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马后他悔不当初by戏双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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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子羡颔首:“小禾说得对。”
声落,叶景禾眨了眨眼:“洛二哥哥,你快告诉我是哪家,我去瞧瞧去。”
“城北的一家,你去那里一问便知,不过你要快些去,只怕阿策过会儿便要回来了。”
阿策,阿策,这姑娘怕不是去寻那叶小将军的!
祝无声眉眼一横,向身侧师弟们瞥了一眼,余下众人纷纷会意。
“粟儿,我们先回学堂帮二师兄处理些事情,明日再来看你!”
祝无声语毕,方要抬脚迈出帐内,似是想到了什么,脚步顿了两秒,回过身来,扶着沈银粟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粟儿,这婚姻之事可要擦亮眼啊,这错了一步没关系,只怕步步都错,你且记着,这婚成了,还能和离,和离不了……还能丧夫!”
“……师,师兄……我还是希望他平安点……”沈银粟干笑道,祝无声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再抬首,眼中已充满了杀气!
城北的首饰铺内,叶景策正同老板娘约着日子,这寻常首饰到店便可选购,可这成婚的戒指与寻常的饰品不同,要买便要锻造最贵重,最独特的,故而打造时间之长,需得提前同人商议。
“公子确定您家姑娘的手指是这样的宽度吗?”
“嗯,她的手指纤长,我曾偷偷量过,就是这样的宽度。”叶景策颔首,老板娘笑了笑,“既然如此,便劳烦公子先交一部分钱,您要的这戒指过于精巧华贵,我们制作也需要时间,若做好了,我们会派人前去知会公子的。”
“多谢。”叶景策声落,门外传来女子笑嘻嘻的声音,“呀!这是悄悄的,要做什么东西啊?”
叶景禾凑到叶景策身旁,见桌上戒指的草图,笑得更加得意忘形:“哥,被我发现了吧。”
“小禾,你怎么刚回来就跑过来了?”叶景策睨了眼叶景禾,“洛二告诉你我在这儿的?”
“是啊。”叶景禾点点头,勒着叶景策的脖子道,“想我没,哥,没有我的帮忙,嫂嫂对你可还爱重?”
“哼,那是自然。”叶景策扬了扬头,傲然道,“你嫂嫂最爱我了。”
声落,伸手将叶景禾的手臂扯开,盯着其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后,略略放下心来。
“没受伤吧。”
“之前伤了一阵子,不过现在没什么大碍了。倒是洛二哥哥传信给我,说你们二人失踪了,把我吓了一跳,急急忙忙便赶回来了。”叶景禾垂下眼,笑容淡了下来,视线扫过桌上放着的图纸,片刻,眼神又暖了起来,“老板娘,我要打十个长命锁,现在能付两个,余下八个记他账上,我之后还他。”
说着,叶景禾指了指身旁的叶景策。
“你打十个长命锁做什么?你的新兵器?”
“自然是给我未来的侄女或是侄子准备的。”叶景禾理所当然地抬了抬眉,声音轻轻道,“哥,咱们叶家的孩子长命的不多,我自是希望你与嫂嫂的孩子能长命百岁,这都说十全十美,娃娃一天带一个,一周带七个,余下三个甩着玩也成。”
叶景禾轻轻说着,叶景策默然地盯了她一会儿,良久,轻笑着摇了摇头:“好意领了,你若想要我可以给你买一个,但你那小侄女的,你便不用惦记了,我们不需要。”
“为什么?”
“你问那么多做什么?替你省钱还不高兴?”叶景策一边说着,一边从店铺内走出,叶景禾急忙后身后跟出。
不远处的柱子后,祝无声已险些将一口银牙咬碎,他断断续续地听不真切二人在说什么,却能敏锐得捕捉出一些关键的字眼。
看着这二人亲密的举动!
还一口一个哥哥!真是不要脸面!
一侧老六的笔杆又捏断了一支,正捏着笔头艰难书写。
——为人滥情不忠贞!
——招蜂引蝶!!!
字刚写完,老六只听祝无声冷喝一声:“兄弟们!咱们要替粟儿讨回公道!揭穿此人真面目!”
话落,众人倾巢而出。
叶景策刚迈出门坎没走多远,便觉有人故意撞向自己,侧首看去,见一个粗犷男子领了几人将自己和叶景禾里外围住。
“敢问兄台这是要……”叶景策的眼神渐渐冷下,将叶景禾挡至身后,声音寒了几分。
一眼叶景策将女子护至身后,祝无声更愤怒地瞪大了眼,高声喝道:“你这小子!胆敢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做对不起我师妹之事!我今日定要将你的腿打断!”
说罢,拎起一旁的棍子便要向叶景策挥去。
师妹?师妹!
叶景策只愣怔了一瞬便反应过来,抬手接住棍子,一双眼笑起来:“原来你们就是粟粟的师兄啊!诸位误会了,这是我妹妹。”
“妹妹?”祝无双顿了一下,想起老六本上记着的叶景策的人品,银牙瞬间咬碎,怒喝道,“这世上哪一个被抓偷吃的男子,不指着身边的女子大喊一声,夫人,你误会了,我只拿她当妹妹!”
第104章 道高一尺
祝无声话落, 在场诸师兄无不赞同地点了点头,叶景策被话语噎住半秒,随即急道:“可她真的是我妹妹啊!我的亲妹妹!”
“亲妹妹?”祝无声质疑地扫视过去, 围着叶景禾慢慢踱步,余下几人也学着他的样子缓缓打量。
叶景禾本就刚从战场回来不久,身上仍残留着隐隐的戾气, 见几个大男人围着自己上下打量, 不由得微微冷笑一声道:“看什么看, 再敢这么盯着我, 小心我把你们眼睛挖下来!”
好……好可怕的女子!
老六被吓得手一抖,忙在本上记道:凶悍的小姑子,师妹, 危!!!
“小禾, 你别这样,他们是粟粟的师兄,想来对我们并无恶意。”叶景策的手搭上叶景禾的肩头,后者眯了眯眼, 见四周男子畏缩地向后退却一步,满意地撇了撇嘴, 小声同叶景策道, “好叭, 看在我嫂嫂的面子上, 放他们一马。”
声落, 心不甘情不愿地拱手行了个礼:“叶景禾见过诸位, 方才多有冲撞, 还望见谅。”
叶……叶景禾?还……还真是亲妹妹啊!
祝无声身形微顿, 面上窘了一瞬, 却在想起老六本子上的记载后瞬间挺起腰板,理直气壮道:“那个……此次是我们莽撞,误会了你,不过你莫要以为除却此事,你便是清清白白,你这小子,别以为骗过了小师妹就能骗过我们,都是男人,谁还不知道谁了!若你有心,就赶快改改你那些臭毛病,否则就别怪我们对你下狠手!”
“我?骗粟粟?”叶景策一头雾水地低念了一声,思索间眼帘微垂,鸦黑的睫羽轻颤了一瞬,薄唇微抿,高挺的鼻梁显得其尤为英气俊美。
定是这美色误人!蒙蔽了师妹的双眼!
祝无声暗骂一句,见叶景策思索片刻后终于抬起眼来,轻笑道:“诸位师兄说的是我在京都扮小厮之事?那的确是我的过错,不该欺骗粟粟。至于诸位师兄所说的我的臭毛病,景策愚钝,还请师兄们指教。”
认错态度倒是可以。
祝无声傲然地抬了抬眼,抱手道:“这便不用你说了,我们自然会指导你,让你成为我们粟儿合格的丈夫,你莫要以为眼下粟儿珍视你,你们有了夫妻之实,你便得到了她,我告诉你,我们几个虽然没有你们叶家有权有势,但养个小师妹,还是不在话下。”
“师兄教训得是。”叶景策顺势答了一句,末了,忽觉不对,耳根一红,犹疑道,“有……有夫妻之实是什么意思?”
“你一个男子,你能不知道?”祝无声危险地看过去,阴恻恻道,“你要不认帐?”
“我……不是……我我我?我没有,我……”叶景策慌乱应答着,余光瞥见叶景禾惊诧地瞪大眼,急声道,“你把眼睛捂上!不对……你把耳朵捂上!”
“哦哦哦。”叶景禾点着头捂住耳朵,悄悄在后面留下缝隙,瞪着大眼,听着叶景策急切地同祝无声摆手:“师兄,我不是不认帐,但……”
叶景策话未说完,祝无声已懒得再理会他,冷喝一声后扬起下颚道:“你这样的人说什么我们都不会信的,我们只信粟儿的话,你且等着吧,这两日我们便会去营中看着你,为你指定专门的考核!把你培养成粟儿合格的丈夫!”
祝无声话落,见天色渐渐暗下,也不愿再同叶景策周旋,又匆匆警告几句,便迈步携着众人离去。
“怪了啊,真是怪了。”
看着祝无声等人的身影渐渐远去,叶景策站在原地思索半晌,终于忍不住轻轻感叹一声。
“哥,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这师兄说的话我每句都听得懂,怎么连在一起,就觉得怪异得很呢。”
“不知道,许是……许是你书读得不够?要不回去问问嫂嫂。”叶景禾声落,叶景策不知想到什么,耳朵慢慢变红,低低道,“是……是该问她一些事情。”
夜里,营中篝火明亮,诸将士围着火焰载歌载舞,宽敞的营帐内,叶景策等人分开坐在两侧,洛子羡于主位缓缓举杯,高喝道:“这一杯,让我们敬叶将军,云安郡主,欢迎他们平安归来!”
营帐之内,众人举杯,纷纷饮下。
杯酒下肚,洛子羡笑了笑,再次举杯。
“这第二杯,让我们敬小禾将军,江月姑娘,庆贺她们平定边境,扬我大昭国威!”
声落,众人笑起,再度举杯。
帐中觥筹交错,帐外歌舞升平,酒过三巡,叶景禾捧了身边的匣子上前,眼神晶亮道:“臣有一物,献于殿下!”
“小禾还备了礼来?”洛子羡一笑,身侧小哲子连忙躬身走下阶,结过匣子打开瞧了一眼,躬身将匣子呈上。
“殿下……”
小哲子声落,洛子羡打开匣子,垂眼向里望去,眼睛轻轻眯起,片刻,弯唇笑了笑,将匣子内的战旗拎出。
巨大的红色战旗上布满了褐色的血迹,中间一个墨色的梧字尤为醒目,仿佛被烈火灼烧过一般,战旗破烂,黑焦一片。
“此为梧国的降旗,景禾特献于殿下。”
“小禾有心了,此战你冲锋陷阵,不但剿灭梧国军队,而且收复我们被占领的边境四城,实为大功,该犒赏才是。”洛子羡话落,叶景禾摇摇头,“边境一战,并非景禾一人之功,乃是诸将领并肩作战而来,且最后一战,若非沉王爷诱敌拖延时间,我们也不会取胜得那般迅速,只可惜了沉王爷……殿下,您要犒赏就犒赏江月姐姐吧,她在此战中立下的功劳不比我小,而且……而且沉王爷……”
叶景禾声落,江月捏着酒杯的指尖微微一顿,静默抬首,与念尘漠然的视线相对一瞬,随即瞥过眼俯首道:“能为殿下分忧,是家父的福分,况且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家父早已做好赴死的准备,殿下不必挂怀。”
静静敛下目光,念尘眼中的叹息一闪而逝,洛子羡饶有趣味地向其望了一眼,半晌,弯眼笑了笑:“江姑娘这说得是什么话?立了功,就该犒赏,更何况如今沉王爷不在了,你便是那些兰山士兵们的主心骨,若苛待了你,岂非也寒了他们的心?”
而今沉耀不在,江月作为其长女,理所当然的继承他的一切。若说他那两个儿子……实在是两个蠢才,担不起什么重任。
“江月多谢殿下。”江月俯首,声落,帐内又热闹起来,推杯换盏了几巡,待帐外篝火燃尽,众人也都各自散去。
回营的路上,叶景策亦步亦趋地跟在沈银粟身后,身上的酒气未散,耳朵烧得通红,回想起祝无声白日里的话,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小声道:“粟粟,你……你今日是不是同你的师兄们提及到我了。”
“那是自然,你是我心爱之人,我当然要告诉师兄们了。”沈银粟向来不胜酒力,几杯酒下肚,整个人就迷糊起来,说起话来含糊温软,盯着叶景策弯眼笑起来,“怎么?你不喜欢?”
“我怎么会不喜欢,我……”叶景策话未说完,沈银粟茫茫然地抱住他,浑浑噩噩道,“没有不喜欢就好,我和他们说了你很多好话呢,等过几日我带你去见他们。”
叶景策的眉头微挑,见沈银粟的意识有些恍惚,将其弯身抱起,边走边试探道:“粟粟,你真的……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都说了只说了你的好嘛,阿策,你喝醉了可真啰嗦。”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喝醉了。
叶景策垂眼笑了笑,见今日问不出个所以然,便省了话语,专心安置起了沈银粟。
营中已经许久未曾这样热闹,喧哗声落,众人俱在夜色中安寝。
酒后睡意更沉,次日刚醒,叶景策便听帐内传来熟悉的声响,洗漱过后迈步走出,便见营内的不远处,祝无声领着昨日的几个面孔站在洛子羡面前。
“诸位师兄早。”
叶景策声落,祝无声冷哼一声,沈银粟从一侧匆匆赶来,见了二人,眼中染上喜色。
“三师兄,这就是阿策!”
“我知道!”祝无声把沈银粟拽至身后,压着不满道,“粟儿,我们见你这位丈夫很是喜爱,想教他些东西,不知你可否在意。”
“师兄们身上的技法俱是师父传授之物,自然是好东西,只是就这样传授给阿策,我总觉得是占了师兄们的便宜。”
“怎会!你与我们之间,怎会有占便宜一说,只是这学技法的苦你也是知道的,届时别心疼就是了。”祝无声心中暗笑,看向叶景策的目光中隐隐透着寒光,叶景策见状眉头微动,自觉不安,侧首向沈银粟看去,扯了扯其袖口,不等开口,就见沈银粟笑着点了点头,回首看向他笑道,“阿策,师兄们身上的技法你要好好学,我师父很厉害的!”
……他倒是知道她师父厉害。
但粟粟,你有没有觉得他们的眼神不太对。
沈银粟的目光满是喜悦,叶景策垂眼盯了片刻,半晌,笑着道:“放心吧粟粟,我一定青出于蓝胜于蓝。”
“好小子。”祝无声大喝一声,抬手,众人便见老四和老五拉了一车肉过来,“实不相瞒,我所学之物和粟儿学得相差不多,只不过我没有粟儿那般细心,学得不过是药膳的做法,而今负责照料学堂中孩子们的身体,今日,便从烧火做饭开始教你!”
老六记事簿上,叶景策诸多罪责之一:此人不会做饭,就会打打杀杀!
第一日,从烧火做饭学起!
祝无声豪气道:“今日整个营中的饭菜,我祝无声包了!还劳烦叶将军练兵之后,早些过来学习。”
“好……”叶景策干笑一声,向着沈银粟身后微微躲上一步。
军营中本就不乏伤病之人,祝无声的药膳可谓是极其适合行军之人食用,不等晌午,众人便闻到营中传来香气,偶尔又弥漫出烧焦的烟熏之气。
营中饭菜已经备上,众人俱上前打饭,看着碗中的肉一片欢声,唯有角落中念尘默然地看了看碗中的肉,微微叹了口气,同一侧看着他的老七道:“这位施主,能不能把我的馒头还给我。”
“可……可三师兄说了,打仗之人需要补充体力,每个人都要喝些肉粥的,大师还是别吃馒头了。”
“施主,小僧是个和尚……”
“可您是个武僧啊。”
“武僧也是和尚……”
念尘这侧同死脑筋的老七纠缠着,另一侧,后厨的叶景策也沉默地看着面前的六个饭碗。
“祝师兄,我真的吃不下去。”
“吃不下去怎么补身子!”祝无声盯着一脸黑灰的叶景策严肃道,“这些东西,可都是大补的!你常上战场,可得补身子!”
老六记事簿,叶景策罪责之一:身体不行,死爱面子,哑巴。
身体不行,这可不行啊,粟儿以后可怎么办?借着教他做饭的这个由头,得将他这一点一并救回来!
叶景策盯着面前的牛羊肉,山药,秋葵,枸杞,只觉额间青筋直跳。
片刻,咬牙道:“好。”
六碗饭,撑死人的量。
晚些时候,生龙和活虎方从营外回来,便见叶景策扶着柱子躬身不住干呕。
“少爷,少爷你怎么了?!”
“我……我再也不想吃饭了……”叶景策捂着胃直起身,生龙和活虎对视一眼,后者小声道,“少爷,您那儿还有余下的饭吗?方才我见念尘大师正和厨娘讨馒头呢,估摸着是没吃上饭?您让他帮您分担些。”
“不必了,我已经吃完了。”叶景策痛苦地摇了摇头,半晌,不知想到什么,眼中突然露出笑意。
他们今日故意为难他,他并非看不出来,无论是做饭生火时故意给他的湿柴,还是对他虎视眈眈的眼神,他都察觉得到,只是这些人是沈银粟的亲人,他们想为沈银粟撑腰,他明白,自然也随着他们折腾。
只是……这苦都吃了,求个安慰总是合理的吧。
叶景策笑起来。
下一秒,捂着胃同生龙和活虎道:“胃疼,胃好疼,快扶我去找郡主,我需要医治,我需要医治!没有郡主,我就要死了——”
“粟粟, 我难受。”
帐内,叶景策靠在椅上,委屈地垂下眼, 沈银粟站在其身前,手掌在其胃上轻微按压。
“这里呢?”
“痛,这里也好痛。”叶景策垂首扶额, 目光悄悄向沈银粟的方向瞟, 见其轻轻地扬了扬眉, 忙拉着她的手向上挪动。
“粟粟你摸摸, 胃都不软了,闷闷的,疼死我了。”
“是嘛。”沈银粟故作担忧地瞪大眼, “可是阿策, 你是胃疼,抓着我手放心口上做什么?你心口也疼啊?”
“可……可能是胃疼连带的。”叶景策闻言脸不红心不跳地向着沈银粟的方向靠了靠,低声道,“粟粟之前说, 我身体若有不舒服的地方,不能瞒你, 要赶快过来寻你, 怎么今日我来了, 你还调侃我?”
叶景策忿忿说着, 沈银粟忍不住笑出声来, 拉着其手轻声道:“好吧, 那你说要怎么治?”
“这病说难治也难治, 说不难治倒也不难治, 不过是吃了太多, 难以消化罢了。”叶景策故作难过道,“可惜了师兄们做的东西,到底是我无福享用,只吃了六碗,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六碗?!”沈银粟惊诧声落,叶景策忙不迭地点点头,小声道,“师兄们做的饭菜很好吃,又盛情难却,我实在不忍扫了他们的兴致,只好全部吃下,粟粟,我当时都撑得想吐了呢。”
“那……那你倒是和师兄们他们说呀!”叶景策声落,沈银粟是当真急了,他之前受了重伤,几日昏睡不醒,好不容易苏醒,也是只敢吃些简单清淡的饭菜,让身子慢慢缓过来。而今他的饭量并不大,一下子吃这样多,且不说会不舒服,就是这样猛烈的进补,身子也受不住啊。
沈银粟急急思索着,一侧叶景策见状努力压住想要扬起的嘴角,撑着下颚继续道:“那是师兄们的好意,我怎敢拒绝,况且他们才见我不久,我想着能给师兄们留个好念想,自然不敢开口。”
“你不敢,那我来。”沈银粟下意识开口,叶景策见机忙捂住自己的胃,故作痛苦地抬眼道,“那样是不是不太好。”
“无妨的,阿策。”沈银粟拉着叶景策的手轻轻道,“师兄们俱是明事理之人,定不会因此为难你,晚些时候我去同师兄们说,你不必担心。”
叶景策闻言微微颔首,片刻,又轻轻抬眼,低声道:“那我今后吃饭之时……”
“需得过来找我,不能再如今日这般了。”沈银粟蹙眉道,“你这身体才恢复过来一些,得时时关照才是,我好不容易才将你治好,你若再出了什么意外,我岂不是白费力气了。”
“粟粟放心,我此后吃饭之时,定过来寻你,不让你在我身上的付出白费。”叶景策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片刻,缓缓抬眼,眼睫轻颤,面露愧疚地向沈银粟看去,声音低缓温柔,撩拨人心。
“只是……我若和粟粟你吃饭,师兄们不会生气叭。”
“怎会?”沈银粟不解地瞪大眼,见叶景策仍旧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温声道,“若他们问起这事,我自会替阿策解释的。”
“粟粟,你真好。”叶景策的笑终于再也压不住了,趁着眼中得逞的笑意还没有流露出来,忙起身亲了沈银粟一口,而后匆匆掩下目光,低声道,“粟粟,那我们说定了,你可不要忘了今日之言。”
“阿策放心。”
沈银粟坚定的声音落下,叶景策顿觉一身轻松,胃也不疼了,精神也舒爽了,乖顺地由着沈银粟灌了几碗温养的汤药,至傍晚时分方从帐内走出。
而今双方休战,营中不似打仗时喧嚣,至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落下,营中寂静异常,竟莫名充斥着萧瑟之感。
寂寥的湖边,江月方将手中的鹤簪擦拭干净,便听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念尘大师,好久不见。”
“江姑娘,好久不见。”念尘眉目淡然,身上仍残留着风尘仆仆的气息,手中捧着前线斥候的军报,见了江月,目光轻轻敛下,片刻,静默道,“沉王爷之死……”
“我说与我无关,你信吗?”
“一而再,再而三的死人,姑娘说的话,我该信吗?”念尘眉目淡然,对上江月噙着冷然笑意的眼,良久,轻声道,“姑娘,回头是岸。”
“回头是岸?”
江月满不在乎地重复了一句,将手中的簪子重新送入发间,扬首去看念尘,“看样子,大师是要去二殿下处?”
“是。”念尘错开眼神,江月盯了其半晌,弯唇笑起来,“大师是要去告诉二殿下吗?告诉他,沉耀之死存疑?那兰山的少当家死于我手。”
江月话落,念尘不置可否。
江月盯着其淡然的眉眼,半晌,忽然笑出了声。
“念尘大师之前未曾下过山吧,可曾体悟过世上之人的爱恨嗔痴,生死别离?可知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江月冷笑着迈步过去,“大师体会过普通人的生活吗?见过什么叫人性吗?既然没有,又是以什么立场来劝我回头?”
江月站住,指着营地的方向道:“大师不如试试,你眼下便在那些兰山匪兵面前拿出我杀害他们少当家的证据,看看他们有几个人会为此反我?看看他们到底是会为了那个死了的少当家尽忠,还是当做没有这件事,跟着我这个新主拼一条光明的前路!”
“江姑娘确实熟习人心。”念尘的双眼依旧平和,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那支鹤簪上,见那鹤身上坠着的一颗小珠随着女子的动作微微摇晃。
这簪子原来的主人,情绪总是温和平静,故而他这簪子在他发间的时候,他从未曾因其摇晃而注意过珠子。
簪身通体银白,偶有淡蓝色点缀,它仿佛自带着洛瑾玉的平和温柔,像搅弄着云絮的清风,能化开一切痴缠。
可它偏偏化不开江月的欲念。
惋惜之情一闪而逝,念尘摇头,与江月擦身而过。
“小僧还有要事在身,便不打扰姑娘了……姑娘,欲念太重,只会自毁其身,你……好自为之。”
声落,向着洛子羡的营帐走去。
帐中安然,香炉中飘起缕缕白烟,洛子羡无趣时喜欢睡觉,只不过睡意往往很浅,只要稍有动静便会瞬间惊醒。
“念尘,你来了。”主位上懒洋洋的声音传出,念尘将袖中战报拿出,方将其置在桌上,便见洛子羡伸手捏住他的腕子,一双上挑的眼中露出促狭的笑意,“念尘,你身上有女人的脂粉气。”
“殿下莫要说笑。”念尘静静抬眼,洛子羡笑了笑,眼中的笑意寒凉,“是谁?”
“……江姑娘。”
“说了什么?”
“沉耀之死存疑……以及当初那位兰山少当家的死……是她的手笔。”念尘话落,平静叩首,“念尘有瞒在先,望殿下责罚。”
“好啊,真有趣。”洛子羡闻言抚掌大笑,仿佛坐久了般懒散地站起身,慢声疑惑道,“这沉耀之死毕竟存疑,我们暂且不论,这位兰山少当家呢,他的死活与咱们的关系不大,说到底她的夫君,怎么死,那是她的私事,不过本殿下不解啊,你既然早知道那少当家是她杀的,为何不说呢?”
洛子羡慢慢俯身道:“是可怜?不舍?疼惜……”
“是好奇。”念尘声音淡淡,“我好奇她充斥着欲望的眼睛,我想留着她,看她求什么,怎样求,最后又被欲望裹挟到什么地步。”
她和洛瑾玉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却让他同样为之不解。
她说的一点都不错,他之前未曾下过山,不曾见过真正的人心,所以他好奇,他观察着每一个香客的双眼。
平庸,浑浊,劳碌,疲惫。
年轻,生机,渴望,新奇。
不过都是这样的罢了,只有两个人不一样。
洛瑾玉和江月,一个过于寡淡平和,像云絮,像清泉。一个过于执着偏激,像嘶鸣,像恶鬼。
他观察着他们,为之好奇,见其毁灭时,又为之遗憾惋惜。
“念尘,你倒是诚实……”洛子羡声落,搭在念尘颈边的手倏地滑出一把刀来,直直对着其脉搏。
“躲都不躲一下啊……”洛子羡歪头叹息一声,复而笑起来,“念尘,你有时候真的很像一个没有心的木偶,一双眼观察着别人,自己却淡漠的像没什么情绪。”
“殿下莫要打趣我了,我知情未报,该当责罚,要杀要剐殿下尽管开口。”念尘话落,洛子羡嗤笑一声,“想多了,本殿下杀你做什么,你是大哥留给我的人,我珍视你还来不及,自然不会动你,你这和尚平日里便静默的像个人偶,若这江月能让你觉得好奇,也算给你这人偶似的心增个色。”
念尘默不作声地听着,见洛子羡慢慢收了刀,不紧不慢地将其把玩端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