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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爵钗by阿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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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不服:“光献郡主跟你儿子同吃同睡?我还说我跟皇帝一起拜三清呢!”
郝赞听得心惊肉跳,忙跑过去拉她。
“娘,您怎么能这样说郡主?!”
郝赞娘看到他更来劲了,伸着脖儿问他:“郡主睡过你的床铺没有?”
郝赞硬着头皮说是。
“那不就结了!”郝赞娘一拍手,又冲邻居道,“这生在皇家的就是跟咱普通人不一样,睡过的地方都带着龙气儿,会发光呢。郡主都这样,依着我瞧,日后摄政王怕不是要登…”
下半句没机会说出口,因为郝赞捂住了她的嘴巴。
“娘,祸从口出!”
郝赞娘不情不愿地被郝赞拖回了家。
与刚刚郝赞娘说出口的那对位高权重的父女所居住的朝天大街不同,响骡街鱼龙混杂,南来北往的人都有。
郝赞拉着他娘走过卖假膏药的铺子,旋身钻进一个窄胡同。胡同里住着的喇嘛大清早起来念经,见了他们母子微微点头。
郝赞娘看到喇嘛坦露着的半个胸脯,骂了句臭不要脸,又被郝赞拉着进了李家饼铺。
他们租住在李家饼铺楼上,除却他们还有一个昼伏夜出的中年光棍。母子俩初来帝京时身上已无多少银两,不得已之下才赁了这个胡同里的饼铺二楼——若非楼下开了饼铺弄得这一整座楼有茶婆子出没,在寸土寸金的帝京,恐怕五钱的月租还要翻上一倍。
郝赞娘灌了半壶凉茶,看了郝赞一眼,这一路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郝赞却是心有余悸,出声责问她:“娘,您怎能在别人跟前那样说小芙?传出去她名声怎么办?”
“名声?她名声早没了吧!”郝赞娘瞪儿子一眼,“她同那纪伯阳呆在一个屋檐下的时候哪里考虑什么名声了?得,反正也没人敢说,会说话的早就死绝了!”
郝赞薅着头发,一把一把地掉。
郝赞娘觑他一眼,又问:“你今天不是第一天上值?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郝赞垂头丧气道:“巡城说今早看见我在值时偷吃东西,让我滚蛋。”
郝赞娘一愣,想起今早她今早拉着郝赞故意在左邻右舍显摆,导致他没吃上一顿早饭,匆匆揣了俩胡饼走。
没想到这就被发现了?发现了还要人滚?
“什么世道!”郝赞娘又开始骂,“吃俩饼咋啦?他们没吃过饼?”越说越来气,卷起袖子拉着郝赞向外走,“走,娘同他们去好好说说!”
“娘!”郝赞站在原地不动,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您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
上值期间哪怕是去在路上谁都不可以吃东西,这叫“百官仪态”,有专门的巡城御史纠察,逮住错处就要重罚,谁都不例外,便是摄政王也要守规矩,更何况他们这样的人?
郝赞娘见儿子似乎真生了气,也跟着蔫儿了下来。
“那,那咱们怎么办?下个月月租马上就要交了,从哪儿弄钱去?”她犹豫着说,“不然…咱们还是回峄城吧!”
“不行!”郝赞摇头,“咱们欠了郡主那么多,若是不当面求她原谅,我这辈子心里都有疙瘩。”
郝赞娘不敢吭声,人是她得罪的,原就不关儿子什么事。
郝赞叹了口气:“我出去找活儿,娘你在家里待着就好,可别再同邻居们吵了。”
说罢郝赞便出了门。
儿子一走,郝赞娘瘫坐下来——好不容易找了个体面的活儿,这才干一天便被逮了,真是背时。
就在这时,隔壁一阵声响,原是那户昼伏夜出的老光棍起床了。
郝赞娘最是看不起这邻居,天天睡到日上三竿,下午出了门,夜中才醉醺醺地回来,也不知做什么营生的,居然还能活到现在,不是说帝京不养闲人吗?
她想骂人,可郝赞劝告的话尚在耳边,于是硬生生忍下来。
那昼伏夜出的光棍却蹭了过来,倚在门口看她笑,“郝大娘今天心情好哇,居然不骂人了。”
“滚,别找骂。”郝赞娘正要啐他,却见他换了身织锦长袍,花纹样式都是她在成衣铺子前看了许久。一直想给郝赞也弄一身,可惜娘俩没银子。
“你这身衣服是从哪儿偷来的?”郝赞娘狐疑问。
“郝大娘真会说笑。”光棍笑出一口黄牙,掸了掸自己肩头的纹绣,眯着眼道,“自然是买的,不信大娘去刘家成衣铺一问便知。”
郝赞娘半信半疑:“你哪儿来的钱?”
“帝京这种地方,遍地都是钱。”光棍抠了抠牙。
“真的?”郝赞娘来了兴,“那你快带我去捡钱!”
光棍哼唧哼唧的瞧着不大情愿。
郝赞娘好说歹说,这才说动了他。
俩人一道出了门,光棍带着她东窜西窜,最后出了响骡街,来到最西北处的宣武大街。
宣武大街是赌坊一条街,午后开业,通宵达旦,次晨方歇。
郝赞娘再愚昧却也是知道赌坊是干什么的,连忙摆手要走:“不赌不赌,这东西我可不能沾!”
“知道,又不是让你来赌的。”光棍说,“你不是缺钱吗?他们有的是钱,问人借点儿就是。你若想上赌桌,也得有那个本钱呀!”
郝赞娘两裤兜一个比一个干净,再看那三五层高雕梁画栋的赌坊,竟比她来时进城看到的长安大街还要富庶,心下起了意。
反正有熟人带着,自己没钱赌,还不能进去瞧瞧了?
她心一横,跟着光棍进了赌坊。

光棍半拖半拽,郝赞娘半推半就,俩人一道进了羡金楼。
郝赞娘自打来了帝京,便没怎么逛过——走两步便有三五个铺子,卖什么的都有,样样都要钱,哪里有那么多钱供她使的?
今次头回逛,逛的还是赌坊,原本心中忐忑,可进门便有俩俊俏使婢端着茶过来笑吟吟地请她喝。
郝赞娘摆摆手,身边的光棍却接过了。
俩俏婢子看出郝赞娘的窘迫,又笑着说:“来人便是客,茶水点心不收费,夫人尽管用。”
郝赞娘头回听别人唤她“夫人”,魂儿都要出了窍。
这帝京里的人说话就是好听!
俩婢子瞧她面生,互相对视一眼,一左一右搀了她进门。
赌坊内另有千秋,地上铺着海棠红毯,一路延伸到中央看台,金发胡姬搂着腰鼓在台上扭,台下围了一群狼。更多人去了四面八方的赌桌,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俩婢子道:“夫人不会玩,随意看看也使得。一夜发财的可不在少数呢。”
“销金窟销金窟,有出才能有进。”光棍搓了搓手,正要挤去一张赌桌。
郝赞娘睁开那俩人,一把拽住了光棍:“你不是说带我来捡钱的?”
光棍这才忍住了,带着她上了二楼。
二楼西首有间房,门头挂着“财源广进”,然而进进出出的全是人,男女老少都有。
光棍带着她进了屋,只见屋内有张大桌案,案前有人排着号,案上有两个中年人执笔写写画画。
光棍挤了进去,笑着招呼:“二爷三爷,您二位好。”
其中一人抬起头,见是他后翻了个白眼,“你不老实拉你的活,凑到我们跟前做什么?!”
光棍嘻嘻一笑:“这不拉来了么!”说着指向郝赞娘。
那被称作“三爷”的人皱起眉头:“妇道人家。”
光棍捱近了他,小声道:“这是我邻居,她儿子刚刚做了城守,南边开阳门那边的,跑不了。”
三爷点了点头,办完了眼前事,这才招呼她上前。
郝赞娘捏着衣角不知所措。
“要多少?”三爷没抬头问道。
郝赞娘一愣,看了看光棍。
光棍用手肘捅她胳膊:“问你呢,缺多少银两。”
郝赞娘愣了一下,结结巴巴道:“五…五钱…”
“多少?!”三爷抬起头,有些不敢置信。
光棍恨铁不成钢道:“都来了这儿了,你要五钱?你是叫花子?”
“可是,可是我就差五钱交月租呀…”郝赞娘喃喃说。
“你不是还想给你儿子弄身好衣裳吗?你们娘俩儿家用不添置了?”光棍大手一挥,对二爷三爷道,“给她二十两。”
郝赞娘只当他们说笑,然而白花花的银子真送到自己跟前时,她这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这些都是…给我的?”她依然有些不敢相信。
“不给你给谁?”三爷不耐烦地递给她一张纸,“会写字吗?不会写按个手印就成了。”
郝赞娘不认字,茫然看向光棍。
光棍道:“钱不是白送,是借给你用,借了要还的,这是凭证,好不叫你抵赖。”
郝赞娘一听,忙不迭点头:“自是要还的。”
她摁了手印后,二十两银子也进了兜。除却当年刚出嫁那会儿,还没摸过这么多现钱。
她脚底下轻飘飘的,兜里有钱何止心不慌,胸脯都挺抬高了,走起路来就跟大公鸡似的。
路经一张赌桌,众人将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高高抛起庆贺。
“这是赢了大钱的。”光棍道,“一两赢了三百两,翻了多少番,可真够厉害的。”
郝赞娘摸了摸口袋里的银子,眼下她有钱了,一两也出得起了。
光棍问她:“玩玩?”
郝赞娘迟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光棍道:“那你先回去吧,我自己玩会儿。”说罢挤了进去。
郝赞娘没走,捂着兜也跟着挤了进去。
这一桌玩的是骰子,统共六枚猜点。光棍掏了一钱银,想想押了豹子那一区。
周围人笑话他:“六枚一样的今天还没出过呢,你这钱要打水漂,还不如押对子。”
光棍啐他们:“呸!要你们管,老子有钱!”
掷骰手开始摇骰子,按着盅扫视人群一圈儿。
郝赞娘没买,却觉得心都吊了起来。
骰盅一开,眼前赫然是五个四点,一个一点,距离光棍横扫千军就差了那么一点。
人群中依旧惊声阵阵,说:“差点儿让你走了狗屎运。”
郝赞娘看明白了,这是猜点数,六个一样的才难得呢。
见她有些跃跃欲试,光棍也添油加醋说:“您儿子有本事,日后肯定能挣大钱,到时还差这点儿银子?”
哪个娘不觉得自己的孩子有出息?郝赞娘咬了咬牙,押了一两银给了对子。
刚出过对子,这次押的人不多。骰盅再一掀,果然又是对子。郝赞娘一两变成一两半,月租钱立马到手。
刚刚还为五钱银犯难,这下一便有了。然而有钱之后她并未急着去楼上还,反而押了二两上去。
这一次她押了三元,三个点数要一致,除了她之外只有另一个老头在押。
骰盅一开,果然是三元。
郝赞娘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那二两变成了十六两。
“这位夫人厉害呀!”周围人纷纷夸赞。
从分文没有到怀揣三十几两,钱来得忒快。怪不得都知道赌博害人,却依然有人趋之若鹜——赌害了九成的人,你焉知自己不是那一成?
郝赞娘确信,她就是那一成。
玩着玩着便有些上头,郝赞娘开始五两十两地押。说来也怪,运气是出奇地好。最后一摸兜,银子竟快装不下了!
她认定这是老天爷都在帮她,简直杀红了眼,索性把兜里的银子全掏了出来。
这次运气却不怎么好,无人跟她押,输也只她一个。
郝赞娘望着空空如也的口袋,突然间便急了。
她去找光棍,发现人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你们耍赖!”她站在桌上高声大骂,“你们合起伙儿来欺负女人!你们都是骗子!”
赌坊伙计围了过来,见她撒泼,却是见怪不怪,将人从桌子上拽了下来,直接丢去了羡金楼外。
“我的银子!”郝赞娘红了一双眼又要扑上来。
然而赌坊的伙计个个都是练家子,她还未能近身,别人便亮出了刀。
郝赞娘坐在地上大哭,“你们还我的钱啊——”
然而羡金楼内金发舞姬鼓点咚咚响,羡金楼外宣武大街车水马龙,早便掩盖住了她的哭声。
即便有看到她的,也早已见惯了这条街上的赌鬼,实在不足为奇。
光棍被人请进檀府后,一直盯着走在前面身姿袅娜的美人瞧。
“到了。”美人回眸一笑对他说,“进去罢。”
光棍没成过家,快被这女人的背影勾没了魂儿。然而她一回头,脸上竟划了一道疤,吓得光棍立马清醒了。
眼前闪过一道光,他细看去竟是座上人拇指上的纯金蜃龙扳指在闪光。
光棍心下一凛,跪地磕头:“小人见过檀大人。”

那脸上带疤的美人半跪在座椅旁为人斟茶,身段漂亮极了,看得光棍俩眼发直。
一旁站着的中年管事咳了一声,“看什么呐?!”
光棍又伏下身子,没敢应声。
管事酉子清了清嗓子,又说:“原这等小事也不该我们大人出面,可你欠的着实忒多,三千多两…啧啧,你可知寻常四五品官员俸禄才多少?人家为朝廷效命三年都没有你一夜输得多!”
光棍连连磕头:“谢檀大人开恩!大人就是小人的再生父母!小人给大人供长生牌位!”
似有金光一晃眼,光棍不自觉地随着光亮看去,只见得一抹血一样的红色,和极秀气的一张好脸。
座上人幽幽开了口。
“我不信长生。”他轻轻敛了袖,缓缓收起那抹金光。
这声音在光棍听来倒是觉得颇为年轻,且低沉缥缈,如仙君乾坤袖中烟——兴许是跟着皇帝修道久了,连檀大人都带仙气儿了罢!
可修道之人怎么会不信长生呢?
光棍琢磨不透,也不想琢磨。
那身段妖娆的美人为他斟了一杯酒,他饮尽了,美人儿又绕去他身后为他锤肩。
“咚,咚,咚…”
骨肉沉闷撞击声令光棍头皮发麻,听得光棍浑身刺挠,忙俯身再磕头。
酉子笑了笑,从身后取了个包裹出来扔到光棍跟前。
“拿着你的东西滚得远远的。”
光棍一听便知里头是银子,起码有个百十两,登时喜笑颜开,连连叩头:“谢檀大人!小人这就滚,这就滚…”
说罢便将那包银子抱进怀中,退离了屋内。
他怀揣着这包银子,心里乐开了花,已经想好接下来该如何用:先去羡金楼玩两把,然后去花楼里坐一坐,也招个像刚刚檀大人身后那位面上带疤美人一样身段好的女子作陪,明日睡到日上三竿,神清气爽地出城…
至于家…有钱傍身,哪里不是家?那个家现在恐怕已是被郝大娘闹翻了天了,就不打算回去了!
他正喜滋滋地想着今后如何如何时,忽听一阵同刚刚那带疤美人为檀大人捶肩一样的骨肉碰撞的沉闷声响在耳边。
光棍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又一记闷棍打在他后颈。
黑衣人见两棍打不死这皮糙肉厚之人,索性扔了棍子,抓起他的头,拿袖刀往颈间一划。
光棍无力地垂下了头,只见身前一片血红,同檀大人身上那件衣裳一模一样。
黑衣人解决了他,收拾干净庭院后回去复命。
颜三笑听罢,轻声叹了口气。
檀沐庭的手覆上她手腕,问:“三笑不笑却在叹气,愁的是什么?”
颜三笑握了握他的手,道:“大人又在杀人,妾忧心上天看到会降祸,妾不想大人有事。”
檀沐庭却笑了。
“苍天若是有眼,你我便无交集。”他敛了笑,又道,“我虽修道,却不信长生。我只信世人今日都该死,明日却又有人复生——倘或今日是我在世最后一日,我便要杀尽于我不利之人。”
郝赞娘哭也哭过,闹也闹过。
她在羡金楼门口哭,没人理她不说,后面竟又有几人被扔出来,男女老少都有,哭的声音比她还要大。
一问他们输了多少,几两几千两的都有。
郝赞娘当下便知道赌坊的厉害。
她不甘心,直接奔去衙门。
府吏见这涕泗横流的大娘连话都说不成个儿,好不容易费劲问清楚了,居然是个女赌鬼,便要驱赶她。
“你们跟赌坊保不齐就是一起的!”郝赞娘破口大骂,“你们当官儿的没一个好东西!就知道欺负外地人!”
她的呼喊声引来了不少闲人,府吏实在头痛,不得已将她呈上的借贷的契纸展开给众人看。
“诸位,诸位请瞧瞧这个!”府吏们大声道,“这位同赌坊借了二十两银又去赌,啧啧,十日二分息,这他娘的谁敢借?官贷一年都没二分!赌坊的规矩大家不是不知道,除了烂赌鬼,谁去寻他们借钱?这癫婆娘不务家事,净做一朝发财的梦呐!”
看热闹的人顿时明白了来龙去脉,人沾上两样便不值得可怜,其一是那阿芙蓉、底野迦,不用来救命,却拿来吸食,以致家破人亡;其二便是赌,赌鬼为赢能与人搏命,照样家破人亡。
“这么大年纪不嫌丢人?”
“回家纳鞋底还债吧你!”
“驴打滚利滚利,她这模样哪里有钱还?”
郝赞娘一听又傻了眼,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不知道那是放贷的呀!”
人群中不少人继续嘲她:“人家与你无亲无故,作何平白给你二十两银?是瞧你长得俊,盆大的脸能当银子使?”
郝赞娘被嘲得无地自容,捂着脸呜呜地哭着回了家。
回到家后,第一件事便是去寻光棍的晦气。
可惜左等右等,直到天色暗了下来,也没等到光棍回家。
郝赞娘气不过,直接拿斧头破了光棍家的门,想着从他家中搜出些钱财来。没想到光棍真个实打实的光棍,搜遍了他全家也只三个铜板,屋里还有股尿骚味儿。
郝赞娘捏着这仨铜板又开始流泪。
再晚些时,郝赞回来了。
他没来得及点灯,只见他娘坐在椅子上,高高兴兴地同她说:“娘,我找着活了。”
“是吗?”郝赞娘慢慢抬起了头,声音却没平日里大。
郝赞心里高兴着,没注意他娘情绪不太对。
“是,我找了个搬货的活儿,从辰时干到申末,一个月给一两呢!”他兴奋地说,“除去月租,咱们还能剩下一半儿,我早晚就不吃了,中午在那蹭一顿饭。娘不用委屈自己,咱们攒攒,以后说不定能换大房子住呢!”
郝赞娘听了,心头肉被绞成了肉泥。
儿子给酒肆搬酒坛子她都难受得要命,这下搬货搬上五个时辰,纯纯的体力活,一个月才挣一两。可她呢?借了赌坊二十两,一个时辰不到便全输了进去。
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呜——呜呜呜——儿啊——娘对不住你啊——”

祸起东宫(十一)
原本进了响骡街后便觉得不对劲儿,现在郝赞知道是那处不对劲儿了——今天他娘未与人骂街。
不仅没骂街,还一反常态说她对不起他,莫不是她真的知道自己错处了?
“我就说您没事儿就不要出门,帮楼下饼铺和面蒸饼也好。”郝赞边点灯边说,“少出门少说话多做事,咱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是啊,这样简单的道理连郝赞都懂,有些人却白活了一把年纪。
郝赞点燃了灯放在桌上,昏暗的光线照亮了他娘的脸,俩眼已肿成了核桃,还在簌簌往下流眼泪。
“娘,您怎么了?!”郝赞吓了一跳。
郝赞娘努力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泪眼迷蒙地看着他。
她将今日所发生之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郝赞。
郝赞听后,就像挨了雷劈一样坐在椅子内,好半天没能回过神。
“娘,你说…你去赌了?银子还是同人借的,还借了二十两?!”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的母亲居然会走上这条路。
“都是那狗杂碎的光棍害的!”郝赞娘边哭边骂,“我原想着借五钱,他非说要借二十两…原本好好地揣兜里也就罢,可…可他非要去赌。我就在旁边看了两把,心说这个简单,来钱也快,便玩了几把,赢了几十两银子…我哪知最后全押进去的时候会输呢!这下银子全部打水漂了…呜…我的银子啊…”
“那不是…那不是你的银子!”郝赞高声道,“只有踏踏实实挣来的才是自己的银子,您怎么能信空手套白狼的事儿?!”
“你吼那么大声作甚?”从来都是她训斥儿子,没有儿子斥责她的时候,郝赞娘顿时便不乐意了,“我又不是不知道错,我日后再也不赌了还不成吗?”
“您原就不该去赌。”郝赞心烦意乱地抓着头皮,“可眼下要解决的事儿是那二十两…咱们拿什么还?”
郝赞娘抹了泪,说:“你不是同郡主有些交情?咱们一道去求她。我听说她生辰时,摄政王送了她一千八百颗南珠。那南珠说是白龙珠城贡来,一颗千金呢!只要她随便给一颗,咱们不仅能还了赌坊的债,下半辈子还能过上好日子!”
“不行!”郝赞猛然站起身,“当时若非我去寻纪伯阳,小芙险些被纪老爷毁了清白。娘,你差点儿害了她!现在怎么能将这种话说得出口?!”
郝赞娘却不以为然:“长得妖妖娆娆的,便早该预料到有那一日才是。再说,她不是故意顺着我去的纪家?这哪是害了她,分明是帮了她才是。父女一条心,摄政王为了把持朝政,逼得皇帝吃喝拉撒都在万清福地。他生的女儿用身子换功勋美名,也不奇怪嘛。依我说,怕是早就不清白了…”
“住口!”郝赞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拳头攥得死死的,“小芙压根就不是那种人!”
郝赞娘吓了一跳,没敢再说话。
可她是自己的娘,没办法,总不能上去打一拳吧?
“银子的事,我来想办法。”郝赞尽量平息了自己的怒气,“娘这两天就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哪儿都别去,以免再生事。”
说罢便洗洗睡下了。
郝赞娘觉得自己万分委屈。
她做的哪件事不是为了儿子好?有门路他不求,非要自己想办法。他们娘俩在帝京举目无亲,若不是他非要当面同郡主道歉,他们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她仔细擦干净了脸,心里有了主意。
次日一早,郝赞早早地出门上工。临走前再三叮嘱她,要她好好在家里待着,哪儿都不要去。
郝赞娘嘴上应着,然而当郝赞出了门后,她也离开了家。
摄政王家在哪儿可太好找了,只消一打听便知。
郝赞娘来了治粟里定合街,只见高高的大红墙,一眼望不到头似的。她绕着墙走,走了半个多时辰,走得口干舌燥,越走却越不瞧不见人了。
好不容易看到个人影儿,仔细一瞧,那女人穿戴十分体面,手腕上都带着金镯子。正从一扇侧门里走出来,身后还有四个人,清一色深蓝衣裳,瞧着十分清爽。
他们拉了两车桶,三人在前俩人在后。桶里装的应是泔水,一股的馊味儿。
郝赞娘尾随了上去,拉住最后那人问:“敢问,摄政王和郡主住哪儿呀?”
那人回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抬头冲墙里努努嘴。
“你这人怎么不答话?”郝赞娘急了,“你是哑巴不是?”
那人不耐烦地一抬手:“殿下与郡主就住这儿。”
郝赞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瞧去,正是自己转了半个多时辰都没转到头的大红墙。
她瞠目结舌——俩人住这么大的地方?那不得迷路吗?
好赖也终于知道找对了地方,郝赞娘一路厚颜打听,终于打听到了正门。
她来到正门前,见门口立着俩神兽,足有俩人高;并站着十几个守卫,大热天穿着盔甲,钢枪丈八长。从大门望进去,一眼穿堂富丽堂皇,来来回回不知多少人,岂止大户人家,简直是小皇宫。
原本满打满算来的,到跟前见着这阵势,立马就蔫儿了。
郝赞娘鬼鬼祟祟缩在墙根底下,鼓足了劲儿往前走两步。
还未走到大门前,守卫浑身就跟长了眼似的,长枪一划,齐刷刷地指向了她。
郝赞娘吓得魂儿都没了,结结巴巴道:“我…我是来找郡主的!”
门房听见动静,慢悠悠踱步而来,问:“夫人瞧着面生,怎么称呼?是哪家人?可有信物?”
门房如此问,因萧扶光曾示下,今日会有一位衣着朴素的妇人上门,自称是秋娘的,她会带着自己的手信上门。
郝赞娘半天答不出话来,想起儿子却又添三分底气。
“我是郝赞的娘。”她说,“我来找郡主来了,她认得我,当初在峄城时还住过我家呢。”
门房眉头一皱,直接命人将她赶走。
“什么破落户,也来蹭郡主的光。”他怒道,“这回已有十三个峄城来寻郡主的了,没有一个不是打秋风的!你是第十四个!”
郝赞娘被架得远远的,还在喊:“我真是郝赞的娘!我们郝赞当初还帮过她呢!”
守卫们刚将人驱赶走,见她又要过来,横枪一扫打在她小腿上。
郝赞娘躺在地上,捂着腿疼得龇牙咧嘴。
这时门内出来一架六抬紫玉辇,罩着华盖,四面通风。前有俩姿色中上的侍女,周围跟着十数个侍卫。
辇上人上披薄罗衫,下穿齐胸裙,头插宝玉梳,颈戴璎珞圈——正是当初被她卖进纪家的小芙,如今的光献郡主。
郝赞娘来了劲儿,大声呼喊:“小芙!小芙!郡主!您还记得郝赞吗?!”

祸起东宫(十二)
眼见着离那紫玉辇仅有数丈,可不知从哪儿来了个年轻后生,竟在须臾间将她拖出半里开外。
郝赞娘仰头便能望见那年轻人的脸,细看有新生皮肉的斑驳。他满眼阴鸷,面色不善,提着后领便将她重重地甩了出去。
郝赞娘疼得哭爹喊娘时,门内又出来个衣着光鲜的管事模样的人,朝着那青年拱手:“怎敢劳藏锋大人出手,这就将这恶妇赶走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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