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马后他悔不当初by戏双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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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粟粟,我……”
浓烈的痛楚刚说出口,紧绷的精神瞬间坍塌,一口腥甜剧烈地涌上,叶景策忙不迭地退后一步,一大摊血迹从唇边涌出。
眼前的场景颠倒扭曲,一阵阵的发黑,叶景策想和沈银粟说些什么,却再也支撑不住地向前倾倒过去,跌在她张开的手臂中。
【作者有话要说】
小禾的故事其实从53章就开始了,从她学断生剑法开始,就注定了她和元成泽师徒之间的厮杀。
于她而言,断恩断恨是她逃脱出师父与父母间纠葛的唯一办法,所以最后才会觉得没有遗憾。
不过小禾后面可能还会出场,毕竟她还留了一封信,她的爱人不会辜负她的,两个小孩也算双向奔赴。
第122章 不见故人
暮色四合之际, 车轮碾过绵延的积雪,在无人的巷口悄悄停驻。头戴斗笠的车夫抬眼看向面前斑驳的大门,低声开口:“长公主, 将军府到了。”
声落,一只染着豆蔻的玉指轻轻撩车帘,美目流转, 视线扫过面前寂寥的庭院, 半晌, 轻声道:“这巷子倒当真没有半分原来的样子了。”
“长公主说得是。”车夫叹息道, “原本这条街该是咱们京都最繁华的街道才是,那时这巷中鸡鸣犬吠,妇孺老幼的笑声总是不绝于耳, 可惜了那场大火, 如今这地界便成了无人空巷了。”
“是啊,世事无常,说起来本宫还是在这条巷子里长大的呢,哪想得它如今会变作这般模样。”宣阳苦笑着摇了摇头, 身侧紫衣婢女见状扶其走下马车,脚步落下, 衣裙扫过雪粒, 宣阳抬首看向面前斑驳的大门, 纷纷大雪落下, 红漆已有些许褪色, 院中杂草丛生, 光秃秃的枯树立在寒风之中, 萧条寂寥。
“长公主, 这院中无人, 属下……”
“不必,你就在这儿等着。”车夫话至一半,宣阳淡淡开口,“若是陛下问起,就说我看望故友,心中伤感,不愿让人相随。”
“是。”车夫颔首,宣阳垂了垂眼,扶着紫衣的手迈入后院。
后院的祠堂已经许久没有人来,叶氏祠堂几个大字早被风雨侵蚀,若是以前,这门楣该是有人清理的,如今人走茶凉,这满是英魂的祠堂却只显得破败孤寂。
推开门,大门发出老旧的声响,屋内黑洞洞一片,手中火烛点亮,宣阳拿起灯笼,放要将屋内的烛火引燃,便被牌位一侧的蜡烛吸引了目光,指尖轻点,那烛泪尚未干涸,再侧目向旁边的牌位看去,只见那牌位虽是陈旧,但上面的薄灰已然被扫落。
有人来过了。
宣阳垂目,放轻了脚步,半晌,轻声道:“来都来了,便不要避而不见了。”
声落,祠堂后发出轻微响动,宣阳抬眼看去,见唐辞佑慢慢从帘后走出,一张白皙的脸在黑暗之中显得格外惨淡。
“臣唐辞佑见过殿下。”
“许久未见了,小唐大人。”宣阳轻声应下,目光落至唐辞佑怀中抱着的牌位上,上面叶景禾几个字刻地极为认真,一笔一划,字字深入,如肝肠寸断,可偏偏这人异常平和,只平淡得仿佛身死了一般,徒留一具行尸走肉。
“怎么想着过来了,我记得幼时叶夫人在将军府设宴,咱们几个在后院嬉闹,你那时最怕这偏远的祠堂。”宣阳说着,静静燃起手中的香,三拜之后,侧目看向唐辞佑,见那玉面公子身形寂寥,安静开口,“幼时害怕这祠堂,不过是担心这屋内真的有灵魂,而如今,我只盼着这故人归来,无论鬼神,我皆愿之。”
“故人?”
宣阳轻轻笑了一声,对上唐辞佑的视线,随后漫无目的地扫视着这屋内。
依旧是当年的装扮,两侧挂着的长明灯,摆放规整的牌位,院中的苍天古树,树下落着的三两麻雀。
仍是故景,可哪里还有故人之姿。
宣阳盯着面前寡淡清冷的男子,她看着他眼下的乌青,看着他黯淡沉寂的双眼,忽然觉得疲惫,她恍惚地听见院中的古树抽出新的枝丫,树叶簇簇生长,不远处的孩子在欢闹嬉戏,两个向来互看不顺眼的男孩又吵了起来,半大的小姑娘在二人中间劝着,周遭一群孩童乱作一团,被匆匆赶来的妇人们一个个拉开。
那时候真好啊。
宣阳茫然地望着窗外,飘散的意识被唐辞佑的几声猛咳唤回,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半挡在唇边,上面依稀可见刀的划痕。
无人知晓这牌位是怎样一笔一笔刻好的,手上的每一寸伤口似乎都让他觉得痛快,让他觉得这刀就该划上身上的每一寸,鲜血横流,剥皮削骨,才算疼得酣畅淋漓,才算让他得以解脱。
他是该下十八层地狱的,身体该被杂碎研磨,让他对疼痛麻木,无知无感,然后从翻滚的岩浆中爬出,森森白骨披上人皮,在充斥着岩浆的癫狂头脑下伪装成冷静有礼的文臣。
他平静地想着,淡然的目光落在宣阳身上,漠然开口:“殿下,回去宫中吧,你留在这里太久,只会让洛之淮生疑。”
“你又何尝不是。”宣阳拢袖道,目光落至庭中的鸟雀上,半晌,静静开口,“遥城之地已经查出了贪腐,你作为户部新秀,不日我便会请洛之淮以提拔你的名义将你派往遥城。”
“你明知道我不想当这个官。”
“可这朝堂已经有了一个荒唐的君主,我不能再让它有一群无能的官员。”宣阳话落,对上唐辞佑凉薄的双眼,“殿下,微臣不是傻子,自知你提拔我绝非是仅仅想要一个贤臣,而是我有更大的利用价值,遥城之行你到底意欲何为,何不当面直说。”
“别把人心想得那样复杂嘛。”宣阳轻轻叹息一口,拢了拢袖子,抬眼望向远方的天空。
“唐辞佑,遥城啊,那可是同嘉楠关一个方向的,兴许我只是想让你看一看她生前看过的天空呢,那里的天,总不会像京都这样常年阴郁吧。”
宣阳话落,屋内烛火发出细微响动,似是确信唐辞佑一定会因这般缘由应下,宣阳也不再多语。
屋内香火缭绕,熏得人眼眶酸涩,庭中的鸟雀察觉到脚步,四散着飞开,紫衣跟着宣阳行至廊下,见四下无人,方才轻声开口。
“公主觉得太傅大人的计划行得通吗?这小唐大人能甘愿当那颗棋子吗?”
“太傅大人素来擅长拿捏人心,他既然说了,便是心中有了把握。再等等吧,等唐辞佑到了遥城,一切就都会见分晓了。”宣阳淡漠道,抬眼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透过半遮的廊下,似是望见了南行的雁。
“紫衣,这一年过得真快啊,转眼又要过年了。”
“是啊。”紫衣婢女喃喃道,“不过这年一过,便能看见春日的光景了。”
北行的鹰在苍穹盘旋,穿过云雾,行至广阔的荒野,掠过绵延的营帐。
大营内,篝火燃起,赤红的火焰一瞬间腾跃而上,映得众人脸色红润,浓重的酒气弥漫开来,胜利的氛围中,唯有一处营帐安静异常。
那里面是铺天盖地的白色。
沈银粟掀帘走进,她鲜少看见叶景策穿素色,而今却见他一身白衣守在灵堂前,长发披散在身后,寂寥沉默。
他身上的伤还没好,丝丝缕缕的血迹透过白衣渗出,他却恍若不觉地跪在那里,脸上并没有什么难过的表情,不过是一双眼有些发直,安静异常。
冷风从门口灌进,帐内的烛火摇曳。沈银粟默然地把披风盖在叶景策身上,随后上前点燃香火,静静插在炉中。
帐中寂静,只有窗外呼啸的风声算作响动。香火燃起火星,沈银粟刚要回身,便听身后传来男子喑哑的声音。
“我什么方法都试过了,为什么?”
为什么他明明想了那么多办法阻拦,依旧没能拦住她死亡的步伐。
他不明白,他苦思冥想了那么久,可他愚钝,他始终无法堪破。
叶景策的声音中带着嘶哑,平静地像是在说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可沈银粟却觉听得心中难受,如一根针一般细细密密地扎着,说不清地钝痛。
“阿策……”沈银粟蹙眉看过去,试探着开口,未等把话说出,却又听叶景策低低一声苦笑,“粟粟,你说我是不是傻啊,我之前和她置什么气啊,她从小到大都任性,哪有人凶过她啊,可偏偏被我凶了一顿,她那死要面子的,肯定不会原谅我啊……”
“阿策……”沈银粟走近两步,叶景策茫然地看过去,慌乱地疑惑道,“粟粟,你说她会不会就是因为和我置气才非要上战场的啊,我……我当初要是先服软,兴许她就不会去了,她一定就是为了气我的!她就是想让我先认输!她看我不认输,就故意让我难过!对不对,粟粟,我说得对不对!”
叶景策突然惊慌起来,无措地抓向沈银粟的手,滚热的温度传至沈银粟掌心,活像一块烙铁,烧得人心里发慌。
“阿策,你在发热,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不……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叶景策恍惚的摇摇头,长睫垂落,他的意识已经混乱,见沈银粟跪至自己身前,却难得的温顺下来,将滚热的额头抵在她的肩膀上,声音平静沙哑。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他怎样拦都拦不住!
为什么当初要和她生气!早知今日,他当初就该哄着她高兴,不让她难过那么多天。
为什么啊,为什么全是遗憾!
他听着外面胜利的呼声,抬眼,看见的却是雪白的灵堂。
“粟粟,你不是很聪明吗?你告诉我……求求你,你告诉告诉我……”
哀求声从身前出来,她听着他无礼的要求,明知他在说着胡话,知道他高烧烫得像块炽热的铁,却还是抑制不住地抱住他,想着一句一句地回复他的话。
“阿策,这不怪你的,小禾没有和你置气,她挂念着你,担心着你,看不得你痛苦。”
“可她看不得我痛苦,为什么还要去?”叶景策茫然道,“我只剩她一个家人了,她要走去哪儿?她为什么不见了?”
“阿策,你在烧,在说胡话,你跟我回去好不好,我给你用药,你听话。”叶景策的话语愈发胡乱,沈银粟和他紧贴的身体像是被炙烤一样慌乱,她敏锐的察觉到他滚烫的身体在抖,他的肩膀在微微瑟缩,头脑沉重的靠在她的肩上,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间。
“我什么都没有留住……”
“我什么……都没有留住……”
喃喃低语声落下,话语中藏着隐隐哽咽,沈银粟背对着灵堂,抬眼看见的是寒风吹起帘帐,缝隙中露出的无垠的漆黑的夜。
眼睛微微眨了一下,她忽然就觉得心中酸麻,如万蚁噬心般啃食着她跳动的心脏,发出一阵阵刺骨的疼。
你还有我的。你还有我的……
你留住了我。
她想开口告诉他,可她又怕他挣扎地排斥一切,怀抱越来越紧,她想着自己应当在外面冻久一点再进来,这样就能削减他的温度,让他的意识清醒。
然后告诉他,这不怪你,你还有我,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你会永远留住我的。
“阿策,阿策,你听我说,你听我说。”沈银粟的眼眶慢慢泛红,她贴着他的耳朵,第一次希望他没有敏锐的感官,听不见呼啸的寒风,听不见篝火前的欢呼,只能听见她的声音。
“你留住了我,你会永远留住我。”
眼泪充盈在眼中,她察觉到有水滴落在地面的声音,那不是她的泪,是叶景策的。
他压抑的痛苦在一瞬间爆发,最后一根维系理智的弦终于彻底崩断,眼泪一滴滴砸落在地面,他绝望的,碎裂的灵魂在漫长的游荡过后皈依到温软的怀抱中,在肃杀的寒夜中得以安稳的栖息。
欢呼声掩盖住帐内的哭泣,也掩盖住黑夜中的惨叫。
战俘营内,江月静静得听着面前战俘的嘶吼,无趣地摆弄着手指。
“还是什么都没说吗?”
“回禀江姑娘,他还是坚称他什么都不知道。”士兵话落,江月扬了扬眉,不等众人反应,起身便拔出士兵腰侧的剑,几步走至众战俘前,盯着地上瑟缩的人影,不等周遭人劝说,手起刀落,鲜血喷薄而出,人头滚落脚下。
“我知道你们在军中都担任官职,如今留着你们的性命,就是给你们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如若不珍惜,你们便是下一个他!”江月话落,随手将剑仍至一旁,回身走到位子上,幽幽道,“一盏茶的时间,不说,全杀。”
地上的鲜血蔓延开,带中浓重的腥甜味,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眼见着一盏茶的时间马上结束,江月已将目光落至刀上,战俘营中突然爆发出呼喊。
“我!我我我有话说,我交代!”
“说。”
“我……我只知道我们的林行参谋似乎和他的什么师兄有联系,说有什么学堂的孩子会送来军机。”
“具体是哪一个?”江月饶有兴趣地看过去,战俘瞬间一跪,“这这这……这我真不知道,饶了我吧,我真不知道……”
“废物,说出这么点东西也想保命?”江月冷笑一句,但好歹也算有所收获,正要起身回去向洛子羡禀报,并听身后战俘惊慌道,“大大大大人先别走,我知道别的,我知道别的。”
“嗯?”江月看过去,见战俘满眼惶恐道,“我……我知道一个比这更惊天的秘密,求大人带我去见殿下,这秘密定能让殿下满意!”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明着疯,一个暗着疯
一片黑暗中, 有人在呼唤他。
叶景策难耐地蹙了蹙眉,迫切地想睁开眼,可仅存的意识让他有些恍惚, 总觉得头脑昏沉,似乎哪里不对。
“阿策?阿策?”
又是两声,粗犷的嗓音故意掐得极其细, 语气放柔, 带着一种刻意的娇柔。
这是……谁在叫他?这是粟粟?不对, 这不是她!
眼皮沉重, 叶景策不安地挣扎着,虚握的手下意识攥紧,猛然一惊, 双目睁开, 光亮一瞬间刺入眼中,面前一阵白光,模糊中,数个身影探头探脑地出现在头上。
“你看, 我说什么来着,我就是假装师妹的声音叫他, 这小子保准醒来!”祝无声大喜, 一旁老六钦佩地点点头, “三师兄不愧是三师兄!就是机智!”
“好了好了老六, 你先别急着夸三师兄了, 这小子怎么呆呆的不说话啊, 别是烧傻了吧, 师妹可不能嫁给一个傻子啊!”老五急忙道, 伸手就要去掀叶景策的眼皮, 不等触碰,便见榻上男子墨色的瞳孔微微一动,眼中终于聚起光亮,看着他露出警惕的神色。
“诶!动了动了,好像没傻!”老五见状一乐,还要伸手去探叶景策额间的温度,却见身前男子匆匆直起身,疑虑的视线扫过四周众人,片刻,沙哑开口:“怎么……怎么是你们?粟粟呢?”
“怎么?我师妹就不能有别的事情啊?非要围着你小子转才行吗?”
“不是……”叶景策微微皱了下眉,迟疑道,“我方才明明听见有女子的声音,虽然不是很像,但那样叫我的女子又的确没有旁人,所以我才……”
话说至一半,叶景策的意识尚有些懵懂,鸦黑的睫羽下目光茫然,方要掀眼向上看去,就见祝无声俯下身来,一双粗糙的大手捏住嗓子,口中发出娇柔做作的女声,“阿策,你听见的是这个声音吗?”
“……”叶景策愣住,意识似乎在慢慢回归,半晌,冷着目光开口,“学得好恶心。”
“你以为我想啊,要不是你小子烧了三天不醒,把我师妹急得不行,我才不会想出这法子来唤你呢。”祝无声说着,抱着手臂直起身,目光落至叶景策身上,良久,发出一句感叹,“真是可惜啊,我那师妹守了你三日,唤了你无数遍,你不曾醒来,如今营中病患急需找她,她方才过去,你倒是醒来了。”
“粟粟她……守了我三日?”昏睡前的场景在脑中徘徊,灵堂前绝望的哭声再次回荡起来,他恍惚地记起她是抱住他的,在他力竭后牵着他的手一步步走出灵堂,走进雪夜,然后呢?后来如何了?
叶景策努力地回想着,却只觉雪夜中的一切都模糊不已。默然地环顾四周,是熟悉的营帐,窗子被打开,暖阳从窗口洒入,和煦的光落在地上,像波光粼粼的碎金。林间的鸟雀叽叽喳喳地叫着,落在帐前的树梢上,芝麻大的眼睛一眨一眨地向里望。
今日是个大好的晴日。
叶景策恍惚地想着,心中莫名空落落的,掀眼看向日光,暖阳洒在指尖,仿佛只要他伸手便能握住。
这小子安静得有些异常。
屋内师兄们面面相觑,为首的祝无声眼珠转了转,刚要粗暴开口,就想起几日前的一战,以及沈银粟临走前的千叮咛万嘱咐,犹豫少倾,简单粗暴的询问到底被祝无声咽了下去,脸上转而挂上了笑,问出的话语充满了人文关怀。
“妹夫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
帐中瞬间安静下来,叶景策闻言,涣散的眼神渐渐凝聚了些许意识,漆黑的瞳孔动了动,侧目向祝无声望去,黑白分明的眼中充斥着惊恐。
他是醒了吧?他是醒了没错吧。可是醒了的话,面前怎么会出现如此迥异奇怪的画面。
莫不是他没醒,还在梦里?那他该快些醒来,别让她担心太久。
叶景策忽然急切地伸手向自己掐去,手未靠至身上便被祝无声一把拦住,豪爽大汉的脸上堆满笑意。
“妹夫这是做什么?你才刚醒,情绪难免激动,但你先别激动,你等师妹回来再激动,否则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师妹还不得把我们挨个骂一遍。”祝无声咬牙切齿地说完,主动帮叶景策挪了挪软枕,扶着他靠上去。
“妹夫,好好休息,对了,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我给你备了药膳的。”
……到底是他没在梦里没醒,还是他一觉醒来祝无声疯了。
叶景策微微颤了下嘴角,由着自己被祝无声摆弄着向后靠去,不等摸清形势,便闻人群中传来温和怯懦的声音。
“无声,你别吓到叶将军。”温良眯眼笑道,“叶将军,师妹临走前特意叮嘱我们照顾好你,无声平素不拘小节,许是不大会照顾人,你若有哪里不适尽管开口同我说。”
温良话落,看向一侧祝无声。
“无声,叶将军昏睡许多天,腹中没有食物,你去吧准备的药膳拿来吧。”
“是。”祝无声闻言忙抬腿跑来,屋内一众师兄弟见此情景,心中皆有思量。
嘶……二师兄和三师兄居然都认可这妹夫了,既然这二人都给妹夫献了殷勤,他们又怎能不表示一下关心。
好不容易盼走了祝无声,叶景策方觉四周氛围正常了些,便忽觉更多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殷切得仿佛要将他瓜分八块。
“妹夫,你躺了这么久,今儿天好,要不出去转转吧。”
“不用,我……”
“别担心!师兄知道你身上有伤,不宜走动,但没关系,师兄最擅奇门遁甲,给你看看师兄前两日做的东西,就适合不宜走动的人群使用,就在外面停着呢,你稍等一下啊,师兄去把他推进来!”
老五话落,叶景策无措地向外看去,只见这人二话不说地推了个带着轮子的椅子进来,在他面前停下,露出得意的笑容。
“妹夫,请看!”
“我……我看见了。”叶景策干笑一声,话音刚落,老五大喝道,“妹夫,请上!”
“我能不上吗?我能走能行的,我其实还没瘸……”叶景策推辞着,身侧温良温和道,“叶将军身上有伤,还是不要随意走动了,老五平日里虽然冒事,但做出的东西还是能用的,叶将军不必担心。”
话落,一众人七手八脚地将其扶至椅子上,老六主动走到身后为其推车。
木椅行至帐外,冬日的暖阳洒下,一地白雪犹如碎银,叶景策被众人围在中间,不等说上什么,就听有人训斥道:“小十二,你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这外头这么冷,还不给妹夫拿个毯子过来?”
“七师兄!不对……刚才说话的是哪位师兄,我不用毯子,你不要去拿!”男子的呼声被纷乱的吵闹声压下,几次开口无果,叶景策深深叹了口气,颓然地靠至椅背上,垂眼看着堆在自己身上的暖炉,毛毯,大氅。
苍天,这一定是噩梦还没醒。
粟粟,一针把我扎醒吧。
叶景策合了合眼,面前唯一光亮的缝隙也被挡住,柔和的声音在面前响起。
“叶将军,是不是师妹不在你觉得无聊,若你不嫌弃,温某愿为你献上一曲。”
唱吧唱吧,反正他劝也劝不住,拦又拦不住。
浓密的睫羽颤了颤,叶景策双眼无神地看去,认命道:“有劳。”
话落,温良羞赧地笑了笑,一众视线瞬间落至他身上,翠色玉笛自袖中拿出,薄唇轻轻靠上,笛声响起的一刹,方圆百里内都仿佛安静下来,唯有鸟雀翅膀挥动的细微声响。
这不是普通的笛音。
叶景策的神色瞬间警惕起来,耳朵微动,敏锐地察觉出四周振翅的声音越来越频繁,抬眼望去,只见数不清的鸟雀向身侧飞来,缤纷的羽毛在日光下绮丽明艳。
“此曲名为《百鸟争鸣》,算是个唤雀儿的小把戏,还望叶将军不要嫌弃。”笛声落下,温良内敛地笑了笑,身旁老六傲然地抬了抬头,开口道,“你这小子这回精神了吧,你呀,还是没赶上好时候,若是此处再繁华些,你也许能看见二师兄吹上个更厉害的,届时兴许还能瞧见凤凰起舞呢。”
“老六你莫要胡说,这世上哪有凤凰,那不过是令孔雀起舞罢了,哪有你说得那么厉害。”温良笑道,叶景策诧异地看去,“温师兄,你会驭鸟?”
“那是自然,我师兄不仅能控制它们还能和他们对话,怎么样,震惊吧,否则你以为我们师兄弟为什么在师门待了这么多年?”老六道,叶景策微微眯眼看去,“敢问六师兄,其它师兄都掌握了什么技法?”
“我们比不得师妹,不过是些半吊子的水平,但你要真问起来……”老六思索道,“二师兄能驭鸟,三师兄会些药理,五师兄则是奇门遁甲,我呢……大概算是承袭诸子百家?记不大清了,许是除了之外大家还会些兵器。”
老六说着,叶景策脸色略有些发白,不等说上什么,就见祝无声匆匆跑来,一个滑步到他面前,一口药粥就灌入他口中。
“救……救命……”
药粥又烫又呛,叶景策猛咳几声,方要伸手推拒,就听不远处传来女子脆亮的呼声。
“你们在做什么!”
天地为证,他们这次是真没欺负师妹的宝贝疙瘩啊。
祝无声憨直地转过身去,身前刚露出一丝缝隙,叶景策便慌忙起身,扔下手中的暖炉就向沈银粟快步跑去。
他们确实是没欺负他,但他们快把他折磨疯了。
叶景策躲至沈银粟身后,双手紧紧环住她的肩,俯身道:“粟粟,你可算来了。”
“阿策,你怎么样了?你还烧不烧?”沈银粟急道,双手按在叶景策的小臂上,回首看去,轻声开口,“之前的事……”
“之前的事我都记得。”叶景策下意识垂下眼,心中撕扯一瞬,见沈银粟按在小臂上的手指僵住,片刻,压下悲伤,抱紧了她,低声开口道,“粟粟,谢谢你把我带回来了。”
“傻子,谢什么。”沈银粟静静笑起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舍不下你。”
掌中的温度不再是异样的高热,她守了三天三夜等着他醒来,而今终于真切的感受到他回到了她的身边。
只不过……
沈银粟的目光落在面前师兄们的身上,望着那空荡荡的轮椅,散乱的大氅,掉落的暖炉,搭着的毛毯,以及祝无声手中的粥碗和满地的鸟雀,不由得疑惑地眯起眼。
这是什么情况?她不是叮嘱他们要好好照顾阿策了吗?
“三师兄,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当然是好好照顾你这宝贝疙瘩啊。”祝无声说着,快步走上前来,伸手便要向叶景策抓去,后者敏锐地一躲,更藏至沈银粟背后。
“粟粟,快让师兄们收了神通吧,我是发热,不是残废,还有手有脚呢。”
身后传来低语声,沈银粟无奈地向身前看去,微微叹了口气。
“师兄,你们不用这般小题大做,你们这样会吓到人的。”
“怎么会……”祝无声辩解着,刚要向前挪动一步,叶景策便听林中发出细微响动,猛然侧目看去,见裹着素色大氅的男子从树后走出,不紧不慢地行至众人面前。
“吵啊,继续吵,别因为我来了就暂停,我听得正来劲儿呢。”洛子羡慢悠悠地走到叶景策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之人,狐狸眼眯起,弯唇笑道,“本来想着过来看看你,谁想到刚过来就看见你被按在椅子上的那一幕,你吃瘪可不常见啊,所以我偷偷观赏了一会儿,阿策,你不会怪我不救你吧。”
“看我的热闹一向是你的最爱,我早习惯了。”叶景策侧目瞥去,二人罕见地沉默一瞬,片刻,叶景策率先开口,“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不是说了么,你被按在椅子上的时候我就来了。”洛子羡微微笑道,不甚在意地扯了扯大氅,蹲身去逗弄地上的鸟雀,良久,低笑了一声,“驭鸟之术,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殿下谬赞。”温良低头笑了笑,洛子羡默不作声地抚摸着鸟雀,抬眼,视线一一扫过众人。
驭鸟之术,药理,奇门遁甲,阴阳五行,连同沈银粟的排兵布阵……
那战俘说得倒是一点都不错。
他们这师门的确有个厉害的老师,想当初梧国在开国之战时险些灭了大昭,靠得便是那位传说中的开国帝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