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马后他悔不当初by戏双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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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景策一双眼睛乱转,满心思绪,沈银粟也不急,就在他身边等着,似乎是想看看他几番思索措辞后能给出个什么答案。
俩人间的氛围过于诡异,对面的叶景禾小心瞟了眼沈银粟,又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自己的哥哥,终于得出了一个不愿接受的答案。
完蛋了,她可能要没有嫂嫂了。
叶景禾想着,心下一横,上前一步握着沈银粟的手恳切道:“阿京不过是叶府的下人,他能知道什么,姐姐若是看见与我哥相似之人不若指给我瞧瞧,我定能为姐姐分辨!”
“叶府的下人?”沈银粟笑着扫了眼沉默的叶景策,眼中暗含威胁,“这般说来,阿京在叶府当下人时想必是很恣意了,不但得宣阳公主青睐,还能和御史家的公子叫板,这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啊。”
原来是他对唐辞佑的态度露出了马脚!
叶景策瞬间反应过来,看见沈银粟望过来的眼神,自知避无可避,腹中已经开始打草稿准备赔罪,却不想叶景禾眨了眨眼,先他一步开口。
“姐姐怕是有所不知,这阿京是我兄长奶娘的儿子,自小跟在兄长身边,自然也见过宣阳公主,至于和唐哥哥叫板,那原因便更简单了,姐姐想必听说过,我兄长同唐哥哥不对付,那阿京自然也就……”
叶景禾明竭力地圆着谎,唐辞佑在旁一脸不忍直视的神情,末了,还被叶景禾狠狠地拽了拽衣袖。
唐辞佑面无表情:“对,小禾说得没错,我在叶景策那混蛋身边见过他,俩人一样的混蛋。”
“哦,原来如此。”沈银粟故作认真地点点头,转头,一脸单纯地看向叶景策,“阿京,你这经历诚如小禾说得那般?”
“……”叶景策欲言又止,他同沈银粟相处这么久,自然知道她既这般说了,那便是半分都不信叶景禾的话,既然如此,他不若坦诚的直接认错,随后要打要罚,皆如沈银粟所愿。
叶景策刚定了心神,余光瞥见叶景禾,只见那丫头一脸殷切地望着他,满脸都写着,哥,我是不是很聪明,还好有我帮你的字样。
谎上加谎,罪加一等,叶景策在心中长叹一口气,叶景禾不合时宜的聪明真是令他心寒。
腹中的草稿已经打完,叶景策张了张嘴,话音刚露出了一点,只听闻另一侧叶景禾先一步替他开脱的声音。
“云安姐姐,你是不是还不信我。”叶景禾小声道,“景禾发誓,所说的句句属实,绝对没有骗你,若是骗你,就……就一辈子嫁不出去。”
叶景策认错的话才刚说了一个字,就被叶景禾打断,嘴巴半张不张,话生生卡住一半。
要不怎么说他们兄妹毫无默契呢。
叶景禾刚发完誓,他此时此刻若是承认了身份,这不就是在诅咒叶景禾吗?
叶景策的手攥紧了又放开,放开了又攥紧,思索了几秒,叶景策听见自己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来:“叶小姐说得不错,我的经历诚如她所言。”
好好好!还真是兄妹连心啊!
沈银粟气极反笑,一眨不眨地盯着叶景策不敢对视的双眼。
好啊,他不是喜欢装成别人嘛,她倒要看看他能装多久。
沈银粟缓了缓神色,再抬眸眼神一如往日般平和。
“原来如此,是我多想了。”
显而易见的温和语气让叶景策微微皱起眉头,似是不敢相信沈银粟居然会轻易地信他的话,可当他仔细打量沈银粟神情时,却又的的确确发现不了一丝异常。
此事颇为怪异,但他却不敢多想。
另一侧,见情况有所扭转的叶景禾面露喜色,扯着唐辞佑的衣袖耳语:“唐哥哥,云安姐姐这回信了我罢。”
信了才怪。
唐辞佑扯了扯嘴角,转头就对上叶景禾希冀的目光。
“……信了。”
“那就好,那就好,不然我哥可就要为难了。”叶景禾闻言松了口气,下一秒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双手合十嘀咕道,“老天爷啊,刚才是景禾发誓,和我叶景禾可没有一点关系,您可千万别找我。”
“……”唐辞佑无奈地看了眼叶景禾,又转头瞧了瞧对面心虚的叶景策,默默摇了摇头。
这叶景策的为难日子怕是再后面呢。
眼看这场闹剧终于落幕,沈银粟也懒得再同叶景策在此处计较,他既不想承认身份,那她就故作不知,看看他究竟能装到何时。
沈银粟想着,这种顽劣的心态竟盖过心中的怒火,眉目皆舒展开来,又恢复了以往平和的神情。
“小禾,唐公子,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行告退。”
沈银粟话落,叶景策连忙加快步伐跟上去。
二人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的林中,上了马车,沈银粟从袖中拿出方才藏起的信件,打开信粗略读过一遍,眉头不由得皱起。
一大半的信都是些日常的家书,按理说没什么藏起来的必要,可偏偏这东西是从暗格里拿出来的,里面必然有些信息不想让人知道。
听闻马车内一片安静,在外驾车的叶景策难得有些惶恐,只得没话找话。
“郡主,您在淮州之事如今被唐辞佑知晓,若是他将此事告知唐御史该如何是好。”
“他不会说的,他今日本就是偷着出来,若是说出我,岂不是等于暴露他自己?更何况就算暴露了又如何,如今埋粮之地已经找到,以小苏的手段,这淮州不日便会传出在山上挖到金矿之事,届时哪怕杜刺史有意阻挠百姓去挖,也必然防不住大家对金矿的渴望,这埋粮之地迟早会被传开,到时候这案子可就不是我们戳破的了,而是整个淮州百姓。”
沈银粟声音淡淡,却是格外胸有成竹。
事情到了如今这一步,她是否暴露已经不重要了。
账本之事他们占尽先机,届时她会将找到的账本交给叶景禾,到头来,埋粮之地是百姓发现,账本是将军府上交,就算有人知道她云安郡主在此又如何,关键证据不是她所交,她就涉及不到任何党争之事,充其量不过是个帮扶难民的医女。
沈银粟闭眼思索着,不多时,马车便渐渐放慢了速度,停在苏府门前。
“阿姐——”
苏洛清从府内跑出,正碰见叶景策扶沈银粟下马车,只见叶景策将手递去,沈银粟看也不看地撇过头,全当没看见。
这二人间的氛围怎么更诡异了。
苏洛清好奇地打量着,却又不敢多言,只好带着二人往府里走。
“这是我们在文司户处的发现。”沈银粟将信放在桌面上,周围几人立刻为了上来,窦管家眯眼细细查看一番后,沉沉叹了口气。
“窦管家为何叹气?”沈银粟道,窦管家摇了摇头,“这些信皆是文司户写给魏大人的,他们二人乃是挚友,魏大人一心为民,为了赈灾粮一事不惜上京请命,这件事文司户必然知晓,所以这账本,文司户怕是要给魏大人的。”
“可魏大人早死在京中,并且在他身上并未发现账本。”沈银粟道。
窦管家沉吟道:“这就是奇怪之处,这些信的日期都在魏大人进京之前,二人频繁通信,却没提及半分赈灾之事。”
窦管家话落,下人匆匆跑来:“禀告小姐少爷,阿勒醒了。”
“好,下去吧。”苏洛清挥挥手,同二人道,“阿姐,窦管家,这阿勒既是文司户的心腹,我们不若问问他有关这信的事。”
“也好。”沈银粟颔首,几人向阿勒的屋子走去,到了门口,几人先后走入,叶景策跟在沈银粟身后,刚要迈脚进去,就见沈银粟转身同他淡漠道:“此事关重大,不便旁人来听,你就在门口守着吧。”
说罢,门一关,生生将他隔绝在门外。
“不是……郡主……这……”叶景策张了张嘴,刚要疑惑出声,但仔细一想,沈银粟说得好像不无道理。
眼下他是身份存疑的下人,而这屋里的人要么是调查此案之人,要么是熟悉淮州情况的难民,要么是淮州案的受害者,仔细一想,确实没有他容身之地。
叶景策想着,郁闷地在门口的阶梯前坐下。
屋内,苏洛清亲眼目睹了刚才一幕,好奇之心已经达到了巅峰,一双眼滴溜溜的转,耳边的话是半点都听不进去。
“这便是文司户与魏大人的通信,你可能看出什么不寻常之处?”沈银粟同阿勒问道,阿勒举着信颤颤看了一会儿,虚弱道,“这信中频繁提及祭拜之事,若我没记错,文大人那些日子嘴里似乎也总念叨着这些事。”
“祭拜?”沈银粟低声重复了一句,重新拿回信,果真见信中频频提起这两个字。
“这信中写道,文司户要在冬至之时去祭拜魏大人儿子一家?”沈银粟皱了皱眉,“他与魏大人儿子一家是什么关系?”
“哎。”窦管家听闻沉沉叹了口气,“文司户与魏大人乃是发小,一起长大,文司户没有孩子,魏大人的儿子是他看着长大的,文司户待他跟待自己的亲儿子一样。”
“原来如此。”沈银粟话落,一旁默不作声的裴生突然激动的站起身,眼圈通红道:“不对!魏大人儿子一家离去的时间我记得清清楚楚,冬至这天并非是需要祭拜他们的日子,文司户这样一遍一遍的提必然蹊跷!”
“你记的清清楚楚?”窦管家向裴生看去,只见裴生红了眼眶,咬牙忿忿道,“就因为魏大人要上京进言,他的一家被杜刺史百般为难,儿子一家更是因此惨死,而我阿姐,正是他儿子的妻!”
裴生一字一顿道:“杜刺史,他是杀了阿姐的凶手!”
滔天的恨意从裴生干瘦的身体中迸发出来,屋内一时无言,沈银粟见状收了信件,心中却有了大致的猜想。
“裴生,既然文司户提到去祭拜你阿姐一家,你便去瞧瞧,看看那坟地附近的土可曾翻过新。”
“是,小姐。”
裴生的语气少有的坚定,见几人议论出了结果,一旁出神的苏洛清悄悄向门口挪动了几步,见无人注意自己,忙拉开门溜了出去。
刚跑出来,苏洛清就看见叶景策坐在台阶上落寞的背影。
“阿京兄,你做什么呢?”
苏洛清欢快地跑过去,理了理衣服下摆便往叶景策身边一坐。
“怎么,郁闷呢?”
苏洛清紧贴着叶景策的手臂,叶景策瞥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往另一侧挪动。
苏洛清瞬间察觉到,也跟着一起挪,紧紧贴着叶景策,不肯放过他一点。
“哎呀,别生气嘛,不就是阿姐不让你进去嘛,多大点事嘛!”
苏洛清说着,探头探脑地去看叶景策的神情:“哎呀,至于这么郁闷嘛,来,和我说说,你和阿姐怎么了。”
叶景策拄着脸,眼帘微垂:“和你说什么?你个小孩懂什么?”
“瞧瞧你这话说的!”苏洛清猛地站起,“别的我不敢说,单说哄女人这个方面,我苏洛清敢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阿京兄,你知道家里有七个姐姐有多可怕嘛!她们挨个骂我,我一天哄一个,全年无休啊!”
“所以你尽管说出你的烦恼。”苏洛清亲昵地揽住叶景策的肩膀,“兄弟我保证帮你把矛盾解决!”
“真的?”叶景策半信半疑地扬起眉,然而又一想到自己和沈银粟间复杂的问题,眉头又落了下去。
“算了,此事一言难尽,我怕是一点救都没有了。”
“这么严重!”苏洛清煞有介事地一拍手,眼中却闪出兴奋的光芒,“既然阿京兄不愿相信我,不如这样,我先帮你出个主意哄得阿姐原谅你,等她原谅你之后,你再把你们之间的事情告诉我,如何?”
苏洛清蛊惑道:“阿京兄你想想,这买卖,你不亏啊,这可是先用后付。”
啧……好像是有点道理。
叶景策的微微抬眸,似乎有些心动。
苏洛清继续蛊惑道:“方才在屋内,我可听得真切,阿姐要裴生去坟地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你瞧瞧,裴生一个人,他性子软弱孤僻,正是需要相助之时,你此时帮助他,那叫什么,那叫古道热肠,心地善良!那魅力一下子就大了!”
“若是……真发现了什么立了功呢!那不就是功过相抵,让阿姐网开一面了嘛!”苏洛清眯眼笑道,“阿京兄,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似乎……很有道理!
叶景策的眼神渐渐亮了起来,苏洛清自知他起了心思,心中更为雀跃:“阿京兄你放心,一会儿我就去为你说情,有我在,你这赔罪之路必然宽广坦荡!”
第38章 危机四伏
歇息片刻, 苏洛清便为裴生备好了去往坟地的马车,由于阿勒丢失之事,杜刺史在淮州加紧了搜查, 沈银粟为此不住叮嘱裴生。
“快去快回,此行一定小心。”沈银粟话落,裴生连连点头, 看着沈银粟的目光略微躲闪, 有些心虚。
坐在马车另一侧的叶景策闻言抬眼, 满怀希冀地望向沈银粟:“郡主, 我呢?”
叶景策指了指自己,正等着沈银粟也关切一下他,却见沈银粟冷冷一笑:“你保护好裴生。”
“啊——”叶景策拖着长音应了一句, 懒散地往车门处一靠, 泄气般的撇过头,小声酸涩道:“说得好像谁能吃了他似的。”
裴生夹在二人中间,自然将话听了个清晰,顿时更加慌乱, 连连摆手道:“小姐不必担心,我们这就走, 定会在天黑之前回来的。”
说着, 回头对叶景策小心道:“就……就劳烦阿京兄弟驾车了。”
裴生说完, 叶景策又用余光扫了眼沈银粟, 见那人真没注意自己, 嘴角一撇, 闷声道:“不麻烦。”
话落, 便拉了缰绳催促起马车。
坟地在淮州北侧的郊外, 来回一趟倒也不需多久, 按照原本的计划天黑之前的确能回来,只是不知怎的,沈银粟盯着外面渐暗的天色,心中总觉得不安。
“阿姐?阿姐?”苏洛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银粟猛地收回涣散的目光,回道,“怎么了?”
“没什么,不过是觉得阿姐你心不在焉罢了。”苏洛清担忧道,“阿姐刚刚在想什么,叫了几声都不肯回神。”
“没什么。”沈银粟顿了顿,又道,“现在距离阿京他们走,过了多久了?”
苏洛清低头想了想:“大约……两个多时辰了,按理说该回来了啊。”
“是啊。”沈银粟心神不宁地绞着袖子,脑子里莫名浮现出叶景策的身影,片刻,摇了摇头把不安的思绪清除,“小苏,窦管家知不知道那片坟地在哪里?”
“他?”苏洛清道,“可能知道个大概?”
沈银粟立刻起身:“备车,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们。”
“哦,哦,好的。”苏洛清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刚跑出去,便听院子外一片嘈杂,婢女慌慌张张地从门外跑来,对着苏洛清就是一跪,“小少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你慢点说。”苏洛清皱眉,只听婢女上气不接下气道,“那王大人带着官兵来了!说是咱们苏府私藏逃犯!”
“私藏逃犯?”苏洛清还没反应过来,身后便传来沈银粟冷淡的声音,“他们是调查了淮州的药堂,在买药的记录上顺藤摸瓜找到咱们的。”
“那怎么办?”苏洛清道。
“先应付过去,眼下找阿京和裴生要紧。”沈银粟说完,苏洛清点点头,吩咐人看顾好阿勒后,随着沈银粟一起走向前院。
苏宅前院,苏家老姑爷等人已和王大人周旋多时,一见苏洛清出来,忙要将他赶回去,却听苏洛清大喊一声道:“王大人,您脸上的字洗掉了?居然能出门了?”
“就是你个小兔崽子!”王大人眼神一横,迈着笨拙的步子向苏洛清冲来,肥胖的身子犹如一堵肉墙。
“你居然还敢出来,你害得本官不敢出来见人。”王大人咬牙小声道,“你们还从本官那里偷了东西!”
“偷了什么东西王大人不妨直说,何必弄得这么大阵仗。”沈银粟的声音传来,王大人抬眼一望,但见娉婷少女快步走来,镇定的眼神中隐隐透露出急切,倒似心神不宁。
他丢了的那些信怎可直说!那上面记载的勾当若是说出来,岂非叫人不齿!
王大人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恶狠狠地盯着沈银粟:“我丢了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清楚!现下刺史大人就在门外候着,只待本官下令一搜,从你们这儿搜出那个逃犯,看你们怎么辩解!”
王大人说完,大手一挥,门外立刻涌进打量官兵,将苏府围了个水泄不通,苏洛清和李四郎见状,忙挡在沈银粟面前。
“阿姐,我苏府也不是吃素的!你不要怕!”
李四郎点点头:“这群狗官仗势欺人,你一个女子,还是先去后面躲躲吧。”
躲?去哪儿躲?
沈银粟冷笑一声,目光扫过门外的官兵,敢带这么多人来,想必这王大人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今日不踏破这苏府怕是不会罢休。
“王大人无凭无据便说苏宅私藏逃犯,甚至不惜带兵闯入,可当真是威风。”沈银粟话落,门口传来杜刺史的声音,“好一个舌尖嘴利的姑娘,就是不知本官若在你们苏府找到了那逃犯,你们又该说些什么。”
杜刺史大笑着走来,身边侍卫见状便要往里闯,沈银粟冷冷扫了一眼,寒声道:“今日你们若没找到那逃犯,便是污蔑之罪。”
“污蔑?”杜刺史不屑一笑,心道污蔑个小姑娘又如何,“成,若是找不出来,便算本官冤枉了你们,自会给你们赔罪。”
杜刺史说着,手指轻轻一勾,便有官兵涌进苏宅,里里外外地翻找。
苏洛清抬眼悄悄瞥了下沈银粟,见她镇定自若便也安心下去,阿姐拖延的时间足够下人清理出阿勒的住所,后院的枯井无人注意,阿勒在此处躲避必然安全,余下的便是这难缠的狗官赶紧走,他们好去找阿京和裴生。
官兵正里里外外地搜查着,沈银粟面上镇定,心中却焦急不已。叶景策办事一向雷厉风行,如今早早过了回府的时间,必然是有事耽搁,可他虽性子顽劣,在大事上却可靠得很,断不会因琐事耽搁,定时遇见了什么麻烦。
沈银粟急得不住踱步,杜刺史在旁饶有趣味地盯着她,片刻,阴恻恻道:“小姐是在担心下午出府的那两个人?”
沈银粟猛地抬起头,直直盯着杜刺史。
“不用担心了。”杜刺史阴狠道,“这个时候还没回来,怕是早被我们的人杀死了。”
“啪——”
下一秒,一个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见方才还镇定自若的沈银粟面色阴沉地盯着杜刺史,刚甩完巴掌的手似乎正因生气而发抖。
“小妮子,你敢打我!”杜刺史也没料到沈银粟会突然动手,瞬间暴怒起来,刚站直了身便听下属来报,“禀报大人,并未找到阿勒踪迹!”
“管他什么阿勒不阿勒的,给我把这苏府烧了!把这女人给我带回去!”杜刺史怒喝一声,官兵们瞬间包围苏宅,点燃起火把。
“我看谁敢!”沈银粟逼近杜刺史,举起手中令牌,冷声喝道,“淮州刺史杜成知,污蔑郡主,刺杀命官,私闯民宅,桩桩件件皆在场人亲眼所见,按律当斩!”
郡主?命官?
在场人俱愣住,还是李四郎和徐老等人率先反应过来,忙叩首道:“草民见过云安郡主!”
在场之人面面相觑,苏洛清随之醒悟,忙跪下身附和,随即更多官兵跪下,整个苏宅内尽是叩拜之声。
王大人望着四周跪拜之人慌了神,忙向杜刺史望去,却见杜刺史的脸色煞白一片,竟也呆愣住在原地,对面的女子虽在气势上占了上风,可此刻却未见半分轻松,一双杏目恨恨地盯着杜成知,一字一句道:“你再说一遍,你把那二人如何了?”
苏府外,隐约可见其中的喧哗和火光,隐匿在暗处的紫衣女子收了眼神,飞身向御史府而去。
御史府内,叶景禾正擦拭着自己的重剑,猛地听门外有匆匆脚步声,下意识起身开门,只见紫衣婢女正狼狈地从门前走过。
“紫衣,你这是怎么了?这么狼狈成这般模样?”叶景禾话落,见紫衣婢女楚楚可怜道,“回小姐的话,方才奴婢去帮后厨的嬷嬷买明日需要的食材,途经苏府,没想到那苏府门前被官兵围了个水泄不通,似是打起来了。”
“苏府!怎么打起来了,你快仔细说!”叶景禾惊愕道,忙扯着紫衣婢女询问。
“奴婢听说是杜刺史派人追杀了苏府的两个下人,隐约听说叫什么阿京……”紫衣婢女道,“不过听得最真切的,还是那院子的叩拜声,似乎是给云安郡主请安呢。”
兄长被刺杀了!云安姐姐居然主动暴露了身份!
叶景禾忍不住瞪大了眼,忙道:“然后呢?那些官兵可是被云安姐姐遣了回去!还有那个叫阿京的侍卫呢!”
“我回来的时候那杜刺史似乎还和云安郡主僵持着……似乎对云安郡主的身份并未全信,至于那个阿京……“紫衣婢女摇摇头,”那奴婢就不知道了。”
“好他个杜成知,若是伤了阿兄和嫂嫂,我定扒了他的皮!”叶景禾怒骂一声,抬腿便往院子外跑,正撞上走进来的唐辞佑。
“怎么了小禾?”唐辞佑不解。
叶景禾扯着他便道:“唐哥哥,别问了,快跟我走。”
御史府内看着二人的侍卫不在少数,一见二人硬闯便知出了大事,整个御史府内都乱了起来,一边跟着叶景禾二人,一边跑去通报唐御史。
叶景禾房门前,刚才还楚楚可怜的紫衣婢女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一幕,随后转身离去。
苏府内,场面本就已经相当热闹,御史府的人赶到时,场面更是一度慌乱,叶景禾几乎是冲进苏府,见了沈银粟便握住她的手:“姐姐如何?可伤到了?”
“你来得正好,我无大碍,你速备马车,我要去郊外的坟地寻找阿京和裴生。”
叶景禾点头:“姐姐放心,已经备好了!”
说罢,拉着沈银粟便走。
唐御史刚请完了礼,便见沈银粟的身影从眼前掠过,一双阴鸷的眼睛转了转,思索片刻,看向杜刺史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厌弃。
“……御史大人。”杜刺史趁着间隙凑过身来,“就这么放她们俩走了?”
“坏事的蠢货!云安郡主也是你能拦的!”唐御史回手便给了杜刺史一个耳光,“更何况这云安郡主的性子可是出了名的稳妥,今日如此匆忙,只怕是出了大事!”
唐御史怒瞪道:“你究竟都干了什么蠢事!”
“我……”杜刺史张了张口,谨慎道,“两个多时辰前,我派人跟踪暗杀了她的侍卫。”
“她的侍卫?”唐御史反问,一直沉默的唐辞佑却嘲讽一笑,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盯着杜刺史。
“你杀的可不是她的侍卫啊。”唐辞佑徐徐道,“你杀的可是定国将军府的独苗,大名鼎鼎的叶小将军。”
“什么!”杜刺史瞬间瘫软下来,忙拽住唐御史的衣袖道,“御史大人您救救我,我当真不知道他们二人在淮州啊!我也是为了账本啊!”
唐御史冷眼看着杜刺史,嫌弃地扯了扯衣袖,眼神微微眯起,心道这账本若是落入沈银粟之手,此案怕就没了反转的余地,这杜刺史必然会被问罪,只怕这人到时候会供出他的罪证。
如此想来,这杜刺史是不能留了。
唐御史收了眼神,目光扫过自己的身侧的唐辞佑,心中有了主意。
“御史大人……”杜刺史小声道,唐御史厌恶地瞥了他一眼,“如今,你就乞求着这位叶小将军能活着回来吧。”
淮州郊外, 暮色沉沉,树影婆娑间,有两道身影立于山坡之上。
“阿姐, 姐夫,裴生来看你们了。”裴生一边低声念着,一边将香插在坟前, “阿姐, 裴生来此是想找一件东西, 若有冒犯, 还望阿姐姐夫原谅。”
裴生说完,蹲下身细细观察起脚下的土来,文司户定不会无缘无故便频繁提及祭拜二人之事, 只怕是这二人的埋骨之地另有讲究。
见裴生躬着身子找得极慢, 叶景策也俯下身帮其摸索,只是这山上太过静谧,几乎是蹲身的一瞬,叶景策便察觉到了那种异常。
是被众多人围着注视的不适感。
趁着蹲身的间隙, 叶景策微微抬眼,仔细打量着周围。
少说也有几十人在埋伏他们, 眼下不出手, 估摸着是在等他们把东西找到后再击杀, 这山中空旷, 最适合乱箭射杀, 一旦他们拿到东西, 便会被一箭穿心。
这些人是要他们把证据和命都留下。
叶景策皱了皱眉, 起身扯了裴生的手便要走:“走, 这处地方不对, 我们换一处找。”
“不对?哪里不对,这就是郡主要我们来的地方啊。阿京兄你莫不是糊涂了?”裴生不解,指了指地上,“阿京兄你快松手,我方才刚察觉到那处不对,还没来得及翻找呢。”
裴生的话音刚落,叶景策便听闻箭矢之声破空而来,忙手掌一翻推开裴生,一只飞矢从两人中间擦过,直直钉在墓碑上。
“这,这……”裴生被吓得还没缓过来神,便听周围箭羽声剧增,叶景策拎了他便往墓碑后躲。
“阿京兄,这,这是怎么回事啊,这些人为什么要杀我们啊!”裴生说话间隐有哭腔,叶景策顾不得给他解释,便只好安排道,“一会儿他们若是来此围困,你就安生待在这里,不要乱跑。”
“知道了。”裴生怯怯答了一句,话落,便见有黑影从周围的林子中窜出,直奔二人而来,叶景策等的便是此刻,他没有弓箭,无法远攻,只等着对方主动现身才能拿到主动权。
裴生只觉得身边玄衣少年的气势逐渐压迫下来,见那些人围攻过来,起身便同他们酣战,刀叉剑戟声传来,裴生紧紧握住耳朵,躲在墓碑后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