祸害, 不仅会损害身体,还会让人变糊涂。
他一直小心谨慎, 可现在……他差点着了道?
陆政安桌上的饭菜还未吃完, 但他已经不敢再吃, 放下筷子,强自镇定地结账以后, 就匆匆离开。
这附近, 有卖报纸的地方。
陆政安买了一份《新小说报》,翻开看云景写的小说, 很快就看到了小说里写的那一段。
陆政安回国不久, 但因为屠卫巷让他对付云景的缘故, 他专门了解过云景,也看过云景的小说。
从云景的小说来看,云景是个知识渊博的人。
他在自己的第一部小说《无名诀》里,就写了很多处理伤口的方法, 明显是有医学知识的, 他甚至还在里面写到了血吸虫病。
而从《真假千金》这本书, 可以看出他对丝绸生意,对养蚕种桑也有一定了解。
现在这本书更不用说,这书里涉及的知识, 国内没几个人懂。
这样一个人,是不会瞎写的,所以,他写的应该是真的。
陆政安第一次在美滋楼吃饭时,就觉得奇怪。
这酒楼的饭菜的味道只能说普普通通,怎么客人那么多。
原来是因为里面加了料!
他就说他为什么总是对这里的饭菜念念不忘,原来是中了招!
他看不起桑学文,觉得桑学文是太蠢,才会被人算计,但现在,他也差点被算计!
屠卫巷肯定知道自家酒楼的情况,竟然还带他来吃饭,这不是害他吗?
陆政安的眼里闪过一丝狠戾。
而租界各地,有很多看了《新小说报》的人,在讨论这件事。
有人大骂不法商贩,也有人猜测哪些酒楼有问题。
就连路边的几个黄包车车夫,在听人说了几句以后,也聊起来:“你们听说了吗?有些吃食里,是放了鸦片的!就为了让人上瘾,天天去吃。”
“这些人也太坏了!”
“我们吃的东西里,会不会也有?”
“你想啥呢!一个铜元吃到饱的东西,怎么可能给我们放鸦片?”
“就是,我虽然天天去林老太那边吃饭,但我一直觉得她家的饭难吃,从没想念过。”
“也是……”
他们这些卖苦力的,时常会去一个姓林的老婆子那里买饭吃。
一大碗陈米做的饭,一勺咸菜豆腐猪血汤,只要一个铜元。
这饭菜能吃饱不说,还是热乎的,非常划算,但吃多了真的腻,他们天天去吃不是因为上瘾,而是因为没钱吃别的。
报纸上说的事情跟他们无关,这些拉黄包车的人,聊了几句就不聊了,各自去忙碌。
茶馆里,那些听说书先生读完《一个士兵》今日更新的客人,却很是担心。
他们都是有钱有闲的人,时常在外面吃饭,而他们中一些人,还真的就对某些酒楼或者餐馆情有独钟。
“云景先生这写的,到底是真是假?”
“应该是真的。”
“反正与我无关,我本就抽大烟。”
“我特别喜欢一家酒楼的汤,几日不吃就难受,那汤会不会有问题?”
这些人正聊着,突然有人道:“云景的话,我看也不见得能信!”
众人听到这话,忍不住皱眉。
肯定又有人要说云景先生的坏话了,真是扫兴!
扬声说话的,是个瞧着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他见众人看过去,洋洋得意:“那云景谋害妻女,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休要胡说八道!”有人愤怒开口。
这中年人却道:“我说的可都是真话,没有一丝虚假!报纸上都写了的!”
他手上拿着一张报纸,得意挥舞。
那个力挺云景的人当即开口:“定然又是有人诬陷云景先生!”
“这可不是诬陷,有大学教授做证的!”这个中年人洋洋得意:“我这就读给你们听!”
他打开报纸,就读起来。
茶馆里的人神色各异,有人相信,但也有人不信。
而出来喝茶的谭大盛,只觉得好笑。
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不过这明显是有人针对桑景云,需要好好处理。
虽然茶馆里的人被迫听这个中年人读了写云景谋害妻女的文章,但这事儿,其实传得并不远。
上海住着一百多万人,而那几家报社出售的报纸,加起来都不到五千份,还不一定能卖完。
就算有人努力传播此事,也只有极少数人听说。
复旦大学的学生,就一直到下午三四点,才得知此事。
他们立刻找到屠卫巷,想知道这件事是真是假。
“屠教授,当真有这么一个吕丽娘?”有学生问屠卫巷。
屠卫巷心神不安,但还是道:“自然是有的!”
“教授,能否让我们见见此女?”学生们问。
他们觉得,云景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那吕丽娘,兴许是弄错了!
屠卫巷手上,确实有一个吕丽娘。
这女子原本是唱髦儿戏的,后来被人看上,带回去做了小妾,又生养了一个女儿。
但她那个男人是个丧心病狂的,对她没了新鲜感之后,不仅让她给宴请的宾客唱戏,还将她送给别人玩。
她受了许多苦楚,只盼着自己的女儿能过好,结果有一回她接客时女儿发烧无人照管,烧成了傻子。
她女儿身体康健的时候,都被人怠慢,现在成了傻子,也不知会有个什么下场……
她一狠心,就偷摸藏了些银钱,从家中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