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马后他悔不当初by戏双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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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记得她因为用枪打不过兄长,急得抱着元成泽的腿哭,叫嚷着要学重剑,要把她哥像剑一样抡出去。
她记得他说过,她会是他唯一的徒弟,他要将毕生所学交给她,他要她不被任何人打败。
如今呢?师父,你教我学重剑之时,可曾想过有朝一日我要杀的人是你?
叶景禾紧紧攥着剑柄,剑身上的寒光映着姑娘坚定又痛苦的双目。
身前有脚步声传来,叶景禾抬头,见叶景策正俯视着自己,半晌,强颜欢笑道:“哥,这么晚了还没睡呢。”
“你不是也没睡吗?”叶景策的目光淡淡扫过叶景禾手中的重剑,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在见叶景禾微红的眼眶时,默默将话咽了回去。
“明日同朝廷的交战你不必担忧,朝中主将如今只剩那阿权一个,他们的军队又毫无士气,远不及你我率领的定安军,故而明日之战,你便当是给你练兵的,不必有丝毫紧张。”
“我知道了,哥,你就放心吧,我都老大不小了,局势总看得清的。”叶景禾扯了扯嘴角,“我晚上不睡不过是因为吃多了,出来消食,倒是你怎么有闲心出来,嫂嫂哄好了?”
“那当然,粟粟善解人意,温柔大方,当然原谅我了。”叶景策眉飞色舞地笑起来,叶景禾见状垂了垂眼,轻声道,“你和嫂嫂,当真令人艳羡。”
“怎么?小禾,你思春了?”叶景策瞬间一惊,想起远在京都的唐辞佑,面色复杂了几秒,片刻,艰难道,“无妨的,你哥哥我也是个开明之人,若你非喜欢那唐辞佑,等咱们攻下京都,我可以勉强接受他入赘咱们家,至于他那爹……眼不见心不烦,我装作看不见他就是了。”
“入赘?”叶景禾乐了一声,见叶景策嫌弃的表情,忍不住继续开口打趣,“我若迎唐哥哥进门,是该高头大马去接他,届时岂非要受人非议?说我这男不男,女不女,违背了伦理纲常?”
“那我便为你牵马,谁敢乱说,我就撕烂了谁的嘴。”叶景策冷声道,半晌,又犹豫地看过来,“小禾,真的不能换一个吗?你知道的,我和那姓唐的有点不对付……”
“怎么,换一个你就对付了?从小到大靠近我的世家公子,哪个没被你教训过?就因为你和阿爹,那些小公子都不敢和我说话!”叶景禾嘀咕着,口中猛地提及到叶冲,让叶景策下意识心中一紧,抬眼向叶景禾看去,见其面色如常,微微松了口气。
如今这营中仍旧禁止提及叶冲夫妇已死的事情,只称其失踪已久,为的便是隐瞒叶景禾。
当初消息传来之时,正逢叶景禾生辰,叶景策当初没想好如何同叶景禾说这事,如今仍旧没想好,只得含糊地应付过去。
“成成成,唐辞佑就唐辞佑吧,大不了我心胸宽广,容忍他便是了。”叶景策蹙眉烦躁道,对面的叶景禾闻声无奈地摇了摇头,垂眼轻轻摸了摸那块银色的护身符,少倾,苦笑一声。
哥,你就骗我吧。
已经分道扬镳的人,要多努力才能走到一起。
我与他,今生如何同归?
第111章 好心收留你一晚
帝宫之内, 秋风萧瑟,枝头乌鸦嘶哑声不断,洒扫的婢女方站至树下, 便闻头上一阵惊动之声,光秃秃的树枝上乍起几只鸟雀。
“真是快啊,都入秋了, 这一年又要过去了。”
“能不快吗, 咱们这种人, 在这宫中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同样的事, 自然分不清年月,眼睛一眨便算是过了一年。”年长的婢女自嘲道,另一侧的小侍女支着扫帚摇摇头, “这宫中是富贵窟, 常人想进还进不来呢,若是被哪个达官显贵看上了,咱们这种人便能一步登天,多好啊。”
“傻孩子, 这宫中想一步登天的人多了去了,最后还不是都是在这里卑躬屈膝地困了一辈子。”年长的婢女轻轻叹了一声, 抬眼看向远处的大殿, 低低道, “眼下这年头, 先不说是否一步登天, 便是能安稳的度过几年, 我都知足了。”
年长的婢女声落, 侧首看向身旁一言不发的年轻婢女, 只见那姑娘遥遥地望着龙德殿的方向, 正咧嘴痴笑。
“看什么呢?”
“当然是在看小唐大人啊!姐姐你看,这小唐大人长得可真好看,人又温文尔雅,年轻有为,也不知道将来哪家姑娘能有幸小唐大人的妻子。”
“反正不会是你我。”年长的婢女淡淡接了一句,目光却也投注到了唐辞佑的身上。
说来这小唐大人也是个奇人,之前在这科举考试中一举夺魁,成了万人瞩目的状元郎,而后正在众人感叹其前途无量之时,这人不知为何,突然主动辞了官。
辞了一次不够,陛下将其请辞的奏折打回去一次,这人便再提一次,每每有人恩夸赞其科举夺魁之事,这人便好像不堪其辱一般,转头就走。
众人私下议论,却未想出其中半点隐情,只知这小唐大人的请辞之路风雨无阻,偏偏这官怎么辞都辞不了。
看着今日这架势,怕是又来辞官了。
婢女摇摇头,只见唐辞佑从殿中淡漠地走出,方走了没几步,便同对面的宣阳公主狭路相逢。
大约已是许久未见了,二人微微对视一眼,俱觉得对方似乎与之前有些不同了。记忆中明媚开朗的少女而今沉稳从容,眼尾微微上挑,尾端的红晕浅淡而精致,正配得上一身华美艳丽的长裙。
还真是……看不出半点曾经的样子。
唐辞佑忽然觉得有些可笑,对面的宣阳在他笑的同时,也静静打量着他。
太久没见了,在她的印象里,这人还是那个跟叶景策骂得有来有回的公子哥,该如叶景禾同她私下念叨的一般,她的唐哥哥长相才华皆是京中一等一的存在,唯一的缺点,就是同她哥不对付,两个人见面就像吵架的麻雀。
而眼前这人,虽仍是那玉面公子,可她分明觉得,他就像那磨掉了棱角的璞玉,没了原本的生气,只剩一种几近冷漠的淡然。
“唐辞佑,你这是何必?”宣阳静静开口,就算是话只说了一半,唐辞佑也知晓,这人说的是自己辞官之事。
“本也不属于我的东西,何必占着不放。”唐辞佑苦笑了一声,长睫掩下眼中的落寞,他这官职本就是唐御史贿赂礼部所得,是他占了别人的命运,自然该归还回去。
“不属于你的?”宣阳公主闻言一愣,这科举的试卷可是颜卿岚亲自改过分数的,是当真万里挑一出来的人,这官职不属于他还能属于谁?莫不是这人不喜欢这官职?宣阳摇摇头,略加思索道,“唐辞佑,我劝你还是不要多想了,如今你既坐上了这位子,便好好当你的官,尽你所能做好分内之事。”
“殿下放心,臣自当做好分内之事。”唐辞佑声音平淡,宣阳盯了其一会儿,轻轻摇了摇头,同其擦肩而过,身后端着食盒的紫衣婢女见状立刻跟上。
他们如今都有太多秘密不能说出口了,有的时候会恍惚地觉得自己像裹在束在茧里的蝴蝶,封闭了双眼,心脏,口鼻。
他说不出自己耗费多年心血,最终却占了别人命运的丑事,只能无谓地辞官,周而复始,日夜自责。
她也说不出她对洛之淮的心怀鬼胎,那是她曾经最心疼的弟弟,她却恨不得他死,她要一步步瓦解他,杀了他。
这日子何时才能结束啊,这天光何时才能照进这座死气沉沉的皇宫。
宣阳敛下眸,慢慢拐紧不起眼的巷子,巷子内 ,早有宦官模样的人在此等候,见了宣阳,忙矮身一跪。
“奴才见过殿下!多谢殿下相助,让奴才得以被陛下看中。”
“公公多礼了,本宫不过是在陛下面前替公公说了几句话罢了,若说公公到如今这般位子,靠得还是公公的能力。”宣阳故作微笑道,“要本宫说,公公也是守正阁的一员,论能力,不必高掌印差,高掌印能位居高位,公公你自然也能,不过本宫丑话说在前面,如今陛下是提拔了你们四位公公,虽说他最看重你,但这掌印的位子毕竟只有一个,怎么对待高掌印,怎么对待余下三个同僚,不需要本宫教你吧。”
“殿下说的,奴才自然明白。”宦官忙点点头,自从上次宴会上洛之淮与高进发生分歧,明眼人都看得出洛之淮对此心怀不满,而后这人果真借着守正阁立功之事,大肆提拔其中官员,只不过这乍看之下是重视高进掌管的守正阁,实则却是让守正阁内部分权。
这世上哪有什么永远的情谊,不过都是为了利益罢了。
既陛下有心换这掌印,自然也不乏人前仆后继。
宣阳闻言,闻声笑了笑,一双手轻轻抚在那人头顶:“高掌印毕竟年纪大了,但你还年轻,总不能一辈子屈居人下,当太监的太监吧。这几个月里,前线接连战败,陛下很快就会派守正阁内的杀手去往军营,届时高掌印身边人手稀缺,陛下手中又有禁卫军,自然不足为惧,你说若是那时你找到高掌印的罪证,那这……”
“奴才明白!奴才明白!”宦官连连磕头,宣言满意一笑,懒散道,“好了,若非陛下看中你,本宫也懒得同你多费口舌,余下的事你便自己办吧,能走多远,能否位极人臣,是看你自己如何选择。”
“是!”宦官叩首,未等宣阳再次迈步,便犹疑地低声道,“奴才……确实听说过高掌印曾做过一事,罪无可恕。”
“哦?”宣阳慢慢转身,只见那宦官咬牙道,“当年叶闯将军因军中有人通敌叛国而死,此事……与高掌印有关!”
天边的太阳将落未落,营中的篝火点燃昏黄的余晖。
营地中央,众将士正围着篝火三五成群地谈笑着,其中叶景禾的声音尤为响亮。
“你们可知道,现在本姑娘的名声在梧国响亮着呢,他们那些士兵听见本姑娘的名字都吓得直尿裤子,他们被俘虏的士兵可说了,还是头一次被女将打得落荒而逃呢!”
“景禾将军威武!”
“切,你们就会说些漂亮话!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真心钦佩的是我哥!等下次营中比武,我定让你们体会一下朝廷军队的感受,把你们一个个揍得服服帖帖的。”
“别别别,景禾将军,我们错了,我们可是您的亲兵啊!您手下留情,我们可不想被您那重剑砍!”
众人的嬉笑声传开,叶景策在不远处静静望着,眉头不由自主地蹙在一起,目光停留在叶景禾身上久久不肯移开。
“看什么,阿策?”洛子羡的声音传来,叶景策微微眨了下眼,侧首看去,见洛子羡笑着揽上自己的肩膀。
“怎么,怕小禾这几场仗打得太猛,盖过你的风头?”
“你听听你自己说得是人话吗?她是我妹妹,又素来要强,我自然希望她名声大噪,前途无量。只是……”叶景策欲言又止,片刻,轻叹道,“我始终觉得她这几场仗的状态不对,她好像在刻意屠杀,逼什么人现身一样,这样下去,我只怕她冲动行事,伤了自己。”
“你这是什么意思?”洛子羡微微眯眼,叶景策侧目望过去,“小禾是元成泽的徒弟,你也知道,如今元成泽未出战也就罢了,一旦同元成泽交手,你绝不能让小禾出战。”
“成,你比我更了解他们二人,你的话我自然要听。”洛子羡点点头,随后好奇道,“只是我不明白,元成泽对小禾影响真的会那么大吗?他们之间……”
“犹如父女。”
洛子羡话落,叶景策静静接道,目光落在叶景禾身上。
“元成泽没有孩子,唯一抱过的孩子就是小禾,小禾幼时娇气,逢人就哭,对元成泽却是笑脸相迎。她幼时的吃穿,玩具,元成泽买了大半,逢年过节会偷偷带她出去玩,给她塞红包,他这一生唯一的弟子,就是小禾,他那独创的断生剑法,小禾更是学了一半。若非他后来做出那般卑劣之事,小禾大概会将他视作自己的亚父。”
“啧……这样说来,小禾的确不能同他交手,且不说这一身武艺皆被对方熟知,就是这感情上也不好说啊。”洛子羡颔首,见叶景策仍有些许担忧,便随意岔开话题,“对了,怎么就你一个人,云安妹妹呢?”
“粟粟她……”
落子下提及此话题,本是想让叶景策高兴,没成想话一出口,叶景策的脸色更沮丧起来。
“粟粟说她忙着照顾受伤的士兵,让我没事少去打扰她……”叶景策的眉眼垂下,小声忿忿道,“她现在是半点多余的时间都不肯留给我了,绝情,真是太绝情了!”
“你……你也别太伤心。”洛子羡干笑一声,“毕竟云安妹妹除却要医治寻常士兵,还担心她受伤的师兄弟们,她毕竟视他们为亲人,自然要多费心心思,不过这样也好,她若是同她师兄们都说些你的好话,兴许他们就接受你了。”
“那简直是异想天开。”叶景策闻言,揉了揉眉心,痛苦道,“前两日那祝师兄还告诉我,别以为粟粟护着我,他们就看不穿我的小心思,等他们那二师兄来了,有我好看的。”
“那你可曾同云安妹妹打探过这位二师兄?俗话说擒贼先擒王,你莫不如投其所好试试,先让这二师兄接纳你。”
“自然是打探了。”叶景策想起此事,更绝望起来,闭目长叹道,“粟粟说她这位二师兄性子古怪,不太好相处。”
沈银粟的性子就够好了,能让她觉得不好相处的,那怕是真不好相处。
洛子羡摇摇头,实在是劝不下去,见天色稍暗,好心地拍了拍叶景策的肩。
“好了阿策,反正云安妹妹也不会有时间见你,你这两日打仗疲累,待用过晚膳,不如先回帐中休息一下吧。”
“也好。”叶景策点头,转身向炊事营走去。
天色渐暗,晚些时候营中便寂静下来,只偶尔有巡逻兵的走动声。
掀了帘帐,叶景策迈步走入,未等到榻前,便觉这帐中似有旁人的呼吸声,放轻脚步缓缓走去,只见榻上的被褥后蜿蜒出一丝黑色长发,那人大约是身量纤细,呼吸也较常人轻巧。
但这绝不是沈银粟的呼吸声,沈银粟的要比这人更柔一些。
听着……应该是个男子。
光天化日之下,不对,黑灯瞎火之下,居然有男子敢在他榻上躲着!
叶景策愣住,渐起玩味之心,缓缓靠向榻边,刚坐下,便伸手猛地抽开被子,不待看清那人面孔,便见一身藕粉色裙装,顿时,他和那裙装之人一起大叫起来,瞬间侧身滚落床榻。
难难难难……难不成判断错了,是个女子?那可说不清了。
叶景策艰难地向一侧瞥去,不等看清,又听那人大叫起来。
“抱抱抱抱……抱歉,你,你别打我,是师弟他们让我这么做的……我没想吓到你的……”
男子的声音?师弟?
叶景策震惊地向榻上看去,只见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子穿了套粉色的裙装坐在他的榻上,见他不敢置信地看去,低声道:“那个……你别怕,我没有恶意,是师弟说你这人三心二意,怕你对粟儿师妹不好,要找个姑娘让你提前露馅,可他们又觉得真找个姑娘会害了人家姑娘,便同我说,我身量偏瘦,看背影也许能蒙混过关……”
“……”叶景策震撼地看着榻上欲言又止的男子,张了张口,试探道,“二师兄?”
“我,我我,我不敢受小将军这一声二师兄的。”榻上男子紧张得语无伦次,连连摆手道,“我……那个我叫良温,诶,不对,是温良,对,温良……我,我害怕和陌生人说话,你……你见见……见谅”
……不会吧,这不会就是粟粟口中说得不好相处吧,原来她这二师兄不是性子蛮横霸道,是根本就不愿意和陌生人说话,故而不好相处。
“那……温师兄好?”叶景策小心道,温良咧嘴干笑了一下,“那个,我现在就出去,你安寝,你安寝,我不打扰你了。”
温良说着,手忙脚乱地去穿鞋,叶景策在地上惊诧地看着,见其一身女子衣裙,又扫了眼床榻,片刻,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温师兄今日这身不便外出,不如就在这儿住下吧。”
“多……多谢叶将军,但这是你的帐子,我睡这儿于礼不合。”
“可你是粟粟的二师兄,于情于理我都该款待于你,更何况这营中营帐有限,若临时寻了住处,怕是也不容易。”叶景策笑着安抚道,“温师兄就算是给叶某一个面子,哪有人把自己夫人的兄长赶出房去的呢,这说出去,只怕粟粟的面子也挂不住。”
“这……这哪里算赶出去,这分明是我叨扰了……”
温良说着,叶景策却不由分说地请他回去榻上,自己站在榻边笑眯眯地看着他。
“叶……叶将军,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你让我睡在这里,你去哪里睡,要不……要不你将就一下,我睡觉很老实,不会占很大地方的,你别看我穿成这样,但我很安全的,我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我这身是被他们套上的……”
“温师兄,我和男子同睡一张床会过敏的,你就自己睡吧。还有,”叶景策笑起来,“我看你这衣服也不太方便明日出门,不如脱下来给我,我让人给你备一套合适的。”
“真的吗!叶将军你人可真好,无声他们硬要我穿这套衣服,说我要是不穿,就把我养的菜都喂猪,我实在是迫不得已……”温良一边说着,一边将外面的粉色外衫递给叶景策,后者接过衣物,笑得更欢,不等再寒暄两句,便走出帐子。
“活虎。”
“属下在,少爷有何吩咐?”
“这衣服你拿着,明日一早换一套男子的衣服送给我帐中的那位师兄。”叶景策声落,活虎面色复杂地看向帐子,“少爷,您这帐子里怎么还有师兄?怎么……怎么还有女子的外衫?”
“此事说来话长。”叶景策睨了一眼过去,同活虎低语道,“活虎,你可记住,是明早才给,余下时间绝不能让他有衣衫,让他得以走出营帐。”
“是。”活虎点头,又看向叶景策,“那少爷,您今晚打算去哪儿休息啊?要不您去属下哪儿?哪儿就我和生龙大哥。”
“我和男人睡一张床会过敏。”叶景策一把推开活虎凑过来的头,扬首笑道,“放心吧,你家少爷我吃不了亏的,肯定有地方睡。”
语罢,抬腿便跑。
为了防止再次发生之前醉酒时的场景,沈银粟的帐子被祝无声软磨硬泡地搬到了偏远处,而今深夜寂静,沈银粟刚收拾好药箱,便听帐外传来响动。
“这秋日的夜,真是令人身心俱寒……”
“我多希望有个善良的姑娘能收留我一晚,我一定以身相许去报答她!”
窗下传来男子的声响,沈银粟听得直笑,快步到窗前,打开窗,便见窗下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叶景策笑眯眯地仰头看着她。
“敢问这位小将军,你怎么不回自己的营帐休息呢?”
“床榻让给了一位姓温的师兄,便只好出来漂泊了。”叶景策歪了歪头,“所以姑娘,你愿意收留我嘛?我会以身相许报答你的。”
叶景策笑吟吟地说着,沈银粟托腮看着,没忍住笑出声来。
“那你以身相许给我,会如何待我?”
“自然是全心全意待你。”叶景策说着,沈银粟懒洋洋地伸出手,轻轻勾起他的下颚,见其抬眉笑了笑,自信地展示了。
“好吧,看在你容貌过人,真心待我的份上,我就好心收留你一晚吧,不过不许起坏心眼,否则下一次师兄们会让我直接搬到荒山野岭。”
第112章 师兄们的叛逆期
“根据老六的记载, 叶家这小子的罪责包括但不限于,不顾家,与师妹相处时间少, 为人善妒,小肚鸡肠,顽劣泼皮, 身体不行, 死爱面子, 哑巴等等等等。”
草垛后, 祝无声同温良一一细数着,身边一众师兄弟连连点头,“二师兄, 这还只是他缺点的一角, 据我们观察,此人心机颇深,三师兄用吃食为难他,他便找师妹告状, 六师兄让他背东西,他便寻了师妹厮混……这叶家小子, 恐怖如斯!”
众师兄声落, 温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片刻, 在众人瞩目中开口。
“我觉得……他人挺好的啊, 他还把床榻留给我睡了。”
温和的声音落下, 四周众人面面相觑, 不等再开口, 就听远处传来熟悉的, 讨人嫌的声响。
“温师兄早啊。”
“叶……叶将军早。”温良手忙脚乱地从草垛上站起身,磕磕绊绊地应了一声,见其身后跟着的沈银粟,声音舒缓了不少。
“粟儿师妹,好久不见啊。”
“二师兄这性子真是半点没变呢。”沈银粟说着,朝温良走去,叶景策方同其一同站定,只觉身边恶狠狠的视线瞬间汇聚到自己身上。
祝无声拧着粗眉看着他,眼中警告不言而喻。
混小子,别以为二师兄好说话,他们就会听二师兄的话不去为难他!
叶景策似笑非笑地看过去,挑衅地眨了眨眼,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露出坏笑。
“温师兄,昨夜休息得可好?”
“多谢叶将军让温某留宿,温某休息得很好。”温良有些内疚道,“只是不知叶将军昨夜休息得如何,可寻了住处?”
“有劳师兄担心,叶某自是不缺住处。”叶景策说着,眉头轻轻上挑,侧目扫了眼祝无声,嚣张之色溢于言表。
“你小子昨夜去哪里睡的!”祝无声怒目圆睁,叶景策眯了眯眼,察觉到沈银粟在悄悄掐自己的小臂,伸手轻轻按下其指尖,忍着痛也要嘴欠道,“祝师兄,你——猜——啊!”
“猜什么猜!我看你小子是找打!”
“哎呀,粟粟,师兄打我!”叶景策说着,笑眯眯地侧过身去,祝无声扑了个空,还想继续回扑,却被温良轻轻拽住后领,“老三,你这样太失礼了。”
“二师兄!”祝无声叫嚣了一声,见远处红殊走来,忙大呼道,“小师妹!你快来帮师兄说句话啊!”
“诶,三师兄和小师姐,你们怎么在这儿站着?呀!二师兄,你也在这里呀,我正找你呢!”红殊说着,笑着跑来,站定到温良面前,高兴道,“二师兄,走啊,你不是说要去求见二殿下吗?走啊。”
“是要去求见的。”温良担忧地垂下眼,轻声道,“但你们也不是不知道,我……我我我一和不认识的人说……说话,就会像,像这样一般,紧……紧张……”
“二师兄放心,有我在呢,你若是紧张就和我说,我再和殿下说。”红殊咧嘴笑起来,温良连忙点点头,向红殊身后躲去,“小师妹,届时你可要多说话,万一到时候我与殿下都不说话,那……那可尴尬死了,我光是想想就想钻到地下去。”
“师兄放心,二哥性子活泛,必然不会让气氛僵住。”温良声落,沈银粟开口道,“只是不知师兄所求何事?”
“倒也不是我求的,是那学堂中的孩子求的,他们说这辈子读书习武,为的便是攘除奸凶,匡扶正义,故而他们让我问问来殿下,能不能让他们也参与到这场扶正祛邪的战争中。”
“这些孩子倒是些心怀大志之人,只是这沙场不似书中写得那般简单,此事师兄还是要同二哥多做考量才是。”沈银粟语毕,温良点点头,片刻,又犹豫地看向叶景策,低声道,“除此之外,那些孩子们还想着能见叶将军一面,他们在书中得知定国将军府世代骁勇,前有开国大将叶灼凡,后有天降武曲叶闯将军,叶氏一族的骁勇令他们钦佩,故而十分好奇这位叶少将军。”
“呀,说了半天,原来是我的仰慕者啊,这好说,我届时站在哪里让他们看便是了。”叶景策说着,站定身姿扬了扬头,祝无声闻言阴郁地看去,未等想出阻挠的借口,便听温良温和道,“那便多谢叶将军了。”
虽说应下的时候斗志昂扬,但这真到了学堂,叶景策到底寡不敌众,总觉得有种初见沈铮的局促,故而牵着沈银粟的手更紧,这一路上竟是难得的安静。
马车停在学堂前,沈银粟刚迈步走下,抬眼便见那书院上挂着的牌匾——鸿鹄堂。
院落远比想象中的大,马蹄声方一停下,院中便有近百个年纪不一的学子涌出,将几人团团围住。
“二师父,三师父们回来了!”
“诶?六师父怎么比之前还瘦了?是最近没吃好饭吗?”
童稚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数十道目光在一片嘈杂声中投来,沈银粟看着这些打量着叶景策的孩童,微微皱了下眉,她怎么觉得……这眼神不太对?
这眼神不似寻常的好奇,探究,倒像是惊诧,不可置信。
余光中,沈银粟只见一个孩子慢悠悠地拿出个本子,看一眼本子,再看一眼叶景策,再看一眼本子……如此反复几次,两道小眉毛紧紧拧在一起,半晌,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这本子上的内容……莫不是与叶景策有关?
沈银粟默不作声地瞥开眼,随着温良等人向院内走去。
院中的陈设朴实无华,桌椅书画众多,学子们皆井然有序地在院中行走着,假山树林间可听闻隐隐的背诵声。
“这书院当真是打理地井井有条。”沈银粟感叹声落,温良羞赧地笑了笑,“粟儿谬赞,你也知晓,师父虽广收弟子,但我们几个的悟性远不如你和楚衡等人,也注定成不了什么大事,于是便想着有教无类,创办个学堂也算让自己有了存在的意义。”
温良说着,耳根有些发红,苦涩地眨眼道,“这样说起来,我们几个倒也是没什么大志的碌碌无为之辈。”
“师兄们此举可改变成千上万人的命运,怎会是碌碌无为?”沈银粟声落,温良停住脚,二人俱向前看去,只听一老者正缓缓念着医术,身前坐着的小童们在桌上摆着的一种药材中细细辨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