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马后他悔不当初by戏双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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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相对,沈银粟眉心一皱,只觉这般阴冷叫人不适,刚收了目光,就见宣阳公主撅起嘴同洛瑾玉伸出双手:“大哥,说好了从外面回来给我带礼物的,你是不是忘啦?”
“当然忘不了。”洛瑾玉笑着道,“我给你们每个人都带了东西回来,只可惜三弟和四弟的喜好我不甚了解,也不知道那东西他们俩是否喜欢。”
“三哥的喜好谁能知晓?我每次送他东西他也总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摸不准他喜欢还是不喜欢!”宣阳公主嘟囔道,又回头看了看洛之淮,“至于四弟,他随他的母妃在冷宫待了多年,与我们有些疏离,大哥你不了解他的喜好也是正常,些许同他多接触一番便能亲近些许。”
“希望是吧。”洛瑾玉轻叹了口气,“老四他……似乎除你之外不愿同旁人接触。”
“那我日后便多带他出来走动。”宣阳一笑,挽着洛瑾玉的手臂撒娇道,“反正大哥有送我们礼物的心意,这可比我哥好太多了,他只知道扔下我出去乱逛!”
洛瑾玉看着小声嘟囔的宣阳笑了笑,道:“说起来这宴会再过一会儿就开始了,怎么没见二弟?”
“我哥?”宣阳叉腰,撅嘴道,“保不准和谁出去鬼混了!”
一旁叶景禾凉凉接道:“和我哥。”
话落,叶景禾似察觉不对,下意识看向对面的沈银粟,但见沈银粟也望了过来,徐徐开口道:“久闻叶小将军大名,不曾想今日竟能有幸得见叶小将军真颜。”
叶景禾闻言干笑了两声,顿觉心虚,脸颊不由得绯红。
“云……云安姐姐,我哥他其实……嗯……总之,你还是别见为好。”
叶景禾话落,沈银粟眯眼笑道:“小禾,你脸红什么?”
“云安姐姐,我……”叶景禾苦笑两声,“屋里人多,我热……”
“既然如此我们就出去吹吹风。”沈银粟顺势接道,“刚好这宴会再过一会儿就开始了,我们去把你哥和二殿下寻回来。”沈银粟说罢,笑吟吟地看向洛瑾玉,“大哥觉得我这提议如何?”
“云安顾虑得周全,让二弟和叶小将军早些赶来也好,不过你们要记得路上小心。”
洛瑾玉此话一出,叶景禾连拒绝都无法,对上沈银粟笑盈盈的双眼,片刻,叶景禾认命般地闭上眼。
哥,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你自求多福。
同沈银粟一同在宫中行走着,叶景禾的心从未如此惊慌,裹了裹冰冷的双手,叶景禾尝试着道:“云安姐姐,我前几日学了点药理知识,你瞧瞧对不对。”
“小禾尽管说。”
“嗯……”叶景禾小心试探道,“我前几日可听说,生气这事对女子伤害极大,所以无论遇到什么事啊都不要生气,姐姐你说对吧。”
“对。”沈银粟话落,叶景禾乘胜追击,“所以姐姐你可千万记住,一会儿无论看到什么场景,千万别动怒。”
“你放心。”沈银粟应下,她早知叶景策身份,心中自然也有了准备,不过是想瞧瞧他今日还能有什么说辞来掩盖事实,除此之外,这礼仪姑姑时刻跟着她,就算她要和叶景策动怒,这姑姑也断然不会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仪争吵,所以叶景禾的顾虑定不会发生。
沈银粟想着,随着叶景禾一同向前走。
不远处的御花园中,洛子羡正拉着叶景策在假山后鬼鬼祟祟的说话,二人一个调侃,一个争辩。
“呦,想不到啊,都跟着人家跑淮州去了,还带了一身伤回来,你这下人当的够尽心尽力啊。”
洛子羡摇着扇子打趣着叶景策,叶景策闻言郁闷地将石子扔到河中,抬眼道:“好了,你都阴阳怪气一个晚上了,我找你来是帮我想办法的,可不是当你乐子的。”
“当我乐子怎么了?”洛子羡扇子一合,学着叶景策当初的样子阴阳怪气道,“哟哟哟,也不知道当初是谁说,我将来的妻子最好也会武功,能并肩作战,能成为彼此的后盾,怎么,你护身甲做好了?后盾有着落了?”
“洛二!你能不能正经些,我这是在劫难逃了,你就不能好好帮我想个办法?”叶景策托腮郁闷道,“你不是号称能哄得了天下所有女子吗?快帮我出主意啊!”
见叶景策当真面露急色,洛子羡总算收了那副揶揄的神情,扇子点了点下颚,犹疑道:“你这事吧,真不好办,毕竟你这举动我可谓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叶景策:“少废话,说重点。”
洛子羡点点头,认真道:“你知道现在外面怎么传你们俩吗?”
“听过一些,和你当初同我说的一样,现在听了只觉荒谬。”叶景策专注的同洛子羡学道,“说她苦恋于我,为我特意回京,此生非我不嫁,若嫁不得我,恨不得一哭二闹三上吊,生是叶家的人,死是叶家的鬼……”
叶景策的声音渐渐从前面传来,不远处,叶景禾的脸都要笑僵了。
“云安姐姐……你听我解释……”叶景禾干笑着,拽着沈银粟的手不敢用力,又不能不拽,“姐姐,咱们说好不能生气的,生气了伤身子啊!”
叶景禾一边说着,一边听着不远处叶景策的声音。
“此生非我不嫁,若嫁不得我,恨不得一哭二闹三上吊,生是叶家的人,死是叶家的鬼……”
哥,你别说了,你闭嘴吧……
叶景禾默默祈祷,只见沈银粟的脸色愈寒,抽出被她攥着的手,一步步地向假山后走去。
叶景禾不忍直视地闭上了眼。
下一秒,只见躲在假山后的二人一回头,叶景策不等反应过来,便见迎面一脚,整个人被踹下河中。
“扑通——”
伴随着一声巨响,整个御花园都安静了下来。
“云……云安……”
叶景策泡在冰冷的水中,满目震惊地看向眼前被气得满脸通红的少女,沈银粟微微喘着气,咬牙切齿地看着水中泡着的锦衣少年。
好一个一哭二闹三上吊,好一个生是叶家的人,死是叶家的鬼!她还没说同他如何呢,名声倒是栓在他身上了!
在二人死死盯着对方的同时,洛子羡默默地向后迈了一步,生怕会殃及自身,约束礼仪的姑姑瞳孔放大,伸手按住了自己阵痛的心脏。
下一刻,御花园中瞬间爆发出惊天的喊声。
洛子羡振臂高呼:“来人啊!快来人啊!去捞叶小将军啊!!!”
礼仪姑姑痛彻心扉:“郡主!这是失礼啊!!!这可是大大的失礼啊!!”
耳边是乱作一团的呼喊声, 沈银粟定定地看着水中的叶景策,脸颊气得通红。
叶景策自知理亏,见沈银粟是真动了怒, 一双明亮的圆眼心虚地望过去,开口低低喊道:“云安——”
“我不认识你,少同我说话!”沈银粟冷哼一声, 转身便走, 身后叶景禾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水中的叶景策, 气得直跺脚, “哥!你可真行!”
说罢,连忙跟上沈银粟。
见二人渐渐走远,岸边站着的洛子羡总算松了口气, 转头看了看还在水中失魂落魄的叶景策, 俯下身催促道:“你赶紧的,别伤心了,宴会快开始了,你先去换身衣服。”
“这还去什么宴会啊, 我都怕一会儿给太后庆生的时候我笑不出来!”叶景策声音低低,眼睫上满是落水后冻结的冰晶,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银粟离去的方向, 喃喃低语道, “她这次是真的生我的气了。”
与此同时, 朝华宫内, 群臣噤声, 只觉得坐在席间的镇南侯心绪不佳, 不敢招惹。
沈银粟气势汹汹地回到席间时, 只觉得沈铮也同样怒气冲冲, 隐忍不发,坐在二人身侧的红殊不知二人是被何事招惹,犹豫了半天才小心开口:“侯爷,师姐,你们怎么了?”
“还不是那叶冲!”沈铮冷哼一声,“他刚才居然说什么,他送鸡,我送鸭,我们两家配一对,我去他的配一对!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这不要脸的说话方式还真是一如既往!”
沈铮说完,看向沈银粟,语重心长道:“银粟,他们叶家人缺了心眼,可配不上你,既然这次为父都回来了,这婚他们休想结成。”
“确实缺心眼。”沈银粟冷冷附和,话音刚落,便见殿门打开,叶景策一身月白云纹的窄身锦衣,身侧是同众人谈笑风生的洛子羡。
“阿京?小师姐,那人长得好像阿京!”红殊盯着叶景策忍不住惊呼,一侧的沈银粟冷冷一笑,开口道,“他现在可不叫阿京了,叫叶景策,也就是叶家的那位小将军。”
“啊?”红殊愣住,指了指叶景策,“阿京?叶小将军?他们是同一个人?”
沈银粟重重地嗯了一声,抬眼正对上叶景策看过来的眼神,一双圆亮的眼中满是亏欠,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她这边走来,却被洛子羡拽了下手臂低声提示道,“宴会要开始了,先入席吧。”
“知道了。”叶景策淡淡回了一句,见沈银粟瞥下眼去,便也落寞的移开了视线。
叶家落座之处,叶冲见叶景策和叶景禾兄妹归来,忙向二人炫耀自己的功劳:“策儿,为父已经替你打听过了,近日太后身体不好,这寿宴本就是为了冲喜,你此时求情陛下赐婚,喜上加喜,些许能成事啊。为父已经替你打点好了,一会儿为父的好友——你的林伯父,就会主动提及你们二人婚约之事,你借此机会,一举功成!”
叶景策闻言眼睫颤了颤,行尸走肉般的坐下,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悲戚道:“还赐婚呢,云安不同我退婚我就烧高香了。”
叶冲见状忙道:“策儿,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叶景禾拄着脸看过来,“爹,你不如问问我哥在御花园里都说了些什么,别说云安姐姐把他踹下水,就算我听了,也非要怒骂他一顿不可。”
“云安丫头把你踹水里去了?”叶冲一愣,惊诧道,“你小子说什么了?”
“爹,我冤枉啊,我没说什么啊!”
“是嘛?”叶景禾粗着嗓子学道,“此生非我不嫁,若嫁不得我,恨不得一哭二闹三上吊,生是叶家的人,死是叶家的鬼……”
末了,叶景禾咧嘴冷笑一声:“哥,我学得像不像?”
“小禾!你就别雪上加霜了!”叶景策眉头撇下来,刚把头垂下,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抬起头,“你们听见的是这段?”
“不然呢?”叶景禾举杯的手僵住,质疑地看过来,“你还说了别的大逆不道的鬼话?”
“不是啊!那段是我在跟洛二说京中传的我们俩的流言,那话不是发自我本心的!云安她定是误会了!”叶景策急急起身,便听殿门外太监扯着嗓子道,“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小兔崽子,先在这儿待着吧你!”叶冲一把拽住叶景策的袖子,将其按下请安。
殿内响起整齐的请安之声,借着俯身之姿,叶景策悄悄抬眼看向对面的沈银粟,却见沈银粟也正望向他,眼中满是失望和嫌弃。
叶景策顿觉心中似有一种异样的疼痛,眼睛眨了又眨,不敢直视于她,却又知这一退缩更会让她厌弃,索性认认真真的看着她,毫不避讳地将满腔歉意诉说给她。
明黄的衣角在眼前掠过,遮挡住二人交错的视线,待到衣角飘过,沈银粟却已经收了眼神,将目光落在面前的宴席间。
昭帝与太后落座主位,侍者轻喝一声,歌舞声渐起,诸臣觥筹交错,金玉佩环叮当作响,绫罗绸缎间满尽数佳酿,金殿之上,穷尽奢靡。
洛瑾玉望着眼前之景,微微敛下目光,白玉似的指间捻起酒杯,只见杯中映出的自己神色淡漠,满目沉寂。
“臣等恭贺太后大寿,祝太后娘娘寿永无疆——”
朝中官员大喝,洛瑾玉抬眼望去,只见位于侧座的太后眯眼看着坐下众人,缓缓点头笑了下,年迈之姿尽显,只是坐了半会儿便已有疲累之态。
“殿下……”身边的侍者俯首,轻声提醒道,“待这曲结束,您便应当带领群臣为太后献礼了。”
“好。”洛瑾玉轻应了一声,转首看向目光沉沉的徐老。
如此奢靡华贵的金殿之中,他格格不入的坐在角落里,带着数万人的情愿与含冤枉死的灵魂注视着眼前的歌舞升平。
一曲闭,洛瑾玉缓缓起身,徐老从袖中掏出字迹凌乱的卷轴,躬着身子跟着洛瑾玉行至金殿中间。
一片惊诧的窃窃私语声中,洛瑾玉端正地跪下,腰背挺直,不卑不亢。
“孙儿瑾玉,特为皇祖母献礼。”洛瑾玉垂首,将卷轴奉于额前,朗声道,“此为淮州赈灾粮一案的罪证,皇祖母大恩大德,慈悲百姓,定会为淮州百姓血洗冤屈!以证我大昭朗朗清明!”
洛瑾玉的声音掷地有声,回荡在大殿上,殿内一时沉静下来,众人只见跪在洛瑾玉身后的年迈老者伏低了身子,声音喑哑哽咽:“草民淮州正德书堂教书先生徐勤,特带淮州百姓情愿书,求陛下彻查赈灾粮一案,还淮州百姓一个公道,为蓝武县县令魏大人洗刷冤屈!”
徐老话落,殿内之人神色各异,三皇子洛怀琢定定看着洛瑾玉,捏着酒杯的手用力到颤抖,沈银粟淡淡望去一眼,神色晦暗不明,只等着昭帝发话,见机行事。
寂静声中,昭帝垂眼看了看自己这个最有能力的儿子,一身皇子冠服一丝不苟,身如翠竹般挺直,眉目平静沉稳,倒当真是谦谦君子之风,怪不得声望比他这个父亲还要响亮。
昭帝扶着龙椅的手暗暗发紧,垂首朗声道:“玉儿,今日是你皇祖母的寿辰,这便是你要献给你皇祖母的贺礼?你可当真孝顺啊!”
“此案涉及千千万万人性命,若能彻查,岂非还千千万万人一个公道?如此功德,定能佑皇祖母福寿康宁,千秋万岁!”
洛瑾玉躬身答道,话落,但见昭帝脸色不虞,隐含怒气,沈银粟见状将酒杯放下,刚欲起身说话,便被沈铮摁下。
“你想替瑾玉解围我知道,但不是此时。”
“父亲,此事请愿之人越多越好,只有众人皆请愿才能将怒火分担开来。”
“我知道。”沈铮镇定道,“再等一等,他们先开口,我们才方便开口。”
“谁?”沈银粟一急心绪便乱,顺着沈铮的目光望去,只见叶家人也正紧盯着洛瑾玉。
“启禀陛下。”死寂的大殿上响起少女清脆的声音,叶景禾站起身来,走入殿中,躬身朗朗道,“如大殿下所言,臣女此番奉命去往淮州,亲眼所见淮州百姓的生活是如何水深火热,赈灾粮一事看似解决,实则暗含冤屈,此案若是不翻,冤死的亡魂如何平息?淮州百姓的苦难又该如何交代?”
叶景禾脆生生的嗓音回荡在殿内:“臣女想请陛下,太后娘娘,彻查淮州赈灾粮一案!”
话落,叶家人皆站起身,走到叶景禾身后,掷地有声道:“定国将军府请陛下,太后娘娘,彻查此案!”
“就是现在。”沈铮淡淡开口,放开摁住沈银粟的手,沈银粟点了点头,起身走上前去:“回禀陛下,叶小姐所言句句属实,云安因故曾去往淮州,淮州之难虽为天灾,亦有人为,粮食埋地,恶臭千里,此为救命之物却分毫未落入难民口中,此等大恶之事若不彻查,岂非叫人寒心?”
“朕竟不知云安何故去了淮州?”昭帝的声音传来,叫人不寒而栗。
第47章 求婚失败
沈银粟平淡道:“回禀陛下, 淮州难民进城,因与官宦发生冲突导致受伤,因没钱治疗而盯上了臣女的草药, 甚至不惜偷窃抢劫,臣女为此才卷入了案子。”
沈银粟话落,殿内官员已无瑕顾及她是如何卷入此案的了, 只明白在此案中, 定国将军府与镇南侯府的立场一致, 与三皇子和户部一比, 这势力熟轻熟重倒是好分。
而这也正是沈银粟站出来的目的,此情此景之下唯有利用官宦见风使舵的心里,才能将这请愿的怒火分散开。
刑部的秦大人最先反应过来, 立刻起了身:“臣附议, 关乎百姓,此案应当重审!”
见有人发声,越来越多的官员站了出来。
侧座之处,神色鲜少正经的洛子羡看向叶景策与沈银粟二人, 满意地扬起唇,又换上了懒散恣意的神情, 拖着调子懒洋洋道:“父皇, 儿臣觉得云安妹妹说得在理, 儿臣也被难民打劫了, 您倒是把这案子查查啊, 到底是谁贪了这赈灾粮, 险些让儿臣把小命交代出去。”
洛子羡说完, 懒散地起了身, 晃悠悠地站在请愿之人中, 昭帝本就生气,一见自己这烂泥扶不上墙的二儿子,怒火尽数发泄出来:“洛子羡,你这懒散的样子成何体统!”
“儿臣累嘛。”洛子羡没皮没脸地笑了笑,同太后道,“皇祖母,孙儿今日为您备下的贺礼乃是东海的一千颗珍珠,亲自背来,本想着此珠含孙儿孝心,也算增光,可眼下见了大哥的贺礼,才觉自己幼稚,千千万万人的公道此乃大功德,神明尚且需要香火供奉,功德塑身,大哥将此等功德进献于皇祖母,岂非是为皇祖母筑神台?”
好一段伶牙俐齿的说辞,此话一出,这冤案反而成了最让人高攀不起的贺礼。
沈银粟余光轻轻瞥向洛子羡,只道这人怕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洛子羡话落,侧座上的太后缓缓睁了眼,仿佛在刚刚群臣请愿之时无意识的小憩了一番,眼下才算真正醒来。
“玉儿,羡儿,你们两个上前来。”太后慢吞吞地开口,向二人迟缓招手,待二人皆乖顺地半跪在面前后,徐徐牵起二人的手,抚摸安慰道,“你们两个的寿礼哀家都很喜欢,玉儿仁德正直,此案若能重审还百姓一个公道,哀家也算积功累行,羡儿的东珠光彩夺目,你亲自带来,哀家亦可见你的孝心。”
太后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拍了拍两人的手,笑着道:“都是好孩子,都是哀家的好孩子啊!”
太后的话至此,已是同意了此案重审,文武百官皆在次听闻,淮州案的重审已成板上钉钉之事。
沈银粟见状自知时机已到,几乎是和叶景策同时开口。
“太后圣明——陛下圣明——”
满朝文武的浑厚整齐的声音回荡在金殿内,此事总算告于段落。
金殿中再此回响起丝竹之声,群臣上前献礼,恭贺之词不绝于耳,盛赞大昭鼎盛之景,昭帝的脸色总算在一声声夸赞中缓和过来,待到群臣敬酒时,总算笑开来。
“陛下,您与叶大将军君臣情谊深重,因此臣有一事还需陛下为臣主持公道。”
酒过三巡,礼部尚书林寻之开口道。
“哦?这叶大将军是做了何事,竟让林爱卿向朕告状了?”昭帝已有微醺之态,眯眼看着林寻之,语气也算和缓。
“陛下有所不知,前几日夜里臣在家中睡得正香,叶大将军的府中不知为何涌入一群鸭子,夜半三更,叫声不止,可苦了我们这群邻居了。”
“哈哈哈哈哈哈,林爱卿诉苦诉得有理!”昭帝的目光徐徐落在叶冲身上,“叶大将军,你们家这半夜进鸭子是何故啊?”
叶冲羞赧一笑,站起身来俯首道:“回禀陛下,实不相瞒微臣府上的鸭子乃是镇南侯所送。”
“镇南侯何故送你这么多鸭子?”林寻之与叶冲一唱一和,叶冲会意,笑着道,“实为家中小子与云安郡主婚约在身,我这个作父亲想着先讨好亲家公,便送了些大补的山鸡过去,谁成想弄巧成拙,反倒是触了云安郡主霉头,惹了镇南侯不快,于此,就被送了几百只鸭子警告。”
“哈哈哈哈,原是这般,照你这样说我倒是小气了,既是儿女间的喜事,我又何必在意这鸭子的吵呢?”林寻之与叶冲配合着向下说,“届时若摆喜酒,叶大将军可别忘了我这个受害人。”
林寻之话落,殿内的朝臣顿时大笑起来,昭帝目光沉沉,如何不明白这话题既被引到了婚约上,便是有意请他赐婚。
镇南侯府和定国将军府若是联姻……那他这大儿子可当真是一家独大了。
昭帝微微看向沈铮和沈银粟,只见这父女俩听闻婚约后脸色并不好,沈铮冷冷地看着叶冲,沈银粟对叶景策望过去的目光视若无睹。
好一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婚怕是他赐,也未必会成,索性不如给定国将军府这个面子。
昭帝面上带笑,徐徐道:“既然云安已经回京,今日大家又刚好坐在这里,朕有意喜上加喜,只是在此之前,朕还得问问两位意下如何,可不要让朕好心办了坏事。”
昭帝话落,殿内所有人的视线皆聚集在了叶景策和沈银粟身上。
既能同去淮州,方才又同未洛瑾玉说情,想来已经熟识,这婚约怎可能不成。
席间朝臣已备好了祝贺之词,洛子羡更是悠然自得地摇起了扇子,手指轻勾,酒杯填满,只等着杯酒入肚,看自己目的达成。
沈银粟转头看向叶景策,二人四目相对,沈银粟冷然一笑,率先起身,似乎意识到沈银粟即将说什么,叶景策匆忙站起,率先开口。
“陛下!”
少年声音朗朗,于金殿中回响。
沈银粟抬眼望去,只见叶景策从席间走出,于殿前叩首,掷地有声。
“启禀陛下,臣慕云安郡主已久,愿以万金为聘,白首为约,望陛下成全!”
殿外,冬雪簇簇落下,天地寂静一片,厚重的宫门内,文武百官的目光齐聚,皆屏气凝神,望着殿前叩首的少年。
市井之中传言云安郡主苦恋叶小将军,如今看来,那传言果真有误,该是二人两情相悦才是。
诸臣如是想到,只见沈银粟也慢慢走到殿前,目光掠过叶景策,随后俯首,开口淡声:“回禀陛下——”
“臣女不愿。”
大殿之上,一片死寂。
众朝臣:啊???
昭帝不出所料的一笑,心中安定下来。
叶景策抬眼看向沈银粟,眼中没有震惊,满是自嘲,片刻,轻轻叹道:“云安,你要如何才能原谅我呢?”
嚯呀,还有隐情!
诸朝臣已然无瑕顾及吃席,纷纷竖起耳朵,就连半瞌着的太后都微微睁开眼,努力地看清殿下的二人。
“叶小将军话可不要乱说,你我不甚相熟,我如何能同你生气?”沈银粟道,“我认识的只有淮州的阿京,而你熟识的也只是茶楼说书里所讲的云安。”
“云安!”叶景策急道,“今日之事是个误会,我并没有那样说你。”
方才离席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叶冲急得抓耳挠腮,眼见着叶景策和沈银粟僵持不下,忙躬身道:“陛下,臣以为此事或许有些误会。”
叶冲话落,沈铮起身:“叶大将军说笑了,这婚约之事得看二人的意思,云安已经表明态度,还望叶小将军不要纠缠不休。”
“陛下!”叶景禾接收到叶冲的眼神,跟着起身道,“我兄长对云安姐姐一片痴心,此中定有误会!”
“红殊!”见叶景禾说话,沈铮瞥向红殊,红殊把咬了半块的糕点放入盘内,起身道,“陛下,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师姐已表明了意思,又何故被人纠缠呢?”
余下朝臣瞪大了眼睛,这定国将军府和镇南侯府还真是势均力敌啊。
“呵。”俯首间,叶冲见状轻笑一声,见沈铮家来的三人皆已请命,不由得骄傲地挺起胸膛。
镇南侯府来了三个人,可他们定过将军府,来的可是四个啊!
叶冲得意地和叶夫人使了个眼色,叶夫人虽有些嫌弃,但还是起了身,款款道:“启禀陛下,策儿性子顽劣,乃是妾身管教不严,惹云安郡主不快,实在愧疚。但策儿确是对云安郡主一往情深,还望郡主给他一个机会。”
看看,人多就是不一样吧。
叶冲看向沈铮,只见沈铮冷冰冰地看过来,似要用眼神杀了他一般。
大殿之内,镇南侯府和定国将军府站成两排,各执一词,群臣如何也没想到会是这般结局,皆鸦雀无声,默默打量。
这茶馆里的传言果真是不能轻信啊。
这哪里是云安郡主对叶小将军一往情深,分明是叶小将军单相思嘛。
昭帝位于主座之上,虽早早就猜到了沈银粟不会同意,却也没料到眼下的情形,这两家的人皆站了出来,这婚约竟能让俩家都如此重视。
眼下他若是直说了不赐婚,这定国将军府的人怕是不能同意。
昭帝摆弄着手中的翡翠十八子,只想着如何将此事无伤大雅的应付过去。
殿内正安静着,倏然间,有低低的笑声传出,昭帝顺势望过去,只见洛子羡越笑越欢,前仰后合。
“子羡,你因何发笑?”
“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们二人了。”洛子羡大笑出声,扇尖指着沈银粟和叶景策的方向道,“你们啊,就会为难我父皇,明明是你们俩闹了别扭,还扯上全家让我父皇断案。”
“父皇。”洛子羡扬眉道,“您可不要理会他们二人,他们俩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您给他们断案,谁替您受累啊。”
短短两句话,既给昭帝递了台阶,表现出自己对昭帝的体贴,又将婚约这等大事归结为二人闹别扭,四两拨千斤地就将此事盖了过去。
沈银粟微微抬眼,看向洛子羡,脑中满是前几日宴会布局时的话。
婚约解除之时,谁出声阻拦,谁就是那个人,那个利用她的幕后之人!
沈银粟的目光定定落在洛子羡身上。
找到你了,那个藏在背后的布局者——二殿下洛子羡。
婚约之事被洛子羡插科打诨地盖过,此婚约虽未废也未成,但满朝文武皆知叶小将军苦恋云安郡主,这二人的婚事眼下未成,日后却未必不成,一时间,朝中之人心中各有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