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马后他悔不当初by戏双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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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高进的人。”
门外,沈铮的声音传来,叶冲早习惯了沈铮沉着一张脸,却没见过其脸色差到这种程度。
“亲家公,你怎么了……”
叶冲话未说完,沈铮直接开口将其打断:“昭帝已经驾崩,洛之淮篡位,眼下与高进已控制宫中上下,你手中能指挥的禁军有多少,可都能听你调遣?”
“城内禁军五万,其中二万守于京中四处,三千守于寒山皇陵,目前可急调一万。”叶冲匆匆答了一句,皱眉道,“不过围宫之事不是小事,你如何确定昭帝已经驾崩,洛之淮谋权篡位的?”
“昭帝血诏在此。”沈铮将染血的裙角扔给叶冲,冷声道,“若不先下手为强,高进不会放过咱们。”
“明白了。”叶冲应了一声,方欲向外走,便听府外一阵喧哗,刀叉剑戟声响起,急步冲出门外,只见定国将军府已被层层围住,为首的蓝衣士兵看着叶冲的眼中满是质疑和为难。
“圣上有令!定国大将军叶冲私通敌国,背叛大昭,我等奉命围剿!”蓝衣士兵说着,却纹丝未动,身后的士兵也皆是面面相觑,不敢动手。
“将……将军,不若您和陛下解释一下?我们都是跟您打过仗的,您是什么样的人我们最清楚了。”
蓝衣士兵小声说着,话音刚落,空中猛地划过一箭,笔直地刺进蓝衣士兵的脑中,鲜血乍迸出来,喷溅在府门上。
“都在迟疑什么!可是想抗旨不尊!”高进的声音传来。
叶冲冷眼向箭射来的方向看去,但见不远处藏在楼宇间的御林军缓缓放下手中的弓箭,站在其身侧的高进手捧圣旨,大声喝道:“众将士听令,定国将军府勾结敌国,证据确凿,即刻诛杀!镇南侯府与其一丘之貉,当一同清剿!”
“放屁!我们叶家世代忠良,有目共睹,你个阉贼谋权篡位,在这里信口雌黄!”叶冲话音未落,便见其嘲讽一笑,开口同叶冲道,“是吗?叶大将军怕是不知,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被下属告发了吧。”
高进话落,叶府内众人向其望去,只见元成泽沉着脸缓缓走至高进身边,对上叶冲和叶夫人惊诧的目光,咬牙撇过头。
“元成泽,你可别忘了,是谁冒死设计了祭天大典回程路上的刺杀,给了你一个护驾的机会,若无那次机会,你觉得就凭你自己,能当上如今的云麾将军?能分得叶冲的兵权,能统领御林军?”高进悄声道,“你武功不比叶冲差什么,战功也立过不少,你不是一直不服气自己被叶冲压一头吗?如今我给你这个机会。”
高进轻声道:“杀了叶冲,你,就是我大昭最显赫的将军。”
“我……”元成泽深吸了一口气,高进笑了笑,“不必觉得良心过意不去,想往上爬没什么错,谁让这位置只能一个人坐呢?不是他……就是你。”
“我……”元成泽的手臂绷得僵直,同街上水泄不通的将士大喊道,“我作证,定国将军府勾结敌国,作战期间与地方来往书信,这便是证据!”
说罢,元成泽拿出早模仿过笔迹的书信,朗声道:“诸位请看!”
信纸纷纷扬扬的撒落,震耳欲聋的喧哗声中,叶冲不可置信地望着元成泽,不敢相信跟了自己十几年的兄弟竟会做出构陷自己之举。
禁军外是涌入的御林军,昭帝忌惮洛瑾玉,在叶景策求娶沈银粟之时便想将定国将军府分权,刺杀之事是个契机,他本想通过提拔元成泽来平衡叶冲,却没料到自己竟将兵权亲手送到了阉党手中。
“圣旨是假的!陛下早已驾崩!高进,你假传圣旨!谋权篡位!构陷忠臣!你要亡我大昭!”喧闹声中,一道女子的喊声传来,猛烈的狂风中,沈银粟长发凌乱,皓腕高举,雪白的手中是那一截带血的遗诏。
“圣上遗诏,大皇子洛瑾玉继位!”
血淋淋的玉字在风中飘摇,女子的声音响彻长街。
“四皇子洛之淮弑父篡位!勾结阉党!构陷忠臣!”
谁也没料到沈银粟手中竟会有遗诏,高进盯着那血淋淋的字迹,面容逐渐扭曲。
他当然认得出那字迹是昭帝所写,他谋划了这么久,为的就是名正言顺的扶洛之淮这个傀儡上位,谁曾想沈银粟竟能拿到昭帝的遗诏!
“放箭!那遗诏是假的!是假的!是假的!”高进嘶吼起来,抢过御林军手中的箭便向沈银粟射去,风本就大,他又不似御林军武功那般高强,箭轻飘飘地飞走,高进神色更癫狂起来,大喝道:“奉旨诛杀!都动手啊!谁能拿到定国将军府和镇南侯府的人头,便能加官进爵!”
高进话落,元成泽也随之大喊。
灰蒙蒙的长街上,刀叉剑戟声一片,叶冲虽未来得及召集禁军,但叶府上下俱为武将,叶冲和叶夫人更有以一当百之能,与沈铮一同将沈银粟和红殊围住,拼杀之下竟有势如破竹之意。
狂风中,御林军的金箭如细雨般飘落,小部分禁军被夹杂在御林军和叶府之中,虽被命令诛杀叶府,但一来沈银粟手中有遗诏,二来他们追随叶冲许久自知其人品,便悄悄在战乱中为叶冲当下箭羽,小声道:“将军,我信您,您快逃!”
天乐街上,水泄不通,贯穿了整条长街的御林军连同暗处的守正阁高手一同涌下,烧杀抢掠声不断,街上布满百姓哭喊之声。
“一万精锐杀不死叶府和镇南侯府那几个人,难怪你迟迟当不上将军!”眼见着叶冲和沈铮拼杀出一条血路,高进转首看向元成泽,抬手就是一个耳光,“废物!”
“来人啊!”高进喝道,身后立刻赶来一个御林军,“今日的风这样大,想来是老天助我,既然杀不死他们,就烧死他们好了。”
说罢,高进从侍从手中接过火烛,俯身从御林军的箭筒中抽出箭来,笑着在箭头点了点,缓声道:“明白了吗?”
“这……”御林军愣了一瞬,俯首道,“可今日风大,不宜射箭,若是这箭误伤了咱们的人……”
“那就是你们没本事啊。”高进笑道,将箭递给元成泽,恭维道,“不如元大将军先给手下示范一下?”
“高掌印,这风大,如若起火,整条街上的百姓都无法幸免。”
高进抬眼,置若罔闻:“元大将军,你不敢?还是……你杀不死叶冲,不愿当这梦寐以求的大将军?”
“我……敢!”元成泽犹豫一瞬,接过箭来,弓弦拉满,箭羽射入草垛中,狂风一刮,火势顿起,死死封住叶冲拼杀出来的血路。
“好!就是这样!”高进拍手叫好,转身吩咐余下御林军和守正阁之人,“给我用火势封死他们的出路!”
元成泽:“那下面的百姓和御林军……”
“无用之人,何论生死?”高进睨眼瞧他,手掌落下,满天的火光俯冲而下,狂风席卷,火势冲天,肝胆俱裂的嘶吼声不断,入目皆是滚滚浓烟和火中烧焦的乱跑的残骸。
“姐姐救救我!姐姐救救我啊!”
长街上,被火焰吞噬的小孩扯着嘶哑的嗓子向沈银粟喊着,沈银粟救下来了一个却又来不及救下另一个。
灼热的火海之中,她大口喘着气,一张脸被熏得漆黑,眼见着一个个人形的火球在地上翻滚着,发出恶鬼般的嚎啕,在扭曲的蠕动着。
上天啊,下雨吧,我求求你下雨吧!
沈银粟抱着怀中烧焦的孩童尸身抬眼看向灰蒙蒙的天空,那么浓的黑烟,她看不见天色,只能无尽的哀求。
“去救人啊,去救那些孩子啊!”叶冲的大喝声传来,回首望了眼没有尽头的火海,叶冲愣怔了一瞬,眼圈微微发红,拽过了一旁同样满脸黑灰的叶夫人,俯身亲了亲她的脸。
“景儿,带着那两个小丫头跑吧,去找策儿和小禾。”
“滚一边去,就你在这儿当英雄,让我去当逃兵。”叶夫人道,“就沈铮那躲了自己女儿十几年的懦夫,他是能帮你救人还是能帮你厮杀?”
“景儿,你听我说……”
“我不听你说。”叶夫人抬眼道,“叶冲,从我嫁给你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做好了陪你战死沙场的准备,你的生死,我奉陪到底。孩子们自有他们的人生,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离开。”
叶夫人说罢,一脚踹开扑过来的御林军,目光落至马厩中两匹嘶鸣的马上,不等叶冲再说什么,抬手便用利剑划破系着的绳索,将其费力拽至沈铮面前。
“带着两个孩子冲出去。”
“我和叶冲留下,你带他们俩走!”沈铮话落,叶夫人抬手便给了沈铮一拳,“我早就想打你了,我好姐妹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被你扔在外面这么多年,要不是叶冲让我克制着脾气,你以为自己能在京都安生这么久?”
叶夫人咬牙道:“你这父亲失职了十几年,今日总该尽职尽责一次,带孩子们平安离开。”
话落,叶夫人将缰绳塞至沈铮手中,头也不回地跑向叶冲。
“粟儿,红殊。”沈铮只愣了一秒不到,便收回了目送叶夫人的的眼神,赤焰之中,分秒即是生机,沈铮游走在烈火之中,拼命在混乱的人群中搜寻着,终于看见了那两道熟悉的身影。
不等二人转头,沈铮一手一个将其拎上马,低喝一声抓紧后,踢了一脚红殊的马屁股,又环住沈银粟,握着她的手拉住缰绳,策马狂奔。
马匹冲破火焰,在烈焰中向着城门口狂奔。
眼见着两道身影于火光中冲出,高进目眦欲裂,抢了御林军的箭匣塞进元成泽手中,喝道:“绝不能让他们冲出城门!”
马匹在狂奔,沈铮这一生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去碰沈银粟,她出生时他没有抱过她,生辰时也没有抱过,她十几年的生命里,他没有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去抱过他女儿一次,而今终于在生命尽头,去拥抱了她。
他太清楚自己的身体了,他清楚的感受到赤焰在背后燃烧,感受到箭头刺进血肉,刺进心脏,在心脏怦怦跳动的那一瞬,他无比好奇那是箭带来的疼痛还是他拥抱住女儿的喜悦。
“粟儿,对不起。”
沈铮的声音轻轻响起,同她握着一起握着缰绳的手慢慢松开,沈银粟感受到背后有什么在剥离,马匹因此而变得更快,更拼命的疾冲,她只来得及匆匆向后看一眼。
她只看了一眼。
在穿过城门的那一瞬,他们的目光相对。
叶冲盯着那双眼,在合目前笑了起来。
她的眼睛,真的很像她的母亲。而后,那双眼落下了一滴泪,为他,为这长乐街上化为灰烬的无数冤魂,落下泪来。
“父亲——”
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响彻云霄,城门隔绝开火海,关上了人间炼狱的大门,只有滚滚的浓烟升起,狂风呼号,掩盖住少女肝肠寸断的喊声。
大昭, 北部边塞,狂风呼号。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遍布营帐,巡逻的将士脚步声不断, 尖锐的兵器泛着幽幽冷光,目光所及之处,似有几道身影渐渐靠近, 马蹄声愈演愈烈。
巡逻的将士们抬眼望去, 见地平线的尽头, 一身戎装的男子策马狂奔而来, 落日的余晖洒落至他飞扬的长发上,远远的便能听见那男子的恣意的呼喊。
“今日狩猎大获全胜!全营开荤!”
营中便起欢呼之声,待那人率领身后众人拉了缰绳停马, 立刻有士兵围上去, 接过那人扔来的猎物。
“狼,熊,鹿,兔子……”士兵一个个数着, 见那人笑着走过,忍不住打趣道, “少将军, 这怎么没有天上飞的啊。”
“想吃天上飞的了?你倒是早些说啊, 我下次给你打。”叶景策一边说着, 一边将身上带血的外袍换下, 身后的马匹被士兵牵下去安置, 叶景策顺着马匹的方向看去, 见马厩里不知何时栓了匹极干净的白马。
“这是有人来了?”叶景策笑问了一声, 士兵立刻点了点头, 忙道,“是大殿下过来了。”
说罢,便引着叶景策向帐内走。
帐内,洛瑾玉早恭候多时,见叶景策走进,起身抬眼望去。
经过数场战争的洗礼,少年早褪下了京中无忧无虑的少年气,面容较之前瘦了些许,五官更清晰立体,腰身精壮劲瘦,一双眼中满是坚韧果敢,宛如在血海中洗涤过一般,澄澈却暗藏着几分狠意。
“怎么就你一人?小禾呢?”
洛瑾玉笑着收回目光,但见叶景策听他这样一问,眼神顿时无奈起来。
“她非说我打的这些猎物吃着肉硬,要自己打一些别的。”叶景策叹了口气,幽怨道,“真不知道那兔子肉哪儿硬了,她自己想玩还非要说我的猎物不行。”
“那最后呢,你纵着她去了?”洛瑾玉笑问,叶景策点了点头,“不然还能如何,今日是她生辰,我若不应她,她便要跟我耍横,我便只好让几个亲兵跟着她,随她去了。”
说到这儿,叶景策更幽怨起来,低声嫌弃道:“耍横耍横,她也就会同我这样,与旁人说话都软声软气的,上次看见那唐辞佑传来的信,脸都要笑烂了,见谁都一脸春风得意。”
“你这话若被小禾听去,她又要同你打了。”洛瑾玉笑了笑,思索着道,“我原是来给小禾送生辰礼的,这样看来,大约是要等一会儿了,不知会不会叨扰到你。”
“殿下说笑,这有何叨扰的,刚巧这营中晚些时候要办篝火晚会,人多热闹,小禾也会高兴。”叶景策说着向外指去,营外将士已然备好了稻草,正布置着场地,清洗打来的猎物。
“你这营中的将士一个个的倒是精神。”
“那是自然。”叶景策闻言立刻笑道,“他们前些日子打仗打兴奋了,那些北狄之人逃得太快,他们还对此不满来着,直道这一群宵小之辈还不够他们热身的。”
“我听闻了,想来此战之后北狄之人应当不敢再犯,只待他们的一降你便能回京了。”洛瑾玉话落,叶景策的眼中亮了亮,笑意更甚,同洛瑾玉寒暄道,“殿下的燕云十四塔不是也提前完工了吗?想来我们应当差不多时间回京,待回了京,我定请殿下好好吃一顿酒。”
洛瑾玉笑道:“怕不是要我备礼的喜酒。”
二人说话间,外面已燃起篝火,秋日里的天黑得早,不多时天色便暗了下来,众将士在篝火前围坐成一团,爽朗的笑声四起,烤肉的香气在营中弥漫开来。
叶景策从架子上取了鹿腿递给洛瑾玉,一边咬着自己手里的烤肉,一边担忧地向远处的林间望,埋怨道:“也不知道她要玩到什么时候才肯回来。”
“遣人去找一找吧,再晚些林间便不安全了。”洛瑾玉话落,叶景策点头道,“方才已经派人去了,但愿她快些回来吧。”
叶景策话音方落,不远处便传来亲兵的呼喊,生龙手中抓着只鸽子匆匆赶来,大声道:“大殿下,少将军,是二殿下的来信。”
“洛二?他可不是会写信给我的性子。”叶景策嘀咕了一句,跟着洛瑾玉上前。
营外的灯火太暗,众人走回营内拆了信,洛瑾玉将信展开来看,脸色越愈发苍白。
“殿下,洛二都写了些什么东西?”
叶景策笑道,但见洛瑾玉抬首,一双眼睫不住地在颤,眼中一片死寂。
“二弟写道京中局势大变,四弟勾结高掌印弑父夺权,谋权篡位,本欲秘不发丧,却被云安发觉,情急之下构陷定国将军府与镇南侯府,火烧天乐长街,至数万人伤残。”
洛瑾玉话落,叶景策的脸色瞬间苍白,僵了片刻后才勉强道:“那……那粟粟和我爹娘可都逃出来了?”
“叶将军和叶夫人为救百姓,未来得及逃出火海,至于云安……”洛瑾玉叹了口气,“她虽被镇南侯拼死送出了城,但却一直失踪,而今生死不明。”
“粟粟她那么聪明,一定能活下来的,她兴许……是在躲找她的官兵……她一定没事的,一定没事的。”叶景策勉力支撑住自己僵硬的身体,颤声道,“阿爹,阿娘还等着我打了胜仗回去呢,怎么会逃不出火海呢?洛二他的消息一定是错了。”
“景策。”察觉到叶景策往后踉跄一步,洛瑾玉忙伸手扶住,垂目轻声道,“京中大火烧伤至数万人,叶府上下救出近千人,叶将军也叶夫人只怕是到最后一刻都不曾放弃去救被围困的百姓。”
“我知道以他们俩的性子一定会……可是……”叶景策的声音越来越低,身体绷得笔直,颈间青筋暴起,鼻尖微微发红,眼中弥漫开酸涩又被他咬牙克制住,只抬眼盯着洛瑾玉,压着语气道:“这般局势,殿下可有打算?”
“四弟此举,实在荒谬!”
“岂止是荒谬!”
“殿下!”叶景策俯首跪下,高喝道,“臣愿辅佐殿下,杀回京都!夺回大昭!”
营帐内一时无声,唯有柴火在噼里啪啦地作响。
叶景策盯着洛瑾玉的鞋尖,眼中的痛苦被强行压下,再抬首,眼中是一闪而过的野心和赤/裸的恨意。
“报——启禀殿下,少将军,京中使者到!”
短暂的寂静被贸然闯入的士兵打破,洛瑾玉俯身将叶景策扶起,蹙眉看向帐外。
“殿下,此刻京中来人,定不是什么好消息。”叶景策目光沉沉。
洛瑾玉颔首,语气却颇为无奈:“明知不是什么好消息,也总不能连人都不见啊。”
说罢,洛瑾玉向着营帐外走去,叶景策静静望着洛瑾玉离开的背影,脚步滞缓,一侧的生龙跟了叶景策太久,自知他绝非表面看上去那么镇定,便小声试探道:“少爷,您想要如何做?”
“自然是辅佐殿下,助他回京夺回皇位,为爹娘报仇。”叶景策声音冷淡,生龙犹豫道,“可这夺位之事说出去,未免有些争权夺利之感……殿下的心性淡泊,我只怕……”
“只怕什么?”叶景策冷笑了一声,开口道,“洛之淮与高进,杀我父母发妻,灭我叶家上下,此仇不报,我死不瞑目。”
叶景策的目光牢牢地落在洛瑾玉身上,片刻,淡漠开口。
“他若不夺,我便替他夺!”
这世上既无人声张正义,他便作那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逆臣,在这颠倒的秩序中反叛到底。
叶景策敛下眼中的寒意,抬脚走出营帐,帐外,数个宦官模样的使者已站至篝火前,将士们随着洛瑾玉跪下,但见那宦官拿着圣旨一副得意模样。
“叶少将军,您是让这圣旨等着您呐。”
手持圣旨的太监阴阳怪气的开口,叶景策冷冷一笑,饶有趣味地走过去跪下,只待听听这京中还能传来什么可笑的言论。
察觉到叶景策眼中的寒意,那太监到底是有些畏惧,见其已经跪下,便打开圣旨扯着嗓子道:“陛下有令,大皇子洛瑾玉残害同胞,结党营私,罪无可恕,按律当诛。定国将军府通敌叛国,证据确凿,念其几代战功,加恩赐自尽。”
太监话落,洛瑾玉神色平静,倒是叶景策眨了眨眼,好奇地看向洛瑾玉,“殿下,我们是接陛下的旨,还是高掌印和四殿下的旨意啊?”
“叶景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太监大喝一声,叶景策置若罔闻地看向洛瑾玉,冷声道,“殿下,四殿下今日能火烧天乐街,明日便能火烧全京城,今日敢残害忠良,明日便敢倾覆大昭!你当真想让大昭毁在他手里!”
“他的确不该这般做。”洛瑾玉定定开口道,不卑不亢地站起身,挺拔的脊梁如林间翠竹,清冷出尘,在跳跃的火光中,他的半张脸躲藏在阴影下,叫人辨不清神色。
“弑父篡位,勾结阉党,残害忠良,火烧百姓,还有什么是四弟不敢做的?”
洛瑾玉声音淡淡,一旁的叶景策也随其站起身,伸手便夺过太监手中的圣旨,同营内将士朗声道:“方才二殿下已传信过来,四殿下洛之淮勾结阉党,弑父篡位,而今特遣使者赐死大殿下,污蔑我叶家世代忠良,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叶景策,你莫要信口雌黄!圣旨在此,岂容你放肆!”太监大叫一声,叶景策冷然一笑,转身便将手中的圣旨抛入篝火之中。
火焰瞬间窜天而起,炙热的火舌席卷着吞没黄色的丝绸,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炸裂声响。
“你!叶景策!你大逆不道!那可是圣旨!”太监尖叫起来。
“圣旨?”叶景策扬眉笑了笑,同营中将士高喝道,“你们当中可有谁,见过他所说的圣旨吗?”
营中将士纷纷站起,面面相觑了几秒,随后齐声高喝道:“启禀将军!属下未曾见过!”
空旷的草原上,营中将士的呼声响彻云霄。
叶景策轻蔑地望向不知所措的太监,不屑笑道:“您看,我们这儿的人都没见过所谓的圣旨。”
“你……你……叶景策,你这是大不敬!!!”太监被气得说不出话,怒火冲上心头,伸手边要向叶景策抓去,指尖未等触碰到叶景策的后背,那太监便听身边整齐的拔剑之声,数道银亮的长剑架在他的颈间,连同身后的一群太监也被拔剑的将士包围。
活虎瞄了眼一脸肝色的太监,狠声同叶景策道:“少将军,我们未曾见过圣旨,却见这几个贼人私闯军营,按律当斩!”
“处理干净些,别脏了我的眼。”叶景策挥了挥手,一时间众将士涌上,将几个惊慌无错的太监向大营深处拖去。
营内的惨叫声四起,叶景策在太监嘶吼的怒骂声中缓步行至洛瑾玉身侧,同洛瑾玉低声道:“殿下。”
“三日时间,你将边境战事平定,随后我们起兵回京。”洛瑾玉淡漠开口,叶景策颔首,“殿下放心,三日之内他们若不主动投降,我便举兵踏平他们。”
“好。”洛瑾玉点了点头,似是有些疲累。
不远处,马蹄声响起,腾跃的火焰中依稀照出叶景禾的影子。
“哥——我回来了!快看我的战利品!”
叶景禾欢快的声音响起,叶景策的眼中满是明亮的火光和少女的策马而来的身影。静默几秒,叶景策敛下眼,语气中似有哀求。
“殿下,劳烦您先别告诉小禾叶府已经被灭的事情。”叶景策轻声道,“就说我爹娘失踪了,给小禾留一丝念想吧。”
“好。”洛瑾玉微微颔首,抬眼,看向京都的方向。
皇宫内,雨丝连绵,院中的枫叶散落一地,婢女守在公主殿前,听闻屋内瓷器碎裂开来,不免瑟缩地抱紧手臂。
“洛之淮,你给我滚!把你的这些破烂都给我拿出去!”宣阳的怒喝声响起,洛之淮慢条斯理地弯身捡起地上的簪子,伸手轻轻将其置于宣阳发间。
“姐姐动怒做什么?嫁谁不是嫁,嫁给我,我定保姐姐一世荣华富贵。”
“洛之淮,我拿你当弟弟,对你没有别的情感!”宣阳怒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是你的姐姐!你眼中可还有伦理纲常!”
“姐姐如何?有违伦理又如何?”洛之淮虔诚地摸了摸宣阳的发鬓,轻声道,“姐姐知不知道,你当初将我在雨夜里救回,那时我就想着,姐姐真是个小菩萨,是独属于我的小菩萨。”
“洛之淮,你不要恶心我。”宣阳避开洛之淮的手,眼中的厌恶让洛之淮的心中刺痛一瞬,片刻,洛之淮收手,笑着道,“姐姐不愿意看见我,但有一个人,姐姐一定愿意见。”
说罢,拍了拍手,公主殿大门打开,宣阳抬眼望过去,只见一美貌妇人被押至殿门前,森然地望着殿内众人。
“母妃?母妃!”宣阳失声喊道,惊恐地望向洛之淮,“你抓我母妃做什么!你放开她!”
“姐姐不必惊慌,我怎敢对愉妃娘娘无礼。”洛之淮笑道,“我不过是想请愉妃娘娘劝劝姐姐,做人不要顽固不化。”
洛之淮话落,抬手让人将愉妃押进殿内,又拍了拍手,公主殿的大门四敞,院内跪满了哭泣的嫔妃。
“愉妃娘娘,就劳烦您劝说姐姐了,放心,您劝说的时间很充裕,每一炷香燃尽,我便杀一个嫔妃,您看外面那么多嫔妃呢,您不着急,慢慢来。”
洛之淮说着,抬脚走了出去,大殿的门关上,隔绝掉院内一众嫔妃的哭喊声。
宣阳呆愣地看着面前的愉妃,嘴唇颤了半天,才试探着开口:“母妃,您……您不会是要劝我嫁给洛之淮吧。”
“怎么会呢?”愉妃冷冷一笑,宣阳喜极而泣,“太好了,我就知道母妃会站在我这边的,我就知道母妃不是不喜欢我,母妃会送给我生辰礼物,会在我生病时派人来看我,母妃不会帮着别人劝我嫁给不喜欢的人,做有违伦理的事的……”
宣阳絮絮说着,对面的愉妃却沉默不语,一双美目静静落在宣阳脸上,半晌,倏然一笑,冷漠道:“宣阳公主,你别是认错人了吧,我连你和洛子羡的生日都不记得,怎么会送你生辰礼呢,还生病的时候派人去瞧你?公主殿下,你别说笑了。”
愉妃话落,宣阳怔住,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怎么会,母妃你别骗我。”
“是我骗你,还是你那个好哥哥在骗你啊。”愉妃轻声道,伸手仔仔细细地摸了摸着宣阳的脸,“宣阳公主,你怕是误解我了,我今日来可不是劝不劝你的事,我是来看你们洛氏一族的笑话的。”
愉妃说着,咯咯笑起来,一双美目睁大,眼中尽是仇恨。
“弑父杀兄,阉党执政,姐弟乱/伦,哈哈哈哈哈,报应啊,这就是你们皇室的报应!”
愉妃越发癫狂起来,宣阳摇着头先后退,殿外,宫妃尖叫声乍起,随后是更绝望的哭声。
“母妃……我的母妃不是这样的,哥哥说了,母妃只是嫌我们吵才不见我们的……”宣阳连连摇头,愉妃疯狂的眼神望过来,下一刻,猛地向宣阳扑去。
“你不是想要母妃嘛,那就跟我一起走吧!你不死,洛之淮是不会放过你的!我没有乱/伦的女儿,来吧,让我掐死你,你就解脱了!”愉妃狠狠掐住宣阳的脖子,口中喃喃咒骂,“他们洛家的父子都一个样子,强抢女人,罔顾礼法!好女儿,跟娘一起逃离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