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厂时髦亲妈by溜溜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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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家两姐妹到的时候,那边已经吵上一会儿了。
真是没眼看,前世楼小乔见过各种关于房子的人情冷暖,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售楼处的人把婆媳两个带去一边拌嘴。
售楼小姐说话也漂亮:“现在一套房子都涨了一万多,这一涨,有些楼盘除夕跟春节卖的房子都不作数了,但您放心,我们这个开发商是有诚信的,您看看合同,没问题的话,我们就交首付办贷款手续。”
楼大乔看了看销售合同,又看了一眼贷款合同,眼睛笑的都眯了起来。
换成谁,几天时间赚了两万多,也会很开心的好吧。
她对楼小乔说:“早叫你买这边了。”
楼小乔继续摇头:“我要回去盖房子。”
楼大乔有些无语:“你这个人怎么讲不通呢?”
两姐妹一边说着话,一边等着那边办房子贷款的银行经理过来。
正在跟儿媳妇吵架的老太太突然转了个方向,朝着两姐妹的方向走了过来,一上前就紧紧握住了楼大乔的手,嘘寒问暖的,最后磨蹭了半天才问:“我小儿子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他可是有正式工作的,好多人求都求不来,开车这个工作好,以后怎么都不会找不到活干的。”
语气里面还是很骄傲的样子。
楼小乔抿着嘴吃吃的笑着,看着姐姐尴尬。
楼大乔把那老太太的手拿开:“那我就更配不上你儿子了,你儿子这么好,应该也找个国家单位的,我一个小个体户......而且我有对象了。”
老太太把脸一拉:“有什么对象,我看你就是糊弄我,有对象买房子这么重要的事,你那个对象不陪你过来?”
她不信,不就是看不上她儿子呗,她还看不上这个小个体户呢。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赚了几个臭钱吗,等以后老了拿不到退休工资的时候她就知道,有个单位有多香了。
楼大乔把合同签好,带着楼小乔飞快的往售楼处外头走。
楼小乔:“阿华怎么还没过来?”
阿华不是本地人,过年的时候回老家去了。
楼大乔:“影楼正月十五才开业,等开业了再过来吧,对了我打算招个人。”
招人还用跟她讲吗?
楼大乔轻咳:“我想请王凤,但她的意思要跟你说一声。”
楼大乔住在这里这段时间跟王凤相处的比较多,发现这个女孩子做事挺不错的。
每天早上那么早起来,很少有人能够做得到,关键一句怨言都没有,就这一点来说,王凤比她店里以前请的那些女孩子们都好多了。
在楼大乔持续观察下,她发现王凤跟家里关系并不是很好,她也愿意找个包吃包住的工作,最好是不用回来的。
楼大乔请人要住店,有些女孩子胆小不敢晚上留在店里,王凤的胆子也很大,能一个人住在地里的草棚子里头,各方各面她都觉得合适。
以前那些走掉的女孩子,还有一宗原因,守店实在是太枯燥了。
晚上还要一个人看店,会脑补的都会把自己给吓死,所以这回楼大乔想找个胆子大一点的姑娘,稳定一点哪怕待遇上开的高些,她都能接受,刚好这阵子楼小乔总往街上跑,她待在家观察王凤干活。
楼大乔只是简单的试探了一下,王凤就吐露出来想要找工作的意思。
“你不是说过完年就不用卖菜了,她年后也没什么活儿干了吧,我店里要请个看店的女孩子,就让她先去店里试试看。”楼大乔店里的要求并不是很好,人老实稳定,进店有人来招待一下就行。
刚好王盛出去打工这事还没说死,楼大乔一提,王凤就有些犹豫。
她也不是一定要赚多少钱,对于她来说,去县城都很远了,去广东那么远,万一她哥干不长久要回来,她一个人在那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又是都未必能找到人帮忙。
楼大乔开的工资也很动人心。
试用期一个月四百,转正了一个月四百五,包吃包住。
包住就算了,晚上她可以睡在店里,店里条件再差比那个草棚子也好些。
吃的话,楼大乔说可以自己煮,他们三个人吃。
早餐偶尔可以出去吃,看情况决定。
这个待遇对于王凤来说实在是太好了,但王凤还是想了下:“我想问问小乔姐。”
楼大乔把手里的饼干塞到王凤手里,哑然失笑:“她请你是按天请的,干完今天领今天的钱,干完明天领明天的钱,找个工作还要经过她同意不成?”
王凤低着头,不说话。
楼大乔问她:“你多大了?”
王凤低声回:“十八。”
这也很大了,如果是初中辍学,在家都干了好几年的活儿了。
这个时代,不是谁都有勇气跑出去的,更何况王凤身上没什么钱,哥哥嫂子对她还不错,但她也不能厚着脸皮问他们要钱,所以她只能在家里苟着,其实也想过去城里找工作,但她找过几个,不是欺负她年纪小,刻意压价格的,就是想拉着年轻女孩子去做那种事。
王凤性格也腼腆,干不来一家店一家店问工作机会的事情。
一来二去,她在家里耽误到了十八岁。
不过楼大乔很喜欢她的性格,听她说还要问楼小乔,更是觉得她做事很有担当。
以前她店里请过一个小姑娘,平常对她也很好,但突然有一天告诉她,今天她来领工资,明天就不来了。
连个转圜的时间都没给人家留。
用那人的话来说,她是怕楼大乔为难她,不敢讲。
楼大乔都快要对请人绝望了。
“我去帮你说,要是她同意,你就去帮我干,只是我店里忙,一个月只能休息两天,但我工资开的也比县城里面别的人家高一些,这个你没意见吧。”
王凤想了想,就点了点头,但她顾虑的是干不好楼大乔店里的事。
楼大乔跟她说,看着点,有人来问就冲人笑,问价格回答价格,问人就告诉他们人去了哪里,总之店里离不得人,晚上也要有人守着,不过在她店里没那么无聊,店里有个很小的电视,下班了也可以看电视的。
“我那里还有书,你爱看书看书也行。”
王凤喜欢看电视,她很少能看到电视,接触到电视就格外的珍惜。
所以想了想,这样的工作没有什么不好的,心里其实是一百个愿意去的。
听楼大乔说完前因后果,楼小乔点了点头:“行啊,我没意见。”
刚好腊肉的生意也做到了头,菜地里面的菜也卖完了。
回到了家里,楼小乔就把王凤叫了过来。
“大乔姐跟我说过了,我没意见,等她店开业了你就去她那里吧。”楼小乔算了下日子:“我这边的生意大概还有两天,明后天还是得麻烦你早点过来,这两天辛苦一些,把地里的白菜缝子都收了,我这里的生意也到头了。”
王凤有些局促:“不是我偷偷找的大乔姐。”
楼小乔笑着打断她:“卖腊肉本来也做不长,我本来也没想过要做多久,你放宽心去大乔姐店里好好给她干,我知道你很懂事的,那边包吃包住,你自己也留心存点钱,等你以后有了积蓄,也可以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
王凤有些茫然,她一个初中都没读毕业的人,没有想过那么多。
在这之前,没有人跟她说过这些,她想的也没那么复杂。
楼小乔也看出她表情里的茫然来了,摇了摇头,现在跟她说这些太早了,等以后她自己会有自己的想法的。
“县城比村里好,接触的人也多些,等以后你就懂了,不管以前的生活是苦难还是其他,这些都会伴随着你,如果你能战胜苦难,那你以后每天的日子,都会比过去的每一天更好。”
这个王凤听懂了,她重重的点头。
去县城工作的事情一敲定,王凤就告诉了张玉娇。
只是现在这件事情还是瞒着沈大娘的,过年的时候沈大娘回娘家拜年,跟娘家兄弟说好了,等过完年就把王凤嫁过去,刚好赶在春天播种下地家里缺人,这件事情王凤也知道,所以她更不敢回家了。
在她心里,没有哪里是比家里更危险的。
张玉娇却是松了一口气,等王凤一走,就过来找楼小乔:“我本来想着王盛要是出去,就连带着把她带出去好了,不过去你姐姐店里干活也好,县城里也好离家近,我家老太太很少能去城里,就算想找人也找不到,你是不知道我婆婆疯魔成什么样了,非要把王凤嫁给她娘家兄弟的儿子,那个傻子,原本是想接我家小女儿去他家当闺女的。”
傻子是大舅家里的孩子,如今住在隔壁县城的一个大山里头。
这个舅舅当年就是因为娶不上媳妇,娶的就是亲表妹,结果生出来三个孩子一个夭折,一个却是傻子,还有一个倒是个正常人,但那孩子早早就被拐子拐了。
现在家里就一个傻儿子,沈大娘是怎么都要给娘家这个唯一的根寻摸个媳妇的。
但一般人谁愿意嫁去那种地方,王凤自然也不愿。
她跟沈大娘说过,近亲结婚,才会生出来傻子,这是学堂里面的老师教的。
但沈大娘哪里听得进这个,她娘家兄弟现在身体也不好,要个能干人才能养老,生出傻子那年,他那个媳妇就跟人跑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如今舅舅家可以说是穷困潦倒,他家不仅是需要一个能生孩子的媳妇,也是需要一个能养家的劳动力,更是需要一个能够养老送终的工具人。
......
两人正在说话,隔壁王盛家也来了客人。
一脸愁苦的男人坐在堂屋里头,由于常年辛勤劳作,这人看着比沈大娘要苍老许多。
但其实,他只比沈大娘年长三岁。
低着头抽完了一根土烟,他才缓缓开口:“我也是厚着脸皮来了好多次了,但凡能给满崽买到个媳妇,我都不想来麻烦你,但你知道的,这几年国家管的严,我去找了那人,他说现在买个媳妇至少要这个数。”
比了个“一”的数字。
这就是一万的意思,沈大娘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别说一万了,她现在连五千块都拿不出来,但凡有这个钱,她也想给侄子买个媳妇的。
早些年,山里找不到媳妇的汉子就去外头拐媳妇,刚开始女人也会闹,生完娃娃以后都消停了。
可如今女人也学精了,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骗人进山里的。
沈旺财继续叹气:“满崽现在这个情况,肯定是找不到媳妇的,我也是没办法了,翻过年来他都二十六了,但凡有一点想头,我也不想凤儿嫁到那种地方啊。”
沈大娘捏了捏拳头,心里头已经有了主意。
怪就怪学堂里面的老师,教什么不好教那种东西。
沈家住在那种地方,以前也总找不到媳妇,近亲结婚娶表妹表姐的也不是这一代两代的事了,可只有这一代出了问题啊。
但沈大娘不觉得是什么近亲结婚的锅,一定是那个女人的问题。
其实沈旺财这一代,跟他媳妇关系就更近了,再往上一代是换亲的,也就是傻子的爷爷奶奶,跟外公外婆,是亲生的兄弟姐妹。
一个娶了对方的妹妹,另一家也要给出妹妹来。
这在娶不到媳妇的地方很常见,为什么偏偏就是这一代出了事?
沈旺财就叹气:“其实我也想过,要么收养个孩子吧,等养个十几年就可以给满崽养老了,可我现在身体不好,也不知道能活几年,我死了不要紧,满崽怎么办呢,他这样的没有人照料着,活不过一年半载的。”
外头的那些疯子傻子到处都是,一年得换好几茬,有些是吃坏东西死掉的,有些是直接被车撞死了,有些是一夜之间消失。
现在沈旺财需要的不仅仅是个能传宗接代的媳妇,更是一个能照料到他小儿子的人。
沈大娘安慰她兄弟说:“你放心,我会好好跟她说说,实在不行一棍子敲晕了给你送家里头去,就这么点事让你跑了这么多趟......”
沈旺财又掏出土烟出来。
剧烈的咳嗽声......
医生说了,他这情况是肺癌,也活不了多久了。
活着那么苦,要不是因为满崽,沈旺财觉得死了也没什么。
医院说还有多久来着,六个月,三个月?
今天他来这里,就是跟沈大娘带这个话来的。
年前,沈大娘把家里头卖粮食的一千多块钱给了他,有了这钱他才有钱去省城瞧病,但知道自己得了癌症的那一刻,沈旺财就不想瞧了,这钱还是留给儿子,家里再种一季粮食,等他死之前把米缸填的满满的,满崽自己会做点吃的,吃完这一缸米,死活他都管不到了。
沈旺财抽完了最后一根烟,起身出了屋子。
刚走出门,就跟张玉娇碰到正着。
张玉娇心情好的很,今天还冲着舅舅笑了笑,快速的瞧了一眼闺女,见闺女还在,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一看到舅舅就会联想到他是不是来家里领闺女的,再这样下去她会疯掉。
之前沈大娘就是想把她闺女送去给这个舅舅养,她知道是要她闺女给那个傻子养老,但凭什么啊,凭什么要她闺女养老,她当时就不满的叫了起来,对女儿们的看护更加严格起来,不管是哪个孩子,她都舍不得送出去的。
年前舅舅又来了一趟,沈大娘的话头就变了,突然提起来要把王凤嫁过去的话,可把张玉娇吓了一跳。
那个傻子不发疯的时候看着也正常,还会自己做饭,但真发起疯来,跟头野牛一样,还好沈家住在山包上头独门独户,他自己清醒了会找回来。
张玉娇回到屋里,看到大女儿正嘻嘻笑着,低头哄着摇篮里面的小女儿玩,两个孩子都好。
“凤去哪里了?”沈大娘撸了撸袖子:“喊她回来吃饭吧。”
去年冬天母女两个闹了一场,王凤就搬出去住了。
想到前不久才走的舅舅,张玉娇头皮一紧,忙问:“你喊她回来做什么?”
她婆婆不是这么好性儿的人。
沈大娘今天没发脾气,翻倒是异常冷静,竟是撸着袖子要割肉了。
稀奇,以前舅舅来,都会打些秋风再走,今天竟然什么都没带就这样走了,她婆婆要做饭,竟然不留舅舅吃顿饭再走?
张玉娇心里头觉得奇怪,但嘴上却没把怀疑说出口:“我哪里知道她去哪里了,这么大个人了,也不是我能管得住的,是不是舅舅又跟您提嫁给他家儿子的事情,我跟你说近亲结婚是不对的,他家就是血缘离的太近了才出问题,舅舅跟以前那个舅妈,那是很亲很亲的表兄妹了,生一个傻子还不够,还要代代生傻子吗?”
沈大娘手里拿着刀,本想去割肉的,听到这话就恶狠狠的把刀往木垛子上一甩。
那个垛子是砍柴用的,上面无数个刀痕,剁肉也用那个,张玉娇看多了古装片,每次看见那个就能脑补出砍头的场景,顿时被吓的一个激灵。
她婆婆不会要杀人吧。
“你你你你你,你要做什么?”
“把王盛叫回来.......”
晚上,王凤自然没回来,刚才舅舅来家了,来了没多久就走了。
以王凤的经验,事情越大,舅舅待的时间就越短,下午她在村里碰到了她妈,居然喊她回去吃饭,王凤没搭理她。
还有两天,只要熬过这两天,就能去大乔姐的店里了,王凤只要想到这个,就松了一口气。
但这个时候舅舅来这里,是来做什么呢?
还是提要她去给傻子表哥当媳妇的事?
王凤很怕,她小时候见过傻子发疯的,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暴起,伸出手来就掐住了她的脖子,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发疯,没人制得住他,有时候他自己会跑,但跑不了多久又会跑回来。
明明是个傻子,为什么还能找回来。
每每想到这个,王凤都觉得自己是坏人。
下午王凤去了趟县城,在大乔说的那个摄影店门口看了好久,那就是她以后要工作的地方吗?
现成现在好大了,她妈就算是知道她跑了,也未必能找的回来,以后她就在大乔姐的店里好好干,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楼小乔坐在堂屋里头烤着火算着账,看着一个老实憨厚的汉子从隔壁王盛家走了出来,她知道这八成就是王凤的舅舅。
又是来这里找沈大娘的吗?
楼小乔低下头,继续算账。
撇开王四顺给她的那三万块钱,这一个月她竟然赚了三千多。
她问过楼大乔了,这笔钱够买个国产的女士摩托。
那就买个国产的摩托吧,现在她出门都要带好多东西,有些实在是运不动,蹬单车也太慢了,每次来来回回取东西她都觉得好慢好慢,等有了摩托车,去省城也方便一些,要做生意也不能只在县城。
楼小乔用了个小本本记账,一笔一笔都写在上头。
楼大乔端着一杯热茶,慢悠悠的喝着:“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以前喜欢记笔记,现在就喜欢记账,怎么了赚多少了大老板?”
楼小乔心里头欢喜:“一台摩托车的钱,你说了要带我去看摩托的啊。”
楼大乔答应过她,等那边一开业就带她过去。
两姐妹又说了一会儿话,到吃完晚饭,正打开了电视准备看会儿电视时,突然听到了一阵喧哗声。
有人声音高亢兴奋,好像是说去瞧热闹。
亭亭也从外头冲进来了,跟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妈妈,不好了。”
刚才小帅带着妹妹在外头玩,两兄妹不玩到擦黑妈妈出去找人,是不肯回来的。
楼小乔下意识的以为儿子出事了,“蹭”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这个时候,小帅也从外头跑了进来,一见到楼小乔就说:“不好了不好了,隔壁王凤姐姐她吃了老鼠药。”
“什么?”
楼小乔姐妹两个赶紧往外面跑,只见到隔壁王盛家围满了看热闹的人,有人还在外围往里头挤,等楼小乔挤进去的时候,只看见王凤痛苦的捂住腹部,在地上打滚。
张玉娇吓坏了,抱着王凤的上半身,王盛在给妹妹灌肥皂水。
刚开始还能灌进去一些,但后来王凤反应太激烈了,嘴巴紧闭着张不开,根本灌不进什么。
围观的村民们有惋惜的,有麻木的,有人兴致勃勃的点评:
“还是这样一下子死不了的好看,还能多看一会儿,上吊的那种一抬出来就断气了,我跟你讲上次有个吃药的也是,在地上滚了半天才死呢,要我说怎么死都好,就是别吃药,太痛啦......”
“我要寻思就一头扎进水里头,死的也痛快。”
楼小乔气的不轻,她是知道这些人嘴碎,但没想到嘴巴这么碎,明明别人都这么痛苦了,他们却看的很兴奋,有些人脸上都毫不遮掩,看人痛苦挣扎的样子,让他们觉得很新鲜。
扫了一圈人群,默默的把这些人的脸记在了心里。
张玉娇也看到了楼小乔,眼泪一下子就飚出来了:“怎么办,怎么办,我回来的时候她都吃下去了。”
沈大娘就站在旁边,一脸的怒色,叉着腰骂人:“生一只鸡还能杀来吃了,生你有什么用,以前我们这一代人谁敢不听父母的话,就你金贵是吧,就你金贵,还敢吃老鼠药,怎么不早些去死呢你。”
她气的身体打哆嗦,甚至还伸出脚去踢了王凤一脚。
王凤已经疼的不知人事了,在地上不住的翻滚,这会儿已经感受不到其他部分带来的疼痛。
这样的场景实在是骇人,别说这辈子了,上辈子楼小乔也没看见过有人在自己面前死去,而周围至少有一半的人,是当做一场热闹观赏,她心底里涌上一阵悲凉,对这个漠然的社会的悲哀,为已经逝去的原主感到的难过,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要怎么样才能救王凤?
楼小乔见王盛还在往妹妹嘴里灌肥皂水催吐,二话不问就让楼大乔把摩托车推来,这会儿王盛才回过神来,吼叫着让沈大娘别啰嗦了,他一贯两头讨好,既不忤逆母亲,也顺着妻子,对妹妹这样的处境不说漠然,但他也确实没做什么。
很快,楼大乔骑了摩托车过来。
“让让,让开些。”
村里人虽然爱瞧这个热闹,但没人真的会阻拦人送人去医院,只要花的不是他们的钱,谁管那么多呢,楼大乔让王盛把人抱上了车,王盛在后面扶着妹妹,楼小乔则是回去骑上自行车,往县城的医院而去。
才一到医院,就看见守在急诊室外面的楼大乔。
王凤被推到里头洗胃去了,王盛一头大汗,抿着嘴脸色难看的一句话都不肯说。
“怎么样了?”
“医生说先去洗胃,洗完再输液。”来的时候仓促,连医药费都是楼大乔掏的。
王盛还担心治疗费用的事,但好在县城医院收费也不是很贵,进来的时候交了三百。
楼小乔:“怎么会喝药的?”
王盛擦了一把汗,犹豫了一下:“我妈说要么嫁人要么去死,王凤是个暴脾气,两人炒了一架,她就把放在角落里的老鼠药扫到嘴里吃了,我看到了就让她吐出来,但她不肯吐。”
老鼠药,是剧毒。
为什么王凤不肯吐,看刚才沈大娘的表情就猜得出来。
楼小乔沉着张脸:“你妈在旁边骂她吧,话说的还很难听,她不想活了呗。”
看刚才那个样子就知道了,王凤痛的死去活来,沈大娘还伸脚去踢她,那一脚一脚的不像是寻常母女吵架泄愤,是每一脚都到肉到骨头里的狠厉,是恨不得女儿当场去死的决绝。
王凤年纪这么小,她还想不通为什么妈妈不爱她。
既然不爱她,为什么又要带她来到这个世界上来。
药性很强,好在药吃的也不多,洗完胃以后人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楼小乔姐妹两个在医院待了几个小时王凤才醒来,她看着天花板,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刚才她痛的厉害的时候就在想,原来死也是很难受的,甚至比活着还痛苦,于是她就不觉得活着很辛苦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有人,原来也是有人关心着她的。
“你这个丫头,有什么过不去的,非要这样。”王盛有点心疼妹妹,还有些心疼钱。
医院的钱是楼大乔去交的,总不能不给人家,可王盛摸了身上所有的钱出来,都凑不齐十块钱,听医生的意思还要在这边输液个几天,不过暂时不用再交钱了。
虽说现在已经是九十年代了,生活对比二十年前已经改善了很多,但大部分的农村家庭都少有余钱,这个年代不少人为了生存出去打工,王盛也不是没有出去找过工作,但家里这么多人,花销也很大,一来二去的也没存下来个什么。
可今天妹妹这样闹了一场,倒叫他下定决心了一样,年后一定要出去看看。
“楼小乔,你跟你姐姐说一声,这钱我们肯定会给你,回去我就找我媳妇要。”
“不用。”王凤在身上摸了摸,从里面的衣服里头摸出个很小的布包出来,递给了她哥哥:“这里有钱,你先给大乔姐,可能不够,剩下的以后我自己还。”
不愿意麻烦别人的人,永远就是吃亏的。
这阵子王凤给楼小乔做事,存了一百多块钱在手里,今天这一遭都给花完了。
这些还不够。
王凤的眼睛还看向楼大乔:“大乔姐,你店里还要我吗?”
楼大乔吸了吸鼻子:“你先养好身体,我店里不着急招人,但你要干的话就不能请假了,店里很忙的。”
王凤叹了一口气,还好医生说她洗胃洗的及时,没那么严重,但也要好好休息一阵子。
经过了这一次,她再也不会寻死了。
还有什么是比死更痛苦的呢?
王盛不善言辞,不知道该跟妹妹说什么,只问她口渴不渴,哪里不舒服,他跟这个妹妹年龄相差的有点大,从小也没玩得到一起过,现在长大了就更加疏远,几乎是没什么话可以说。
王凤摇了摇头,她刚刚洗完胃,什么都不能吃,只觉得疲惫。
王盛跟她说:“等你好了,就出去工作,别回来了,哥也要出去赚钱。”
他也受够了这样了,地干脆租出去,别人能交个农业税就行,在外头打工活钱多一些,他就去广东找个卖苦力的活干,总是比在家出息更大的,等他稳定下来了,就把媳妇女儿接走,至于他娘爱怎样就怎样,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王凤长到这么大,哥哥也没跟她说过这些话,他叫她别回来,可听着却叫人无比熨帖。
她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握紧了哥哥的手:“你把嫂子也带出去吧,一家人怎么都要在一起,以后你们都在外头,过年也就不会再折腾回来,也是能省下一大笔钱的,等孩子大些能读书了,嫂子也能做点事了,家里就好了。”
王盛是个没脑子的人,但有一把子力气,在外头哪怕扛大包呢,都有四五十一天,总不至于饿着妻儿。
这年头出去打工的人,出路比在地里要强多了。
楼小乔姐妹两个看王凤精神也还好,就先回家了。
摩托车声音一到家门口,张玉娇就跑过来问小姑子的情况,听到她没事,总算也是松了口气,刚才他们走了,沈大娘发了好一通脾气才罢休,她在家里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沈大娘盯上她女儿。
张玉娇白着一张脸:“我也是怕死了,我现在出个门都怕她把孩子抱走,你知道她刚才跟我们说什么吗?”
她以为,婆婆会在乎王凤。
王凤也这样以为。
可就在她疼的七窍升天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了,母亲不会在乎自己的生死的。
在那一刻她居然想通了,张玉娇也想通了,以后自己心疼自己。
楼大乔带着王凤去医院以后,沈大娘还在埋怨楼大乔多管闲事,觉得王凤是做给自己看,她一点都不怕女儿死,甚至都没有想过女儿真的被自己逼死了会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