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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爵钗by阿長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3-21

司马炼漠然道:“我只是奉旨办事。”
“奉旨办事?奉谁的旨?檀大人的旨么?!”清清恨道,“陛下究竟能不能开口下诏,别人不明白,您还不明白么?!”
司马炼叹了口气:“你怎么说都好,今日这人我是拿定了。”
两方人马冲突在即,清清和宜宙横在当中,司马炼挥了挥手,将二人绑了下去。
府卫虽有些本领在身,然而司马炼调集兵部众人,他们又无白弄儿支援,王府亲卫又尽数在景王居所,顷刻间银象苑众人便被拿下。
有人潜入内院,却发现内院中虽有婴孩生活过的踪迹,却早已人去楼空。
碧圆同贺麟匆匆而行,穿过一道又一道门后,终于来到景王住处。
彼时小冬瓜早已听到了不远处的打斗声,心里头痒痒得厉害,却还是记着萧扶光的嘱咐——要照顾好景王,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能离了他身边。
秋天风大,小冬瓜打算去关窗户。
胖胖的手刚摸上窗沿,却见院门口站着一个人,正被亲卫拦下不得入呢。
小冬瓜一瞧,见是颜三笑,瞬间便乐了,高声唤她:“三笑,你怎么在那儿站着呐?!”
颜三笑看了他一眼,举起一个食盒淡淡一笑:“碧圆让我来给你送点儿吃食。”

帝都雪大(三十九)
“有心了,有心了。”小冬瓜喜滋滋地道,“碧圆也真是,这么大老远的还总麻烦你过来。”
颜三笑站在院门前浅浅地笑着,有人拦着,她入不得内,等着小冬瓜来找她。
“你先放着吧。”小冬瓜隔窗喊道。
“这怎么行?碧圆说你劳苦功高,特意煲了汤,嘱咐我一定要看着你喝完。”颜三笑眨了眨眼睛,“不如你让我进去。”
小冬瓜回头看了看床榻,挠挠后脑勺说:“行,你们先让三笑进来吧。”
门卫踌躇,小冬瓜又催促:“这是三笑,从前伺候过郡主,现在跟着太傅,还是江大人的心上人——”
门卫听后恍然大悟,抬起枪戟给颜三笑放了行。
颜三笑来到门前,她用眼神扫了一圈儿,随后将食盒放在门外的美人靠上,取了下面的碗为他盛了几勺,端到他跟前来。
“趁热尝尝吧。”她说。
小冬瓜说好,站在窗前囫囵喝了两口,见她一直看着自己,不好意思道:“你干嘛老盯着我看?”
颜三笑收回了落在他身后的目光,淡淡笑道:“没什么…味道如何?我的手艺不差吧?”
“不差…不差…”小冬瓜又狼吞虎咽喝了几口,忽然又抬起头,“不是碧圆让你送的么?怎还是三笑你自己做的?”
颜三笑自知失言,却依然面不改色,笑意盈盈说:“我愿意帮她们的忙。”
“噢…那真是太麻烦你了,三笑。”小冬瓜边吃边喝,塞了一嘴,还不忘同她聊天,“你来时有听见什么动静吗?我怎么听着银象苑那边乱糟糟的,还有兵器声?”
“哦?是吗?”颜三笑没看他,捋了捋鬓边的发,“来时还好好的,我没注意…想是贺麟他们在练功吧。”
“粗鄙武夫!”小冬瓜不屑骂道,“万一吵到了殿下可怎么办!”
颜三笑又向屋内看了一眼,只见幔帐内外有两层纱帘,里头果真躺着一个人。
“殿下还没醒吗?”她问。
“嘘——”小冬瓜将手指竖在嘴巴前,“这事儿可不能往外乱说。”
见小冬瓜神神秘秘,颜三笑也知会地一点头。
然而过了没半刻,小冬瓜突然捂着肚子叫起来。
“哎哟——我不成了!”
颜三笑见他在地上打滚,懵了片刻。
“你怎么了?”她伸手去拉,可惜小冬瓜比两个她还重,实在是拉不动。
小冬瓜冷汗直冒:“可能吃坏肚子了——”
颜三笑听他这么说,自己也吓了一跳——她可没对那盅汤里做什么!
“你刚喝了汤,怎么就吃坏肚子了?!”她急急问道。
“你急什么呀,又没说是你的汤有问题——兴许是上午喝多了凉茶,这会儿发作了…”小冬瓜说罢,骨碌一下从地上爬起来,捂着屁股向外走,“三笑,你先回去吧,我要去趟茅厕,就不送你了。谢谢你的汤啊——”
小冬瓜说罢,圆滚滚的身子一下便消失无踪。
颜三笑偏头看了几眼。
景王居所不过三座大殿,两间侧殿与一间正殿离得稍远,中间隔着假山竹林。小冬瓜为方便照料景王,寝居移在正殿后方——方才她隔窗看进去的料想便是了。
眼下小冬瓜不在,颜三笑想了想,借着收拾食盒的功夫频频向内看去,果然见其中无人了。
景王素来好面子,如今贴身伺候的人中萧扶光最信任小冬瓜,这才将他调来此处。小冬瓜当个奴才的确尽心尽力,可他总有照看不到的时候——就譬如现在。
颜三笑抬眸看向院门处,见无人注意自己,一个闪身便进了房中。
屋宇内明亮整洁,绕过正厅拱门,便见垂花帘后置放一张圆榻,兰花帐自房顶垂了下来,将床榻掩得严严实实。脚梯上还有一双靴,绣着白龙游鱼,正是景王常着之履。
榻上躺着一个人,一动也不动,连呼吸声都浅若未闻。
“殿下?”颜三笑唤了一声,见里头人依然没有反应,于是大着胆子上前,慢慢揭开了帘幔。
湖蓝床榻上的确躺着一个人,只是他却是醒着,正睁着一双眼睛望着自己。
颜三笑神色大震。
“怎会是你?!”她身形一晃,脚底却踩住了裙摆,整个人都跌坐在地上。
“怎会是你,这四个字应当由我来问你。”江北流从床榻上起身,不敢置信道,“三笑,这是殿下住处,你为何要来?”
颜三笑心跳得厉害,见他质问,强颜笑道:“小冬瓜不在,我便替他照看殿下,难道有什么不对么?”
话音刚落,方才还溜没了影的小冬瓜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三笑,我何时托你替我照看殿下?”小冬瓜绷紧了一张脸,严肃地问。
颜三笑看着去而复返的小冬瓜,果然愣了一下,“你不是——”随后她便意识到自己被摆了一道,转而便是一阵冷笑。
“你们竟合起伙来诓我?!”
江北流一跃下了榻,伸手捉住了颜三笑的手腕。
“三笑,你来究竟想对殿下做什么?”他看着颜三笑指尖内嵌着的药粉,隔空嗅了嗅,“牵机?!你——”
颜三笑攥紧了手指,勾唇笑道:“这不是还没做什么,便被你们发现了?不够聪明,却如此警醒,倒叫我小瞧了你们——”
“你这坏女人,这个时候居然还骂人?!”小冬瓜叉腰怒道,“老江,揍她!”
江北流哪里对女人动过手?他忽略了小冬瓜的命令,肃声问:“你是檀沐庭的人?是他让你来谋害殿下?”
颜三笑冷冷瞥他们一眼,素来和善的面上此时写满生人勿近。
“从前是。”她道,“进府后便不是了。”
“什么话,听不懂,你说白话。”小冬瓜怒问,“还不老老实实招来!”
颜三笑睨了他一眼,随后直视前方,道:“我原是檀大人侍妾,大人为掌握郡主起居动向,便命我来府上做婢——自入了银象苑,我便是郡主的人,做什么也自是同他再无干系…”
“你放屁!”小冬瓜怒道,“你说你同他没关系,你自己来干坏事来了?!”

小冬瓜气愤不已。
萧扶光与他一早通了气,说颜三笑怕不是表面上那样柔弱,料想是什么人安插进来的眼线。他虽说很多时候不靠谱,可到底是宫里出来的,见得最多的人是两面三刀之人,见得最多的事是倾轧和阴私。即便萧扶光不与他说,他也要防。
颜三笑抬眸看向他,又露出平日那副温温柔柔的笑脸来。
“小冬瓜,你不是好奇刚刚外面是什么声音吗?”
“我管那么多作甚。若我光顾着看热闹,岂不是让你这坏女人有机会害了殿下?”小冬瓜恶声恶气道,“你是檀沐庭的人,人证物证俱在,想要谋害殿下的罪名算是坐实了。我马上就上报郡主,让郡主治你主子的罪!”
颜三笑看着自己被江北流扣住的手,无声地笑了。
小冬瓜怒不可遏,“坏女人,都死到临头了你笑什么笑?!”
“若我是你,此时该想着快些逃出府去,而不是留下来同别人浪费口舌。”颜三笑止住笑后才道,“小冬瓜,外面如今是什么局势,你应不知道吧。你确定郡主真的能治檀大人的罪吗?”
小冬瓜听得一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北流沉默中将颜三笑绑在床边,嘱咐小冬瓜看好,随后转身便出去了。
回来时他铁青着一张脸,再看颜三笑时眼底满是痛恨。
“郡主如今入了万清福地,怕是出不来了。”颜三笑抬了抬下巴,说,“作为谋逆主犯,陛下怕是已降下旨意要清理定合街。我劝你们,能逃就快些逃出去,不然待会儿都要下大狱。”
小冬瓜瞪大了眼:“谋逆?我们殿下和郡主在朝中说一不二,犯得着谋逆?陛下不是得了急症,话都说不利索,怎会下旨呢…啊!你们这群坏人,趁着我们殿下不好,联起手来构陷我家郡主!”
小冬瓜分析罢,先给自己气了个半死。
颜三笑也不打算同他继续浪费时间了,索性直接问道:“摄政王究竟在何处?”
小冬瓜急得团团转,听她如此问,不忘扭头来啐上她一口。
“都自身难保了还想套我的话?做梦去吧你!”
颜三笑转而看向江北流,见他偏过脸去,并不看自己。
“江大人。”她声音缓和几分,带着初见时令人心动的柔弱,“我虽非为前主人做事,但他的手段,江大人应该略有耳闻。若我无法交代摄政王去向,只怕性命难保——江大人不是一直喜欢我,想要同我在一起么?等此事落定,江大人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小冬瓜听得头皮发麻,忙对江北流道:“老江,这坏女人定然是在撒谎,你可别信她!”
江北流回过头,却不看小冬瓜。
“你说的可是真的?”他认真地问。
颜三笑以为美人计见了效,点头应道:“自然是真的。”
“老江!老江!”小冬瓜气得直拍大腿,“老江,你糊涂啊!”
江北流没理会他,上前看了看颜三笑,扯下一块帷帘,将人又缠了一圈儿。
“这样就行了,一时半会儿逃不了。”江北流收手,转身对小冬瓜道,“我们走吧。”
颜三笑懵在当场。
小冬瓜松了口气,却道:“你走吧,殿下如今安全得很,我要留下来,进宫见郡主。”
江北流看了他一眼,听着院外脚步声渐近,却匆忙杂乱,似是两拨人在打斗。
他知道自己劝不动这只瓜,朝他一抱拳,也没给颜三笑一个眼神,转身便离开室内。
小冬瓜坐在颜三笑对面,看着她的脸慢慢变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越是这时候,他却越是平静。
“我干爹曾对我说,他最后的心愿,便是要我认定一个主人,然后做对她忠诚之人。干爹是先帝的奴婢,跟了先帝一辈子,先帝爱重他,让天下人都知道了中贵人韩敏。但凡宦官,没有一个人不想成为韩敏。”他看着颜三笑说,“我也想成为干爹这样的人,哪怕今日之后,郡主永远翻不了天了,我也会成为她身边最忠诚的人。殿下是郡主的父亲,殿下的安危便是我的首要重任,莫说是你颜三笑,哪怕清清、碧圆她们要接近殿下,我也不会同意。三笑,你的脸,应是故意划伤的吧?就为了接近郡主,好让她同情你可怜你?”
颜三笑沉默以对,并没有说话。
“你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可是三笑,我是宫里来的,你知道吧?”小冬瓜笑了起来,“毁容的宫婢我见过不少,你连指甲都保养得那样好,偏一张脸就是素净的,连药膏都不涂,那会儿我就觉得奇怪——如今真让我猜着了。你说你是檀大人的侍妾,想来也是最得他心的那位吧?他为何舍得派你来呢?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这般关注,他明明有陛下和平昌公主可以依仗,为何非要盯住我们郡主?难道说他——觊觎郡主?”
颜三笑面上笑意渐渐隐去。
“我猜对了吧?我不确定,毕竟我也不是真男人。在我看来,除了小阁老,别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冬瓜想了想,又说,“檀大人在朝中时日不短,如今这样巧的时候却说郡主谋逆,想来应是布好局了?萧梦生也是他逼迫的,对吗?”
颜三笑冷眼望着他,勾了勾唇,道:“我还以为你是个傻的,原来竟也长了脑子。”
小冬瓜也不生气,转身将架子上的瓷器摔了个粉碎,自己捏了片碎瓷握在手中。
“你别激我,我可不是江北流,我们阉人不会怜香惜玉,待会儿我手一滑,你这张小脸可真要花了。”小冬瓜晃了晃手中的碎瓷片,瓮声瓮气地道,“不过,三笑,你真觉得你们檀大人能赢得天下吗?”
事到如今,颜三笑也不装了,直接说:“大人不要这江山朝堂,大人想要的从来只有郡主一个人。”
“巧了,我跟你想得正好相反。”小冬瓜也笑,“檀大人拿不下郡主,因为郡主心里有人;檀大人握不住江山朝堂,因为萧梦生的那支今金爵钗,是假的。”

颜三笑倏地怔住。
只是,她还未将疑虑问出口,庭院便闯进了人。司马炼带着精兵数十入内,却也知道景王身份尊贵,客客气气地在外拱手高声道:“请殿下随臣移驾万清福地。”
这般恭敬,司马炼做得来,旁人可不一定做得来。跟着进府的多是兵部的人,从前在大将军宇文律手下讨营生的,旧主父子二人皆被郡主发落了去,他们对摄政王父女自是有一万个不满。
“年轻姑娘,尤其是漂亮些的,脸有多重要,不用我多说。能下得去这个手,说来你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现在是一张脸,日后说要你的命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小冬瓜最后道,“三笑,无论做事还是做人,你都太让人失望了。”
说罢,小冬瓜不再看她,理了理衣襟后起身出门。
不大的庭院挤进了上百人,到底是王府亲卫,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硬汉。兵部的人虽有股气在,到底忌惮摄政王余威,不敢贸然上前。只司马炼一个胆大的卸了兵器上前,一抬头见是小冬瓜,随即便命人入内拿人。
府卫退散而去,小冬瓜一人站在庭院正中央。兵部的人搜了一圈儿未见到景王,只看到一个被绑得粽子似的颜三笑,拉着脸走了出来。
“什么东西,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自己几斤几两,敢来冒犯殿下?!”小冬瓜这才骂道,“打听清楚人不好,这才勇闯定合街。但凡我们殿下睁开一只眼,你们顶头的人连个屁都不敢放!”
司马炼淡淡瞥他一眼,问:“殿下人在何处?”
“不知道。”小冬瓜昂首挺胸,“有本事将我拿进宫,我亲口告诉陛下!”
“陛下岂是你想见便见的,怕是想看郡主吧?”司马炼自然知道他的心思,点头道,“是个忠奴。”
“过奖了,绿毛龟。”小冬瓜毫不客气地回。
司马炼也忍得,大手一挥,将小冬瓜几个人都捉进了宫。他这一趟无功而返,檀沐庭却未生气。
或者说,檀沐庭本就没有指望他,另派了人手潜伏在城内外,就为了抓住华品瑜和白弄儿。
不过檀沐庭倒也有心,知道萧扶光性情刚烈难驯,索性将她身边人也弄了来,一半是为了照顾她,另一半则有胁迫她的意思。
而高阳王世子今日未等到光献郡主,稍一打听后便得知了今日发生之事,当下便进万清福地求见皇帝。
檀沐庭被这阵子突然冒出的云世子搅得心烦意乱,对郡主有意,便是与他为敌,一个闲王的外姓世子,他还瞧不上。于是没有出面,直接让人知会高阳王将人带回家。高阳王素来软弱,亲自进宫将云重岫带回家中看管。
而另一边,小冬瓜亦被司马炼带进了万清福地,神殿打开后便走了进去。
远看不大真切,近看发现莲花座上坐着一个人,正是他家郡主。小冬瓜见她无恙,欣喜不已,奔过去正要拉着她说话,可她的手沉甸甸的,一抬起时哗啦啦地响。
“郡主,这…”小冬瓜低头一看,见她两个手腕上都被黄金锁困住,方才听到的声音正是锁链声。
小冬瓜登时飙出泪来。
“他们…这是陛下还是檀沐庭干的?!”他的泪止不住地掉,“天杀的坏东西,谁借给他们的狗胆,居然敢这样欺侮郡主!老天爷开开眼,叫他们这些人不得好死!”
“哭什么,我又没事儿。”萧扶光笑了,“外头没人看见我这副模样。”
看见她笑,小冬瓜心里更加难受了。
生在太平盛世帝王家的皇子皇孙,别的没有,骨头比谁都硬。无罪上枷,比杀了她还难受。
小冬瓜这里扯扯那里拽拽,甚至还上了牙口,但这黄金枷用材太实在,他费了好半天劲,锁链还是一如既往地结实。
小冬瓜难受得很,便背过身去抹眼泪。
萧扶光又笑,抬手想拍拍他肩膀,奈何这链子实在太沉,她已琢磨了许久,还是未能打开。
“我没事儿,顶多不动手,就当歇着了。不是有你来伺候我了吗?”萧扶光规劝道,“让你办的事儿办妥了吗?”
小冬瓜这才挪过身子来,擦干了泪后点头:“办妥了,藏锋将殿下藏得严严实实的,绝对没人知道在哪儿。这会子又被高阳王禁足,正好照料殿下。”
萧扶光松了口气,“我原以为,内阁到了我手上,我就能和父王一样。谁知只有自己试了才知道,没有皇储这一层身份,做什么都是进退两难——檀沐庭胆大包天,竟然连我也敢圈禁,可见里里外外都有他的人,这是早安排好了的。”
小冬瓜盘腿坐在地上骂了檀沐庭半晌,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抬头问萧扶光:“郡主,奴听司马炼说,檀沐庭是因一支金爵钗将萧梦生奉为皇太侄的,可有此事?”
“不错。”萧扶光点头,“萧梦生的金爵钗,我见过。陛下今日同我说起,问我那金爵钗为何不是我的——我实在不明白,那支钗我分明未见过,如何能是我的?倒是萧梦生,谁知先帝竟将金爵钗赐给他…我想了许久,越想心里越难受,原来我们这些人竟都是蓝婆母子们的垫脚石么?”
“等、等会儿!”小冬瓜摇着头说,“…不对…这不对。”
“什么不对?”萧扶光不明所以。
“我说萧梦生的那支金爵钗不对。”小冬瓜两手比划了比划,“是不是这么大一个,孔雀头,下面坠着个红托盘一样的东西,里头是一颗老大个儿的南珠?天一暗,还泛着蓝光?”
“那是业火金莲,不是红托盘。”萧扶光纠正道,“的确是雀首金莲,莲花内有一颗南珠。”
小冬瓜突然笑了,捶着地打了个滚儿转着圈儿地笑。
“你笑什么?”萧扶光更纳闷了。
“我…我笑萧梦生…笑檀沐庭…哎哟我都不知道要笑话谁了…”小冬瓜眼泪又迸了出来,这次却不是因为伤心,“那支钗是您快七岁时,先帝预备送您的生辰礼呀!那原就该是您的东西,怎么没到了您的手上,却被传成金爵钗了?”

帝都雪大(四十二)
“起初,先帝想着您什么都不缺,什么好东西都见过,心里发愁,来问干爹送您什么好。干爹说,郡主这会儿年纪还小,也不知道什么东西精贵,但瞧那模样,长大了定是个爱美的。姑娘家,活到八十都爱俏,于是干爹说,就给郡主打一支钗吧,用最贵的宝石原材让最巧的匠打一支钗,好叫天底下人都知道您是他最宠的人。哪怕他日后不在了,别人看见这支钗,也要尊崇几分。”
小冬瓜这么说着,萧扶光却满眼不可置信。
“这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她忙问道,“你是如何得见的?怎么就确定那支钗是我的?”
“因为您也没问过奴啊。”小冬瓜两手一摊道,“都说金爵钗现世,可奴从头到尾都没见到过什么金爵钗,也不知道就是先帝要送您的那支。至于奴为何知道,自然是在干爹那儿瞧见的——干爹是先帝宠臣,先帝有什么事儿都会同他商量,包括为您打的这支钗,奴曾在干爹那儿瞧过图样子,当时奴还问他:‘干爹啊,您节俭了一辈子,怎么弄了这么一支造价昂贵的首饰?’干爹当时就笑了,说这不是他的东西,是先帝着人打造的,要赐给郡主的,可惜不知怎么的,居然弄丢了。先帝驾崩后,干爹便留着先帝从前的东西做个念想,图样子是其中之一,所以奴见过。为何奴来问您,因为过年时帝京街头买墨锭赠的小册子里分明就是那支钗呀!当时奴还纳闷,明明干爹说这支钗弄丢了,怎么小册子里却插在您头上?您说没见过它也就罢,怎的如今它又出现在萧梦生手中,变成什么金爵钗了呢?!”
萧扶光听后,先思索一番,后直起身子看向小冬瓜。
“除了这个,大监还说过什么?”
小冬瓜被问得一头雾水,迷茫反问:“什么说过什么?干爹说过的话可多了去啦…”
“我是说,大监临走前,有没有告诉过你什么?”萧扶光再问。
小冬瓜想了想,点头说有:“干爹说,先帝最是赤诚,从来不骗人。不过他后来还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他说您打小就生得好,怎么打扮都好看…这话我没听懂,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怎么跟交代似的?陛下若是个女的,我瞧着还没郡主标致呐…”
萧扶光先是愣了一下,最后忽然笑了。
她笑得有些开怀,更多则是无奈。想抬手擦擦眼角笑出的泪,奈何手腕被锁住,沉甸甸的抬不起来。
小冬瓜将袖子甩了甩,搓了搓,替她擦了擦眼角,问:“这会儿换您笑了——郡主别不是被这链子激得发疯了吧?您笑什么呀?”
萧扶光抬起脸来,眉宇之间凝聚的阴云渐渐散去。
“因为我刚刚想明白了一件事。”她说,“先帝赤诚,从不骗人,既然他说有金爵钗,那便真有,或许就是当下蓝梦生这一支;他说是为我而制,金爵钗便是我的;先帝最宠我,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偏就金爵钗早已遗失,又莫名出现在萧梦生手中…这说明了什么?”
小冬瓜不傻,脱口便道:“是他从先帝手中盗走了金爵钗!”
“不一定。”萧扶光摇了摇头,“不过当年先帝来为我庆生时,还发生了一件事——母亲以盗窃为由杖毙数人,原本檀沐庭便是其中之一。”
“嗐?”小冬瓜吓了一跳,“他他他、他一早就认得郡主?!”
“何止认得,他算是恩将仇报了。”萧扶光将檀沐庭的身世告诉了小冬瓜。
小冬瓜听后,打了个激灵:“这狗奴才,不好好侍奉主人,偷盗东西不说,还妄想染指郡主?!”
“东西不一定是他偷的,但也与他脱不了干系。我若是他,主人家救我一命,却冤枉我盗窃,我该想法子洗刷冤屈才是,我不可能废这样大的功夫改头换面成为另一个人,潜伏十几年只为报仇——檀沐庭身上一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萧扶光又摇头,“我想,此事或许应该当面问萧梦生——倘若真如你所说,大监认定先帝没有骗我们,那么我只需要一个答案,便知道金爵钗为何会落在他手上。”
“奴去帮您问。”小冬瓜打算身先士卒。
“不必,他如今疯疯癫癫,你近不了他的身。”萧扶光制止了他,“我一定要亲口听他说明白,才能有对策。”
小冬瓜看着她手腕上的链子,心里又是一阵儿难过:“您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对策?奴真怕檀沐庭将万清福地改成风月洞天,当场就强娶了您…”
“不会,他不敢。”萧扶光道,“他找不到父王和宗瑞,太傅和弄儿又不见踪影,平昌已经跟崇殷离开帝京,他拿什么挟制我?借他一百个胆也不敢对我做什么。等过段时间内阁上书求见,那时我便能出去了。”
小冬瓜听她这么一说,终于放下心来。只是天生嘴贱,忍不住问:“若是殿下和小公子他们都被他找着了呢?他拿此威胁您可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萧扶光失笑,“那便只能任人宰割了。”
另一边,司马炼无功而返,原作好了被檀沐庭惩戒的打算。
没想刚檀沐庭心情似乎格外地好,听闻后也仅仅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郡主看似莽撞,实则做事前都会细细思量,没有万全的把握,她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境之中,峄城那次如此,今日亦是如此。阿炼,这不怪你。”
司马炼垂首,看了他一眼后又问:“檀兄接下来打算如何做?”
暮光之下,檀沐庭侧脸却是一片阴影。
“如何做?”他缓慢回头道,“郡主以为如今我拿捏不了她,所以自然是——各个击破。”
三日之中,萧扶光日日被困在神殿,活动区域不过黄金链所到之处。幸而皇帝常在此闭关,屏风之后有偏室,可供日常沐浴方便。加上小冬瓜伺候得力,使她不至于像寻常阶下囚一样。
然而三日之后,檀沐庭却带来了两个人。

帝都雪大(四十三)
绿珠被阮偲推进神殿中,脚底险些被绊了下。只是怀中有人,护住萧宗瑞的行为早就刻进骨子里。
她这一路显然受惊不小,檀沐庭的人一路威胁恐吓,绿珠一个年轻姑娘家,从未见过这等阵仗,又闻萧扶光因谋逆被抓,心情焦灼之下起了一嘴的泡。只萧宗瑞尚不知事,懵懵懂懂地捱着她被一道抓了回来。
萧宗瑞看到萧扶光,眼睛瞬间便亮了,以为又能与她在一起,高兴得手舞足蹈,挣扎着要脱离绿珠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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