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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爵钗by阿長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3-21

:“啊…来找廷玉…”林嘉木愣了一下,一时没想起谁叫廷玉。
陈九和道:“小阁老还在里面。”
美人道了声谢,提着东西进了门。
等林嘉木回过神来,拍了一下脑袋:“内阁怎能让女子随意进去呢?速速拦下…”
“寻常女子哪个敢进内阁?”陈九和推了他一把,“莫说内阁,就是六合之内也没有她去不得的地方。”
“她是…”林嘉木怔怔。
“是景王之女,光献郡主。。”陈九和揽过他的肩膀,“自打入了内阁,你可曾见过什么人来找小阁老?除了他那未婚妻,还有谁敢唤他的字?”
“这样啊…”林嘉木似是醒悟,又有些惋惜,“小阁老可真有福气…”
陈九和带着他向前走。
“你莫只瞧见郡主貌美,她可不是个简单人物——若不是她,景王怎会拿到纪家叛国的证据?”陈九和边走边道,“据说骠骑将军护了她一路被她迷得魂不守舍的,连平昌公主都不想娶了,险些被他老子打断一双腿,到现在还在家养伤呢!可见越是标致的女子心肠越是狠,嘉木,你别被她的外表给迷惑了。”
“我连被迷惑的机会都没有。”林嘉木叹了口气,一走三回头,“有些人出世即在高阁,还有郡主做妻,真是叫人羡慕。”
“谁说不是呢!”陈九和也酸溜溜的,“怪不得小阁老不跟咱们一起出去吃,原是郡主亲自来送餐——啧啧,她就是在里面投毒,我也心甘情愿全部吃下。”
俩人在一声声叹息之中走远了。
此时的内阁。
“怎么,不爱吃?”萧扶光挑眉道,“怕我在里面投毒?”
司马廷玉看着食盒里的小菜,眼神渐渐移到她脸上,面无表情地问:“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萧扶光将食盒往前推了推:“你在万清福地替我解围,总得谢谢你。找不到你人,只能来内阁。怎么,我来找你就没有好事?我是瘟神?”
三年韬光养晦,萧扶光已经没有了涂蔻丹的习惯。五根青葱似的手搭在食盒边缘,明亮莹润的白与晦暗红木对比明显,扎眼到极致。
司马廷玉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瘟神不至于,只是好惹是生非罢了。”他放下笔,站起身时足足高出她一个头,“臣不敢受郡主好意,郡主还是拿回去罢。”
惹是生非?
萧扶光一听就来气:“话要说清楚,我哪里惹是生非?”
司马廷玉从架子上拿东西,头也没回地说:“高阳王打死了高阳王妃的侄孙,双方向刑部施压,刑部甩给宗正,宗正甩给内阁,臣等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司马廷玉寻到奏帖后回头,面色不善道,“郡主去峄城,纪家便要出事;去高阳王府,王府便出人命。”
未等萧扶光辩解,司马廷玉便拿着奏帖走到她跟前。
人长得高健,官袍也大了两码不止,大红袍上绣孔雀,逼得萧扶光连连后退。
“什么郡主,分明是个会串胡同的罗刹女。”司马廷玉嗤笑道。

病雨卧龙(九)
虎背熊腰,文臣难得生出这样一副身骨,惜哉三品红袍不做修身剪裁,不然能供人大饱眼福。
可罗刹是恶鬼,男丑女美,个个心如蛇蝎,会吃人。
早在她潜在峄城时司马廷玉就知道,这是个不搅事便不会善罢甘休的惹事精——景王要出手,直接处置了纪府然后做伪证就好,哪里轮得到她去掺和?不过是前太傅报信说郡主留下一封书信跑去峄城,景王高高吊起一颗慈父心甩下政务离京,而萧扶光身边又有那毁了半张脸的狼崽子,这才顺遂脱身。
天生富贵命,在家弹琴绣花不好?她偏要自己亲自下场,同纪伯阳那等人同吃同住,也不嫌膈应。
越想越烦。
司马廷玉退了两步,走回桌案后坐下。
罗刹女难得不同他争论,然而一开口就想要他的命:“外派去济南的人加两个,这对小阁老而言很简单。”
黄河经济南府向东入海,年年都是防汛重中之重。
司马廷玉一口否决。
“斜封官路子野,我不能应你。”他道,“走吧,下次不要带这些来。”
萧扶光低头看了看食盒,困惑问:“不够吃?”她可以再加,光银象苑就养了十六个厨子,南北菜都做得出,不怕小阁老吃不饱、吃不好。
司马廷玉简直要被她气笑了——果然是顺风顺水的郡主,天底下就没有她有求不应之事。即便有些难度,赏一顿饭便是恩典,不怕人拒绝。
可这套在司马廷玉跟前显然是行不通的。
“出去。”他指着门口下逐客令。
他这样毫不留情地赶人,萧扶光也沉下脸。原以为二人同处过一两刻,说过几句话,关系便能较之前缓和,她托他办事也方便。
谁料小阁老目中无人,连她都不放进眼里,足可见他对这桩婚事、对自己都有很大看法,才这样不假思索便拒绝她。
“出去便出去。”萧扶光昂起下巴说,“我有一千个法子能把人加进去。”
“请便。”司马廷玉没有抬头,言语间淡漠疏离到极致。
萧扶光碰了壁,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走出几丈远,眼角便掠过一抹青,先前在大门口碰到的呆呆愣愣的阁臣追了上来。
林嘉木长揖:“方才不知是郡主,臣多有冒犯。”
萧扶光摆手说无事,继续往前走。
她起初并非想惊动别人,便让车驾停在内阁之外,自己一个人提了食盒进来。北方与南方不同,烈日横在头顶晒得人难受。
头顶忽然间罩下一片阴影,缓解了这种近乎灼烧般的不适感。
萧扶光抬头,见眼前这位年轻的阁臣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蒲扇,正冲着她笑,笑容带着三分清纯一分憨。
萧扶光走他便走,她停他便停,很是体贴。
哪怕萧扶光见识的拍马屁的人多,可这样的人依然能叫她多生出几分好感。
“你叫什么?”她放缓了步子问。
林嘉木忙答:“臣林蕤,表字嘉木。”
“‘嘉木树庭,芳草如积。’配上你的姓,倒是个好名字。”萧扶光笑道。
林嘉木看着她笑,耳根晒得比脸红,大脑比她净透的脸还要白,突然间忘记了准备好的夸赞说辞。
内阁大门就在眼前,出了门后下次再见或许就要在秋末郡主大婚之日。
萧扶光刚迈过门槛,忽然听头顶之人问:“郡主…要指派何人去济南?”
她惊讶地回过头。
林嘉木窥听在前,却没有在她眼神中找寻到半分责备的意思,便又鼓起勇气道:“臣原是落下东西要回去拿,无意中听到,还望郡主勿要怪罪。”
萧扶光倒没当回事:“不怪你。”要怪就怪她自以为是,舍皮舍脸来找司马廷玉,竟还碰了壁。
若非景王不让她再贸贸然行事,她又怎会来找司马廷玉?真是自寻晦气。
“郡主想要指派何人去?”林嘉木又道,“臣或许能帮得上忙。”
“你?”萧扶光听后眼前一亮,这才认真打量起他来。
内阁万分重要,几位阁臣她也曾听景王说过,尤其是年轻的这几位,其中便有陈九和和眼前的林嘉木。
林嘉木是赤乌年间探花出身,这在帝京人中很是难得。他出身好,祖父官至员外郎。林嘉木的父亲年轻时也中过进士,只是文人常以科考以证自己才情,因此林嘉木的父亲并未选择出仕,在旁人眼中更显清贵。
林嘉木虽是赤乌年的探花郎,可长相秀气,言辞谦逊,很有几分文臣模样。
同一个屋檐下共事,小阁老简直就是个异类。
“你要如何帮我?”萧扶光好奇问。
林嘉木见她不仅不责备自己,反倒愿意听他建议,心底说不出的高兴。
“这次防汛,阁部中打算派我与陈九和同去。”担心光献郡主听不懂,林嘉木还耐心解释了一番,“往年都是户部拨款,工部拨人,然而一人为私二人为公,为防六部之间相互徇私,阁部总要派几人督察。去岁是小阁老,今年是我与九和。郡主的人可与我们同去。”
萧扶光犹豫了一下:“这…不大好吧?”
“有我在无碍的。”林嘉木忙道。
脸皮薄吃亏,有送上门来的又何必舍脸求人?萧扶光见好就收,认真地道:“如此甚好,多谢林大人。”
光献郡主笑时娇娇柔柔,同小阁老说话时又带些气性。如今她对他道谢,口气郑重,又与刚刚不同。传闻中的郡主是个身娇体弱又心狠手辣的人,在林嘉木眼中却不是这样。
那到底是什么样呢?
林嘉木想,究竟是何种模样,自然是要多来往才能知道。
二人有说有笑地出了内阁,林嘉木目送她上了车。
林嘉木伫立在原地,直至热风袭来,才发觉夏日唯一的清风已离他远去。
萧扶光回了银象苑,还不忘交代自己那几个狗腿子:“万一父王问起我今日去了哪儿,千万千万不能告诉他,知道没有?”
小冬瓜第一个表忠心:“王爷就是拿刀横在脖子眼儿,奴也不会透露出去半个字!”

藏锋没说话,可那眼神分明也很是忠心。
清清与碧圆也跟着蹭过来,大有甘愿为君两肋插刀的意思。只不过侍奉过景王十几日,有点儿害怕,身子有点儿抖。
萧扶光原也不想带她们去,伸脚踢她们衣裳摆子:“若是要罚你们,早便罚了。殿下是人精,忠奸一眼就能分辨。”
清清与碧圆这才不抖了。
别的没有,她俩多的是忠心——回想三年前头回见着郡主的时候,那会儿还在帝师家中。帝师是赤乌时入仕,满腹经纶能文能武,为了能辅佐未来的太子准备了一辈子。谁料先帝一辈子没有立太子,最后拖得帝师大人一把年纪,便只能告老还乡。景王有心,临了封了个太傅的虚衔给他,算是全了他的心愿。
太傅心怀感激,没想到回乡才三年,景王却送来了光献郡主这么个祸害,气得他咬牙切齿地骂景王是只满肚子坏水的狐狸——谁人不知光献郡主年幼时不干好事,早间跟着先帝上朝,下了朝便带着小郡王萧寰在宫中横行霸道,据说还偷看过中贵人韩敏如厕,以致于中贵人每每解手都心惊胆战,痔瘘久治不愈。
这些都是以前的传言,太傅本以为来的是个尊贵的刺儿头,送了俩规矩的使婢与她,企图用温柔小意来感化郡主。谁又料清清和碧圆跟了萧扶光三年,竟被她调教成了今天这副鬼样子。
规矩不在,忠心满溢,不是坏事。
萧扶光便静待时间,等内阁那边传信儿。
这些时日她也未忘记打探万清福地动向,只是皇帝真像是个仙人一样,时而打坐时而炼丹,让人觉得他很忙。
萧扶光的防备渐渐松懈,又开始动了那块太极阴阳鱼的心思。
五月十八是天师张道陵诞辰,皇帝要在万清福地后做道场为张天师庆生。
皇家讲究多,光做准备就要数个时辰。皇帝亏心事做得怕是不少,是以诚心向道,料定一时半会儿去不了神殿。
萧扶光一早侯在建春门,等道士们扬幡而过,自己便跟在后头进去了。
禁卫见了她便顿首,问她去哪儿,萧扶光将太子萧寰搬了出来,倒也无人怀疑。
进了北宫,有金小砂在掖庭接应。不去南宫碰不到皇帝的面,萧扶光打算从望朱台殿内那张虞嫔尸身躺过的床下密道再次摸进神殿。
金小砂有些担心:“上次有小阁老,这次无人看管。不如我去求求吕大宏,在神殿外替你看守。”
萧扶光听后横眉冷笑:“求?你想怎么求?那等人做事腌臜,在他眼里,你就两瓣屁股最值钱。”
金小砂的脸青青白白热闹得很,结结巴巴地说:“那我…那我不去了…”
光献郡主名号响,有时说起话来真是不留情面。
萧扶光终于满意,甩下一句“后庭有节不可轻视”后便下了密道,留下满脸涨得通红的金小砂。
一回生两回熟,萧扶光顺着密道来了神殿之下。
即便在地下都能听到万清福地之后所建新道场的喧闹声,这让萧扶光十分放心。
上一次来时她注意到,太极阵是自西向东而转。看着眼前厚重的石壁,她试探着自东向西推动。
多亏拉弓练出的好臂力,短时间内推动百十斤重物对萧扶光而言并不稀奇。
轰然一声巨响,石壁错开,阳极阴极同时被打通。
阳极下另有密道,更有微弱光线,可见密室中燃着灯。
萧扶光吊起了一颗心,循着干干净净的石道乡下而走,不过数十丈,一方狭小密室便展在眼前。
一张桌,一张榻,桌上燃着灯,榻上蜷着一个人。
“大监!”萧扶光扑上去。
榻上蜷着的小老头身子一动,睁开苍老浑浊的双目看向她,颤着唇就要流泪。
“是郡主吗?”韩敏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将她拉得离自己远一些,好借着光能看得更加清楚。
中贵人韩敏自先帝年少时开始侍奉,一生谨慎,从未恃宠生娇。先帝曾赞他“谨慎守节,志存高义”,又说他是自己“吾之挚友”。
就是这位堪比高力士又险些封侯的忠宦如今却被困在阴暗潮湿的密室之下,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
“是我,是我。”萧扶光忍着泪意说,“我来晚了,大监…”
韩敏摇头,轻抚着她的头顶道:“没有,不晚。臣早前听说郡主在峄城立了功,打心里为您高兴。怪不得先帝总说,这几个儿孙中数大王最像他,可您却最像太祖爷,跟头小豹子似的,能莽会冲。先帝后来还说,不止要有豪烈气性,还要有仁善之心。臣当时就把您救了臣干儿子这件事说给他听啦,先帝一直笑呐…咳…咳咳…”
兴许是几日未讲话,又兴许是今日滴水未进的缘故,韩敏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
萧扶光替他拍着背,转而去拿桌子上的茶壶,只倒出半杯隔夜水来。
她将杯子往桌上一放,抓住韩敏的胳膊便向外走。
“大监,我带你出去。”
韩敏平了喘,笑着摇头:“郡主,臣出不去。”说着撩起裤管。
裤管之下是两条干瘦的腿,可后脚跟却是血淋淋的一片,早已结了痂。
萧扶光愣在当场,眼泪扑扑簌簌地往下落。
韩敏遮住了脚,拿袖子替她擦泪。
“哭什么呀?别哭,臣早晚都有这一遭,不意外。”他顿了一下,手指着头顶说,“先帝去的那一晚正是小年,白天京兆衙门刚封了门,大家都准备回家过年啦。那会儿您侍病之后,先帝好了不少,能下榻了,宫里头都跟着高兴,大王也放心去了幽州。当天下午,那位带着小郡王进宫,说是来送王妃亲手送的馄饨,先帝念他有孝心,就让他进了太极宫。一碗馄饨从下午吃到晚上,臣在外头捂着小郡王的耳朵。小郡王问臣里头是什么声音,臣说:‘陛下和您父王在放爆竹呐。’其实并不是。先帝和那位吵了一晚上,谁料当夜先帝就去了…”

萧扶光舌尖都要咬出血。
“大监是说,是他害死我皇祖?”她攥起拳头吻,“父王去幽州,我回兰陵,他趁着这个时间入宫,逼死皇祖,再假传诏令谋得皇位?”
韩敏垂下双眸看她,沉声道:“臣虽未听真切,可他们争执却是真。臣听先帝斥他狼子野心,觊觎兄长之物,他便生气,里头就开始砸东西。臣听着不对,便要去喊人,小郡王扯着臣的腰带问臣:‘不是爆竹,皇祖和父王在摔碗。’臣只好说,眼下要过年,这叫一个碎碎平安…”
见萧扶光咬着腮,眼中依然冒着泪,韩敏又说:“臣知道,郡主怨臣没有直接进去救先帝,对不对?”
萧扶光没有吭声,算是默认。
韩敏叹了口气,道:“可在郡主心中,先帝是可亲可爱之人,但于天下人,他是江山社稷之圣。先帝与臣年逾古稀,如何敌得过盛年兖王?不如去唤人,还能有一线生机。即便…即便迟了,宫内人多,也不会叫他得了手…”
“太极殿有禁卫六百日夜轮换值守,只消一声,四面八方来人护甲。那日臣出了太极殿,只见月光不见人,便知大将军已倒戈。臣知他是有备而来,回头去寻他拼命,拿着烛台入了寝殿,却见…见…”说到此处,韩敏双手掩面,呜咽道,“先帝吐血仰倒在榻上,只兖王在侧,半张脸上都是血。他说先帝病重,方才已下了口诏立他为新帝…”
“我就知道是他!”萧扶光呼吸急促,气得面色发白,有些头晕目眩,“他害死我皇祖!宇文律半生无功绩,不过是个挂衔的辅国将军,有什么资格做镇国大将军?怪不得他要将平昌嫁给南津!原是狼狈为奸!”
萧扶光本就气愤难当,加之地下沉闷,半晌都没有透过气来。
“大监,上来。”她蹲在韩敏跟前,扯着他的腿弯夹在自己腋下,“我带大监走。”
韩敏又是一怔,不等他拒绝,萧扶光已经架住了他双腿,腾出一只手拉过他枯瘦的胳膊搭在肩头,稍一使劲儿便将人背了起来。
“使不得…”韩敏在她肩头颤弱道,“郡主是先帝的心头宝,臣微贱之命残败之身,怎能…”
“嘘——”萧扶光打断了他,“别说话,好好抓紧我。”
韩敏自小为宦,身形较普通男子瘦弱许多,但仍有近百斤重。
还未到太极阵,萧扶光便已气喘吁吁。
“还是将臣放下罢。”韩敏犹豫着说,“他将臣困在这里之后,仅是着人追问,自己却不曾露过面。臣在此处也好,没有受过什么罪…”
“没受罪?”萧扶光喘着气说,“你脚筋是自己挑断的?”
韩敏再不敢言。
太极阴阳下的石壁就在眼前,萧扶光准备放下韩敏去推。
然而头顶阴阳扭转,黑漆漆的密道被光照亮。
阵口处站着个穿白道袍的人,似是已经听他们谈话许久。
萧扶光浑身一颤。
她正飞速思索着要说什么话才能保住韩敏性命时,突然听那人道:“你就这么打算带人出去?”
声音冷得像三九天宫檐下的冰棱子——是小阁老。
萧扶光松了一口气,后背汗止,泪却止不住地涌了出来。
天知道她刚刚以为自己就要交代在此地了!
她都想好了,以她的身份,讨个牵机的死法并不难,等到了地下也能体面得见皇祖与母亲。若是进了阎罗殿,还能控诉一番这位叔父弑父篡位的行径——他不是想要得道成仙吗?阎王账上记两笔,管教他上不了天,直接下地狱…
现在好了,她不必死了。
司马廷玉在上面坐了半天,听这俩人说尽了今上密事。等萧扶光说要背他走时这才忍不住,开了密道来阻拦。
未料这敢动手射杀情人的光献郡主如此不中用,他才说了一句话,她便哭了。
单薄的衣衫,暗中泛光的肌肤,娇美的容颜。东施泣哭至死无人问,美人落泪便是梨花带雨,无端增色三分,教人满心生怜。
小阁老也是男子,见此情景哪里还说得出重话?只得好言相劝:“阿扶,将中贵人放下,你上来。”嗓音轻得像是怕会再次吓到她,连称呼也从“郡主”换成“阿扶”。
萧扶光腾不出手,只能吸鼻子:“好不容易找到他,我得带他出去。”
可惜阵口分阴阳两半,好进不好出。她这副身板都不好出去,更不要说韩敏。
萧扶光又在思索,是不是可以将人背到另一条密道中,从望朱台的密道下而过。
司马廷玉似乎看透了她,直接了当地说:“不行。”
萧扶光抬头怒视他。
不等她发问,他便道:“中贵人出来之后,又能去哪里?你确定能将他顺利带出宫?陛下回头若是发现人不见,他必定大怒,从而累及其他人。”
萧扶光情绪激动,一时没有考虑后果。如今听他这样一说,也渐渐冷静下来,开始琢磨这件事的可行性。
“郡主,让臣回去罢。”韩敏拍着她的肩膀道,“放心,陛下不会处置臣的。”
萧扶光抬头看司马廷玉。
本就生得好,又用这么一双含泪带春的眼睛看着你,任你铁石心肠,总有水滴石穿的时日。若是肉做的心,此刻便该化了。
“我会着人照应他。”司马廷玉败下阵来,无奈说道。
萧扶光这才将韩敏背了回去。
她将韩敏背到榻上,走前依依不舍地说:“大监,您等着,等我接您出去找小冬瓜。”
“嗳,好…好…”韩敏笑着连声道,“快出去罢,臣一定等着郡主。”
萧扶光猛猛地点头,最后告别韩敏。
她自太极阵而出,只是刚刚背人耗了不少的力气,再爬上来有些艰难。
不等她求助,司马廷玉便俯下身,双手抄进她腋下,拔萝卜似的将人带了出来。
为了找韩敏,她今日上衣穿得薄罗衫,虽有齐胸裙罩着,可到底只隔了一层纱。管她心肠如罗刹,却有好香好香一副肌骨。
那香气无孔不入,直冲着小阁老的鼻子眼儿里钻。

好个以色诱人的光献郡主,好个天生神力的罗刹女。
密道建成多少年,内里潮湿阴暗长满苔藓,蛇虫鼠蚁无数。韩敏一个断了根的糟老头子趴在她背上那样久,最后捞出来的这姑娘竟是一点儿味儿不沾,还这样香——她香得透骨,香得叫人想捏碎她,瞧瞧能不能爆出一地馥郁花汁来…
司马廷玉将她放下,见她面上泪痕未干,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
萧扶光眼前出现一只大手,指节修长,指腹带茧。
她还未反应过来,那只手便反向对着她,指背面覆上她脸颊。
他在帮她拭泪。
从指背到指腹,柔和的,粗糙的,由轻至重,由重至轻,最后终于摸索出一个令她不皱眉的力道,令他最能贴切感知温润肌肤的力道。
皇帝亲临道场赐福,万清福地殿外人声鼎沸。
一声磬,一声钟,一声鼓,砸出道场十分热闹,却不及冷清神殿内二人之间三分暧昧。
轰隆隆一阵响,阴阳旋转合二为一,太极阴阳鱼回复往日平静。
萧扶光神智瞬间清醒,侧身躲开了他的手,故作镇定地看向一边。
司马廷玉沉着脸放下手。
手空了,心也空了。
小阁老偏头悄悄吸一口气,顿时清醒了不少。
好个行走人间的罗刹女,竟会蛊惑心智。倘若来真的,他也难说能忍得,又何况是宇文渡、纪伯阳那起子人?
“你怎么穿了道袍?”为了缓解尴尬,萧扶光先开了口,然而刚说一句话,发觉声音不知为何比平日柔和几分,惊得她赶紧拔高声调,拿出往日那番凌人盛气继续道,“我还以为是陛下,给我吓好一大跳。”
司马廷玉回头看她,理了理袍子说:“陛下赐的。”
萧扶光撇撇嘴,好个两边皆舔的狗腿子,怪不得年纪轻轻一路高升官至大红袍。
其实也不怪司马廷玉,今日算是道家比较重要的时日,皇帝会想到他也不为过。
若不是司马廷玉不会画符,恐怕此时早已被拉去了道场。
司马廷玉哪里会看不出她的鄙夷?不知为何,破天荒解释道:“今日所有在值官员皆赐了道袍。”
萧扶光眼中的不屑这才渐渐消失。
“你如何替我照应大监?”她又问道。
司马廷玉答:“臣还是不说,免得郡主又要用那种眼神看臣。”
萧扶光顿时气馁,可想想韩敏,实在觉得可怜,于是道:“大监在这里一日,我便难寐一日,不然也不会冒这个险过来找他。”
见小阁老依然不开口,她语气又软和一些:“我以为咱们来往几次,已经算得上熟人。上次我给你送餐,你没帮忙,这次总该帮一帮。”
司马廷玉这才拿正眼瞧她。
“我常来此抄经,会多看顾中贵人几分。”他道,“如若我不能来,还有姜崇道。此人知晓中贵人在太极阵下,且比吕大宏可靠许多。”
萧扶光觑他一眼。
小阁老瞧着块头大,长相又十分有攻击性,实则行事倒很稳重。自己一时糊涂,没有考虑许多,只想着将韩敏救出来,却被他三言两语提醒了。
这么一琢磨,便又想起另一件事来。
“我还有一件事儿忘记问大监。”她垂头丧脑地看着太极阵道。
司马廷玉当即便阻拦她:“不要去问。”
萧扶光正拍打着太极阵,闻言回头:“为何?你知道我想要问什么?”
司马廷玉捱近了她,用极轻微的声调说:“问什么?除了先帝遗诏,还有什么?”
萧扶光瞳仁一缩,双手揪住了他的道袍领子:“你知道在哪儿?”
她离他很近,令他很难不想起那夜她在自己怀中掌中之时。她主动攀住他,这样娇弱的臂膀竟能张弓,便是想要勒住他的脖颈自己也要花费一番功夫才能解脱。
司马廷玉忽然间便拉下了脸:“臣不知道。”
她日后是君,他永远是臣。
小阁老喜怒无常,萧扶光早已习惯。早前便唬人,现在又诓骗她,若非他总是在紧要关头出现让她有那么一撮撮的安全感,她恨不得他能离自己远远的。
“你不知道,我便去问。”她松开了他的衣襟,“不问大监,我也能问别人。”
“景王殿下比郡主有能耐,他若想知道什么,早该将万清福地掘地三尺。”司马廷玉理着衣领道,“郡主猜,他为何不这样做?”
这倒是给萧扶光提了个醒。
父王一手遮天,只要他想,没有办不到的事,哪怕现在想坐上那个位置,不过睁眼闭眼的事。
萧扶光不是没想过,为何父王要兜那么大一个圈子,眼睁睁地看着手足登上皇位却不曾推翻过,只是默许皇帝修道,自己夺权摄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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