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马后他悔不当初by戏双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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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姐,据说这东西很补,你尝尝。”
“红殊,你小心些,别砸了手。”沈银粟说着,抬眼看向红殊,不等视线落于红殊身上,便余光扫见墙头处有个鬼鬼祟祟的脑袋。
“什么人!”沈银粟大喝一声,下一秒,便见叶景策在墙头支着脑袋,一双黑亮的眼睛眨了眨,满心欢喜,“粟粟,是我,我……我来瞧一瞧你的伤如何了。”
“叶景策,你还敢来!”
脸上的伤暴露在叶景策面前,沈银粟下意识拿了放在桌子上的面纱去挡,系好了面纱,转身瞧向叶景策的眼神又羞又恼,一怒下便瞧见了红殊手里两个未砸完的核桃,想也不想地便朝叶景策的方向砸去。
“粟粟!你居然给我核桃吃!”
“小师姐!那是府里最后两个核桃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红殊哭丧着脸转过头去,但见叶景策兴高采烈地举着两个核桃,翻过墙,两脚踏入侯府内。
“粟粟,你遮了面纱做什么?”叶景策说着往前踏了一步,沈银粟忙捡起地上的一条树枝,笔直地指向他。
“你离我至少一丈远,碰见你我便没好事!”
“粟粟,你这树枝不到一丈的。”叶景策几步过来,绕是沈银粟拿着树枝对着他,也照样向前,树枝怼到心口,他展臂轻轻取下她面上挂着的纱。
面纱下,少女光洁的脸侧有着一道浅浅的痕,因着药物关系,已经消了大半,若非是仔细盯着瞧,倒也瞧不出什么。
叶景策歪着头瞧了几眼,随即咧嘴笑开,沈银粟本就羞恼,见他取下自己面纱后竟笑话自己,顿时更恼。
“你笑什么!拜你所赐,我还是京中第一个赏鸟赏破相的!”
“那里破相了,我们粟粟这不是漂亮得很。”叶景策惯会嬉皮笑脸,见沈银粟虽气恼,却愿意同他说话,忙接着道,“粟粟,你若真觉得这脸上的伤碍眼,不若同我去一处地方,准保你这脸恢复如初。”
“……当真?”迟疑片刻,沈银粟谨慎地看向叶景策。
“那是自然,我知错就改,怎么可能还会骗你?”叶景策弯眼一笑,俯身道,“粟粟可愿同我前去?”
“你这人说话我可不敢信。”沈银粟口中嘟囔一句,杏眸刮了叶景策一眼道,“若是这次又骗我,我便再也不见你。”
“我现在哪里敢骗你啊。”叶景策赔笑着,伸手勾了勾沈银粟的手指,被她一把打掉,“老实点,带路!”
天乐长街上,雪白的骏马穿梭过人群,马上少年银衣墨发,时不时转头看向身侧的马车,笑得张扬得意。车内,沈银粟掀了帘子向外瞧,眼见着马车是往皇宫的方向走,怀疑地瞧了叶景策一眼。
“你是要带我去找宫中的御医?”
“怎么会,若论医术,粟粟你又不差,我何必带你去找御医?”叶景策神秘兮兮地笑道,“粟粟你多年未回京,不知这宫中有一奇人,极擅长制作各种香料膏药,若见了你,定会为你调制出专门祛除疤痕的膏药!”
叶景策话落,马车刚好落脚在宫门前,二人方才下了马,便听身后不远处传来男子昂扬地大呼声,转过身,便见洛子羡翻身下马,快步跑了过来。
“呦,能见到二位一起出现,可真是个稀奇事!”洛子羡抖了抖身上的狐裘,一双狐狸眼紧盯着沈银粟打量,“云安妹妹这是原谅阿策了?”
沈银粟冷哼一声转过身,叶景策见状忙捂住洛子羡的嘴,小声道:“粟粟对我的态度才刚有了点起色,你可别给我搞砸了。”
“呵,粟粟,瞧瞧这称呼,你这哪是有点起色啊,你这是突飞猛进啊。”洛子羡促狭一笑,扇柄轻落在沈银粟的肩上,开口道,“好妹妹,阿策这小子虽是顽劣了些,骗了你良久,但心胸确为坦诚,这点我可以担保。”
沈银粟嗤笑一声,看向洛子羡:“二殿下这话说得,好像自己是个什么真诚可信之人一般。”
想到自己利用沈银粟被发现之事,洛子羡顿时无言,干笑了两声,退到叶景策身侧。
“你可瞧见了,我是帮你讲情了的。”
“你这情讲得可真是没什么用。”叶景策摇摇头,又道,“你今日怎么突然进宫了?”
“为了宣阳啊。”洛子羡边走边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宣阳的性子,她喜欢外面新奇的东西,又碍于身份不能随意出宫,我这个作兄长自然只能将宫外的东西带进来给她瞧了。”
洛子羡言罢,扇尖点了点叶景策:“你呢,带着云安来做什么?”
“自然是指望着宣阳公主妙手回春,帮粟粟想法子去了脸上的疤。”叶景策叹了口气,小心地瞥了眼沈银粟,同洛子羡道,“洛二,你号称京城女子的梦中情郎,快告诉告诉我,如何讨一个女子欢心,你说我这礼也送了,信也写了,怎么就打动不了她的心呢。”
“好女怕赖汉,烈女怕缠郎啊。”洛子羡扬眉坏笑道,“阿策,兴许是你时机未到呢。”
洛子羡话落,宫道的尽头传来少女清脆的呼喊声,三人抬眼望去,只见红墙青瓦间,少女裹着红裘自茫茫雪中快步向几人飞奔过来,发间首饰叮当作响,眼中满是笑意。
“阿策哥哥,云安姐姐,你们怎么也来了?“宣阳笑道,因着跑了几步的缘故,说话尚有些喘,口中呼出一团团白气,脸颊冻得红彤彤的,眼睫上挂满稀碎的冰晶。
“粟粟的脸被我的海东青划伤了,我之前便听闻宣阳你极会调制香料膏药,便想问问你可有办法帮粟粟去了这伤疤。”
叶景策话落,沈银粟对着宣阳施了个礼,摘下面纱道:“有劳宣阳公主。”
“云安姐姐何必多礼?”宣阳公主主动握住沈银粟的手,笑起来时露出小半颗虎牙,“姐姐不必担心,我对阿策哥哥和你之事也有所耳闻,原也为你备了治疗伤疤的膏药,只是还未来的及送给你,你今日来的巧,我刚好为你上药,也好按你的伤疤调整药膏的配料。”
“云安和阿策的事你都知道,宣阳,你这消息够灵通的啊。”洛子羡开口调笑,话落,宣阳公主不满地转过头。
“哥哥你还好意思说?你说好了要时常带我出宫的,结果说话不算话,我在这宫里都要无聊死了,只偶尔听一听下人们的闲言碎语来知道外面的事!”
“宣阳……”洛子羡顿了顿,平素张扬恣意的狐狸眼中竟闪过一丝苦涩,“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宫中的规矩多,并非我不带你出去,而是你作为公主……”
“好了,哥,我又不是几岁小孩,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你还是不要说了,听着扫兴。”
洛子羡话未说完,便被宣阳公主打断。
气氛略显凝重,叶景策环顾了二人一眼,见二人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试探着插嘴道:“二位吵完了,可以帮我看看我的准夫人吗?”
第49章 做你的春秋大梦
“谁是你准夫人!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沈银粟低骂一句, 一侧宣阳公主忍不住低笑出声。带着众人迈入点钟,一进内殿,几人便见一朱樱色锦衣的少年跪坐在低矮的书案旁, 听闻有人走进,少年起身,一双凤眼淡淡望过来。
“之淮见过二哥。”
“老四?你也在这儿?”洛子羡惊诧一瞬, 宣阳公主立刻小声埋怨道, “怎么, 哥哥你不来, 还不允许四弟来陪我玩?”
“我哪有这意思。”洛子羡无奈摇头,忙将话题转移到沈银粟身上,“我这不是怕云安妹妹如今脸上带伤, 见了人害羞嘛。”
“你们兄弟二人, 当真是一丘之貉,开口就会扯谎。”沈银粟自知洛子羡是拿自己当借口,美目一瞪,便见洛子羡心虚地往后退了两步, 到叶景策身后,小声道, “拜你所赐, 云安妹妹现在看我都不顺眼。”
“和我有什么关系, 分明是你自己的问题。”叶景策把洛子羡推开, 刚要抬腿往沈银粟身边走, 便被洛子羡又拽了回来。
“你少见色忘友!别忘了, 若云安妹妹原谅了你, 以后我可是你二舅哥!”
“洛二!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给我松手!”
身后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 沈银粟余光瞥了一眼, 嘴角轻微上扬,眉目间闪过不易察觉的笑意,宣阳公主在旁看着,亦是见怪不怪,全然不管他们二人,只牵了沈银粟的手,带她坐在了殿内的桌案前。
“云安姐姐放心,祛疤之事你便交给我吧。”宣阳公主笑了笑,见沈银粟的目光扫过叶景策,顿时笑容更甚,“姐姐不信任阿策哥哥,可不能不信我。”
“粟粟哪里有不信任我,若是真不信我,也不会随我过来。”宣阳话音一落,叶景策立刻出声反驳,见沈银粟的眼神轻轻瞥过来,浑身的自信劲儿又压了下去,同洛子羡老老实实地坐在了一旁。
永宁殿内,香气氤氲,沈银粟垂眸让宣阳公主检查着伤口,叶景策在旁仔细盯着,眉眼弯弯,嘴角上扬,丝毫没注意到身侧的洛子羡已经盯了二人许久。
“阿策,问你个事。”
沉默良久,洛子羡用扇尖点了点叶景策的手背。
叶景策转头道:“怎么?”
“你说……”洛子羡托腮眯眼道,“成婚是什么感觉?”
“我哪知道?我这不是还没到那一步吗?”叶景策闻言一愣,“你问这做什么?”
“没什么,看你这痴汉的样子,好奇呗。”洛子羡笑着往身后的软枕上一靠,双目放空喃喃道,“阿策,我也想娶妻了。”
“你?娶妻?洛二,你没发烧吧?”叶景策闻言,视线从沈银粟身上猛地收回,落在洛子羡身上,满是不可思议,“你前不久还信誓旦旦的说要一个人潇洒,怎么今日又突然想成家了?”
“成了家,我才算是彻底独立出去,过两年,也好开口求父皇赐我块封地,跑去别处逍遥快活去。”
“你这哪是想要成家啊,分明是为了要封地,去外面玩去。”叶景策道,“你这是又厌了京都了?这次想去哪儿?”
“去江南。”洛子羡轻轻一笑,长叹道,“我想去江南,带着妻儿去我母妃的故乡,在那里立足,等母妃到了年纪,便求了恩典,让母妃也回去,还有宣阳,她也不喜欢被拘在宫里的……”
洛子羡说完,不等叶景策开口,自己先笑了一声。
“算了,我这话说得,自己都觉得是在做梦,后妃和公主,怎么可能随皇子离开京都。”
“梦一梦没什么不好的,人要是连梦都不敢做,那对未来也太没有期望了。”叶景策不甚在意地咬了口手中的糕点,斜了眼洛子羡道,“不过你这梦里,当真是没有我这个好兄弟的一席之地啊。”
洛子羡微微一笑:“说得好像你的白日梦里会有我一样。”
“那确实没有。”叶景策耸耸肩,诚实道,“有的你一般都是噩梦,算不得白日梦。”
“啧,瞧瞧你这嘴说得话,真叫人生气,怪不得给云安妹妹写信人家都不理会你呢。”洛子羡嫌弃地摇了摇扇子,转过头去,正见宣阳公主为沈银粟抹好了膏药。
“这就成了?”
几步靠过去,叶景策俯下身来盯着沈银粟的脸看,二人四目相对,沈银粟耳根微红,偏偏又倔脾气地不肯认输移开目光,便是一双杏眼圆睁着,满眼尽是叶景策的笑起来的样子。
叶景策早练了个没皮没脸的心性,不怕沈银粟骂他,就怕她不理会自己,见其耳根微红,更得寸进尺了些,伸了手指方要轻点一下那脸上的膏药,便被沈银粟伸手拍开。
“敢乱碰就剁了你的手。”
“粟粟,这么凶做什么?我只是瞧瞧有没有涂抹匀称而已。”叶景策俯身坐在沈银粟身边,托腮笑道,“粟粟,你说若这药膏有用,我算不算立了大功呢?”
“伤是你的海东青划的,药膏却不是你做的,你算立了什么功?”沈银粟开口,见叶景策眉尾落下,眼神似是有些委屈,不由得心软了一瞬,勉强道,“那……就算你立了功,你又要如何?”
“我所求不多。”叶景策闻言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粟粟以后给我回信就成。”
“那不成。”沈银粟当机立断。
叶景策:“为什么?”
沈银粟清咳了一声:“你那信上的字太多,我光是读看信都累,才懒得给你写!”
“那你就让人读给你听啊!”叶景策忙道,沈银粟脸色顿时更红,猛咳了几声才镇定下来,面色涨红道,“你那信写得像能读出来的样子嘛!上次我看到一半,我爹刚巧进来,无意间看了你的信后直接气得破口大骂。”
想起此事,沈银粟更觉尴尬,猛地站起身,杏眼愠怒道:“不然你以为你为什么进不来侯府!居然还敢让我给你回信!”
叶景策愣怔地仰起头,看着沈银粟被气得面颊通红,双手叉腰俯视自己的神情,一时间笑意弥漫开来。
“粟粟,你脸红什么?是想到信里的内容了?你都仔细看过对不对?”
“我没看过!”一想起信中肉麻的话,沈银粟忍不住攥紧了双拳,她活这么大,哪见过有人如此大胆炙热,竟然能将喜欢时时刻刻挂在嘴边,如此坦荡直白的写在信里。
这……这人也不嫌害臊!
沈银粟撇过头道:“反正…你写的那些东西我是不会给你回信的,你再想想别的吧。”
“成吧。”叶景策耸了耸肩,站起身来拍拍衣服道,“那等我回去想好了,粟粟你可不要失言,我今日是立了功的,是要给奖赏的。”
“你说这话自己也不嫌心虚,分明是宣阳的功劳,你倒是抢上了。”沈银粟轻哼了一声,倒也没有拒绝,搭了叶景策递过来的手站起身,本想着同宣阳公主道谢后先行告辞,却见宣阳公主听闻二人对话,失落地垂下眼来。
“云安姐姐,阿策哥哥,你们何必这么早回去,不若留下来一同用膳,就当是陪陪我。”宣阳公主绞着手指,怯生生道,“我前几日刚同御膳房的嬷嬷们学会了怎么做酒酿圆子,除了给四弟展示过,还没给别人尝试过,姐姐和阿策哥哥若能赏脸尝一尝,宣阳自然是再高兴不过。”
宣阳公主话落,叶景策和洛子羡不由得同时一怔,脑中拒绝的理由尚未想好,便见宣阳拉着沈银粟的手求情,叶景策自知沈银粟心软,暗道大事不妙,还未来的及出口阻止,便见沈银粟应了下来。
左右不过是一顿饭,又何必驳了宣阳公主的面子,更何况宣阳公主刚刚帮忙做了膏药。
见沈银粟落座在椅子上,叶景策自是也不会走了,面色惨白地站在沈银粟身旁,趁着宣阳公主兴高采烈地走出宫殿,忙俯身低语。
“粟粟,宣阳做的东西可不能吃啊!她那厨艺,闻者伤心,吃者流泪,那菜吃进去,保不准发生什么。”
“阿策说得不错,云安妹妹你一会儿可千万别吃。”洛子羡也开口道,“宣阳自小就喜欢做各种东西,称得上心灵手巧,唯独这厨艺实在可怕,吃她做的东西与试毒无异。”
洛子羡话落,宣阳公主的声音出现在门外。
“你们快尝尝,这都是我之前哥御膳房的嬷嬷们学的,她们都夸我有天赋呢!”
婢女们将菜品一一放置在几人面前,沈银粟原本还对叶景策和洛子羡的话半信半疑,觉得二人未免是有些过于诋毁宣阳公主,眼下一见面前的菜品,顿觉二人当真是诚实,怎会有人将菜做得如此难以下咽。
几人盯着面前的菜,纷纷欲言又止。
“你们快都尝尝呀,这酒酿圆子是我做的最好的菜了,我记得颜太傅之前就很喜欢这道小吃,可惜他前几年辞官了,不然我一定也请他尝尝。”
“也幸好颜太傅辞官了,否则就他那身子,再吃你做的东西,只怕到时候算你暗害朝廷命官。”洛子羡用汤匙碰了碰碗壁,刚勉强盛了些汤水,便见对面的洛之淮已经镇定地吃了几大勺,一双凤眼淡漠平和,将碗放下后同宣阳弯了弯唇,一张寡淡至极的脸上极竟浮现出一丝笑意。
“皇姐做的小食很好吃。”
“不是吧,老四,你不能睁着眼说瞎话啊!”洛子羡惊恐地看向洛之淮,难以想象他这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四弟口味竟如此独特,“四弟,你是不是饿了,就算是饿了,咱们也不能什么都吃啊。”
“哥!你说什么呢!你瞧不上我做的东西,还不允许四弟喜欢?”宣阳闻言娇嗔地瞪了洛子羡一眼,转身看向沈银粟,“云安姐姐,你们莫听我哥胡说,快尝尝看我做的吃食,哪有他说得那么不堪!”
“……好。”沈银粟扫了眼面前的菜品,数样菜品中还当真是这酒酿圆子看上去卖相最好,不至于同旁的一般,看上去就难以下咽。
宣阳公主的目光如芒在背,沈银粟动了动汤匙,在叶景策担忧的目光中轻品一口,没有想象中那般不堪的味道,除却有些辛辣,口感倒也过得去。
“如何,是不是还可以?”在宣阳公主紧盯的目光中,沈银粟多吃了几口,听闻宣阳的声音响起,沈银粟刚欲点头称赞,抬头时却忽觉脑中猛地一沉,眼前宣阳公主的身影顿时恍惚起来。
“宣阳公主, 你……你怎么在来回动啊?”
沈银粟此话一出,叶景策转头看向沈银粟,只见她脸颊上已泛起了酡红, 看向宣阳公主的眼神中有些失焦。
“粟粟,你怎么了?”叶景策出声唤醒沈银粟的同时,洛子羡低头轻品了口碗里的汤水, 汤水刚入了口, 面色顿时一变, “宣阳, 你这里放了多少酒?”
“就……几瓶啊。”宣阳公主歪了歪头,指尖点着唇思考道,“嬷嬷同我说酒放适量就好, 我便想着多放些, 这样味道才鲜明。”
“那你用的酒是……”洛子羡又问,宣阳公主诚实道,“先前西域进贡的,我特意向父皇求来, 想着这等上好的佳酿做东西一定好吃!”
“……那,那可是烈酒啊。”洛子羡欲言又止, 转头看向刚吃了半碗下去的洛之淮, 虽是依旧的面无表情神色平淡, 但目光已经有些发直, 薄唇紧抿着, 凤眼半瞌, 像是在死死撑住要倒下的身子。
“四弟的毅力着实顽强, 怪不得平日里能吃那么多你做的东西。”洛子羡感叹一句, 只见另一侧的沈银粟已然神志不清, 她本就不胜酒力,而今这与灌了几壶酒下去并无差异,只觉得头脑昏沉,眼前灰蒙蒙一片,人影模糊混乱。
“师父?”盯着漆红色的柱子,沈银粟迟疑开口,两道秀眉拧在一起,扶着桌案便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方才迈了一步,忽觉小腿发软,整个人向旁栽去。
不等预料中的疼痛袭来,沈银粟自觉被人接住,一双手紧紧揽住她的肩膀,让她将半边身子都靠入怀中。
“粟粟,都告诉你不要吃了,瞧你现在醉的。”
头顶传来男子无奈的声音,沈银粟茫然抬头,盯着叶景策的脸瞧了一会儿,忽而一笑,开口道:“楚衡师兄,好久不见,你怎么在这儿?”
“楚衡?”叶景策愣住,悄悄将沈银粟揽得更紧,低声哄着道,“粟粟,楚衡是谁呀?我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他?”
“师兄早就离开师门了,我同你提什么?”沈银粟昏沉地抬起头,不满地看向叶景策,眼睛努力地盯着他瞧,一双上挑的杏眼潋滟水润,懵懂间带着认真。
“不对,你这么问,你不是师兄,你是谁?”沈银粟头头是道地分析着,胡乱地从叶景策怀里往外挣,脚下步伐凌乱,像头乱撞的小兽。
叶景策既不敢用力箍着她,又不敢让她一个人乱走动,索性心下一横,将沈银粟拦腰抱起,只管她发泄怒火随意捶打,却断不阻挠,只轻声安抚着。
“宣阳,粟粟如今醉成这样,我便先送她会镇南侯府了。”叶景策话落,宣阳公主自知这酒酿圆子惹的祸,连忙点头,“阿策哥哥,你与云安姐姐路上小心。”
“是啊,是得小心。”旁边卧着的洛子羡补充道,“送云安妹妹回府的时候注意点,可避开镇南侯,不然被他瞧见你这样抱着云安妹妹,你怕是会被打断腿。”
“洛二,瞧你这幅幸灾乐祸的嘴脸,我看你是巴不得我被打断腿。”叶景策同洛子羡骂了一句,便懒得再理会他,抱着沈银粟转身走出宫门。
望着叶景策离去的背影,洛子羡闲闲一摆扇,笑着道:“阿策这混蛋,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我哪里是幸灾乐祸他,分明是见他抱得美人归,替他高兴。”
“好了哥哥,你就不要打趣阿策哥哥和云安姐姐了。”宣阳公主嗔怪地望了洛子羡一眼,“你这一天来无影去无踪的,我想找你都无法,好不容易进宫来瞧我一次,还跟个看戏的似的,不愿吃我做的东西,也不同我说你在外面遇见的有趣的事情。”
“我这不是方才没得空嘛。”洛子羡一笑,见宣阳公主并未理会自己的辩解,只俯身去看洛之淮,不免垂了垂眼,轻轻叹了口气,先不做多言。
“四弟?四弟?”宣阳公主的手在洛之淮眼前挥舞了数次,递手到他面前,轻声道,“四弟,你还好嘛?”
洛之淮的神志亦是不清,双眼紧盯着面前递来的白嫩玉手,只觉得耳边的声音混乱嘈杂,周身一片冰冷,像是在一个喧闹的雨夜。
“你还好嘛?”
草丛中伤痕累累的少年抬头,一身破烂发臭的灰色布衣下,少年凤眸清冷,满目阴鸷,血淋淋地趴在湿漉漉的草丛中,冷眼看着周身围着的侍从。
“这个哪个宫的奴才啊?怎么脏成这样?”
“不知道呀,伤成这样,还能活吗?”
洛之淮艰难地仰着头,喉中的血腥味弥漫,灼热疼痛,他挣扎着看着面前的人,一张张讥讽看戏的嘴脸让他犯呕,直到他徒然无力,头刚要低落下去,一道急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
少女跑来时有清脆的铃音,洛之淮抬眼望着,见少女的手递过来,一双清澈的眼中映衬出他狼狈的模样。
“你还好嘛?和我回宫吧。”
少女的声音,容貌,伸过来的手,与面前的景象重合,洛之淮阴冷的眼中倏然有了笑意,他徐徐伸出手,与宣阳的手十指交叉,紧紧扣住。
孩子般天真幼稚地看过去,纯良一笑,掩住自己为人所不齿的欲望。
“皇姐——”
洛之淮轻轻唤了一声,在洛子羡目光扫来的瞬间,故作昏沉地倒下,指尖还残留着宣阳掌心的余温。
“四弟也醉倒了。”眼见着洛之淮倒下的身影,宣阳并未察觉到异常,心虚地抠了抠指尖,小声嘀咕道,“我这酒……可能真的放多了,四弟以前吃我做的东西不会有什么反应啊。”
“四弟许是不胜酒力,你这东西适合爱喝酒的人吃。”洛子羡见宣阳失落,摇了摇头,挥扇吩咐婢女道,“送四殿下回宫歇息。”
“哥!”宣阳撇了撇嘴,洛子羡叹了口气道,“老四都醉了,你总得让他回去休息,我在这儿陪你玩就是了。”
宣阳质疑地看过去:“你能待多久?”
洛子羡轻笑了声:“多久都成。”
“那……那你要是待的久,我们……要不要去看一眼母妃,毕竟,都许久未见她了,我听宫人说,她前不久生病了,病得很严重……”宣阳低声道,话未说完,便察觉到了洛子羡神色微变,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既不想见咱们俩,又何必去她面前让她不快。”洛子羡淡淡开口,强颜欢笑地看向宣阳,“别是她病已经好得差不多,见了咱们俩又气得复发,还是算了吧。”
“那好吧。”宣阳点头,复而又将注意力移到了酒酿圆子上,“你说陪我玩,那我做的东西……”
“我吃,这东西正适合我这种千杯不醉的人吃。”洛子羡认命般的拿起汤匙,宣阳笑起来,“可是哥哥,我好像做多了……”
“……吃不了我带回去吃,成了吧。”洛子羡沉沉叹了口气,宣阳公主满意地点了点头。
眼见着天色渐暗,马车停靠在了镇南侯府前。
沈银粟早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头靠在叶景策的肩上,半边身子皆倚在他怀中,口中喃喃低语,倒像是委屈似的抱着叶景策的手臂不肯松开。
“师父,阿爹他是不是不喜欢我。”
梦中,女孩坐上离京的马车,马车路过镇南侯府前,女孩拉开帘子向外望,却不见门外有半个送别的身影,身侧坐着的老人见状摇头叹了口气,听闻女孩这般问,便也只能摸了摸她的头。
“走吧,粟儿。”
沈银粟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叶景策垂眸看着,虽不知她梦见了什么场景,却能猜出个大概,指腹轻轻落在她脸上擦拭,一点点刮蹭掉她鼻尖的湿润。
“粟粟,不哭了,世上不会有人不爱自己的儿女的,你看镇南侯他对我那么凶,他一定是嫌弃我配不上他的珍宝。”
叶景策轻拍着沈银粟的后背,静静道:“不哭了,我们回家了。”
似是因为有人在不断安抚,梦里的京都之景不断远去,沈银粟的眼前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叶景策见她安静下来,自知这次是睡得沉了,便俯身将她抱下马车,刚走了没两步,便听镇南侯府内传来狗叫之声,沈铮带了两只狗站在门前,黑着脸看向他。
叶景策抱着沈银粟的手僵住,片刻,强颜欢笑道:“岳丈大人,好巧。”
“……别叫我岳丈。”沈铮的脸色黑得犹如焦炭,上上下下打量了叶景策一番,目光落在睡过去的沈银粟身上,目光霎时更冷,叶景策顿感杀气。
“你把粟儿怎么了?”
沈铮声音阴冷,叶景策忙退后一步,大声道:“岳丈大人不要误会,是粟粟吃了宣阳公主做的酒酿圆子,醉过去了!”
“吃东西醉过去!你小子当我是三岁孩童嘛!胆敢这样糊弄我!”沈铮大喝一声,同红殊道,“红殊,一会儿待我放狗咬他时,你便把你师姐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