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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马后他悔不当初by戏双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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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中的呼吸越发稀薄,宣阳挣扎着去推愉妃,四肢并用地躲避着遏制着自己的双手,桌上的花瓶碎裂在地,宣阳拼命地去碰地上的瓷片,指尖尚未触及,却突然察觉到掐在脖子上的手松了力。
胸腔重新涌入空气,颈间一片湿滑,宣阳在愣怔一瞬后缓缓转过头,正对上愉妃死不瞑目的双眼。
鲜血从胸口喷洒出来,如雨丝般落在她的脸上,宣阳怔怔看着贯穿愉妃的那把长剑,洛之淮握着剑的一端,同样满脸是血地看着她,咧嘴一笑,像孩子一样的无辜。
“姐姐——”
啊啊啊啊啊啊啊!
崩溃的尖叫声自公主殿内传出,宣阳连滚带爬地缩进角落里,瑟缩着抱着双膝,双目呆滞地望着愉妃的尸体。
洛之淮的目光由炽热渐渐变得冷冽,命人将愉妃尸体抬下后,神色更阴鸷了些。
“陛下,高掌印来了。”
殿外,侍从方通报了声,高进便自殿外走进,扫了眼一片狼藉的院子,饶有趣味地看向洛之淮。
“看样子,这小公主还挺固执的。”
“义父。”洛之淮叹了口气,高进轻声笑了笑,“淮儿不必沮丧,我知道有一人,定能劝好宣阳公主。”
“竟还有人能在姐姐的心中占有一席之地?”洛之淮沉声问道,高进朗声一笑,“此人非但在宣阳公主心中占有一席之地,整个大昭人的心中恐怕都有他的位置,我们若能得他相助,自是如虎添翼。”
“义父所说的,莫不成是……”洛之淮试探道,高进笑着点了点头,“大昭文曲——颜卿岚”
京中的雨越下越大,潮气弥漫开来。
听澜阁外,奢华的马车停下,为首的太监咳了一声,立刻有人撑伞走上,小步将其送至门前。
敲门声响起,府内一片寂静,太监的敲门声渐大,方要砸门,便听嘎吱一声,府门打开,天枢从门缝里探出头来,脆生生道:“我家先生不在家,改日再来吧。”
话刚说完,门外的太监们便踹开门涌进去,天枢跌落在一旁,见几人在府内乱闯,立刻张口开骂。
“你们这群贼人,滚出我们听澜阁!我们听澜阁不欢迎土匪!”
“诶诶诶!你们放下那个花瓶!那可是上千年的古董!”
天枢一路迈着小短腿追着太监们跑,眼见着一群人打开颜卿岚的茶室,倏然间全止住了脚步。
天枢忙挤到人群中去看。
院中雨滴噼里啪啦地作响,枯黄的叶子落了一地。茶室内烛火细微,充斥着湿冷的潮气,一地散乱的酒壶之中,颜卿岚衣着凌乱地卧在木质的地板上,白发披散,意识全无。
“先生!”天枢惊呼一声,跌跌撞撞地冲出去,慌忙去探颜卿岚的鼻息,察觉到其尚有气息后,圆滚滚的身子才算松弛下来,只是刚一放松,便被身后的太监拎起。
“奉圣上旨意,召颜太傅入宫。”
公主殿外,洛之淮已等候多时,侍从快步跑来,俯首道:“启禀陛下,属下已奉命将太傅大人带来了。”
“好。”洛之淮应了一声,抬眼便见颜卿岚一脸淡漠地迈入院中,身后跟着一群不敢靠近他的侍从。
见了洛之淮,颜卿岚一言不发地同他擦身而过,抬脚便迈入殿内。
殿内,死寂一片,宣阳所在角落里颤抖着,神情仍旧有些恍惚,颜卿岚盯着宣阳看了半晌,直至宣阳抬眼向他望去,才满意地抬了下眉梢,缓缓行至宣阳面前,蹲下同她对视。
“太傅大人,您也被抓来劝我了……如果我不答应,您是不是也死……”
“生死于我并无太大不同。”颜卿岚道,“我来此是要问你一句话。”
“恨吗?”颜卿岚突然开口,宣阳愣住,又听颜卿岚一字一字地道,“我问你,恨他吗?”
“……恨!”宣阳即刻答道,颜卿岚一双清浅的双眸露出笑意,薄唇轻启道,“既然这样恨,那我教你杀了他,好不好?”
“太傅大人……可……可这宫中都是洛之淮的人,我怎么杀得了他?”
“傻姑娘,怎么杀不了,他不是说爱你吗?”颜卿岚轻声笑道,纤长的睫羽微微煽动着,语气温柔轻盈,说出的话却冷漠得像淬了毒的刀。
“所谓情爱,就是一把利刃,它足够我们挖出对方的心脏,好好的品一品成色。”颜卿岚轻声细语地说着,宣阳顿觉不寒而栗,颤声道,“求太傅大人教我,宣阳定依照太傅大人的命令行事。”
“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想起洛子羡前两日给自己传来的密函,颜卿岚眼中的笑意愈发危险,那些陈年旧事一点点侵蚀他的理智,平素淡泊的双目中充斥着肃杀的恨意。
既然这京中已乱,他就要将这风浪搅得更大!让这群乱臣贼子全都陷入这漩涡中,自食恶果!
窗外,电闪雷鸣,使得颜卿岚的面色忽明忽暗,宣阳瑟缩地拿手去碰他的衣角,小声道:“太傅大人,眼下我该如何做?”
“欲擒故纵,给他希望,再让他失望,循环往复,让他慢慢陷入对你的无尽讨好中,成为你的掌中之物。”颜卿岚的目光冷然,口中的话没有半分温度,“你只需记得,偏执的爱就像一条锁链,你要当掌控锁链的人,而不是被拴住的困兽。”
天边雷声愈大,翻滚的浓云遮蔽住天空,是茫茫望不到头的灰暗。
宣阳黯淡的眸光微微亮起,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随后又想起长乐街一事,低声喃喃道:“也不知道云安姐姐现在如何了。”
“放心吧,她可聪明着呢。”颜卿岚不屑一笑,“就凭洛之淮手下的这群酒囊饭袋,想把云安抓回来,简直是痴人说梦。”

第68章 还好他不在
淅淅沥沥的小雨过后, 泥土松软,一脚踩上去便是一个鞋印,城内的破庙门前, 零星的几个脚印深浅不一,足以看出到此之人的慌乱。
破庙内,沈银粟呆呆地靠在佛像后, 长发散乱, 衣裙早破损的不成样子, 一双杏眼愣怔地盯着地面, 双臂紧紧抱住膝盖。
“小师姐,你已经好几天都没有说话了,你同我说说话好不好, 你这样, 我害怕。”红殊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沈银粟许久未眨的干涩双眼终于移了下目光,眼睫颤了颤。
“我没事。”
嘶哑的声音传来,毫无生气的语调只令人听得心中发凉。
胃中的抽痛一下下的传来, 似乎在提醒着她如今还活着,静默良久, 沈银粟终于在疼痛中缓过神来, 眨眼看向红殊, 轻声道:“饿了吗?我们去找些吃的吧。”
“好!”在红殊的瞬间笑了出来, 她亲眼看着沈银粟如行尸走肉般地躲避了几日官兵, 生怕沈银粟一个想不开便自行了断, 如今她既肯寻找食物, 就说明她有活下去的意志。
“太好了师姐, 你不知道我看你不吃不喝有多害怕, 我怕你想不开……”红殊委屈地瘪了瘪嘴,话没说完,便见沈银粟满脸疑惑地看过来,一双黯淡的杏眼中带着丝丝寒意。
“我怎么会想不开呢。”沈银粟嘶哑的声音低低传来,“要死,也该是他们死!”
话落,红殊看着面前的沈银粟愣了一瞬,她努力回忆着在镇南侯府内明艳动人的少女,又茫然地看了看面前这个冷静肃杀的女子,明明五官皮囊都没有变,可她却莫名觉得不一样了,好像这具漂亮的躯壳只是打碎重拼后的赝品,她的小师姐在逃出盛京的那一刻起就换了魂魄,得了新生。
出行比想象中的还要艰难,城中到处都张贴着抓捕二人的告示,故而二人只能在人迹罕至的小巷中逃窜。红殊早饿得有些无力,可偏偏她们的身上一文钱都没有,盯了沈银粟消瘦的身影片刻,红殊犹豫再三,拽住沈银粟的手腕。
“小师姐,我闻到包子香了,你在这里等等我好不好,我去瞧一瞧。”
说完,不等沈银粟答话,红殊抬脚便跑。
巷子中都是些破烂的房屋,屋顶漏了好几个大洞,红殊走后不久空中就又开始飘雨,沈银粟在屋中等着,便见屋子的另一侧雨水不断落下,使得本就发霉的屋内更充斥着潮湿的气息。
雨丝愈大,巷中弥漫起水汽,白雾茫茫间,巷子的尽头传来一片喧哗声,大汉的怒喝声充斥着整条街巷。
“你个小毛贼!竟敢偷东西!要让老子抓住,非把你好好打一顿!”
说着,庞大的身躯似乎在雾中挪动了几下,沈银粟探身望去,不等真切分辨出那大汉的方位,就见一抹红色的身影在白雾中穿过,红殊湿漉漉地站直在她身前,滴着水的发丝黏贴在脸上,一双大眼明亮热烈。
“小师姐,我带吃的回来了!”红殊一边说着,一边将怀中还温热的包子递给沈银粟,见沈银粟愣住没有接过,疑惑地眨了眨眼,待看见自己脏兮兮的手时羞赧地笑了笑,忙在衣服上蹭了蹭手,“师姐不用担心,若你嫌我的手脏,你吃里面的肉馅,我吃脏的皮就成。”
“我没有嫌它脏,红殊……”沈银粟蹙了蹙眉,红殊的笑僵了一瞬,随即想起方才大汉的喊声,拿着包子的手微微蜷缩了下,小声道,“那……师姐是觉得这包子是我偷来的,所以不愿吃?没关系的师姐,我刚才记住了那人的样子,等我们有钱了再还给他,而且……而且我只偷了一个的,没有拿很多……”
“不是的,都不是。”红殊的话说至一半,沈银粟倏然间伸手抱住了她,一遍遍地呢喃,“是我,是我连累了你,若你不来京都此刻该是何等逍遥自在。”
“是我自己执意要来看一看这京都,怎能怪得上师姐?”红殊笑着摇了摇头,举着包子道,“师姐,你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那你呢?”
“我?我不饿的,师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平时多强壮的人啊,几顿饭不吃一点问题都没有的。”红殊弯眼笑着,沈银粟摇了摇头,轻声道,“红殊,我不爱吃肉馅的包子,还是你吃吧。”
“啊?可是肉包子很香啊,早知道我偷个素的好了。”红殊小声嘀咕着,沈银粟垂眼笑了笑,眼中划过一丝落寞,思索片刻,沈银粟静静向门外望去。
巷中的雨似乎小了些,路上坑坑洼洼的满是积水,红殊跟在沈银粟身后,埋头走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发问:“师姐,我们要去哪里啊?”
“去乱葬岗。”沈银粟回答的果决,红殊下意识啊了一声,便听沈银粟淡淡道,“而今这城中满是抓捕我们的官兵,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可……那和乱葬岗有什么关系?”
“活人出城需要文书,但死人不用。”沈银粟的声音冷静地出奇,“既然活着出不了城,我们就去‘死’一次。”
城西乱葬岗内,一片难闻的腐臭,尸体堆积成山,依稀可以猜出烧焦的尸体乃是京都运出,密密麻麻地占据了半个山岗,余下血红一片的,想来也是那场叛乱中被杀的,不过是还没等到大火就被砍了数刀,早早丢了性命。
林间,翻找尸体的家属不断,此起彼伏的呜咽声传来,沈银粟躲在不远处看着,垂在身侧的拳狠狠攥紧。
“听说了吗,京中那场大火活活烧了一天一夜啊!”
“是啊是啊,那大火可烧死太多人了,我可听说那定国将军府上下,几乎无人生还啊!”
“哎呦……那还不算什么,听说高掌印非要以叛国罪处置定过将军府的人,叶将军和叶夫人只怕死了都不安生,听说被掉在城楼上以儆效尤好些天呢。就算现在去看,也能看见那森森白骨呢……”
收尸的几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定国将军府的下场,沈银粟的身体犹如被钉在了原地,寒意从脚下蜿蜒地向上爬,湿冷的滑腻感抚摸过她的脊背,钻入她的耳中,在她的耳边发出“丝丝”地吐着信子的声响。
鼻尖一阵一阵地发酸,沈银粟的眼眶慢慢变得通红,却强忍着没有落下泪来,一旁红殊担忧地看过来,却见沈银粟僵了良久后,伸手擦了下眼眶,居然笑了出来。
“还好他不在京都,还好他不在……”
通红的双眼流露出短暂的笑意,沈银粟没有让人看见她落泪,红殊却晓得她难过,可她还在笑,笑得庆幸又欢喜,像孩子得到了糖,像占了天大的便宜。
原来哭和笑居然是可以同时存在的。
红殊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她没有流过泪,她只会笑,可是笑的时候怎么会哭呢?真奇怪。
捡尸的人渐渐换了位置,沈银粟和红殊终于得以上前。尸身上已有些许气味,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满是烧焦的痕迹和溅上的鲜血,红殊僵在一侧不知要怎么做,却见沈银粟俯下身来,在堆积成山的尸体中翻找着,白皙的脸颊被蹭上一片片黑灰,指甲缝中都是鲜血。
“这两套衣服我们一会儿套上。”将两身残破不堪的衣服扒下,沈银粟又蹙眉看了看地上的尸身,见其一脸血渍辩不出样貌,忍不住咬了咬牙,俯身将落在一侧的断剑捡起,抬手便划破自己的掌心。
“师姐!”红殊惊呼一声,话音刚落,就见沈银粟将满手的血迹涂抹在她的脸上,将她的面容糊住。
“别害怕,等出了城,我们跑远一些就安全了。”沈银粟说着,也将满手的血涂抹在自己的脸上,匆匆捡起地上尸体的外衫,拆了长发,趁着无人注意躺在摞着尸体的木板车上。
身上的尸体不断摞高,烧焦味和尸臭味一阵阵传来,胃中似有东西在不断翻涌,沈银粟勉力屏息,一动不动,静待片刻,身下的木板车终于有了移动的趋势。
缓慢地行过大街,成群的木板车行至城门处,巡逻兵的呼声传来,沈银粟紧闭上双眼,只觉身上压着的尸体被掀起又放下,自己的小腿被随意地扫开。
“走走走,快走吧,真难闻。”巡逻兵嫌弃的声音响起,木板车再次挪动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木板车终于停下,沈银粟悄悄挪开压着的尸体,但见头顶一片漆黑,竟已到了晚上。
“红殊,红殊。”沈银粟轻唤了两声,将红殊从木板车上拽下。
山林中黑漆漆一片,运送尸体的夫妇在林中找好了歇脚的位置,眼下正靠在树下烤火,趁着二人不注意,沈银粟拉着红殊的手向山下跑,未跑多远,便听闻山中有水声传来。
“小师姐,这附近有水。”
“我听见了。”沈银粟应了一声,抬眼看了看一脸血腥灰尘的红殊,开口道,“我们去理清一下。”
秋夜的水寒凉异常,沈银粟只敢撕了衣角浸湿,将脸上手臂上的污垢擦去,扔掉身上肮脏的外袍,短暂打理后总算像了点样子。
“走吧,红殊,我们下山。”沈银粟的声音落下,却不听红殊脚步挪动的声音,转首看去,红殊正一脸警惕地望着背后,明亮的火把下,照映着运尸夫妇惊愕的脸。
“云……云安郡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有一更或者两更

第69章 奔赴
深山篝火前, 沈银粟静默地看着面前跪着的一对夫妻,红殊挡在其身前,警惕又疑惑地打量着二人。
“你们说不是来抓我和师姐的, 我们凭什么信你?”红殊清脆道,跪着的妇人立刻磕头,抹着泪向前挪动两步, “郡主对我们有恩, 我们怎敢害郡主, 若非郡主开设的义药堂救治了我们, 我们又怎能活到今日!”
“郡主仁德,本不应遭此暗害!郡主若有需要我们二人的地方,我等定为郡主鞍前马后, 赴汤蹈火, 在所不惜!”跪着的女子声音哽咽,一侧的男人连连点头。
沈银粟垂眸看了片刻,又抬眼看了看二人的木板车。
她和红殊若要尽快远离京城,最好的办法就是骑马或者寻一辆马车, 可眼下二人身无分文,寻一匹马简直是天方夜谭, 既然此二人运送尸体可以借到马车, 她倒不如试着与这二人同路。
只是……这二人究竟是虚情假意还未可知。
沈银粟想着, 背在身后的手悄悄在地上拽了几根杂草, 撕碎, 再缠成一团, 抬眼同夫妇二人道:“二位虽诚心, 可眼下大昭之内尽是抓捕我们的人, 我实在不敢轻信他人, 两位若不介意,便把这药丸咽下,届时我寻得大殿下,定立刻为二位解毒。”
沈银粟话落,跪着的二人对视一眼,双双点了下头,伸手便拿过沈银粟手中的草药丸塞进嘴里。
虽只是一些蒲公英的残根,却也足够证实这二人的诚心了,况且她总不能一路步行去寻叶景策他们,早晚是要同人打交道的。
“二位请起。”想罢,沈银粟俯身扶起二人,搀着妇人的手勉强笑道,“如何称呼阿姐阿兄?”
“草民何德何能让郡主称一声阿姐,草民名叫姚二娘,旁边的那个是我的哑巴夫君孙仁,郡主您叫他阿仁就成。”姚二娘脸上憨笑着,伸手推了把默不作声的阿仁,阿仁忙用手在空中比划着。
沈银粟看得心酸,也知这荒郊野岭的,就算二人加起来也打不过一个红殊,便慢慢放下心来,同二人语气缓和道:“姚二姐不必一口一个郡主的叫我,眼下我流落在外,得见二姐相助是我的幸运,二姐若不嫌弃,叫我小沈便成,我身侧的这位是我师妹,您可以叫她小殊。”
姚二娘闻言忙摇了摇头,又思及到二人眼下可是朝廷重犯,自然不能以真名行事,便只好小心地点了点头。
又随意聊了几句,沈银粟抬眼望向一旁停靠的木板车,开口道:“敢问姚二姐之后要往哪里走?”
“北上,我们要北上。”姚二娘的语气有些急,夹杂着些许地方话,指着木板车憨声道,“郡主您瞧见那些尸体没,实不相瞒,我和我家这哑巴没啥能耐,靠的就是收人钱,把这些尸体运回故乡,给他们当地的亲人瞧瞧。这一个尸体呀钱不多,也就两三文,若是路远点,尸体腐坏的快一点,那最后便只有一两文。”
“靠这些你们能吃饱饭?”沈银粟略有些诧异地睁大眼,只见姚二娘羞赧道,“哎,这年头能活着就成,哪有什么吃不吃饱饭的,半个烧饼两口馒头,不饿死就成。”
姚二娘说着,沈银粟的眼神闪烁了些许,心中五味杂陈,但见姚二娘指着尸体道:“这批人的家乡在北方,北地苦寒,大约都是来京中求活路的,眼下送回去,他们北地的亲人虽不见得有几个铜板,但北地之人喜爱狩猎,若运气好,兴许能给咱们口肉吃。”
向北方走,刚刚好,想来洛子羡的消息网遍布大半个京都,此时应当已经将洛之淮谋反的消息传到了北部边塞,以叶景策的性子,必会即刻南下,她若北上,定能同他相遇。
沈银粟默不作声地想着,姚二娘见其一言不发,以为是嫌弃自己寒酸,本就面露羞赧的脸顿时埋得更低,小声道:“郡主不说话可是怕跟着我们挨饿,郡主放心,我们定不会让郡主乏累饥饿半分的。”
“姚二姐你想多了,我如今身上虽没钱,但也不会白吃白喝,该干的活我一样不会落下的。”沈银粟顿了顿,继续道,“我刚才是在好奇我们要走哪条路北上?”
“咱们走途径绵阳城的那条,那条路虽然绕远需得走上些时日,但一来这些尸体中有绵阳城的,二来那地方偏僻安全,也方便郡主您出行。”
姚二娘话落,沈银粟点了点头,抬眼向北看去,眼中总算有了些光亮。
阿策,大哥,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
秋日的冷风如刀锋般划过,掠过漆黑的山头,绵延的远山,至千里之外的北境则更为嚣张,肆虐地鼓吹着半空中的黑金战旗,萧条寒冷中已带了初冬的肃杀之气。
尸横遍野的沙场上,大昭的战旗在半空中飞扬,旗下堆满了混着泥土和鲜血的尸体,零零散散的几个小兵在尸体中不断翻找着,只捡了尚有气息的同胞和姑且能用的兵刃回去。
不远处的城楼上,写着定安二字的战旗在风中呼啸,小兵拿着战报快速跑上城楼,但见玄衣男子立于战旗下,沉默地俯首向下望。
“禀报将军,前方来报,余州城已主动归降,我们不日便可启程前往。”
“知道了,下去吧。”叶景策垂了垂眼,一身血腥气未散,连他自己都厌弃得很。
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虽没有通报,但他不必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
“殿下。”
“三个月连攻十四所城池,我以为你会因此而高兴。”洛瑾玉轻声道,叶景策闻言笑了一声,素来澄澈明亮的眼中满是化不开的疲惫。
“王朝内乱,打得都是自己国家的兵,有什么可高兴的。”叶景策淡漠道,“他们若能主动归降,那才是令人高兴的事。”
“是啊,否则不过是徒增杀戮。”洛瑾玉望着沙场的眼微微垂下,片刻,轻叹道,“景策,方才二弟来信了。”
“他又说了什么?”叶景策回首看向洛瑾玉,弯唇苦笑一声道,“说来有趣,洛二幼时常想压我一头,让我怕他,当他的小弟,奈何这么多年都未曾成功让我惧他,而今他不过是传来书信,却让我每每害怕,生怕他这信中提及我不愿听见的消息。”
“你怕他提及云安?”洛瑾玉话落,叶景策的眼睫轻颤了一下,自嘲一笑,“我既害怕听见粟粟的消息,又怕听不见她的消息,若她全无消息,我还能一直报以希望,若有了她的消息,我又不敢听那消息好坏。”
叶景策苦笑着呢喃道:“殿下怕是不知,我前日做梦,梦见了粟粟,她吃了好多苦,瘦得不成样子,我问她是谁欺负了她,她又不肯说,只看着我哭,她哭得我那样害怕,我真的很害怕……”
“你且安心,二弟此次的信中写道,四弟他们仍旧未寻得云安的行踪,云安大抵是安全的。除此之外……”洛瑾玉蹙了蹙眉,叶景策抬眼望去,“他还写了什么?”
洛瑾玉闭了闭眼,长叹道:“火烧天乐街一事后,朝中凡对四弟不满者,私下诋毁者,皆被处以极刑,丞相大人自缢于家中,刑部尚书拔剑自刎,兵部,礼部,户部皆都被血洗,眼下,大昭已经是阉党的天下了。”
“四殿下下手可真快,这血洗一遍京城,想来震慑住了不少官员。”叶景策声音发冷,洛瑾玉只摇了摇头,轻声道,“这还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他封死了云州城以北的所有城池。”
叶景策皱眉:“这又是为何?”
“云州城以北的几座城池,尤其是绵阳城附近,已经开始了疫病的蔓延。起初这疫病并未获得太多关注,百姓们只当是受了风寒,直到最早出现症状的百姓身体出现红疹,发热不退,这才引起了关注。”
“那他封城池,是为了……”叶景策欲言又止,不可思议地望向洛瑾玉,但见洛瑾玉颔首,叹道,“绵阳城附近的疫病发现得太晚,连同绵阳在内的几座城都没有幸免,朝中内乱,眼下无力控制疫病,为了防止疫病蔓延,四弟下令封城,令百姓自生自灭。”
“景策,我知回京紧迫,你亦急着去寻云安,但我们若不去绵阳城,只怕绵阳城会成为一座死城,连同附近几座城池,死伤会不计其数。”洛瑾玉话落,叶景策颔首,垂目望着脚下的尸山血海,“殿下既心意已决,我们明日便启程吧,这战争已经死了太多人,总不能让疫病再带走那么多性命了。”
“好。”洛瑾玉应下,抬眼,却见叶景策遥遥看着绵阳城的方向,有些愣怔。
“怎么?这绵阳城有何稀奇之处?”
“我也不知道。”叶景策顿了顿,“虽说那地方危险,我却莫名想去看一看,仿佛那里有什么事情在等着我一样。”
“等着你?”
“嗯。”叶景策勉强笑了笑,低低开口道,“但愿是件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要团聚了!!!

绵阳城内, 一片萧条,街坊间行人寥寥无几,唯有药坊内喧哗一片。
“大夫, 你救救我吧,你救救我,我家就我一个壮丁了, 我不能干不了活啊!”
“还有我大夫, 还有我!我上有八十岁老母, 下面还有四岁的孩子, 我不能死啊!”
“我我我我,我怀孕了,我要是活不下来, 孩子可怎么办啊!”
嘈杂中夹杂着猛烈的咳嗽声, 沈银粟站在门外,望着唾沫横飞的人群,将脸上的面巾向上拽了拽,又垂眼看了下手中零星的几个铜币, 抬腿走了进去。
“大夫,我想抓些治咳的药。”
“没了没了, 回去吧。”沈银粟话落, 大夫忙乱地挥挥手, 又转头同一旁骚乱的人群道, “回去吧, 都快回去吧, 这儿真没药了。”
“怎么会没药啊, 你这可是绵阳最大的药坊了!”
“对啊对啊, 大夫, 我家老爷很有钱的,您开个价,多少钱都行的!”
人群中又喧哗起来,沈银粟被挤着向前走,只得更抓紧裹着的面巾,一双杏眼哀求地望向老大夫:“大夫,我们不求多了,一点药就成,浙贝母,连翘,桑白皮,什么都行的。”
“哎,姑娘,我们真没有了。”老大夫叹了口气,指了指街对面的铺子,小声道,“但我听说对面好像还有点紫苏子,只是那点东西想来都被地主豪绅高价包了,你若是钱够,可以去对面碰碰运气。”
“那……您看这些钱够嘛……”沈银粟摊开手,掌心里是姚二姐塞给她的几个铜板,虽知这几个铜板大抵做不了什么,但她仍旧不死心地挨家询问。
老大夫浑浊的双眼扫过沈银粟的掌心,愣了一瞬,随即慢慢摇了摇头。
掌心再次攥紧,沈银粟微微点了点头,走出药坊,握着几个铜板拐过两条街巷,转身迈入间破烂的草屋。
草屋内,咳嗽声此起彼伏,一众身上布满红疹的病患瑟缩在墙角,双眼涣散地打颤。绵阳得了疫病的乞丐穷人众多,秋日的街角自然不够使其避寒,便都聚集在破庙草屋内,乌泱泱的一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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