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马后他悔不当初by戏双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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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也不成,这黑灯瞎火的,万一有歹人吓到她呢。”祝无声接着道,洛子羡眯眼笑了笑,“祝师兄放心,云安妹妹的帐前是有亲兵守着的,她若不同意,谁能进她的营帐。”
“嘶,二殿下这话说得倒是没错。”祝无声闻言摸了摸下颚,睨眼看向洛子羡,“不过我怎么觉得二殿下这话中有话呢?该不会是知道叶少将军在粟儿帐中,有意不让我去吧。”
……啧,还怪难骗的。
洛子羡摆弄了下手中的翡翠珠子,盯了祝无声几秒,片刻,朗声笑起来:“祝师兄说得这是什么话啊,论起来,我也算是个娘家人,自然理解师兄们当哥哥的心,只是我觉得,这样的雨夜里,祝师兄还是不宜自己过去。”
“二殿下是怕我雨夜里走这泥路伤到自己?”祝无声道,“无妨的,我自己又不是没走过夜路。”
洛子羡默不作声地笑笑,见祝无声没有回去的意思,一双狐狸眼上下扫视过其雄壮的身姿,侧首吩咐身后清瘦的侍从,“我记着你那哥哥身强力壮的,叫上他随我们去郡主处看看吧。”
话落,身后的侍从应了一声,快步向一侧跑去。
“二殿下是担心我们赶不走那叶家小子,故而找个身强力壮的过来帮忙?”祝无声悄声道,“不愧是咱们娘家人!”
洛子羡默然地向祝无声看去,手中的珠串轻轻挪动一颗,上挑的眼尾微微向下弯去,像一只假笑的狐狸。
另一个侍从匆匆赶来,重得像一堵墙,喘着粗气向洛子羡俯首:“属下陈强,见过殿下。”
“一会儿便有劳你了。”洛子羡淡笑道,抬脚,和祝无声一同向沈银粟的营帐走去。
帐内,气息滚热,赤红的狐毯上男子上身衣衫散乱,墨色的长发四散地铺开,妖冶绮丽,侧颈处被笔墨勾勒描摹,沿着锁骨蜿蜒向下,结实的胸膛蔓延至小腹,尽是随意的墨迹。
双臂被摁在头上,那双掐着他腕子的手其实毫无力气,只要他轻轻一挣,她便丝毫锁不住他,但他就这样好整以暇地让她捏着手腕,侧首,看她接下来打算用那笔尖勾勒他身体何处。
身下的人笑得恣意张扬,他的脸明明也是滚烫的,蒙着红霞的,好看得犹如覆了桃花,沈银粟却只喜欢盯着他那双雾蒙蒙的黑瞳,它似乎弥漫上了些水汽,潮湿,盈泽,连鸦黑的睫羽仿佛都是湿漉漉的。
她好热,热得心口发闷,热得发丝都黏连在脸颊一侧。
可是帐内连酒都没有了,她口干舌燥,迷茫地四下环顾,只觉烛火都看着碍眼,燥热。
“阿策,我好渴,我觉得我快要被渴晕了。”沈银粟喃喃抱怨,盯着叶景策那双水润的眼睛,难抑地用舌尖点了点唇,片刻,倾身下来,慢慢从眼尾处吻上他的眼睛。
喉中溢出一丝难耐的低吟,叶景策只觉眼上是轻飘飘的柔软,灼热地像要燃烧掉他,让他控制不住地弓起身子,微微扬起下颚,在她亲吻他的双眼时,在一片炽热的黑暗中,触碰到她的耳垂,贴着她的侧颈绵延地向下轻吻。
掌心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叶景策的喉结不住滚动,身上姑娘的衣料摩挲着肌肤,蹭得胸前一片绯红,无意间触碰到胸口的细微之处,叶景策只觉呼吸一滞,酥麻感瞬间涌至全身,被沈银粟掐着腕子的手倏地攥紧,下意识地想要猛烈挣开。
“阿策,你的眼睛那样水润,为什么一滴泪都不流?你流一滴泪,让我解解渴吧。”
“我这样高兴,怎么会流泪?”叶景策低低笑着,唇轻轻离开沈银粟的侧颈,慢声哄道,“不过我的唇上的湿润的,舌尖也是湿润的,我被你强喂了酒,你用酒水润泽了我,粟粟,你还记得吗?”
“好像是有这件事,不过我好像喂了你许久了,你为什么不渴?你一定是骗我,你的这张嘴,最会骗我!”沈银粟连连摇头,笔尖在叶景策的脸上虚虚点着,叶景策抬眼盯着她,一双眼中光泽幽暗,只待她的笔尖落在他唇上,便微微启唇,由着那墨滴在舌尖,一层层晕开。
“粟粟,你看,墨晕开了。”
是因为湿润,才晕开了吗?
沈银粟蹙起眉,听身下男子慢条斯理得同她笑:“粟粟,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有没有用?”
也对,不试试怎么知道用没有用。
沈银粟茫然地想着,心中始终觉得哪里不对,思索片刻,似乎想通了一些。
嗯……阿策这样是吃亏的!
他不但被自己写了一身字,连口中的湿润也要被自己掠夺,那他若是渴了,届时可怎么办?
沈银粟摇摇头,轻轻道:“不行,虽然阿策你不好好背书,但我不能让你这样吃亏。”
“我吃亏?”叶景策笑出声来,“吃亏是福啊,粟粟,我乐得吃亏,你让我多吃些亏吧。”
语毕,叶景策微微仰首,沈银粟盯着其红润的唇看了看,片刻,茫茫然地笑了一下,倾身下去,轻轻道:“你这样大方,我以后会补偿你的。”
帐中闷热,呼吸缱绻,帐外却是雨意更浓,祝无声摩挲着手走至帐前,口中呼出寒气。
“粟儿,你睡了没有啊!师兄我来看你了!”
“嘶。”舌尖猛地被咬了一下,叶景策的眉头拧了一瞬,不等伸手捂住沈银粟的嘴,便听其理所当然地道,“没睡呢,外面雨大,师兄有事进来说吧。”
“粟粟!别……”
叶景策话音未落,洛子羡二人便掀帘走进,方一抬首,便见叶景策被沈银粟按在身下,衣衫散乱,大片的肌肤上尽是笔墨。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
洛子羡淡然地移开目光,好笑地向身侧祝无声看去,只见祝无声望着眼前的场景瞪大了眼,嘴唇颤了半晌,愣是一句话都未曾完整说出。
他……他那温柔可爱的师妹……居然……居然把叶少将军压在身下,扒了他的衣服,还掐着他的手腕,在他的身上写字?
看看那打翻的砚台,看看那少将军凌乱的衣物,看看他泛红的身体和嘴上可疑的咬痕……
他师妹……不愧是他师妹!就要把男子压制住才对!
不过只是若换个男子就更好了,换个纯良朴实的,温文尔雅的,换个别这么伤风败俗,礼乐崩坏的……
对,这场面一定是那叶小将军勾引了他师妹……他就是狐狸精……他就是狐狸精,他妖媚惑主啊啊啊啊啊!
祝无声只觉脑中想法似乎要炸开,眼睛不由自主地向上翻着,在彻底晕过去前,只朦胧地看见洛子羡淡定地摆摆手。
“陈强,祝师兄突发恶疾,把祝师兄抬回去安置。”
“是。”
陈强声落,洛子羡重新拨弄起手中的珠串,慢悠悠地向屋内二人耸了耸肩。
“我都告诉他了,在娘家人的角度,我觉得他还是不来为好,可他偏不听啊。”
“洛二,你转过去!”叶景策低喝了一声,洛子羡抬了抬眉,一边转身一边悠然道,“我又不是没看过你换衣服,阿策,你害羞什么?”
“……你给我出去站着!”
“……外面的雨真的很大,你就不能体谅我一下?”洛子羡叹了口气,撑着伞走出,盯着漆黑的夜空打了个寒颤。
帐内,叶景策肌肤上的余热未消,身上的沈银粟盯着帘帐处看,不解道:“师兄他……是不是晕过去了,我给他扎两针吧。”
“不用的粟粟,明早他听见我的名字,会被气醒过来的,不劳你动手。”叶景策不甚在意地笑道,沈银粟茫然地向他看去,只觉得他这笑张扬得意,连带着她也想随着他笑。
可这书还没背完啊。
还差好多呢。
沈银粟笑不出来,忧虑地向叶景策身上的字看去,垂眼道:“阿策,你明日若是赢不了也没关系,你别伤心,我不会怪你的。”
“粟粟真是善解人意。”叶景策轻声应道,低低的声音中藏着诱哄,“既然如此,那粟粟你明早若是想起什么,也不要怪我,好不好?”
帐内, 祝无声破口大骂,床榻两侧站着的众多师弟们面面相觑,半晌, 端着汤药小声道:“三师兄,要不你先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你们是没看见啊!那小子勾引人的模样!还有他那得意的眼神,他绝对是在挑衅我!绝对是在挑衅咱们!”祝无声宽厚的手一把夺过药碗, 几大口喝完后, 匆匆擦了下唇边的药渍, 大喝道, “老六!”
“师兄,我在。”老六忙放下笔赶上前去,一双干瘦的手被祝无声郑重地握住, “今日可全靠你了, 你定要让那小子原形毕露,给他个下马威,替咱们师兄弟们扳回一局。”
“是啊老六,就靠你了!”
祝无声话落, 营中其他男子也纷纷出声,老六闻言干笑了一声, 连连点头道:“师兄放心, 这次肯定万无一失, 我昨夜特地重温了一遍。”
“那就成!绝不能让这小子再嚣张下去了。”祝无声握紧了拳, 见老六干瘦的脸上显出几丝疲态, 许是昨夜未曾休息好, 忙道, “行了老六, 我这儿也没什么大碍, 一会你还要同那小子比试,先去吃些东西,提一提精神吧,瞧你那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多谢师兄关心。”老六应了一声,又和祝无声寒暄两句,便抬脚向后厨走去。
后厨帐前,叶景禾鬼鬼祟祟地探出头来,谨慎地向两侧环顾一番,回头悄声道:“江姐姐,放吧,这附近安全着呢,没人注意咱们。”
“本来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你何必紧张成这样。”江月说着,抬手就将手中的巴豆粉洒进粥碗里,汤匙轻轻搅拌,没搅拌几下便不耐地皱了皱眉,“啧,好像下多了,拌起来可真麻烦。”
“姐姐,你下了多少?”
“拿来的都下进去了,估计够他用上三天的了。”江月淡淡道,叶景禾瞪大了眼,“江姐姐,你下那么多?”
“那巴豆拿都拿了,留着做什么,多下点,以防万一。”江月话落,叶景禾声音一紧,“江姐姐,有人来了!”
语毕,二人拿了吃食向一侧走去,故作在巡视帐中饭菜。帘帐掀开,文昭见帐内有人,身形一愣,又见二人看向别处,微微松了口气,靠近身前放着的粥碗,偷偷将袖中纸包拿出。
六师兄,你可千万别怪我啊,这泻药是二殿下让我下的,谁让您非要和叶将军比背书呢。
文昭絮絮念着,偷偷摸摸地用汤匙搅拌了几下,不解地眯了眯眼。
怪了,这粥今日怎么这么浓稠呢。
方搅拌完,帐外似有声响,文昭忙放下汤匙,随手拿了个馒头将身子靠向一侧。
“诶?小禾姐姐,江月姐姐,文昭将军,你们都在啊。”红殊略有些心虚地看了几人一眼,同几人心不在焉地寒暄过几句后,目光落在一侧的粥碗上。
趁着无人注意,红殊咬牙打开手中的小纸包,将白色粉末谨慎地倒入碗中。
六师兄,对不住了,若是叶少将军输了的话,师姐会难过的,为了让师姐开心,就委屈你了,你放心,红殊到时候一定拿着药去找你,不会让你肚子疼很久的。
红殊想着,手中一抖,将大量粉末倒去其中。
完了,倒多了!红殊抬眼看了眼四周,片刻,心下一横,算了,多就多吧,反正怎样都要吃止泻药,到时候药也多吃点就好了。
一边想着,一边拿着汤匙轻轻搅拌,盯着浓稠的粥碗,姑娘控制不住地咽了咽口水,只觉得今日的粥当真浓郁,竟然这般粘稠。
帐外脚步声匆匆,红殊刚撂下汤匙没多久,便闻身后传来熟悉的声响,回头看去,见老六掀帘走来。
“呀,小师妹你也在这儿呢。”老六说着拿起汤碗,一时间,屋内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向其看去。
“哎呀,这么多人都在呢,大家都来吃早饭啊。”老六同众人寒暄着,红殊和文昭忙声迎着,叶景禾干笑着点点头,江月一言不发地盯着老六的粥碗,一双猫似的眼睛轻轻眯起。
怎么感觉大家都在满眼期待地看着他呢?
难道是在期待他今日同叶景策的比试?
老六不解地想着,顺势将粥碗抬起,仰头喝下。
完美!大功告成!
霎时间,帐内几人各自窃喜,又纷纷寒暄几句,便立刻抬腿离去。
近日朝中兵马频繁突袭,定安军又已休整结束,眼下正摩拳擦掌地等着继续攻城。洛子羡的大帐内,众人分别坐于两侧,等着商议攻城之事。
沈银粟向来是到得最早的,只是今日不知为何,迟迟不见踪影,洛子羡向下首看去,同样也不见叶景策,只见祝无声恶狠狠地盯着帐外。
“祝师兄?本殿下这帘帐不合你心意?你死死盯着它做什么?”
“二殿下误会,祝某不是对您这帘帐有意见,不过是在等人罢了。”祝无声说着,拳头往桌上一砸,桌上瓷杯转了两圈,发出咕噜的声响。
洛子羡扬眉,不等再说些什么,便见沈银粟面无表情地走进来,同他潦草地行了个礼,又扫了祝无声一眼,随后死气沉沉地寻了位子坐下。
身后,叶景策也匆匆赶来,未等开口,抬眼便对上祝无声恶狠狠的目光,微微打了个寒颤,同洛子羡简单行了个礼后,叶景策顺势跪坐在沈银粟身侧。
“粟粟……”
“闭嘴。”沈银粟淡淡的声音落下,不远处的洛子羡闻声,险些没将口中的茶水呛下,轻微向二人处靠近,狐狸眼轻轻眯起,“妹妹……”
“送酒的也闭嘴。”
沈银粟开口道,对面的祝无声闻言得意地笑了笑,“师妹……”
“师兄,你也先别说话。”
他们……都先别说话!先让她缓缓,让她消化一下她昨天都做了什么事……
沈银粟面上不显,心中已经快要哭出来,巴不得谁也看不见她。
她昨晚……她昨晚居然灌叶景策酒,还把他的衣服扒了,还在他身上写字……而且这场景,还被她师兄看见了,她竟然把她师兄气晕过去了……
没脸见人了,为什么偏偏今日要商议战术啊,她好想称病,说自己卧床不起,这样就不用见任何人了……
太丢人了!实在是太丢人了!
沈银粟绝望地把脸埋下,察觉到叶景策拽了拽自己的衣角,美目一瞪,伸手便将其手拍掉。
昨夜他明明知道她醉了,居然还诓她喝酒,当真是个坏心眼的!
沈银粟的耳根气得通红,一想到昨日自己伏在叶景策身上吻他的样子,脸颊顿时滚烫,眼尾处也弥漫上淡淡的红晕。
眼下的战况倒是比之前的乐观不少,元成泽率领的精锐仍旧不能出战,朝中余下的武将不多,唯一的问题便是其人数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以及那个新闯出名头的,名叫阿权的年轻副将。
“阿权?楚衡?这不是咱们的师兄弟吗?”祝无声惊诧出声,余下众师弟也纷纷点头,“如此这般,他们岂不是在助纣为虐?”
“祝师兄大义,而今这楚衡已经更名为林行,为朝廷排兵布阵,指挥军队。”
“二殿下放心,楚衡和阿权做出这般事情,实在是有辱我们的门风,我与诸位师兄弟虽不及咱们叶少将军武功高强,诡计多端,但也会些武功,定会助殿下攻下城池,亲自将楚衡和阿权给殿下抓来请罪!”
诡计多端?他哪里诡计多端了,这怎么同洛子羡请命还要拐弯抹角地骂他呢。
叶景策抬眼向祝无声看去,见对面的一众师兄弟俱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蓝颜祸水!等会儿比试之时有你好看的!
又商议了几个时辰的战术,众人各自领了命便起身散去,匆匆吃过午饭,营地中央的台子前不多时便围满了人,人头攒动,只为看这少将军同六师兄比试的一出好戏。
台下,叶景禾紧张地摩拳擦掌,四下环顾,只见叶景策正弯身看向一侧默不作声的沈银粟,笑眯眯地勾着她的手指,又被其伸手拍下。
“粟粟,你同我说句话嘛。”
“呵!”沈银粟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侧过头去,又见叶景策侧首到另一边,低低道,“粟粟,你昨夜答应我的,今日就算想起什么,也不会怪我。”
“趁人之危的混蛋!”沈银粟闻言更气,昨夜缱绻暧昧的场景再次涌入脑中,雪白的脸颊顿时涨红,想要将头埋入地底。
“我哪有趁人之危嘛,分明是你把我压到身下的,你昨夜亲口说的,吃亏的是我。”叶景策微微放软了声,一双水润的圆眼直直盯着沈银粟瞧,直瞧得那姑娘脸色更红,忿忿转过头去,“你……你别用这眼神看我!”
他,他这眼神……和昨夜的实在太像。
她记得她口渴难耐时,他便是这样仰视着她,让她不由自主地去亲吻他的眼睛,而他的呼吸就落在她的颈间,柔软的唇绵密地吻着她的侧颈。
别想了……别想了……
沈银粟心中默念着,索性抬手捂住自己的脸,避开叶景策看着自己的眼睛。
“粟粟?粟粟?”叶景策唤了两声,见沈银粟把脸捂得更紧,忍不住轻笑出声,抬手撩开其耳边垂落的长发,慢声道,“粟粟,我一会儿要上去比试了,你有什么告诫我的吗?”
“……”沈银粟捂着脸,低头不肯出声,叶景策在旁静静等着,片刻,终于听见那掌中溢出细微的声响。
“你……你还记得我昨晚在你身上写的字嘛。”
“当然记得,一笔一划,记得真切。”叶景策调侃道,沈银粟的手一怔,犹豫片刻,小声道,“那你忘了的时候,就……就去想身上的字。”
“好。”叶景策笑语声落,不等上台,就见远处士兵急急忙忙地跑来,口中大喊,“六师兄认输了!六师兄认输了!”
认输了?
沈银粟抬起头,手指中间岔开缝隙,一双杏眼好奇地向外望去。
“怎么好端端的就认输了啊?”
“就是啊,别是骗人,逗我们将军玩吧。”
“就是啊……”
人群中传来喧哗声,传话的士兵见状脸色尴尬一瞬,清了清嗓,朗声道:“六师兄身体抱恙,今日比试主动认输!”
“身体抱恙?”叶景策蹙了蹙眉,同沈银粟一同向传话的士兵望去,“他那身子可有什么大碍?是否请了军医过去?”
“嗐,将军,其实六师兄他吧……”士兵欲言又止,犹豫半晌,凑到沈银粟和叶景策的耳边,低声道,“六师兄他不知道吃坏什么东西了,眼下在茅厕里疼得直不起身啊,实在是……实在是不方便军医们去看啊。”
“所以……这比试就结束了?”
沈银粟愣住,侧首向叶景策看去,与其四目相对,脑中又想起昨夜之事,顿觉脸烧得慌,故意踩了其一脚后,不等叶景策说话,沈银粟抬腿便跑。
第110章 认错
沈银粟在营中足足躲了一日, 除却为将士诊治之时,余下时间对人避而不见,叶景策寻了其大半日, 总算在晚些时候见她回了营帐。
“启禀郡主,叶将军求见。”
侍从话落,沈银粟正解着斗篷的手僵住, 侧目看向帐外朦朦胧胧的人影, 气恼地转过脸去, “就说我病了, 见不了人!”
“是。”侍从颔首,小步向帐外退去,见了叶景策, 一板一眼道, “将军,郡主病了,见不了人。”
“病了?什么病?可吃药了?”叶景策急急问着,见侍从依旧一副慢吞吞的呆板模样, 眼睛一眨,指着其斜后侧道, “诶, 殿下也来了!”
“殿下?”
侍从回首, 叶景策从其身侧灵巧钻过, 不待其回过神, 便迈入沈银粟帐中。
沈银粟的斗篷刚解下, 一听屏风外的脚步声便立刻察觉不对, 未等叶景策走近, 先一步将自己缩回薄毯中, 露了半个脑袋在外面,同其大声道:“我都说了,我病了,不宜见人。”
“病了若不寻人来看,岂非更严重?”叶景策闻声走近,话语间掺杂着淡淡笑意,方从屏风后探头看去,就见沈银粟整个人都躲在毯子里,听闻他脚步声靠近,抓着毯子的手更紧。
“粟粟,你是在种蘑菇吗?”
“你才种蘑菇呢。”沈银粟悲愤的声音从被中传出,“我都没脸见人了,你快出去。”
“可我见不到你,会想你的。”叶景策说着,在榻前跪下身,抓着沈银粟的毯子轻轻掀开一角,探了脑袋进去,同其在薄毯中扬眉一笑,“粟粟,你这脸不是好好的嘛,怎么就不能见人了呢。”
“明知故问!”沈银粟瞪了叶景策一眼,抬脚便向其肩头踹去,不等抵住那人靠过来的身子,就见其笑吟吟地抬手锁住自己的脚腕,微微一拽,便让她控制不住地向他倾去。
薄毯里的空气稀薄闷热,幽暗而狭小空间中,隐隐透出帐中烛火,让她在同他近在咫尺的距离中,看清那双晶亮含笑的眼。
“你还笑!”沈银粟无奈骂道,见那人松开了自己的脚腕,展臂环上她的腰,似察觉到她拧身躲了一瞬,忙扬首用鼻尖讨好地蹭了蹭她的脸,同她温声道,“粟粟,你别气,我这不是来认错了嘛。”
“你来认错?”沈银粟垂眼看了看,抿唇道,“说吧,哪里错了。”
“我不该哄你喝酒。”叶景策垂眼,眼睫轻颤,沈银粟侧目望了眼,见其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小声地哼了一句,抱膝道,“昨日前半程是我自己喝多了,醉酒之事不完全怪你,继续想。”
“继续想?”叶景策微愣了一瞬,眨眨眼,又道,“那……那就是我不该在你醉酒之时让你对我为所欲为。”
对他为所欲为?!
沈银粟心中一噎,红着脸盯了叶景策半晌,咬牙道:“不……不让我对你为所欲为,你还想让谁对你为所欲为!而且……而且昨晚明明是我喝醉了才那样的,你别说得我好像个登徒子似的!”
“我哪有说你像登徒子,我巴不得你对我为所欲为呢。”叶景策闻言一乐,眼神殷切道,“粟粟,你下次喝酒是什么时候?我准备好了!我这个人最能吃亏了!”
“叶景策!”沈银粟悲愤一喊,叶景策忙敛下笑,听头上女子恼怒道,“接着想,哪里错了!”
还有哪里错了?
叶景策垂了垂眼,这次是当真仔细思考了片刻,良久,抬眸认真道:“粟粟,这次我真的不知道了,你同我说,我会改的。”
“你……你这个傻子!你怎么能让师兄他们进来啊!”沈银粟绝望地垂下头,闷闷道,“你该在我让他们进来的时候,捂住我的嘴啊,你都知道我醉了,怎么还让我乱说话啊。”
羞耻地把话说完,沈银粟垂首靠在叶景策肩上,喃喃道:“丢死人了,我以后还怎么面对师兄他们啊。”
“所以你其实是因为我没拦住你,让师兄们进来才生气的。”叶景策的笑意控制不住地溢出。
“是主要因为这件事!”沈银粟纠正道,垂眼盯了叶景策几秒,随后不自然地撇开眼,小声道,“至于其他的,刚想起来时确实也有点生气,但是……”
但是后来回忆起来,手感还不错,视觉上也算享受,就……就体验还不错,姑且原谅他了。
沈银粟心中想着,欲言又止,叶景策笑着看过来:“但是什么?”
“但是我大人有大量,不愿意和你计较!行了吧。”沈银粟忿忿说完,叶景策笑出声来,直起身抱住她,埋首在其颈间低声道,“好了粟粟,别气了,这下我记住了,若是有下次,我一定把门锁得死死的,谁都别想进来。”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奇怪?
沈银粟蹙眉想了想,但她似乎的确是这意思,沉默少倾,低低嗯了一句,轻声道:“下不为例。”
“放心吧。”叶景策话落,猛地掀开蒙着二人的薄毯,周遭乍一亮起,沈银粟脸上的红晕便再无遮掩,叶景策作势探头看去,抬手戳了两下,被沈银粟抬眼恐吓一瞬,忙缩回手,嬉笑道,“粟粟,你脸怎么红成这样?”
“当然是在薄毯里闷的,不然你以为是因为什么?”沈银粟的睨眼看去,白皙的脸颊上泛着淡淡红晕,一双杏眼水光潋滟,朱唇微启,鄙夷道,“阿策,你的脸不也被闷红了?怎么还来问我?”
“我和你可不一样,我不是闷红的,我是害羞。”叶景策笑起来,沈银粟眨眨眼,“你害羞什么?”
“我要准备吻你,当然害羞。”
低低的声音落下,沈银粟还未等反应过来,就见身前的男子微微直起身,捧着她的脸轻轻吻上。
好吧……看在他主动过来认错的份上,她就让一让他吧。
沈银粟的眉眼温和下来,轻轻抬手环住叶景策的脖颈,在其餍足后主动亲了亲他的额头,温声道:“好了,叶将军这回满意了吧,快回自己帐中休息去。”
“郡主殿下,您赶我?”
“我哪有赶你,分明是你明日便又要领兵同朝廷军队作战,你身子尚未完全恢复好,我想你多休息休息而已。”沈银粟垂眼道,“阿策,这次你不要让我担心了,我可能没有勇气再次经历之前的事情了。”
“我知道。”叶景策低声道,“我也不会再让你受那样的苦了。”
夜里的大营寂静无声,只偶有巡逻兵轻微的脚步声,以及老六去茅厕路上的怒骂声。怒骂声传至各个营帐,众人虽听闻,却都未曾出口责怪,只因这样寂静的夜里,虽然大家都沉默无言,但真正能安寝的也无非寥寥几人,余下的,不过是在这长夜中心怀思量。
篝火前,叶景禾默默擦拭着手中的重剑,粗糙的抹布滑过剑身,玄铁重剑上映出姑娘英气的眉眼。
元成泽……
师父……
叶景禾敛下眸,盯着手中的重剑恍惚地出了神。
她还记得幼时的她骑在元成泽的肩上,那血气方刚的大块头小心翼翼地驮着她走过京都的每一条街巷,任由她把他的头发抓成两个小揪揪,咿呀咿呀地指着街市上的东西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