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马后他悔不当初by戏双鲤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3-17
“至于这刀嘛,本也不是拿来惩罚你的,无非是用来告诉你,别担心,这江姑娘呢,我本也没打算重用,她这样的人啊,就像我手中的这把刀,她尖锐,锋利,暗藏杀机,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锋利的时候为我所用,而一旦破损或是无用,便是我秋后算账,将其损毁之时。”
烛火炸响,室内一度安静。
念尘默然片刻,静静俯首:“殿下所言极是。”
帐外,天色已暗,念尘走出营帐之时,只觉四周的喧哗声与帐内格格不入,营地中间,叶景策站至沈银粟身后,正同对面的祝无声等人对峙。
“师兄!阿策他身体不好,他吃不了那么多东西!”
“就是身体不好才吃啊!那些都大补啊!师妹,你得为自己以后的幸福考虑啊!”祝无声义正言辞,抬眼,见叶景策站在沈银粟背后,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顿时怒气更大,“你小子,不识好歹!”
“粟粟,你看!我就说师兄们会不高兴吧。”叶景策扬了扬眉,适时地俯身在沈银粟耳边补充一嘴,沈银粟闻言蹙了蹙眉,扶着祝无声的手道,“师兄!阿策没有不识好歹,他还和我说怕扫了你的兴致呢!他很敬重你们的,你们别误会他!”
误会?误会!哪来的误会!看看他那得逞的嘴脸!
“粟粟,师兄们毕竟是好意,要不算了吧,我还是去吃吧,不过是胃不太舒服而已,我能忍的!”叶景策故作委屈,沈银粟顿时心下一软,“师兄!他之前受过伤,真的不能突然这么进食,反正……反正我好不容易才把他救回来,是绝对不会让他再有一星半点的不适的。”
“粟儿啊!你清醒点啊!”祝无声叫嚣着看向叶景策,后者对着他咧嘴笑了笑,一字一句含笑道,“啊——真是辜负了祝师兄的美意了,景策真是惭愧啊——真是,好可惜啊!”
声落,半揽住沈银粟的腰,对着祝无声无辜地笑了笑:“不过师兄们也不必担心我的身体,日后我同粟粟同食,饭菜也一样会被看顾的。”
和粟儿同食?
两个人?单独相处?
等等!他手放哪儿呢!!!
祝无声心中一哽,对着叶景策默默咬了咬牙。
好小子!这一局算他赢了,看他明日如何折磨他!
祝无声勉强咽下一口气,待二人走后,看向一旁奋笔疾书的老六。
“老六,别写了!明日有个重要任务交给你!”
“师兄请说。”老六放下笔,见祝无声恶狠狠地攥了攥拳,“你可记得这小子的罪责之中有一条,乃是他顽劣泼皮?”
“记得。”老六点头,祝无声继续道,“既然如此,想来他必定不爱读书,你明日便借着教他熟习名家的借口,给他个下马威,让他一日之内背下最长的文章与你比拼,让粟儿认识到他乃是个胸无点墨的泼皮!”
“师兄放心,背书这事我最擅长了,定让他下不来台。”
老六声落,祝无声自信地点了点头。
次日,灵州大营。
木板车声不断,营中将士目瞪口呆地看着运来的小山般的书籍,纷纷惊恐地向叶景策的营帐看去。
叶景策方洗漱好,神采奕奕地走出营帐,抬眼,便见面前堵着的如山般的竹简。
这……这谁家书房被搬过来了……
第106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哼, 没见过世面的小子,这不过是我书房的小小一角,算不得什么。”
老六从竹简后缓步绕出, 清瘦的身子裹在宽大的衣物下,文邹邹地拿过竹简,倒当真有几分文人风范。
“别小看了这些书籍, 这上面记载的可都是些失传了的名家名篇, 内容包罗万象, 名山大川, 兵法医术,可谓是应有尽有,若不是托了粟儿师妹的福, 你小子这辈子也不会接触到这些典籍。”
老六声落, 叶景策接过其扔来的书籍,翻开略扫一眼,的确都是失传已久的名篇,只是沈银粟的这些师兄本就有意为难他, 怎会突然好心将这些东西拿来给他瞧。
叶景策想着,微微扬眉, 试探着道:“师兄要传授我这些名篇?”
“那是自然, 你既要娶我师妹, 自当作这男子中的百里挑一, 应是文武双全,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老六理直气壮地说着, 不屑地扫了眼叶景策的一身戎装, 嗤笑道, “不过呢, 看你的样子怕是腹中墨水不多,直接教你深奥之物我怕你学不会,故而教你些入门的。”
老六语毕,把身旁一个足有百米厚度的卷轴用力抛给叶景策。
“你就先把这本背下来吧。”
“把它背下来?”叶景策惊诧出声,手中卷轴一个没拿稳,四散开来,足足滚出百米之远。
“这……”叶景策欲言又止,片刻,侧首向老六看去,“我能背几天啊?”
“自然是一日,不然你还想多久?”老六理所当然道,“一日之后,你我在这众人的见证下比试,你若能赢了我,便说明你当真是用心背了,其心之诚,付出之刻苦,自然配得上我将毕生所学交给你。”
这么长的文章,一日内背完?还要在众人面前同他比试?
叶景策的唇角微微颤了一下,且不说营中事宜繁多,朝中军队又在暗中蛰伏,他白日里闲暇时间甚少,就算他真有时间,这背书……也是让人头疼之事。
“怎么,你不愿意?”见叶景策面色僵住,老六面色一冷,声音刚落,身后便站出几个黑影,祝无声为首的师兄弟们抱着手臂缓缓走出,慢声道,“不愿意也不妨,一会儿我们便去告诉粟儿,叶将军嫌弃咱们师门的东西,不愿意学。”
绝不能让他们恶人先告状!
“……我怎么会嫌弃呢,不过是觉得这时间有点紧罢了。”叶景策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诸位师兄放心,景策定尽全力学习。”
声落,抱着卷轴快步走开,留下祝无声等人互相对视一眼,露出得逞的笑容。
想当初那卷轴上的文章他们可是背了足足半个月,这小将军想在一日内背出,未免太过异想天开,届时只等着在众人面前丢脸就是了。
叶将军要和六师兄比拼背书之事营中不日便传开,本就热闹的营地内,当日下午便搭了个台子,周遭士兵携兵甲走过,眼睛微微一瞥,便能见练武场旁叶景策捧着卷轴,愁眉苦脸地看着。
“少爷,跟文人比背书,这不值当,您要不干脆放弃了这局,咱们明儿跟他们比武。”
“可我都答应他们了,若是一日之后站在那台上一个字都说不出,先不说我是否丢脸,只怕粟粟的脸面也留不住。”叶景策托腮郁闷道,话音刚落,就见洛子羡急匆匆地赶来,见他身边放着银枪,手中捧着书卷,顿时咧嘴一笑。
“呦,弃武从文了。”声落,在叶景策身旁坐下,“阿策,你真觉得一日能把这书背下来?”
“肯定背不下来啊,但我总不能输得太难看,这彻夜背诵,应当能记住大半吧。”叶景策幽幽叹道,一侧洛子羡扬了扬眉,“好兄弟,听我一句劝,别白费力气了,左右也是输,何必累了自己,不如借着这背书的名头,近水楼台。”
洛子羡煞有介事地眨了眨眼,叶景策同其四目相对,半晌,会意其心思,眯了眯眼,犹豫道:“这么做,不好吧。”
“阿策,这机会都送到手边了。”洛子羡一挑眉,叶景策似笑非笑地望过去,“你这主意倒是多。”
“那当然!我可是咱夫家人,自然替你考虑。”洛子羡眨眼一笑,拍了拍叶景策的肩膀,后者眉峰轻扬,不知想到了什么,笑意更甚。
“洛二,你说得对,这机会可不常见,我得好好把握!”
营中白日里繁忙,刀枪剑戟声不绝于耳,元成泽的伤势已经好了些许,虽仍未大规模开战,但几日下来,时常派出小规模军队在两城边境处试探,故而营中将士警惕,操练得更为频繁。
两军僵持下去并非长久之计,叶景禾和江月等边关军队既然已经回来,眼下便是极好的开战之时。
帐中烛火明亮,洛子羡同众人粗略商量好了几日后的战术,待众人走出帐子,才惊觉天色已暗,营中满是燃起的灯火。
手中的卷轴依旧沉甸甸得像块顽石,压得人心慌。
叶景策操劳了一日,身上风尘仆仆,掌中满是银枪摩挲后的薄茧,口中虽偶尔念叨着卷轴上的名篇,整日下来,真正背诵的时间却是不多。
沈银粟的帐子离他的营帐不是很远,不过十米之隔,想来这个时辰,该是在帐中配药才是。
叶景策盯着其营帐思索片刻,半晌,转身看向斜后方站着的生龙和活虎,抬手,将卷轴抛给二人。
“你们俩,一人一半,给我打开。”
“好的,少爷。”生龙话落,和活虎扯开卷轴,卷轴足有百米之长,从叶景策的帐前打开,经过叶景禾的营帐,江月的营帐,一直扯到洛子羡的营帐内前。
一条长河似的卷轴划分开他和沈银粟的营帐,叶景策抬眼看了看对面帐中的灯火,站定身姿,气沉丹田。
略微清嗓,名篇自口中念出,竟有气吞山河之势!
大半个军营,充斥着叶景策豪情万丈的读书声。
“这么晚了,将军还是这么好学啊!”
“真是的,咱们将军白天那么累也就算了,这晚上还要因为那赌局背书,那些人,真是太不知道心疼咱们将军了!”
“那也没办法啊,为博郡主一笑,咱们将军说什么也得去学啊!”
将士们聚在营前窃窃私语着,叶景禾掀帘走出,遥遥望了叶景策一眼,秀眉微蹙,喃喃道:“我哥何时这么爱学习了?”
声落,见旁边的帐子也被人掀开帘子,江月漠然地从中走出,听着耳边喋喋不休的背书声,眉头微微拧了一下,开口同叶景禾道:“叶将军是为了明日的赌局?”
“估计是吧,毕竟我听说他若是输了,就还要继续背,什么时候背赢了,什么时候结束。”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若是赢不了,往后每天晚上,我们都要听他背书?”江月烦闷地叹了口气,叶景禾干笑一声,“嗯……是这个意思。”
……那可真是吵死了。
默然一瞬,江月微微眯眼,试探道,“那你哥……有几成胜算?”
叶景禾遥遥望了眼叶景策,咧嘴道:“我觉得……一成都没有。”
“……”青筋微跳,江月垂了垂眼,片刻,淡淡道,“无妨,他若不能赢,就让对方一定输好了。”
“啊?”不等叶景禾反应过来,便见江月淡然地转身回帐,同身后婢女绿翡道,“给我去后厨拿些巴豆回来,我明日要用。”
巴豆?巴豆!
“江姐姐,这不好吧,虽然我也不想我哥输,但给对方下巴豆,是不是有点胜之不武啊!”
叶景禾见状,忙不迭地跟着江月进帐,试图劝说。
身后的不远处,叶景策的声音方停,生龙送上的水刚喝了一口,就见对面的营帐有了动静,抬眼看去,沈银粟从中走出,见了卷轴的长度,眼中惊诧之情溢于言表。
“阿策!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
她这一日只在病患之中穿梭,虽听说了叶景策要和老六比试背书一事,却未曾料到会是这样长的一篇文章。
“阿策,你别背了,这样长的文章你一日怎么可能背完?更何况你身子刚好,如此辛劳,怎么受得住?”沈银粟低声念着,抬眼向卷轴尾端望去,轻声埋怨道,“师兄们也真是的,这文章他们自己背的时候都花费了近半个月,如今让你一日背下来,不就是在为难你吗!”
“粟粟你莫怪师兄们,想来他们也是好意。”叶景策强压住笑意,故作善解人意道,“我虽背不下来,但也应当尽力。”
“阿策,我知你想给师兄们留个好印象,可我也不能让你委屈了自己啊。”沈银粟面露担忧地劝着,叶景策故作为难地叹息一声,“那不成,我若输了,岂非丢了你的脸面,让你失望?”
“怎会?”沈银粟闻言心中更软,摆弄着叶景策的手指轻轻道,“我爱你,又不是因为你为我争脸面,只是因为你是叶景策而已。”
“可是明日,我总不能什么也不会便上去同六师兄比啊。”叶景策垂了垂眼,沈银粟温和道,“那就背一点,向师兄展示一下诚意便好。”
“可我理解不了意思,背得好慢的。”叶景策悄悄向沈银粟看去,后者不甚在意地笑起来,“无妨,有我教你呢。”
声落,牵着叶景策的手向自己的营帐走去。
帐前,生龙和活虎对视一眼,尚愣在原地不止下一步要做什么,便见叶景策倏地回头,对着二人得意一笑,微微扬了扬下颚,示意二人能滚多远滚多远,别在这儿耽误事。
“少爷不愧是少爷啊。”活虎拍手感叹,一侧生龙不解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哥,你不会是没看过戏本子吧。”活虎憨憨道,“反正在那戏本子里,只要是佳人在侧,红袖添香的场景,那读书之人的心思多半不在书上。”
“嗯……你觉得咱家少爷的心思,在背书上?”
暮色四合之时, 空中又飘起细雨,噼里啪啦地打在帐上,顺着檐角滴落。
雨中的大营寂静无声, 唯有帐中呼吸声绵密平和,赤色的狐皮地毯上,卷轴铺开, 一侧火烛微拢, 笔墨纸砚俱放置一旁。
“阿策, 你专心看这句话, 不要看我。”
沈银粟的声音自身侧传来,叶景策眉头微微扬起,敛下笑意, 抬手握住笔杆, 由着沈银粟的手覆上,握着他的手在宣纸上落笔。
笔墨晕开,药草香萦绕身侧,一双素白的手只轻覆了片刻, 便松开来,留下手背处的余温和清香。
红袖添香, 素手研墨, 何人能定住心神。
叶景策的目光微微瞥向身侧, 又在沈银粟看过来时匆匆掠回眼神, 抬笔, 将雪白宣纸上晕开的墨迹拿给她看。
“阿策, 你这不是背得很好吗?怎么偏说自己不懂?”
“自己去背, 枯燥乏味, 自然不懂。”叶景策托腮直笑, 侧首向沈银粟看去,见其无奈地抿了抿唇,一双杏目轻轻眯起,蹭着狐皮毯向他的方向挪动了一丝,探身道,“这么说来,你之前背得慢,也是因为无聊?”
“一点点。”叶景策眨了下眼,沈银粟抬眉,“那如今这是找到乐趣所在了?”
“嗯,找到了。”叶景策颔首,沈银粟道,“在哪儿?”
“在你。”
声落,叶景策主动将拿着笔的手伸出,弯眼看向沈银粟,见后者美目一瞪,伸手覆上他的手背,轻声道,“我就知你这嘴里说不出几句正经话。”
“我不及粟粟饱读诗书,自然说不出。”叶景策抬眼道,“不过粟粟可以试着教我,若日日这样,我倒也乐此不疲。”
“别以为我听不见你心里的算盘声。”沈银粟侧目,好笑地看向叶景策,耳间青古色的玉坠轻晃,惹得叶景策侧目看去。
那坠子小巧玲珑,如雨后嫩芽上的一滴露,挂在叶间上摇摇欲坠,晶莹寒凉。
它是该挂在沈银粟这样饱满圆润的耳垂上的,像丰泽的果实上滑落的雨露。
叶景策侧目看得出神,笔尖一滴墨落在纸上,不等洇开,门外便传来响动。
“启禀郡主,二殿下命属下为您送壶温酒来。”
“送酒做什么?”沈银粟不解出声,门外士兵道,“回禀郡主,殿下说雨夜寒凉,酒能暖身,各个帐内俱命人送了一壶,殿下还说,他知郡主不胜酒力,此酒是经您师兄调制过的药酒,不易醉人,且有温养之效,郡主大可放心饮下。”
“二哥费心了。”沈银粟说着,起身掀帘,将士兵手中的酒水接过。
外面的雨下得愈发大了,天色暗如深夜,水汽蒸腾,帐中潮气渐浓,烛火摇曳,映在杯中清酒中,见杯中明镜随着毯上二人的细微动作,荡起层层涟漪,如波动的镜纹。
帐中闷热,只让人觉得口干舌燥,杯中茶水所剩无几,外面雨声倾盆,沈银粟不便去取了新茶,便只能用那温酒解渴。
酒水甘甜,倒当真没有一丝辛辣,沈银粟不知洛子羡是从何处寻来的这般甘冽之酒,只觉口感醇厚,几杯下肚,竟当真没有半丝迷晕之感。
酒气弥漫,沈银粟覆在叶景策手上的掌心开始微微发热,却不觉自己有任何醉意,只觉身子放松舒适下来,轻飘飘的如棉絮般柔软。
药草香渐渐被酒香掩盖,叶景策鼻尖微动,垂目望了眼一侧的酒壶,微蹙了下眉,似觉异样,方要抬首向沈银粟看去,便觉肩头一沉,沈银粟倦懒地靠了上来,眼尾微微泛红,带着他圈画的手有些卸力,声音也黏连起来。
“阿策,你的手不要飘,这样写下的字会难看的。”
是吗?到底是谁的手轻飘飘的啊。
叶景策侧首,目光扫落在沈银粟微微泛红的脸上,开口笑道:“粟粟,你真的很不适合喝酒。”
“阿策,你不会想说我喝醉了吧?”沈银粟抬首,眸光潋滟,朱唇一张一合,“二哥说了,这酒不醉人,我喝得又少,怎么可能醉?不过你要好好学,若你让我多费口舌,我口干舌燥多喝几杯,倒是有可能会醉。”
“是嘛?”叶景策眼中含笑,声音低低,“粟粟,你可听过醉酒之人承认自己醉的?”
“这……我还当真未曾听过,我仔细想想,总该有人能意识到吧。”沈银粟说着,松开了叶景策的手,白皙的手拄着一侧脸颊,眼尾红霞愈重,指尖泛着桃粉,嫣红的唇水润盈泽,眸光涣散迷离。
她当真是不能喝酒的,平日里越是温和理智,这酒后便越是恣意任性,许是往日里要被礼数束缚着,一旦清醒的枷锁消失,这藏在骨子里的骄矜便被放了出来,偏偏这人记性还好,清醒后只需稍作回忆便能想起自己醉酒时的样子,因而沈银粟最崩溃的时候,往往都是酒后清醒之时。
清亮的黑瞳中映着女子桃粉的面容,叶景策含笑注视着沈银粟,见她水润的眼迷离地看向他,片刻,眼中的笑意忽而透露出一丝顽劣,手指不自觉地转了转笔杆,倾身同沈银粟笑道:“粟粟能想得这样认真,想来是没有醉的,既然如此,可见这酒当真是不醉人的,多喝几杯也无妨。”
“那不成,我方才是因为没有茶水又口渴难耐才喝的,若是喝多了,真醉了,岂不是耽搁你背书。”沈银粟胡乱摇摇头,叶景策闻言颔首,眸中笑意更甚,“粟粟说得有理,刚好我下一段也不理解,正需要人一句一句讲呢。”
“阿策,这段也不难啊。”沈银粟轻轻嘀咕了一声,却还是同叶景策一句一句的讲了起来,这些文章她曾经也学过,只是到底时间久了些,需得思量一会儿才能想起,叶景策见她垂眸思索也不催,只倒了杯酒拿给她,托腮盯着她笑。
“粟粟,说这么多话口渴了吧,润润嗓。”
酒水甘美清澄,沈银粟一心看着卷轴上略有些模糊的字迹,接过便喝了下去,朱唇丰盈,嫣红的舌尖下意识地润了一丝,沈银粟眯眼看向叶景策,不满道:“阿策,这卷轴是不是时间太久了,字都不清晰了,你明日让师兄们换一本新的来。”
“好。”叶景策默不作声地抬起手,顺着沈银粟布满红霞的侧颈微微下滑,眸光暗了一瞬,唇角扬起笑意,“粟粟,还渴吗?要不要再喝一些?”
“不渴了,再喝该醉了。”沈银粟摇摇头,指尖刚落在卷轴上,忽而脑中昏昏沉沉地掠过一个想法,杏眼愣怔地眨了眨,倏地向叶景策看去。
“阿策,你一直问我,不会是在灌我酒吧。”
“怎么会呢?我是觉得这屋内闷热,你若不润润嗓,嗓子怕是会不舒服。”叶景策话落,沈银粟歪了歪头,谨慎道,“那你怎么不喝?”
“我不渴呀。”叶景策狡黠地笑起来,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沈银粟盯着其张扬的笑容思索半晌,片刻,伸手晃了晃身后轻飘飘的酒壶,眯眼威胁道,“我不管,你这神情肯定有问题,你也喝。”
“粟粟,你这叫强人所难。”叶景策不怀好意地露齿一笑,“不过你要是喂我,我可以考虑一下。”
“你想得美!张嘴!”
声落,叶景策只见身前女子半直起身俯视他,双膝陷在赤色狐毯中,粉红色的指尖紧紧钳住他的下颚,迫使他张开嘴,壶嘴处抵着下唇,温凉的液体瞬间涌入滚热的口腔。
“咳咳。”
叶景策故作不慎呛咳了两声,待沈银粟满意地放下酒壶,眉宇间笑意更浓,刻意将身子向后倾去,引着沈银粟欺身上前。
“粟粟,你看,你果然醉了。”叶景策噙着笑的声音低缓,仿若溢着甜味的哄骗,沈银粟的脸上红云愈重,一双眼眨了数下才意识到这话中的果然二字,心中顿时恼怒起来,抬手便将叶景策摁在身下,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阿策,你又使坏,我好心教你背书,你倒是戏弄我!”
“可是,背书哪有粟粟你有趣啊?”
叶景策任由自己被按在赤红的狐毯中,一头墨发铺开,交织缠绕在一起,身下卷轴白纸黑字,尽是圣贤典籍,他的指尖染了墨,却不急着擦掉,只慢条斯理地缠着沈银粟垂下的发尾把玩,开口间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
“背书很难,我那么笨,怎么学都不会,粟粟你还是骂我泄愤吧。”
“哪里笨!分明是你心思不在上面才背不下来!”沈银粟怒道,一手捡来身侧的毛笔,一手将叶景策狠狠摁在身下,低喝道,“你现在就给我背,你若是背错……”
“背错怎样呢?”叶景策挑衅地歪了歪头,一双圆眼清亮狡黠,双手却悄悄扶住跨坐在自己腰上的沈银粟。
“背错就……就把你背错的字写在你的脸上!”笔冠在脸侧轻轻一打,叶景策的眸光更深,随意开口乱背几句,便见沈银粟气恼地抿了抿唇,抬手在他的脸色乱画了起来。
她的手已经有些不稳,画起来时而深时而浅,柔软的细毛缓缓地拂过肌肤,笔尖的水润带着一瞬的凉意,叶景策忍不住侧首去躲,却惹得沈银粟以为他当真长了教训,顿时笑开来。
“阿策,你要听话,好好背,不然的话,我就写你一脸,让你没法见人!”
“那若是脸上不够写呢?”叶景策侧目向沈银粟看去,对着她的耳根已有些烧得滚烫,声音落下,只见身上的姑娘用笔冠点了点下颚,似是真的在认真思索,片刻,手落下来,笔冠抵着他的下颚,慢慢向下滑,滑过喉结,滑至颈末,停在他交叠的衣襟处。
“脖颈处还可以写。”
“若是脖颈处也不够写呢?”
“那……”沈银粟茫然地垂首看他,见他寻衅地看着自己,眼中闪过一丝不甘,抬手便将用笔冠将其衣服挑落,傲然道,“没关系,总有地方写的。”
“是啊,总有地方写的。”叶景策含笑道,“粟粟,那你可要小心,今夜别酸了手。”
“孺子不可教也!”笔尖滑过胸口,冰凉的墨淌过滚热的肌肤,紧绷的肌肉微微收缩一瞬,细软的触感柔柔抚过肌肤,沈银粟只觉自己撑在叶景策小腹上的手似是察觉到一丝战栗,身下男子侧过首去,浑身上下充着淡淡的红。
“好粟粟,你以后多喝点酒。”
身下似乎低低地传来了什么话语,沈银粟努力地听了几声,只觉模糊,气恼之下,便责怪其叶景策的声音太小,要麻烦她俯身趴在他身上听。
“阿策,你刚刚说了什么?”
沈银粟迷茫地侧首,将耳朵贴近叶景策的唇边,可她贴着他的身体又嫌弃他烫得很,便难受地挪动了下,听仿若有物件打在了他的脸上。
是那枚耳坠。
冰冷的,圆润的,像摇摇欲坠的寒露。
叶景策垂眼看着,他热得烦躁,他听外面的雨那样大,可他像是搁浅的,要窒息的鱼,连口中呼出的气都是滚热的。
唇边碰上那一抹凉。
它是恩赐。
她是恩赐。
叶景策的眸中暗色一片,劲瘦的腰身微抬,头轻轻扬起,他启唇,在舌尖触碰到那玉坠时,轻轻张口咬住。
片刻,沈银粟在混沌中听见他沙哑的低语声。
“粟粟,我说的是,今晚你要玩得尽兴。”
“什么?!你说那小子去粟儿的帐中了?”
安静的帐中爆发出粗犷的喝声, 老四摩挲着手,苦笑地看着面前被气得面色通红的祝无声,小声道:“三师兄, 你先别生气,我也是听人说的,说那小子背不下来东西, 只得让粟儿教他。”
“切, 我就说那小子胸无点墨吧!就他那只会舞刀弄枪的性子, 怎么可能看懂师父交给咱们的东西!”祝无声傲然地一抬手, 话落,鼻孔哼了一声,“不过那也不能是粟儿教他啊!这大晚上的, 孤男寡女, 那小子又是个坏心眼的,再欺负了粟儿可怎么办?不行,我得看看去!”
祝无声说着,快步向外迈去, 余下几个师弟立刻抬腿跟上。帐外大雨倾盆,道路泥泞不堪, 祝无声掀帘瞧了几眼, 回头道:“你们几个不要折腾了, 我自己一人过去就足够了, 那叶景策不过是个毛头小子, 对付他, 我自己一人便绰绰有余。”
话落, 便撑伞向外走去。
帐外的雨噼里啪啦地打落, 昏黄的灯笼在风中摇曳, 祝无声方走了两步,便见不远处洛子羡拢着袖子走来,身上系着的玄青色斗篷半遮住眉眼,见了他,抬手掀起,眼中露出笑意。
“祝师兄,这样晚了还没有休息?”
“劳烦二殿下关心,这雨夜风大,听着可怖,我那师妹幼时胆小,总怕这样的雨夜,我便想着过去看看。”
“这样说来,祝师兄是要去云安妹妹那里?”洛子羡的语调缓慢,带着隐隐笑意,“祝师兄放心,云安妹妹不会怕的,她幼时我不知如何,不过如今可是个极有胆魄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