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马后他悔不当初by戏双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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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羡敬诸位师兄。”
洛子羡说得真心实意,一杯一杯地敬去,脸上时而笑着,时而落寞,直到最后脚下微微一绊,方踉跄半步,就被数双手扶住。
“洛二,你别喝了,你已经……”
“已经什么?”叶景策的话被打断,洛子羡扬眉,“已经醉了?阿策,我的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根本不会醉,不过是今日是个喜庆日子,我想多喝两杯罢了。”
“可是殿下,你刚才连酒壶都拿不稳了,你要不还是会帐中歇一歇吧。”
红殊也开口劝道,温热的手触碰着洛子羡滚烫的掌心,葡萄似的大眼睛担忧地向其看去,见他垂眼听她把话说完,一双狭长的眼睛眯起,像一只狡黠的狐狸似的笑了笑,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便猛地向她倾去,被她慌张接住。
无人知道洛子羡是真醉还是又在逗弄旁人,七手八脚地将他扶起时,红殊只觉一滴温热的水珠落在自己的后颈,伸手摸去,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只是她的恍惚错觉。
“念尘,扶二哥回去休息。”
沈银粟轻声吩咐一句,念尘颔首起身,伸手扶着洛子羡回去休息。
外头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帐中酒气渐浓,跳跃的烛火照映在每一个含笑的眉眼间,推杯换盏之声不绝于耳。
喧哗中,有士兵小步迈入帐内,俯在叶景策耳边轻声低估几句,便起身告退,留下叶景策笑意更甚,侧目向一旁百无聊赖的沈银粟看去。
“粟粟,要跑吗?”叶景策开口,沈银粟侧目看去,杏眼中流露出几分谨慎,“跑?跑去哪里?别是你又起的坏心眼。”
“我保证不坏你,你要不要跟我走,去一个更有趣的地方。”叶景策低笑着开口,烛火之下,晶亮的双眼如一颗璀璨的黑曜石,直盯得沈银粟愣了神,迟疑地将手搭在他的掌上,随即慢慢紧握住。
“我跟你走,你别骗我。”
“骗你我是小狗。”
低低的声音落下,叶景策牵着沈银粟从人群中悄声走了出去,走出营帐,寒风扑面而来,吹散了帐中的闷热,吹得姑娘的声音都变得飘渺。
“阿策,你这么急着带我跑,到底要去哪里?”
寒风吹落了沈银粟遮在头上的狐裘,如瀑的长发在一瞬间被风裹挟着飞舞在空中,她分明觉得嗓中干涸,心口闷热急促,却控制不住地在笑,好像自己是个被牵着跑的风筝,又或者,只是因为感受到了他的喜悦。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是要吧中和下一起发的,结果下还差一点写完,估计上午就能发出来
第127章 新春(下)
不远处, 她看见了她的营帐,帐前几米处站满了人,方才进入帐中同叶景策低语的士兵混迹在人群中, 缩着脖子,拢着衣袖,一见叶景策, 忙大呼起来。
“将军, 就是这些人, 属下给您带到了。”
“成, 多谢了,回去过年吧。”
声落,叶景策带着她止住脚步, 沈银粟喘了几口气, 抬眼向帐前仔细看去,这才发觉帐前竟都是些妇人,手中还都捧着些大小不一的盒子。
“将军,妾身知道您这嫁衣赶得急, 今日绣娘们方才织好,我们便想着给您送来, 让郡主试试合不合身, 若是不合身, 也好快些改动。”
“今日是除夕, 你们本应阖家团圆, 却为我费心赶来, 叶某实在愧疚, 如此贺礼, 聊表敬意, 还望诸位不要嫌弃。”叶景策说着,从袖中拿出银两给妇人们分下,又回首看向沈银粟,眼中充斥着小心翼翼的雀跃。
“粟粟,你要不要……试一下嫁衣?”
“试嫁衣?”沈银粟愣怔了一瞬,一双眼眨了又眨,竟觉得自己被冻得冰冷的脸有几分发热的迹象,磕磕绊绊道,“现……现在吗?”
“送都送来了。”叶景策迅速接道,半搂着她往帐中带,小声嘀咕着,“你就……你就试给我看看嘛。”
“我,我试,但你先别推我进去,我能走……叶景策,你放手!让我自己走!”
女子的呼喊声传来,一众妇人笑成一团,却不忘跟上叶景策的脚步,在其刚迈入帐中两步时,伸手将他拦住。
“将军,您不能进去。”
“我夫人,我为什么不能进?”
“将军,新郎官在成婚前是不能看新娘穿嫁衣的。”拦住叶景策的妇人振振有词,结实的手臂挡在叶景策的身前,转身冷哼一声,一时间众多妇人围上,簇拥着挡在门口。
“那我若是只看一眼呢,只看一眼应当没事吧。”叶景策试探着向里瞥去,未等扫到一丝人影,便觉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看去,竟是祝无声几人。
“祝师兄,你们怎么出来了?”
“自是那里面闷热,本是在帐外透透风,哪成想看见你拽着我师妹就跑,跟着你小子,这大晚上的,我可放心不下,所以就跟着过来看看了。”祝无声话落,侧目打探着门口处的一众妇人,“叶将军,您这葫芦里又是藏得什么药?”
“这些夫人是来帮粟粟试嫁衣的……”
“试嫁衣?!”
叶景策话未说完,一众师兄齐齐惊诧出声,一窝蜂地向门口涌去,被妇人们急忙用手拦住。
“新嫁娘试嫁衣,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姐姐,咱们不是闲杂人,咱们是娘家人儿。”祝无声放软了声音,悄悄给看守的妇人抛了个眼神,他本就长得浓眉大眼,粗犷豪迈,极受妇人欢迎,而今这一刻意恭维,门前师弟们胃中翻涌,门前的妇人却颇为受用。
“你是娘家人也得等着,里面衣服还没换好呢,换好再说。”妇人冷喝一声,转而瞬间放柔声音,同屋内喊道,“翠儿啊,郡主的衣服换好了没。”
“换好了。”帐中姑娘的声音透着惊艳似的喜悦,门外妇人眼中一亮,又道,“这门外有几个自称娘家人的要进去瞧瞧,你问问郡主的意思。”
“诶。”姑娘答了一声,随后帐内静默片刻,不多时,姑娘便喊出了声,“郡主说可以进来。”
“行了,进去吧。”
姑娘声落,妇人放开了手,祝无声忙率着身后众师兄走入,叶景策尾随着试图跟进去,却被眼疾手快地拦住。
“新郎官止步。”
“好姐姐。”叶景策赔笑,一侧酒窝露出,垂眼时柔和的目光中带着几分诱哄,“我就看一眼。”
妇人微微咽了下口水,闭眼,静心,淡漠道:“半眼都不成。”
“那是我夫人——”
“妾身也没说郡主是别人的夫人。”
门前纠缠半晌,帐中又有响动,祝无声同众师兄喜滋滋地走出来,嘴咧得几乎能看见牙龈,见了叶景策,笑容慌忙收敛,踱步走上前去。
“不愧是我师妹!美!真美!”祝无声赞叹地说完,叶景策微微抿了下唇,打探道,“多美?”
“瑰姿艳逸,绝世倾城。”老六补充道,侧目看向叶景策,咧嘴一笑,“可惜你看不见。”
“你!”叶景策咬了咬牙,强行按捺住急色,一双笑眼向祝无声看去,难得谦逊道,“祝师兄,我今日在炊事营中的帮衬您可还满意?”
“……还行吧。”祝无声略觉不对,勉强答道,叶景策顺势开口,“既然如此,叶某痛改前非的诚心您也看见了,怎么就不能给叶某网开一面,让叶某进去呢。”
“你这小子说得,好像是我不让你进去一样,不让你进的,分明是那些夫人。”祝无声拧眉辩解,他这人吃软不吃硬,以往叶景策同他叫嚣,他自有十二分力气同他针锋相对,如今这人态度一好,他倒有些手足无措了。
叶景策也是看中了这点,听他有松口之意,忙乘胜追击。
“祝师兄,您若真诚心帮我,您就帮我吸引住门口夫人的目光,让我悄悄进去。”
“进去之后呢?”祝无声低哼着道,叶景策笑得诚恳,“就看半眼……”
才怪呢!
“好吧,看在你改邪归正的份上,帮你这一次。”祝无声勉强应下,上前同妇人们攀谈起来,高大的身形遮蔽住四周,将妇人们的视线严严遮住,叶景策在旁笑着看去,见了缝隙,忙低身探入。
帐内妇人众多,皆在屏风一侧帮忙装点,年节之时,帐中挂满红绸,叶景策悄声探去,见朦胧隐约的红色纱幔中,勾勒着纤细的身影。
缓步走至纱幔一侧,他难得有些手足无措,不等看清脚下便迈步过去,无意踢到地上放着的匣子,匣子发出脆响,引得屏风一侧的妇人们纷纷回首看去。
“什么人!”
一片女子的娇喝声中,沈银粟转过头去,透过薄薄的淡红色纱幔,隐约窥见纱幔后高大笔挺的身影,他微微躬着腰,把头埋下,像是在躲藏,却又显得无济于事。
“大家不必惊扰,我去瞧瞧这人是谁。”
轻笑着开口,沈银粟站起身来,发间头饰叮当作响,大红的裙摆盖过柔软的狐裘地毯,脚下又轻又慢,刻意隐了声响,只待到纱幔一侧,才轻咳一声,惊得对面那人瞬间抬起头。
“何人在此鬼鬼祟祟?”
熟悉的声音传来,隐隐噙着笑意,叶景策自知对面之人在逗弄自己,便也不再遮掩,只弯腰笑道:“是殿下心中所思之人。”
“来此作甚?”
“来侍奉殿下换嫁衣。”男子的声音温柔含笑,沈银粟听得有趣,不依不饶,“骗人,我这帐中这么多人侍奉,何需你来相助?你的作用……也就是帮我悄悄着衣服好不好看罢了。”
声落,沈银粟微微抬眼,耳尖有些泛红道:“那……你觉得好看吗?”
“好看。”叶景策笑着答了一句,声音刚落,便有一只手透过纱幔,持着团扇轻轻打在他的额上,只叫他下意识地闭了下眼。
“你果然偷看到了。”
“我没偷看!”叶景策忙出口否认,对面又轻轻道,“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现在?”叶景策摸摸重复一句,慌忙将两只眼睛都闭上,片刻,又微微睁开了一个缝隙,小心道,“我当真是没有看见的,我怎敢骗你?”
“那你都没有看见,怎么知道我穿得好看?莫不是在胡言乱语的骗我?”
这分明是怎样答都不对的,他若说看了,她便打趣他偷看,他若说没看,她又要怪他方才说好看,是胡言乱语得骗她。
叶景策垂眼笑起来,耳朵慢慢染上红晕。
伸手穿过纱幔,握住对面握着团扇的手,低声诚恳道:“在这嫁衣初做之时,我脑中便已浮现出殿下的身量,喜爱的纹样,殿下穿上嫁衣之时是何等风姿,我心中早已描摹过千万遍,自然不需去看便知模样。”
“那你如今为何又跑进来了呢?”沈银粟的眼睛快眨了一下,脸颊有些发热,她心中埋怨着屋内炭火烧得太旺,想用团扇起一扇风,却又怕拿走了团扇,自己对上身前之人的目光,那便更燥得慌,这样一想,心中酸恼,忍不住故意为难着他。
帐中温热的气息似乎会蔓延,叶景策也觉闷热,他平素机敏,诓人时脸不红心不跳,能伸能屈,惯会哄人,今日却不知为何,脑子总是满了半拍,听沈银粟问完,好久才反应过来,再张口,声音发紧,有些磕绊。
“那……那想的和亲眼看的还是不一样的,臣日夜想着殿下在身侧,殿下不也没日夜伴臣嘛,可见……可见心中所想和实际得到,还是有出入的……”叶景策有些害臊地低声念着,对面的团扇猝不及防地轻巧打来,姑娘的说话声轻轻,带着点笑。
“阿策,这屋内还有人呢,你别胡言乱语。还有……”沈银粟微微扬首,小声傲然道,“就算你那样说,我也不会给你看的,据说看到了就不吉利了,我要讨这个吉利。”
“好吧,那我就只能继续想着了。”叶景策声音底下去,眉眼间却仍是狡黠的笑,“只是这想也该是有个盼头的,正月二十七是个吉日,郡主可怜可怜臣,在那日成全了臣,好不好?”
两双交叠的手俱有些热,掌心些许湿润,分不清是谁在紧张。
沈银粟一双杏眼顾盼流传,鸦黑的睫羽颤了颤,抿唇轻笑出了声。
“那……看在叶将军平日甚得我心的份上,就准了吧。”
帐中瞬起欢呼声,帐外妇人们侧目看去,一见叶景策,忙气势汹汹地涌上,一时间帐内叫嚷声四起,在热闹的夜里将喜悦蔓延开来。
夜里,空中飘下零碎的雪。
灯火熹微的营帐内,洛子羡猛然惊醒,恍惚地坐起身后,盯着四周熟悉的营帐看了半会儿,才缓下几口气,颤抖着手擦拭掉额间冰冷的汗珠。
闭眼静默良久,洛子羡轻轻抬眼,幽暗的烛火忽明忽暗地映在他的脸上,一双狭长的美目向挂着的大氅看去,片刻,将其披起,缓步走出帐中。
掀开帘帐,寒意霎时涌上,令人意识瞬间清醒,门口守着的小哲子闻声慌忙起身,见洛子羡面色苍白,小步跟在其身后,低声开口试探。
“殿下又做噩梦了?用不用奴才给您添置些安神香?或者找云安郡主给您开些汤药,您这到底是老毛病了,以往您不看也就不看了,如今需得您耗心耗神,是该让人瞧一瞧的。”
“就算是看了,也无非就是静心修养,亦或者是些短期的安神法子,治标不治本,能有什么用?”洛子羡满不在乎着道,步伐行至一处,忽而停下脚步,蹲身看去,在雪中捡起个掉落的荷包,抖了抖,里面已经没有东西,只剩个外面的荷包被扔在雪里,上面印着灰扑扑的脚印。
“这人也未免太功利了吧,里面的东西拿走了,把荷包就这么仍在这儿。”洛子羡轻笑着嘀咕着,小哲子抬眼看去,见其面容被散下的墨色长发半遮住,一双眼不辨悲喜,让他连应和都不知该拿捏何种情绪,只得赔笑着点点头。
拍落荷包上的灰尘,洛子羡方将其方于袖中,便闻不远处的一片帐中传来欢笑声,帐内烛火明亮,将数个高大的身影投在帐上,他仔细听去,大约能分辨出那是沈银粟的师兄们。
他们高谈阔论着,时而爆发出爽朗大笑,手舞足蹈地比划间,连连称赞着大喜。
洛子羡站在漆黑的夜里静静地看着,雪粒顺着他的大氅边沿话落在颈间,猛地一个寒意,让他恍惚地收起思绪。
那样的无拘无束的大笑,手舞足蹈的喜悦他是见过的,是在愉妃有一次刺伤昭帝后,他躲在站在殿外听着,听愉妃爆发出欢愉畅快的笑,殿前跪着的嬷嬷瑟缩地发抖,一遍遍地重复。
“愉妃娘娘疯了!愉妃娘娘疯了!”
怎么能说是发疯呢?这分明是他母妃在真心实意的笑?与宫中宴席时那群臣子虚情假意的笑不同,这是酣畅淋漓的,痛痛快快的喜悦。
洛子羡迟疑地摸上自己脸,他和当年一样,被这笑声感染,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他们一起扬起了嘴角。
可他触摸到的脸是冰冷的,他的手也是冰冷的,或者……连他的心脏也是冰冷的。
他在这雪夜里,被冻了个彻底。
他觉得自己就像他那可悲又可恨的父皇一样,站在黑暗的,令人看不清的阴影下,带着那柄沾满了血的剑,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窥视着别人。
他缓缓抬起手,像很多年前一样,用小小的身影遮挡住龙德殿唯一的门口。
那门口是透入光亮的唯一途径。
他挪动一步,挡住了殿内洒入的光。而今,他慢慢移掌,盖住了远处帐中的火光。
掩盖,毁掉。
谁让他们之中出了叛徒,谁让他们偏偏是清酌的弟子。
这分毫怪不得他。
洛子羡闭眼,在光亮湮灭的一瞬坦然地接受周身的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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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要到大场面了,嘿,嘿嘿嘿嘿嘿)
“你听说了吗?这次五道峡之战, 郡主居然和咱们同去。”
“听说了,据说此次五道峡局势复杂,需得同时调动数支军队, 殿下请了郡主过去相助,也是情理之中,不过若论此次最高兴的, 还得当属咱们将军。”
“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咱们将军哪儿去了?”
“诶, 对啊。”
营中便起疑惑之声, 殊不知沈银粟的营前,叶景策正好整以暇地等着,听闻有脚步声靠近, 抬眼探去, 见姑娘一身骑装,长发简单束起,不由得眉梢微微扬起,眼中更亮, 一双笑眼仔细打量起姑娘,围着她前前后后地看。
“怎么, 很奇怪吗?”沈银粟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抬手看了看自己紧紧裹着的小臂, 尽管不曾这样穿戴过, 但乍看下去倒是干净利索, 没有什么异常, 只是叶景策这眼神未免有些太炙热了些, 让她有些局促。
“倒是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叶景策侧目看着, 面上忍不住地笑, “我不过是好奇,这是哪里来得小郎君,生得这般俊俏。”
“呸,我就该提前告诉自己,在你嘴里是说不出正经话的。”沈银粟略带嫌弃地轻笑一句,秀指抵着叶景策眉心,推开其探过来索吻的脸,目光澄澈地微笑道,“既觉得我是哪家的小郎君,何故还探了身子过来。”
“说你像,又没有说你是。”叶景策眨眨眼,低声抱怨一句,趁着沈银粟的指尖没用力,忙侧过脸,借机在她的脸上轻轻亲了一下,随后不忘幽怨道,“粟粟,你可真小气,我只是亲一亲你都不让。”
“我小气?”沈银粟好笑地抬起眼,歪头道,“你有没有数你一天几次?我若真小气,你碰都别想碰我!你就自己个儿去抱着树皮亲吧!”
“狠心的女人痴情的郎啊。”叶景策长叹一声,直起身慢声道,“无情的粟粟,可怜的我。”
“叶!景!策!”沈银粟咬牙,叶景策大声地应了一声诶,随后忙半哄着靠上去,不等开口去哄,就听不远处传来红殊的声音。
“小师姐!”脆亮亮的声音传来,红殊高呼着跑来,隔绝开叶景策,直接扑倒沈银粟怀里。
“小师姐,我听说这次你也要跟他们一起去战场,你的武功算不得精进,若遇到了危险可怎么办啊。”
“有我在你小师姐身边,自然不会让她遭遇危险。”叶景策闻言在旁补充,侧目看了看红殊将自己与沈银粟隔绝开的距离,不满地抱紧双臂,撇过头去。
“你?”红殊侧目看去,眨眨眼,欲言又止,片刻,转过头来,更急切起来,“小师姐,你带我去嘛,你求求二殿下,我可以寸步不离地守着你的,绝对不会让你有一点危险。”
“我当真没事的,红殊。”沈银粟被红殊蹙起的八字眉逗笑,伸手拍了拍身前姑娘的发顶,安慰道,“这大军一旦撤离,营中便需得人守着,以防敌军偷袭,你武艺精进,正适合镇守营中,是营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那是自然!”红殊眉眼弯弯,笑起来时脸颊上的肉挤在一起,娇俏中带着几分稚嫩,听沈银粟这样一说,声音中都透露着喜悦,乐了半晌,忽而反应过来,上前几步抱着沈银粟道,“可是……”
“不用担心,二哥的人会随时保护着我的。”沈银粟自知红殊要说什么,伸手回抱住她,低声哄着,“红殊听话,你要留在这里,好好等我回来。”
“那好吧——”
红殊不情不愿的声音传出,一侧叶景策斜眼偷偷看去,见沈银粟抱红殊抱得极紧,不免仰头轻咳一声,故作无意地嘀咕道:“呵,厚此薄彼,重友轻色。”
“呵,傻子灌醋,原地发酵。”轻声回了一句,沈银粟轻轻放开红殊,随后抬眼向远处看去。
不远处,军队已装备整齐,战马发出不耐的嘶鸣声,叶景策自知说不过沈银粟,便也不在此碍着其与红殊道别,主动迈步向营前走去,同洛子羡相互叮嘱。
此番五道峡之战已筹备数日,依着沈银粟的猜测,敌军主力会分为两批,一批为元成泽与守正阁之人,一批则为阿权等后方接应之人。此次他们占据五道峡高地,若能诱元成泽等人进入五道交汇之处,则可以多方军队封死五道峡口,从上方进行火攻,将元成泽和守正阁的军队一次全部剿灭。
“阿策,五道峡之地复杂多变,你切莫大意。”
“你放心,我自会谨慎,况且这一次我势必要拿回元成泽的人头,怎敢出半分差池!”叶景策恨声道,低压的眉眼隐隐透露出戾气,紧攥的拳上崩起青筋。
洛子羡自知叶景策想起何事,便也不愿再提,微微侧目,见不远处有人走来,回头看去,正对上祝无声等人的眼。
“呀,祝师兄,来送我的吗?”
叶景策率先开口,祝无声冷笑一声,“想得美,我们自然是来看我们的师妹。”
祝无声说着,沈银粟也牵着红殊走来,见到祝无声,姑娘脸上又是一乐,刚要抬手抱上去,便察觉到身后传来直勾勾的目光,叶景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漫不经心地伸手捂了捂心口。
……也不知道究竟谁才是小气鬼。
沈银粟低笑一声,刚要收回目光,却无意瞟见洛子羡投来的眼神。那眼神不像是落在她身上,倒像是死死粘在祝无声身上一般。
军中的叛徒已经找到了。
沈银粟脑中隐约回想起新年是洛子羡所说的话。
片刻,摇了摇头,只暗骂一声自己多想,便回首继续同祝无声等人告别。
“师妹,你可千万小心啊,你第一次去战场,师兄们不放心啊,也不知道这叶家小子可不可靠。”
“师兄……”沈银粟苦笑一声,侧目看去,见叶景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
“粟儿,要不你还是让小师妹跟着你吧,师兄们要守后方,顾不及你,但小师妹武艺精进,你们二人在一起,师兄们才放心啊。”
“更何况……更何况……”祝无声瞥着叶景策小声同沈银粟道,“更何况就算那小子武艺高强,你也耐不住他一肚子坏水啊,这路上他若是和你动手动脚可怎么办啊。”
动手动脚?
叶景策瞳孔一震,惊诧地望去。
搞清楚,他未婚妻!他准夫人!他拉个手怎么了,怎么就动手动脚了呢!
叶景策挑衅地看去,同祝无声的目光在半空交汇,都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一瞬间,众人便觉空中火花四溢,相视半晌,倒是叶景策先歪头露出个笑。
那笑容过于灿烂,在祝无声眼中便是不怀好意。
果不其然,下一秒,众人边见叶景策直接迈步到沈银粟身边,沈银粟尚且不等回头,就觉脚下一空,被人打横抱起,一阵天旋地转,转而就被按在马上。
身后有人贴了上来,温热紧实的身体将她拢在怀中,带着些寒意的脸颊就在她的脸侧,只微微一靠,便能感受到一丝冰凉。偏偏这人又不老实,像是故意炫耀似地将身子向前探去,炽热呼吸落在她脸侧,冷热交替,让她的身子抑制不住地发麻。
“阿策!”沈银粟低呼出声,看着祝无声被气得瞪大的眼睛,抬手便要去挣开叶景策的手臂,若说以往他虽是力气更大,却像是懒得用力一般由着她出力摆弄他,今日不知是怎得,非但不顺着她,反倒是伸手握住她的小臂,将她的手老老实实地摁在马背上。
“叶家小子!我就不该信你改邪归正!你你你你!”
“师兄你先别气!你有肝阳上亢,一生气会……唔唔唔!”沈银粟说到一半,倏然间被一只大手捂住嘴,身后之人微微向前探身,笑着看向马下众师兄。
“祝师兄,您别气,若是气出个好歹,到时候我们成婚,你可如何来啊?”
阿策!沈银粟急着要说话,侧目看去,见叶景策同她眨了眨眼,虽是笑眯眯的神情,却没有半分放开她的意思。
沈银粟心中一横,张口就咬了上去,掩着她嘴的手瞬间一收紧,叶景策咬牙紧绷着镇定神色地向沈银粟看去,后者恶狠狠地横了他一眼,示意他放手。
放手?做梦!他叶景策就算手被她咬掉了,也断不能在此刻放手!
怀中姑娘咬地越发用力,叶景策视若无睹地笑着,毫不让步地盯着祝无声,直到手上有了细微的血丝,沈银粟缓缓松口,祝无声终于再也忍不住开口:“叶家小子,你手不疼吗?”
疼?别人想疼还疼不到呢!
叶景策一仰头,叫嚣道:“我都是她的,她咬哪儿都成,咬成什么样我都受着,谈何疼痛!”
男子的声音噙着笑意,军中瞬起一片欢声,沈银粟默默闭上了嘴,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她同叶景策商量商量,他那手也别捂着她的嘴了,直接帮她把脸捂上吧。
“你……你这小子害不害臊!”祝无声气得涨红了脸大吼,气急败坏道,“粟儿,我就说着小子一肚子坏水,就会动手动脚吧!”
动手动脚?
叶景策闻言笑得更欢,微微眯眼向祝无声看去,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我就动手了,又怎样呢?
还是各种意义上的动手……
叶景策轻轻蜷了蜷手,咬伤处还有些酥麻,她果然舍不得真使劲儿咬他!
“你小子……你真是……你真是不要脸到让我无话可说,你看看你这得意的嘴脸!这做派!跟那恃宠而骄的男宠有什么区别!!!”
祝无声嘶吼出声,身后师兄弟们忙义愤填膺点头,连同红殊都眨眨眼,艰难地点了下头。
广袤的天地间,男子的呼声不断回荡,鸦雀无声间,叶景策纯良地笑了笑,不急不恼地平静道:“那还是有区别的。”
一众视线投过来。
叶景策一字一句道:“我正规!且唯一!”
【作者有话要说】
叶景策: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在被夫人拒绝亲亲后,看见夫人和别人抱抱后,终于被祝无声说破防了
第129章 借刀杀人
营中死一般的寂静, 祝无声惊叹叶景策异于常人的脸皮,嘴角颤了半晌,却只撂下一句毫无威胁的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